第1023章 曹正印造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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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雄的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失望,倒也没说什么,只招呼着两人往船舱内喝酒。

那一夜,关雄看起来好像特别高兴,仿佛酒逢知己千杯少似的,拉着水幽痕一直喝酒,直到水幽痕不胜酒力,被乐凝妙艰难的扶着回了房。

关雄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非要让水幽痕留宿在这艘船上,乐凝妙见他真的醉了,满脸潮红,额头上都是汗水,便吩咐人打了水为他擦了把脸。

房内都是难闻的酒味,乐凝妙受不了的出来透气,哪知道才出了门,就发现关雄在一旁守株待兔。

“关帮主。”乐凝妙小心的行了个礼,想着关雄这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只怕没好事。

“水老弟睡了?”关雄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眼睛朝半掩的门内看了一眼,见水幽痕谁的正熟,不由得心下大安。

“是,多谢关帮主关心。”

“小石榴,你也瞧见了,水老弟府中姬妾众多,只怕你跟着他回了府,过不了多久便失宠了。良禽择木而栖,你何不跟了我呢?我只有十九房小妾,而且大多人老珠黄,你若是跟着我,我保证独宠你一个!”他一把将乐凝妙搂到怀中,伸手便迫不及待的要脱她的衣服。

“关帮主,请你自重!”乐凝妙在他怀中使劲挣扎着。

“自重?”关雄以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将乐凝妙死死钳制着,“等今夜你**了,只怕会求着我带你走,别怕,美人儿,我会很温柔的。”

“你放开我!你就不怕我家夫君醒来与你过不去吗?”

“你家夫君?”他冷哼一声,“不过区区一个小妾,我上了就上了,到时候你家‘夫君’只会将你当做顺水人情送我。蛟珠楼有不少生意都需要走水路,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和我闹僵?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夫君’了!”

“救命!救命!救命啊!”乐凝妙大喊了起来,希望能闹醒水幽痕,不然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份非暴露不可。

扯着嗓子使劲的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上一眼,乐凝妙的焦急溢于言表。

“别喊了,你家夫君是醒不过来的,刚才擦脸的那盆水里下了迷药,他不到明天日上三竿是醒不过来的。长夜漫漫,小美人就别挣扎了,伺候的本帮主舒服了,别说一艘船,十艘船都给你!”

看来水幽痕那家伙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他在蛟珠楼是怎么混的,这么粗心大意,居然到现在还没丢了性命?若是下在那盆水里的不是迷药,而是害人的毒药,他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了!

事已至此,乐凝妙使出个小擒拿,灵活的从关雄的怀里滑了出来,一拳狠狠的击向他的腹部,趁他痛的弯腰的时候,又用手肘狠狠的击向他的背部,然后抬起膝盖撞向他的命根子!正当乐凝妙拔下头上的簪子准备给他来个惨痛的教训,关雄已经反映了过来,一伸手卸了乐凝妙的一条胳膊,疼的她瘫坐在地上。

“你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关雄一个耳刮子抡圆了便朝她狠狠的扇了过来,乐凝妙灵活的躲过,却被他抓住头发狠狠地撞到了门板上,乐凝妙被撞得眼冒金星,伸手下意识的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手温热粘稠的血液。

这让乐凝妙彻底愤怒了,抽出头发上的簪子便朝他的眼睛刺去,关雄身为一帮之主,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轻松的避了过去后,反而将乐凝妙的脸扇的高高肿起。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火辣辣的疼痛激的乐凝妙简直要杀人,但是她的理智还是在的,知道关雄不能杀,若是杀了他,定会给水幽痕惹来大麻烦!

