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归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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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幽痕,如今鱼鹰帮与雪莲宫怎样了?”乐凝妙转头看着他,定定的问道。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即使他们斗得鱼死网破,也与你无关呐,”说着,他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我坐在你身旁你居然还能想着别的事情,真是叫人伤心呢,你瞧我对你多好,你想要的我千方百计的送给你。”

“我不想要的你也千方百计的送给我了,”乐凝妙不客气的说,“鱼鹰帮与雪莲宫到底怎么样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也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知道。”

她可以去问碧霄,只是不知道碧霄会不会告诉她,如今碧霄已经归降雪莲宫,成了雪莲宫的东护法雪绯颜。而且,碧霄似乎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因为她跟她的关系,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要挟与被要挟。

从离开雪莲宫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恩怨似乎已经结束了。

水幽痕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是江湖尽知的事情,告诉你也未为不可,只是,小妙妙,你的态度也太伤人心了。告诉我,你关心的是谁?”

“雪珖仁救过我多次,如今雪莲宫有难,我不能不管。”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不敢直视他,有些心虚,毕竟这么多事情搞出来,都是因为她。

“这么直接的回答,更让我伤心,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挑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美丽的眼眸,“小妙妙,看着我的眼睛,你从这里面看到了什么?”

乐凝妙看着他幽蓝色的眼眸,漂亮的蓝色像是深夜一般,然而太深沉,那双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她,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像是要把她烧灭一般。

“我看到了算计。”乐凝妙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诚然,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看着深爱的恋人,但对方是江湖闻名的足智多谋的蛟珠楼水三公子,她可不敢轻信。

这样一个如海一般深沉,如夜一般危险,如罂粟花一般迷人又致命的男人,她可不敢轻易相信他爱上了她。她知道,水三公子放荡不羁,江湖上红颜知己无数,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对她有兴趣?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甚至与江湖第一美人聊素颜都在伯仲之间,但是见识过天下第一美人慕容竹影之后,她可不敢再高看自己,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水幽痕见识过的美人,恐怕比她吃过的美食还要多。

再说,在乐凝妙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情况下,他一次次相帮,更让她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那人按说无利不起早,现如今几次三番对她施以援手,又使劲浑身解数掷千金博美人一笑,怎样看事情都透着诡异。

“水幽痕,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乐凝妙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对他说,“之前我很感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了我,可是有一点让我寝食难安呐,今日你要是不给我解惑,这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结。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妙妙,”他轻轻的笑了,笑容里是无尽的清魅,像是清晨含苞待放的白色罂粟花一般,含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呵护,“有时候我真想拿一把匕首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这般对你,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乐凝妙皱眉,看着他放在自己胸前的那根修长的手指,如同葱根一般白嫩,指着她心脏的位置,微微的按了下去。乐凝妙冷笑一声说道:“你莫不是要说,你想要的是我的心吧?我的心在端木神泽的胸膛里,有本事你就拿去。还有,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你说了,我听得懂,你要是不想说,也用不着这么敷衍我。”

水幽痕浑身一僵,随即又笑的邪魅无比,那朵罂粟花散发着甜美的芬芳:“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乐凝妙知道自己是逼问不出什么了,水幽痕有什么目的,他不愿意说,她也拿他没辙。反正,她是不会相信他爱上她了,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值得他一无所求的为她付出,水幽痕是个恶魔,她可不是那个能令恶魔流泪的仙女!

“言归正传,鱼鹰帮与雪莲宫到底怎样了?”

“能怎样?”水幽痕耸耸肩,“关雄死了之后,出卖了稚阳王,以稚阳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以为他会放过鱼鹰帮?如今鱼鹰帮一分为三,天下第一水上帮派的名号虽然还在那儿摆着,实际上实力已经不比其他的水上帮派了。而如今稚阳王司徒默奎对关雄恨之入骨,江南乃至全国地区的朝廷的水上业务,全都交给了其他的一些水上帮派做了。你知道,鱼鹰帮主要做的就是官家生意,如今失去了朝廷这一块大肥肉,势力岂不会急剧萎缩?”