乐凝妙为人具有一定的矛盾性,善良与狠辣并存,宽容大度与睚眦必报同在,只是要看对人对事而已。此时的关雄无疑激发了乐凝妙性子中的凶性,被扇了一个耳光后,她手中的簪子瞬间挑向了他的手筋,欲废除他一只手。

没有得逞后,乐凝妙又将簪子刺向了他的锁骨,要知道锁骨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要是碎了他的锁骨,有的他受的。

关雄也没有想到这个丫头性子这么烈,跟不要命似的,即使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也要专挑脆弱的地方下手,且招招狠辣,简直像个母蝎子!男女的力量毕竟是悬殊的,乐凝妙在他的身下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弄得嘴角开裂,皮肤上也是一片青紫。

最终,在乐凝妙的不屈不挠下,簪子成功的插进了关雄的胸膛,离心脏一寸的地方!

愤怒的关雄一把拔出胸膛上染血的簪子狠狠地掷在地上,一脚将乐凝妙踹上了船舱板,喝道:“来人啊,将这个臭婊子给我关进仓库!”

脚步虚浮的乐凝妙悲惨的被他们扔到了仓库,不过她也不害怕,反正到了明天早上水幽痕醒来后,她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关雄实在可恨,若是明天她平安离开,一定要给他下一种最折磨人的毒,搞得他死不了也活不下!这么想着,乐凝妙的心里才好受了点,虽然船舱漆黑一片,但是天蚕丝做的衣服冬暖夏凉,具有保暖的功能,倒也不觉得冷,很快便睡了过去。

要说乐凝妙这辈子跟阴暗的地方还真是有缘,出来混江湖才两年,沦落到这种地方已经有好几次了。漆黑的仓库中伸手不见五指,船内是一股咸涩的鱼腥味儿,熏人欲呕,地板上脏兮兮的,还有浅浅的水渍,黑暗中有细小的蟑螂与老鼠爬过的声音,木板十分粗糙,带着秋日夜晚的凉意,十分的不舒服。

乐凝妙这些日子,在失去端木神泽的伤心中,十分疲惫,今日被打了一顿,身体的疲惫超过了心灵的疲惫,疼了一阵子后,困意袭来,反而渐渐地睡了过去,就连老鼠爬过她的皓腕,她也丝毫感觉不到。

似乎是一个很冗长的梦,乐凝妙迷茫的睁开眼睛,自一团漆黑的迷雾中走了出来,有些困惑的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深秋里的芦苇大多已经枯黄了,比人还高的芦苇杆子高高的耸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漫天的白色的芦花在晨风中飞舞着,如同雪花一般,由于秋露湿重,乐凝妙的衣服几乎已经被湿透了,寒意侵入四肢百骸。

正当乐凝妙打算搓搓胳膊给自己取暖的时候,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右手全是粘稠的鲜血,从手掌到手腕,一片暗红,血腥味儿弥漫在鼻端,令人作呕。

这是怎么回事?乐凝妙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敏感的鼻子闻到周围还有血腥味,昨晚被打的疼痛让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她在芦苇丛中四处寻找着,轻薄的布鞋好几次差点被尖锐的芦苇残根刺穿,秋露顺着芦苇叶不断地滴落在她身上,她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地,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的直觉是没有错的,果然,在一处高大的芦苇后,她发现了一具面朝下趴在湿地上的高大的尸体!

乐凝妙捂住了嘴,深呼吸了好几口,压抑住强烈不安,翻过了那具尸体!

“啊——!”她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喘,退后一步,裙子上也被沾上了湿湿的泥土。

是关雄!

她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又看了看关雄胸口那个血淋淋的洞,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关雄的不肯瞑目的双眼里,翻着吓人的眼白,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从胸口的伤口来看,胸前两根肋骨向内折断,刺进内脏,心脏却被挖了出来,只留下一个暗红色的洞口,而他的尸体浑身苍白,尸体周围没有一丝血迹。

这种手法,乐凝妙再熟悉不过,是鬼术!他的心脏是自己挖出来的,用来与阴魂达成协议了,他浑身的血,毫不意外,是阴魂吸食了!

她杀了关雄?

她杀了关雄?

她杀了关雄?