“关雄的死,直接原因便是雪莲宫,鱼鹰帮斗不过稚阳王,斗斗雪莲宫还是有能力的,几位当家如今已经冰释前嫌,放弃了内斗,暂时把目标放到了雪莲宫的身上,两个帮派大战了三天三夜,明珠湖上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战况十分惨烈。如今,两个帮派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若是不灭了对方的满门,那是绝对不肯罢手的!”

几个月前,雪莲宫才肃清了长老们的党羽,元气大伤,在东倪国四大门派中的实力已是大不如从前。如今鱼鹰帮又浑不畏死的来血拼,只怕会两败俱伤,就算其中一方惨胜,只怕以后在日新月异的江湖中也再难崛起。

思及此,乐凝妙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心里不停地怨怪的自己,那晚上怎么就那么没有理智的把关雄给杀了呢?如今好了,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在整个东倪国都掀起了一场大风暴。当时她固然是清楚关雄死了会很麻烦,她没有想到他的死竟然成为了江湖十年来第一次门派大战的导火索、藩王与寒门子弟第一次激烈对决的直接原因。

“小妙妙,你很担心?”水幽痕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

乐凝妙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在迅速的想着对策,可是一个又一个的方案想出来,又被她否决掉。

“小妙妙,我有一计,可以解你燃眉之急,有兴趣听听么?”

“什么计策?”

水幽痕趁机伏在她的肩膀上,呵气如兰,泛着异香的体香萦绕在她的周围,那种香味她似曾相识,如今却想不起来。他邪恶的轻咬了一下她白玉般的耳垂,在她恼怒的要下毒之前,赶紧说道:“我可以让鱼鹰帮消失。”

“什么意思?”乐凝妙停下了掏毒药的动作。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声音里透着诱人的**,像是一个深深的黑洞一般要将人吸进去,“如今鱼鹰帮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即使分成的三个小帮派目前正其心对抗着雪莲宫又怎样?是人都有**,挑拨离间对他们这种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的人来说是最有效的,先分化他们,再一一吞并他们。”

“吞并?别忘了你的势力可是在漓州一代的沿海地区,吞并内陆的水上帮派,你要先掂量掂量的自己的影响力,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别贪心不足蛇吞象。”乐凝妙推开他,淡淡的警告了一句。

“我办事,你放心。”水幽痕对她神秘的笑了笑。

到后来,乐凝妙才知道,原来水幽痕的野心真的很大,并不满足于偏安江南沿海一带,早在十年前,便开始进军内陆的水上市场,妄图跟鱼鹰帮分一杯羹。

只是当时鱼鹰帮势力太大,水幽痕神不知鬼不觉创建的那些个小帮派,影响力和影响范围一直无法与鱼鹰帮相抗衡,也仅止于在江湖中混了个脸熟,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门派。

如今鱼鹰帮分崩离析,无利不起早的水幽痕很快便长袖善舞的让下属笼络了一批批官员,吞了朝廷三分之二的运输业务,那几个门派的势力加起来,吞并鱼鹰帮绰绰有余。

不过知道这些事后,乐凝妙对水幽痕的防备更甚,因为没有野心的男人很可怕,太有野心的男人最可怕!

因为夜晚总是被关雄的鬼魂纠缠着,从此乐凝妙就变成了夜猫子,每天晚上陪着小月练武功。当然,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鬼术已经荒废了半个多月了,现在,她对那些神鬼之类的东西,总是存着一分忌惮。

与蓝草似乎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初遭遇冤鬼纠缠的那几个夜晚后,乐凝妙问蓝草,要怎样解决这个问题。蓝草居然告诉她,根本就没有鬼!