乐凝妙脸上血色尽失,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难道昨晚的事情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取下自己的鞋子,果然,鞋底有大船仓库内的霉斑、江边的青苔、还有芦苇丛中的杂草碎屑,证明她昨晚是一路从仓库内跑到芦苇丛中来的。

恍惚间,她想起了昨夜做的那个梦。

那时候,她睡的很不安稳,到半夜的时候,感觉口有些渴,醒过来找水喝,黑漆漆的仓库中哪里有水?她摸索着走到仓库门口,看到门口空无一人,便往外走去。

后来,她被人发现了,她就用鬼术将那些人都杀了,就在她离开关雄的那艘船的时候,关雄追了出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关雄出来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关雄吩咐其他人不许跟来,他一个人追着乐凝妙,说要给乐凝妙一点教训瞧瞧。

乐凝妙慌不择路,在芦苇丛中到处兜圈,几次摔倒,感觉眼前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看不见半分,黑魆魆的芦苇丛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她怎么跑也跑不出去,而背后,是步步紧逼的关雄!

她疯狂的在芦苇丛中钻动,风声鹤唳,一点细微的声音便让她慌的四处乱走。

没过多久,关雄堵住了乐凝妙的去路,将她摁在地上,她使劲的挣扎着,却被他撕扯开了衣服,无奈之下,她只能使出鬼术,掏了他的心脏。

将关雄的尸体扔在原地,乐凝妙慌乱的跑开了,没跑多远,便由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地上!

不对劲!很不对劲!乐凝妙摇摇头,使劲的回想着,可是脑海中的片段总是模模糊糊的,想的费劲了,脑袋便晕晕乎乎的,简直就犹如庄周梦蝶。

她怎么会杀了关雄呢?她怎么会杀了关雄呢?至今乐凝妙仍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她真的处于当时的情况,那么她肯定会使用夺魂术夺去他的觉魂,而不会掏心喂鬼!

而且,要动手,她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非要等到在芦苇丛中乱窜了半天,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再动手?而且当时蓝草不在,她一个人用掏心喂鬼这一招是十分费劲的,她完全可以用迷药啊!就算她当时真的想杀了关雄,也用不着掏心喂鬼,先迷晕了,然后用绿玫瑰之毒岂非来得更加方便?

各种各样的疑点纷至沓来,千头万绪中,乐凝妙一阵晕眩!就在这时,她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旁响起一个担忧的声音:“妙老大,你没事吧?”

“小月,”她的心微微安定下来,转身抱住他,“小月,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一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早上的时候,又只有水幽痕一个人回来,有些担心你,就过来找你了。”

乐凝妙知道他的能力,可以在月色下感知别人所在的方位,没想到现在不用月色的帮助,也能感知到她在哪里了。

“你的能力愈来愈厉害了,”乐凝妙赞了一句,“对了,你身上有腐尸粉没有?”

小月摇摇头,也发现了她身边的尸体:“要不我回去拿。”

“来不及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消失,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说着,乐凝妙冷静下来,这是鬼术造成的伤口,若是她的身份不慎被揭穿,明摆着告诉别人人是她杀的,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了,给水幽痕带来的麻烦也是不可估量的,乐凝妙一把抽出小月身侧的剑,“我要毁尸灭迹!只有这样了!”

说着,乐凝妙利落的将他的尸体斩断成几截,小月不忍心乐凝妙费力,击出一掌,关雄的尸体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块。

他们将碎尸用衣服包起来,扔入江中,又将身上那件沾满血迹的天蚕丝外套埋到江边的土中,稍作修饰,平铺上一堆细碎的杂草,才与小月匆匆离去。

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夜,乐凝妙十分疲惫,小月抱着她使出轻功,转瞬之间便飘过了大片的芦苇丛,像是一只优美的白鹤一般。

不知不觉在小月的怀中睡熟了,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乐凝妙微微睁开眼睛,房中光线微弱,一片模糊,夜风吹动着窗外的枫叶,正是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远处有晚归的渔人在船上生火烧饭,橘红色的火光微微闪烁。

黑暗中闪现一点微光,然后温暖的光芒洒满一室,乐凝妙警惕的抬头,这才发现,从房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捧着一盏油灯,油灯渐渐靠近,跳跃的火光渐渐大了起来,她这才看清,走来的那人是水幽痕。