狐狸毕竟是狐狸,乐凝妙选择不相信它的话,蓝草一遍遍的申诉着,说什么真的没有鬼,但是乐凝妙已经不想再听它说什么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东倪国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一日皇帝病危,国师提议祭天,祈求上天保佑皇帝福寿绵长,又让文武百官在祭天的广场上大哭,请求上天垂怜皇帝,让他病体康复。而且,哭得最惨烈动人的,还可以官升一级,不用说,这又是司徒皇后的损主意!

选好的适宜祭天的黄道吉日正好是农历十月初一,正午当空,居然发生了日食的现象,天地间一片黑暗,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的恢复光明。

皇帝大为惶恐,回宫之后立即颁布了罪己诏,又让众多的朝廷官员写青词(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在明朝嘉靖帝时,由于嘉靖帝爱好青词,使善写青词者能够得到重用。《明史·宰辅年表》统计显示,嘉靖十七年后,内阁14个辅臣中,有9人是通过撰写青词起家的,著名的有严嵩及其子,徐阶等人),其中的佼佼者可以官升一级。太子反对,却遭皇帝斥责,禁足于东宫三日。

民间盛行起了一首歌谣,人人传唱,三岁的黄口小儿都能口齿伶俐、吐词清晰的唱出来:“宣室求贤访逐臣,进士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首歌谣算是道尽了那些报国无门、壮志未酬的进士们心中的愤懑,曲调传唱大街小巷,而前段时间的记录本事件更是成了茶楼最热门的说书内容。百姓们虽然不敢明着指责张扬跋扈的司徒家什么,背地里却对其怨怼甚深。

而当日祭天时,哭的最惨虽然大有人在,但提拔上来的都是司徒皇后的自己人。由于新提拔上来的一些寒门出生的小言官上奏反对写青词,皇帝大怒,金銮殿上将三位言官打成重伤,押入天牢提交大理寺候审,司徒皇后趁机再一次打压出身寒门的小官员们的势力。寒门弟子与藩王外戚之间势成水火。

也难怪如今的外戚势力能稳稳地凌驾于皇族之上,皇帝这些年沉迷于丹药之术,谶纬迷信在京城十分盛行,寒门弟子旗帜鲜明的反对谶纬迷信,一定程度上触犯了司徒家族的利益。因为司徒家族惯用的伎俩便是利用天人感应、灾异祥瑞之说,来控制舆论走向,稳固自己的权势。而由于皇帝不理政事,让皇后从垂帘听政到如今坐上龙椅主持早朝,其中的区别不过在于龙袍是明黄色而凤袍是正红色的而已。崇文帝在位三十年将世家大族打压的一蹶不振,这些年九品中正制选拔出来的官员没有家族可以凭依,只能媚附政治,趋炎附势的巴结司徒皇后,乃是不折不扣的司徒党。

只有先皇的一些老臣与新晋的进士,是不折不扣的******,但是不得不说,两党之间,******明显处于弱势地位。

乐凝妙在听闻京城传来的消息后,拈起一颗殷虹的枣子放入嘴中,轻轻一咬,甜美的汁液弥漫在舌尖,她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晒太阳,冷笑一声对水幽痕道:“日食从来都是发生在农历初一,而且日食来临之前,钦天监是可以预测的。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钦天监早就观测到了农历初一会有日食,还故意让皇帝前去祭天,日食代表着什么?日食代表着一条龙吞掉了太阳,乃是极度的不祥之兆。”

“没错,之后日食引起了牲口的大量骚乱,伤了不少人。京城贵族有不少爱养恶犬者,这次由于下人看护不力,被咬伤了好几个呢。”

“养恶犬的贵族么?那是他们活该!怎么,司徒一党拿这个大做文章了?”乐凝妙挑起眼角,斜睨了他一眼。

“自然。”他拿起一颗枣子喂入乐凝妙的口中,不料乐凝妙吞了枣子之后,咬伤了他的手指。

“你的血味道还不错。”她嚼了嚼枣子,淡淡的赞道。

“你若是喜欢,我天天让你喝,可好?”他的眼眸幽深了起来,唇边又是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