“你怎么在这里?”乐凝妙微微皱眉。

“妙妙真是狠心,不告而别,让我好找。”水幽痕将油灯放在桌上,上前坐在床沿,挑起那邪魅的狐狸眼,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脸颊,缓慢的说道,语气无比哀怨。

“我……你……”乐凝妙想提起关雄的事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眼神闪躲,吞吞吐吐起来。

“我昨夜不过是老友相见,才贪杯忘形,冷落了你,可你也不至于一怒之下就走了吧?”水幽痕略带委屈的说。

“呃……”乐凝妙静下心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雄的事情既然没有人知道,那么就此揭过不提也未为不可,“你这人酒品真差,喝醉后吐得地上到处都是,房间里满是酒味,我如何能忍受?不过念在你认错态度积极,肯主动来找我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好了!”

“妙妙真是大度,对了,关雄送你的那艘大船,我已经命人开往漓州了,”他伸手,眼里满是宠溺的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真是没眼光呐,鱼鹰帮能有什么好船?他们的船只能在江上行走,我们蛟珠楼所造的海船就不同了,既可进行往来商贸,又能进行海战,海盗们见了都退避三舍。关雄那船若是到了海上,且不说是否坚固到不怕触礁,简直就是把财宝往海盗们的口袋里送!”

一提到关雄,乐凝妙的心情立刻沉重了起来,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睡了一天,也该饿了,我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

水幽痕走后,乐凝妙盯着被子上的蜡染花纹发呆,心里一阵不安。床头是一套干净的中衣和一套湖绿色的丝绸深衣。深衣上绣着精美的天青色菖蒲花纹,一看便知是小月为她挑选的衣服。

将那件红色的天蚕丝衣服埋了之后,自己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了,换上床头的衣服,门外响起的小二恭敬的声音:“姑娘,请问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先沐浴吧。”乐凝妙淡淡的应了声。

小二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几人抬着一个大桶,和几桶散发着浓重药味的热水。中药味弥漫了一室,乐凝妙微微蹙了蹙眉,小二见状,赶紧解释道:“水公子说乐姑娘身体有恙,尚未痊愈,泡药浴有利于调理身子,让伤好的更快。”

乐凝妙的外伤在小月的月之魂力下,都愈合的看不出一丝痕迹,只有内伤还没有养好。

此时距离乐凝妙逃出太逸天王府还不到半月,前些日子,乐凝妙受苦颇多,之前被端木神泽灌下红淹殁之毒,余毒就一直没有清理干净,到现在体内还有微量的余毒。后来被丧心病狂的回风天王折磨,内伤外伤俱是严重,以至于命悬一线,伤还没有养好,又被闻人香抓去太逸天王府一顿毒打,奄奄一息。

乐凝妙没死就已经很好了,昨日又被关雄打的内伤,身子的确该好好调理了,否则日后,定会落下病根。

乐凝妙凝神,闻出了汤药中的几味药材,俱是温补养身的,有利于治疗内伤。不知道水幽痕到底在里面放了多少味药材,有些药味刺鼻的很,竟是掩盖了其他药材的味道,叫她难以闻出来。

水幽痕跟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想必也不会害她,这样想着,乐凝妙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插上了门闩,关上了窗户,脱了衣服舒服的躺在了微微有些烫的汤药中。

闭眼舒服的泡了一会儿,觉得药性吸收的差不多后,乐凝妙起身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门外也适时地传来了小二的声音:“姑娘可是沐浴完毕了?我们给姑娘送晚膳来了。”

打开房门,让人抬走了浴桶,乐凝妙问道:“今早可是一位带着斗笠的月公子送我来的?他人呢?”

“月公子半个时辰前出去了,交代了我们不得打扰姑娘的休息,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正说着,小月拿着几包药走进了房间,看到乐凝妙,眼前一亮,甜甜的笑着走了过来:“妙老大,你醒了。”

小二知趣的下去了,小月说道:“船上的药不够了,我去药堂给你买药了。”

“水幽痕是怎么找到你的?”乐凝妙问道。

“我也不知道,”小月摇摇头,“我使出轻功抱着你一路来到这个小镇上订了个房间,让你好好休息,没想到到了午时,他便寻来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乐凝妙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与小月一同用完晚膳,乐凝妙习惯性的一摸腰间,发现怀里居然没有了那个小香囊!

将原先的中衣翻了个遍,又翻遍了整张床,还是没有找到小香囊,乐凝妙顿时急了起来,眼里亮晶晶的都是泪水。

“妙老大,怎么了?你在找什么?”见乐凝妙急成这样,小月也担心了起来。

“是你送我的那个香囊,香囊里的香料被我掏了出来,放在里面的是我和神泽的一缕头发!”她急的抱头,痛苦的闭眼,“这是我和他唯一的纪念品了……”

“妙老大,你别急,你想想看,最后一次看到香囊是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次?乐凝妙沉思,好像她被关雄关进仓库的时候,在黑暗中因为疼痛和彷徨无依,她还摸了摸怀中的香囊聊以慰藉。

如果那只香囊不是在船上,就是在芦苇丛中了!

这样想着,乐凝妙毫不迟疑的往外跑去!小月抱着乐凝妙将她拦了下来:“妙老大,你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大秋天的晚上很冷,更何况天已经黑了,就算你想找,怕也找不到。”

“找不到也要找,万一那香囊被人捡去了怎么办?”乐凝妙急的泪眼汪汪的,根本忘了,那香囊乃是街头买的,纵然绣工精湛,亦掩不了布料的粗糙,这样的香囊寻常的很,谁会去捡?

“妙老大,你听我说,芦苇丛离这里好远,范围又大,又是在深夜,你现在去找,真的找不到的!不如这样,你在客栈里等我,我去找,要是明天早上我还是找不到,你再去芦苇丛也不迟。”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乐凝妙点了点头,看着小月足尖轻点,掠过大片树木,在天际的残月下,犹如月下仙人远去。

深秋时节,昼短夜长,这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经黑透了,寂静的夜里只听得见数点寒鸦的叫声。房内点着名贵的杜蘅香,想必是水幽痕拿来的,凝神静气的杜蘅香香味细腻,这种简陋的客栈可拿不出来。

坐在床上闻着这宜人的杜蘅香,紧张又焦急的乐凝妙不知不觉放松了神经,头脑昏昏沉沉的,慢慢的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感觉像是泡在冰冷的水中一样,乐凝妙觉得好冷,下意识的搓着双臂醒了过来。不知睡了多久,此时大约是子时,残月已经上了中天,微弱的光芒洒入房中,依稀可以看得见房门口有一滩漆黑的水。

乐凝妙并未在意,只是那厚厚的黑色的积水突然像是蛇一样,缓慢的朝这边溢了过来,她睁大眼睛,鼻端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积血很快的浸染了整个房内的木板,慢慢的爬上了床柱,整个棉被都被浸染成一片骇人的红黑。乐凝妙惊恐的朝床的内侧逃去,可那红黑色的血却不依不挠,缠上她的脚踝,她使劲的挣扎着,犹如暴晒在阳光下的一条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散发着浓重腥味的鲜血从脚踝一路往上,慢慢的包裹了她全身。

当令人窒息的红黑鲜血覆盖上她的五官时,她已是无力挣扎。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已经不能呼吸了,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她不要死……她不想死……不!不!不!她不想死!