“我只是在警告你,别老想着占我的便宜!”乐凝妙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你一副漂亮皮囊里藏着什么魑魅魍魉!言归正传,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可就精彩了,”他展开自己的折扇,唇边的笑容如同盛开到极致的罂粟花,眼中也绽放出一抹亮丽的光彩,“司徒皇后为了杀鸡儆猴,以日食后需要举行祭祀为由,将那三位押入天牢的言官押送到天坛,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了活人血祭!生生的敲碎了他们的每一寸骨头,流干了他们的血。残杀朝廷命官本就为东倪国律法所不容,更何况她用的还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那些进士出身的言官惮于司徒皇后的势力,暂时是安分了下来,可谁知道这一次的沉寂到底会走向爆发还是会走向灭亡呢?”

以前发生日食的时候,祭祀时所用的法子不过是打鼓、朝天空射箭或者拿一些器物祭祀,虽说拿人祭祀也有过先例,但是那个皇帝却因为残暴不仁,引发了农民暴动,身死人手,宫阙万间都被烧做了土。

乐凝妙叹息一声:“外戚专权,政局动荡,神泽在的时候,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还能牵制住各方势力,如今他走了,这天下再没有几天的太平日子了。只是可怜了那些百姓,千古帝王功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仅如此,就在几天前,还出了一件事,”水幽痕无不嘲讽的说道,“稚阳王司徒默奎因为上次的记录本事件,被司徒皇后下令在家闭门思过一月。就在三天前,据说云游四海的悠云真人路过稚阳王府门口,捻须沉吟,随即拜访了稚阳王,言及王爷贵不可言,稚阳王府上空中的云气,乃成龙虎之象,有五彩之色,此天子气也,不日定当身登九五,言毕即在稚阳王面前羽化升天,遁入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悠云真人?这不是她那个糟老头一般师父吗?虽然她入江湖后渐渐知道师父虽然早已隐居避世,但是在江湖那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同端木神泽一般,简直就是神祗的化身,她实在不知道那个糟老头是怎样在江湖中树立起这样一个形象的,但她觉得那个糟老头的忽悠能力也不怎样啊?不知他是怎样将天下人都忽悠过去的!

不过以她对师父的了解,她明白师父喜欢清静,不爱介入凡尘之事,更遑论在参与政治斗争。但是不得不说,司徒一党在舆论方面确实做得不错,挑选的意见领袖也非常具有代表意义。突然,乐凝妙想起了另一件事,顿时精神了起来。

“司徒默奎这么做,司徒皇后只怕不会很开心吧。”她的眼里洋溢着点点璀璨的笑意。

“说的不错,司徒皇后把持朝政已久,多年的权势淫浸下,早有当女帝的念头。如今侄儿司徒默奎与她这般过不去,心里定是大为光火。”

“那又如何?”乐凝妙耸耸肩,“司徒皇后虽有朝臣的支持,在民间的声望却不怎么样,如今她对待寒门弟子的态度,使她愈发不得人心。最要命的是,她没有兵权!”

“的确,稚阳王招兵买马已久,如今又得了司徒皇后的四弟司徒瀚的支持,兵权在手,天下何愁?”

“战乱将起,只怕司徒默奎不会放过从你手中捞钱的机会吧?”乐凝妙挑眉。

“是有如何,可是你不知道吗?蛟珠楼在江湖四大门派中,可是最没钱的一个。”他的眼里荡漾着一抹流光,全不在意地说。

明面上是江湖四大门派中最没钱的一个,暗地里恐怕是最有钱的一个吧,毕竟海外贸易可是个捞金子的生意。

乐凝妙倒了一杯冰镇的葡萄酒,细细的抿了一口,葡萄酒是海外舶来的正宗西洋酒,而且有70年的年份了,可遇不可求。而盛葡萄酒的杯子,则是进贡给车禾国皇室的琉璃杯,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看来她是丝毫用不着为水幽痕担心,哪个商人没有一本假账?司徒默奎想要剥削狡猾如狐的水幽痕,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水幽痕能给他个零头就不错了。