乐凝妙的精神为之一振,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下来,想出门寻求救援,大概是撞到了椅子,椅子摔在地上发出闷响,大概是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茶具哐当踉跄了一下,由于摸不清方向,她在房内胡乱的走着,却觉得举步维艰,将桌子撞倒后,桌上的茶具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想叫,可是却脸被那厚厚的鲜血糊住了,连嘴都张不开!身体好疼,她快要死了,谁来救救她!撞倒柱子的她跪倒在地上,摸到了一层厚厚的帘布,乐凝妙心中一喜,抓着脸部使劲的擦拭着自己的脸,终于擦掉了脸上厚厚的鲜血,睁开了双眼,能呼吸到空气了,她剧烈的喘息着。

脸!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近在咫尺的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脸离她只有一张纸的距离,自己的鼻子几乎要与他的鼻子相贴!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满是噬咬的痕迹,像是被江中的鱼啃咬的一般,浅处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处的伤口隐隐可见森森的白骨,那脸上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伤口一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啊——!”乐凝妙发出一声惨叫,猛的后退一步,双腿朝前踢蹬着。

那张恐怖的脸桀桀怪笑着,如影随形,被砍断的残肢拖在地上缓慢的行进着,发出规律的闷响,胸腔内凉凉的肠子垂了下来,蹭着她的胳膊,散发着侵入骨髓的寒意。

乐凝妙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着,手心被粗糙的地板磨破了皮,两只被砍断的手朝前逼来,抓住了她的脚踝,她使劲的踢蹬,依旧踢不掉如跗骨之蛆的两只手,此刻,那两只断手像是长在她脚上一样,手的劲道很大,拖着她朝柱子撞去!

乐凝妙的双手使劲扣着木墙,指甲被翻断了,十指连心,疼痛让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可是她却不肯松手,头上是半掩的窗户,乐凝妙心中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感觉双腿在拉扯下都要断掉了!

就在她要打开窗户的那一刻,窗户猛的关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差点将她的手指都夹断!乐凝妙惊骇的倒抽一口凉气,回过头来,不见了那张狰狞的鬼脸,她松了口气,却发现脖颈便传来冰凉的气息,鸡皮疙瘩从那一处蔓延开来,她被吓得几乎不敢转头!

可她到底还是转头了,又是关雄那张恐怖的脸!突然,关雄满是鲜血的牙齿猛的噬咬着乐凝妙的脖颈,用力的吮吸着,那两只断手也爬上了乐凝妙的脸颊!

乐凝妙尖叫一声,猛的挣扎起来,抓着关雄凌乱的头发往外拉扯着,不料脖子上的粉嫩的肌肤被他咬的紧了,这一扯,脖子也被扯得生疼!

她一把一把使劲的拽着关雄的头发,地上很快散落了一簇簇的断发,她在室内横冲直撞,当她撞向柱子的时候,咬住她脖子的那个人头终于消失不见,她却撞得身子发疼,一阵晕眩。

这个房间时再也呆不下去,乐凝妙拔腿朝门外跑去,门倒是打开了,她朝楼下疯狂的跑着。

第二层……

第二层……

第二层……

怎么跑都是第二层,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第二层在不断的重复着!

终于,绝望的她跪坐在地上,有冰冷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上,她抬头,天花板上是倒悬着的碎尸,残留的衣服由于吸水,显得厚重,血液被江水冲淡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水滴变成水流,淋湿了她的衣襟。

“我好冷……好冷……美人……你下来陪我……”关雄睁大的眼睛里只有骇人的眼白,嘴里呜呜的说着,倒出一些水草和鱼虾落在她的头顶。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乐凝妙大喊一声,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心知永远都到不了一楼了,只能去隔壁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求救。

走廊里,所有的门都变成了她的房门的模样,开始剧烈的开开合合,冰冷的狂风不停的呼啸着,夹杂着男人阴森的呼号,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已经听到脚步声在她的身后了,可是每一个房间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关雄,她被包围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感觉浑身冰冷,凉意侵入四肢百骸,她快要哭出来了!渐渐地,除了她脚下的那块木板,墙壁、天花板、门全部变成了关雄那张狰狞的头颅,嘴里开开合合着,叫着她的名字,喊她到江里来给他陪葬。

她在走廊里疯狂的嚎叫着,可惜寂静的深夜路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呼喊,冰冷的手从她的后颈上摸了上来,冰冷的唇贴着她敏感的肌肤,像是有人在沉迷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

她浑身一颤,剧烈的发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踩着满世界的人头冲进了不停开合的一个房间,跑向她的床,冰冷的断手如跗骨之蛆一般,又开始拖着乐凝妙的脚踝!

乐凝妙大喊着,挣扎着,突然看到地上一个椅子朝她飞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所有的一切在她眼前分解成了无数个缓慢的画面,椅子在她面前不断的变大,眼看就要砸到她的额头了,眼看她就要没命了……

“咯咯咯……咯咯咯……”母鸡的打鸣声拖着长长的音调自窗外响了起来。

椅子猛的摔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似乎连木板都震了几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房内不再有那些骇人的鲜血,也不再有关雄的残肢,松了一口气的乐凝妙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冷湿滑的汗,将她的中衣都浸的湿透了。

疲惫翻江倒海而来,她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秋日里难得这样好的阳光,照耀的房间里明晃晃的,楼下的江边的集市,不远处便是码头,这虽然是个小地方,白日里也挺热闹的,远远地听得见讨价还价声、船工搬东西的吆喝声、以及一些渔民的闲聊声。

炸果子的香味从楼下传来,饥饿的肚子发出一声哀嚎,乐凝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昨夜发生的一切是自己做噩梦了吗?乐凝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骇然的看见自己的十指上已经没有了指甲,有的指甲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有的指甲还粘着一点皮肉挂在指头上,她的手上都是干涸的血渍,翻断指甲的伤口上的暗红色血迹已经凝固了。

惊恐的抬头,果然,房间内一片凌乱,椅子横七竖八的翻倒在地上,离她最近的一个椅子就在床边,木板地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印痕。桌子被掀翻在地,瓷质的茶具也碎成了一片片,目光移到窗户处,果然,窗户紧闭,窗户下的木墙上是她残留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几片粘着的指甲。

乐凝妙呼吸急促,几乎不敢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脚踝,可是她到底还是掀开被子去看了,脚踝上是清晰的青紫色痕迹,那需要多大的力道才能捏出那样的痕迹来?

她屐着鞋子,走到梳妆镜前,望着镜中那个苍白的容颜,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眼中满是血丝,最醒目的——是脖颈上殷红的吻痕!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转身,竭力的扭过头,果然看到后颈上也有青紫色的掐痕!

“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无助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喃喃的说道,只觉得这个秋天是那么冷,就算再明亮的阳光,也无法温暖她。

清秋如此寒冷,她一身雪白的深衣,如茕茕孑立于江边的白鹭,寂寞沙洲冷,伊人独留。她无助,她惶恐,她难过,她悲哀……

“妙老大……”温暖的拥抱是如此的让她眷恋,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了?怎么又受伤了?让我看看。”他抱起她朝床上走去。

他呵护的握着她的十指,眼中的黑色慢慢的变浅,她的双手被一股温暖的热流包围,十指上的血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粉嫩的指甲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地长了出来,手心的擦伤也愈合了,双手如白玉一般,柔软、细腻。

脖颈后的吻痕和脚踝上的青紫也消失不见后,小月将被子拉起来盖起到她的身上,她无意间朝被子里看了一眼,竟然在黑暗中看到关雄那阴森森的脸!

“啊——!”乐凝妙惨叫一声,朝小月的怀里缩去,满脸惊恐。

“妙老大,你怎么?”小月抱着她,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我在……我在……”

“我们不要呆在这个房间了,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谁在这里?”小月不解的问。

“关雄……关雄……他在这里!他在这里!他已经纠缠了我一晚上了!他要我死!”

“可是关雄已经死了啊,他的尸体现在还沉在江中呢。”

“他不是人,他是鬼,”乐凝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不是人,他是鬼!他是鬼!他说他要我死,他要我下去陪他!”

“可是妙老大,”小月捧着她的脸,不解的问,“你修炼的不就是鬼术吗?怎么会怕鬼呢?”

“不一样……不一样……”她摇着头,“它们是阴魂,可他是厉鬼,他是来索命的!他是来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