“小妙妙,等到了泽州以后,我为你建一座海上皇宫好不好?全部用黄金打造,让你做最尊贵的女皇。”看着她冷漠的表情,水幽痕突然很不甘心,凑过去在她耳边沉沉的说道。

“我要海上皇宫做什么?还是你想金屋藏娇?纵然你是那个千古皇帝,也不会是那个可怜的皇后,”她淡淡的笑了,笑容华贵的像是九天宫阙的白玉阶上笑傲凡尘的牡丹,“金屋?何其诱人,你想说你这样做是为了把我握在手掌心吗?”

她拿起一颗红枣放在手心,用力一捏,枣子碎裂,甜香的汁液溢满她的手心。

“我不希望我死的这么惨。”

他的心微微抽搐,因为她极度的冷漠和不信任,他感觉她就像是一块捂不暖的玉,他很不甘心,想狠狠地毁灭她!最终,他的嘴边依旧勾起了那一抹勾魂摄魂的邪魅笑容,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做我的女人,我帮你复仇,如何?”

乐凝妙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笑的不可抑制,清脆的笑声像是无边的讽刺,让他更加不自在起来。

“这句话换任何人说了,我都会动容,但是换做你,”她摇了摇头,如玫瑰花瓣般柔滑的手指划过他邪魅迷人的脸,缓缓说道,“我不相信。你从未对我坦白、交心,我又怎么敢把心放在你掌心,我怕会像那颗枣子一样碎裂成一点点残骸。至于复仇这件事么,你没有任何必要帮我做,因为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不是无知的小孩子,你用不着骗我。”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想要的我都送给你了。”

“对一个女人好,不在于给她你有的,而在于给她你没有的,如果你真的爱一个女人,即使你一无所有,那个女人也不会跟你要任何东西,”她突然有些伤感起来,眼中起了蒙蒙的水雾,“当初我死心塌地的追逐着神泽,我没想过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就算不爱我也没关系。”

“算了,”她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水雾眨去,又笑的美丽如初,“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了。”

她走后,水幽痕一个人在夹板上坐了很久,难道真的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她的心吗?他冷笑一声,他不相信,他曾经得到过那么多个女人的心,没有向一个女人付出过真心!

可是那些女人当中,有谁像她对端木神泽那样对他?她们要么迷恋他的容貌,要么迷恋他的钱财,要么两者都迷恋,他从没纠结过她们爱的到底是他的人还是他的财、貌,可是此刻他却有些自嘲。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好笑,男人本来就该三妻四妾,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若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天下红颜,那还算什么男人?对于男人来说,女人不过是附庸品而已。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平衡了一些,然而他却没有去深想,为什么心里还是不开心,一杯接一杯的饮着葡萄酒,直至江水将血红的落日吞噬,黑暗笼罩了这片大地。

蓝草最近吃的很多,而且不太爱吃生食,更爱吃熟食了。水幽痕是个有钱人,对蓝草甚是放纵,什么水晶肘子、红烧鲍鱼、清蒸熊掌……它一只狐狸吃的都堪比京城贵族了。奇怪的是,蓝草吃的那么多,居然还不闹肚子。

这段时间里,每次乐凝妙想要喂它吃一些生食,都要跟它讨价还价半天,这不由得让她有些郁闷,蓝草刚跟着她那段时间,比较爱吃生食,熟食很少碰,现如今对于熟食倒是食髓知味,戒不掉了。

小月见她不耐烦,主动揽下了喂生食给蓝草吃的重任。此刻,他正在耐心的跟它说些什么,一边拿着一片切得薄薄的生鱼片喂它。

蓝草蹭着小月,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乐凝妙作弄的心思一起,对小月说道:“它也有两天没洗澡了,我们给它洗洗吧。”

蓝草浑身一抖,哀怨的朝她看了过来。秋天天冷,刚洗完澡,毛发不能很快干掉,尤其是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更是会冻得瑟瑟发抖,这段时间每次到了洗澡的时候,蓝草都在不停地挣扎着,拒绝合作,非要使出蛮力把它摁在水里,才肯认命。

侍女很快准备好了热水端入房中,蓝草悲催的又被乐凝妙摁下了水,两人给它洗完澡后,乐凝妙看到屏风上没有毛巾,正打算出去让侍女拿一条进来,突然看到窗棱上站了一只信鸽。

乐凝妙走上前,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管,从竹管中抽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居然是大师兄乐秋策的笔迹。

“师父半月前于云水洞升仙,我与你二师兄已将师父遗体葬于后山菩提树下。师父留有遗言,将一个沉香木盒子交给你,盒子在璐娘手中,请速回悠云山。”

师父升仙了?师父居然真的升仙了?那个喜欢和她抢点心的糟老头就这么没了?纸条从手中跌落,乐凝妙怔怔的,眼神一片空洞,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小就不知道有没有爹娘,是师父将她养大的,给了她十六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她的心中,师父就像她爷爷,疼她爱她。以前的她太年轻,从来不知道世上有生离死别这一回事,不曾想,当日悠云山上一别,竟然是永别。

师父……她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我都还没功成名就、风风光光的回悠云山呢,你怎么就去了呢?你还没有看到大师兄、二师兄成家呢,怎么就走了呢?我以为、我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会好好地呆在悠云山,等着我们偶尔的回家看看,没想到……没想到……

原来,那个充满活力的老头子也是会死的……小时候师兄们说,师父是修道中人,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么一定是羽化升天了,灵魂超脱六道轮回了。

师兄们说,师父升天了,他们应该高兴,小时候她不懂事,每次和师父抢点心,抢不过的时候总会狠狠地诅咒道:“你怎么不早点成仙呢?你羽化升天了,就再也没有人跟我抢点心了。”

如今是真的没人跟她抢了,可是她为何会那么难过,心里像是空出一块洞来,凉飕飕的,冷冰冰的,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妙老大,毛巾呢?”小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哦,”她愣愣的点头,走到门外对侍女道,“拿一条毛巾进去。”

来到甲板上的时候,水幽痕刚好喝完最后一口葡萄酒,她坐到他身旁,问道:“从这里到昆州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还要十天。”因为现如今还在兰州境内,还要过还七八个州府才到昆州。

“真的不能再快了么?”她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水幽痕摇了摇头,看到她眼里有盈盈的水雾,不由得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呆坐在榻上,眼神中一片灰暗死寂,如腐烂的秋叶,明月照在江心,耳边是猿猴的啼叫声,像是哭声一般,幽幽的回荡着,催人泪下。

“还有酒吗?”她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低沉的问道,她的声音有点涩涩的,像是若不使劲忍住,就会哽咽一样。

“再拿一壶葡萄酒过来。”水幽痕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西北红。”

“那酒太烈,”他淡淡的皱了皱眉,“葡萄酒养颜,比较适宜女子。”

“西北红。”乐凝妙淡淡的重复道,眼眶有些红,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然而她压抑的很好。

“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望着她纤弱的侧影,水幽痕心里有些微微的心疼,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我会宠你、爱你。”

乐凝妙挣开了他的怀抱,她显而易见的抗拒让他有些不甘心,可是他掩饰的很好。

西北红被送了上来,乐凝妙抱着酒壶就喝,她仰着头,酒液顺着殷红的唇边流下来,流过白玉般的脖颈,打湿了白色的衣襟。

江岸是点点明灭的灯火,江心是晃悠的残月,深秋来临,北方一带已经看不到飞鸟了,触目皆是染血的枫叶,猿啼三声泪沾裳,悠悠江水断人肠。

“别这么喝酒,伤胃。”水幽痕皱了皱眉,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

乐凝妙一把将他推开,嘴里呵呵的笑道:“水幽痕,认识你这么久以来,这是你唯一说过的一句人话了。你少关心我,你这人忒虚伪!”

“小妙妙,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水幽痕掏出手帕擦干她嘴边的酒渍,咂咂道,“我哪次关心你不是出自真心实意?你说说,我害过你吗?”

乐凝妙不管不顾,举着酒壶又大喝了一口,她的酒量并不好,此刻脑袋却是无比清明,她抓着水幽痕的衣领说道:“到了昆州之后,咱俩分道扬镳吧!”

“小妙妙,拿到端木神泽的遗体,你就跟我回漓州,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是吗?”乐凝妙甩了甩脑袋,“我今晚有点烦,你别来烦我!来人啊,别给我只拿一壶酒来忽悠我,我要一坛子西北红!不!两坛子!”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水幽痕:“还不给我快走?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我有很多很多毒药!你要是不走,我全弄在你身上!我还不给你解药!”

水幽痕失笑,凑上前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到底是捡了怎样一个白眼狼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对,我就是个白眼狼!”子欲养而亲不待,师父就这么走了,自己可不就是个白眼狼么?

“就算你是个白眼狼,我也有信心把你变回一只能安心窝在我怀里的兔子。”他在她耳边暧昧的说完,让她来得及掏出毒药之际,转身离去。

那一夜乐凝妙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一坛酒喝完了,再喝一坛,那些酒顺着嘴角流在她的衣服上,几乎将整件衣服都染湿了,寒风吹来,她在风中瑟瑟发抖。

小月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她却一把推开小月,将那件外衣扯了扔在地上,醉眼迷离,大着舌头说道:“别来烦我,我不要穿衣服,这样凉快、凉快……”

这么悲伤的乐凝妙,让小月手足无措,只能站在她身后默默地陪伴,看着她把那些酒像是眼泪一样流进心里。如何才能强大起来?小月在心里问自己,强大到可以像一棵大树一样给她庇荫,让她一辈子不悲伤难过。

斜月渐渐西沉,江岸的灯火早已熄灭,她还在不停的喝酒,有的酒坛子被她翻到了,酒液流满了甲板,又顺着木板的裂缝渗了进去。四周唯一的声音便是江中的鱼偶尔跃出江面的水声,一盏摇曳的灯点在她身侧,随着寒冷的夜风将灭未灭,散发着淡淡的温度。

灰暗的天际总算是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乐凝妙醉倒在一坛坛的酒中,脸色苍白,齐肩的长发散乱在深绿色的衣服上,像是松柏上将要融化的一抹积雪。

小月心疼的将她抱回房中,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果不其然,因为一晚上的吹冷风、喝冷酒,乐凝妙感染了风寒,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连过了三四天,乐凝妙才能下床。

而在她生病的其间,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悠云真人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羽化登仙,这件事情算是死无对证,就算乐凝妙说她师父绝对不曾在几日前拜访司徒默奎,说出他不日将身登九五之言,她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因为悠云真人确实是羽化登仙了,只是时间对不上号而已。

无上神教一分为三,司徒默奎与太逸天王闻人霸天合作。自古以来,宗教与政治是分不开的,为了给司徒默奎的登基宣传造势,太逸天王利用宗教的力量,大肆支持他,宣称司徒默奎当皇帝乃是神的选择,是天命所归!

虽然神主端木神泽已经转生了,无上神教新的神主还未定下,太逸天王说司徒默奎当皇帝乃是神的选择,未免有些荒唐,但是欺骗那些无知的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人世艰苦,人人都希望死后能够进天国,所以打着神的名号去坑骗还是很有效果的。东倪国三分之二的神教势力都属于太逸天王,所以他的宣传造势无疑是极为成功的。

这一日清晨,船在江边靠了岸,水幽痕敲开乐凝妙的房门,说是要带她去岸上逛逛。

乐凝妙不悦,她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悠云山的,这一天的功夫耽误下来,她要晚一天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