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1/1)

他打了个重重的哈欠,下巴快要坠到纸上去。而且他握笔姿势有些不太对,笔杆硬生生地搁在指骨上,压出一道道浅浅的印迹。

怀酒咬着笔杆,算来算去答案都夸张得离谱,只得杠掉重来。他重新写了一行公式,还没细算,忽然眼前投来一大片墨色的阴影

顾应楼放下书,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单手撑在书桌上俯视怀酒,衬衫卷了一道又一道,露出一节有力的手腕。

就这么一道题,做了十分钟。

他啧啧两声,把本子转了过去,看了一下被杠掉的部分,很快摇了摇头,思路错了,再怎么往死胡同里钻,也是枉然。

笔。

啊哦。

怀酒赶紧把自己的水笔递给他,顶端还有两个清晰的、小巧的牙印。

顾应楼看了两眼,还是抽纸巾擦了擦,然后飞快地在怀酒的草稿本上演算起来,还口头辅导了两句,这道题分子分母约等于零,在限定区域可导,那就可以求导,判断极限是否存在这里的结果不确定,就要继续用洛必达。

他心算能力很快,不是特别复杂的运算,几乎瞥一眼就能写出答案,从看题目到写完答题过程只花了两分钟不到。

让面前的某个小朋友看得目瞪口呆。

顾应楼挑了挑眉,懂了吗?

怀酒本来想点头,犹豫了两秒,还是按照回忆演算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错,才回答,懂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顾应楼点了点手表,面无表情,下次不会的过来问我,不要浪费时间。

怀酒被他的霸总语气雷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顾应楼放缓了语气,我明天还有会,你也早点睡。

这么快?

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留到十二点呢。

怀酒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顾应楼怎么都有些古里古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夜十二点半。

顾应楼微微抬起手,挡住了窗外透过来的月亮光线。

他叹了口气,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穿着张姨为他准备的棉质拖鞋,走出了们。别墅寂静又黑暗,拖鞋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走廊里的声控灯闻声而动,一盏盏小巧的绒黄色灯光渐渐亮起,为他照亮了去厨房的路。

顾应楼打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冷冻牛肉、澳洲龙虾、以及西蓝花等等剩下的食材。

他一层一层地翻过去,面无表情。

冰箱的冷气幽幽地飘逸到他的面前,顾应楼站了十几秒,默默地拿出手机,给叶贤发短信。

深夜。

叶贤翻了个身,听见顾应楼专属的短信提醒音,睡梦中吓得一个哆嗦,模模糊糊地开始摸手机。

幽暗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顾应楼的两条新短信。

顾扒皮:想吃泡面。

顾扒皮:明天给我带两包,要老坛酸菜味的,顺便再给我带个煮鸡蛋。

叶贤:

啊啊啊去死吧顾扒皮!

有了顾应楼的友好加盟和魔鬼训练,怀酒复习的效率大大提高,天天浸泡在图书馆和书房里,终于挨到了期中考试。

当天考试顺顺利利,唯有高数一科有些小小的波澜。

大家欢欢喜喜地带着缩印小抄去考试,尤其是张鹏,小抄都没带,就带了一个手机。等到进教室的时候,他抬头一看,报关老师穿着一身正装,那双犀利的眼睛透过玻璃镜片冷冰冰地打量着他。

张鹏差点吓尿。

报关老师姓张,她上课管得严,考试管得更严。一场考试下来,竟然抓了七八个作弊的学生,哪怕是女生也完全不给情面,公事公办。

怀酒他翻开试卷,敏锐地发现最后两条大题数学老师有所改动,方法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个壳子。而且在复习的时候,针对这个知识点,顾老师还特意换了三种形式考他,解题思路和过程怀酒简直是可以倒背如流。

前面的单选多选他花了半个小时就全部做完,做到最后两道大题的时候,把题干中的关键词圈了出来,在草稿纸上推算了一遍,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是否运算错误,最后整整齐齐地誊写在答题纸上。

怀酒拂去卷面上的橡皮屑,大概地检查了一下,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交卷了。

他一站起来,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就跟向日葵似的立马抬起头来,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徐瑶瑶也是一脸诧异,她已经算是班里学习顶尖的学生了,可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做最后两条大题

他第一个交卷,难道是放弃了吗?

她有些担心,不过想想也是,怀同学的基础本来就不好,像死记硬背的知识点还行,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高数,还是挺难的。

希望老师看他努力的份上,不要再挂他的科了。

徐瑶瑶想了想,还是埋下头去,继续写起了自己的卷子。

怀酒对这些女孩子的脑补毫无察觉,他把试卷叠好,送到了讲台上。

张老师正在把学生的手机一个一个地关机,看他走上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没想到少年掏出一张整洁的卷子,递给她,不放心地问,老师,现在可以提前离场吗?

???

这就写完了?不是蒙的吧?

可以。

张老师回过神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卷面,字体工整,没有大规模的涂改痕迹,答案看上去有模有样的,不像是瞎编瞎写。

应该真的复习过了。

不管考多少,只要有学习的心,那进步总会预见的。

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怀酒点点头走出教室,没急着走。

大概过了十分钟,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交了卷子,走出来的大多是班里闻名的学渣。有个关系和他不错的男生还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地说,我估计咱俩又要一起重修了。

怀酒客气地和他聊了两句,张鹏就交了卷,一看他站在门外,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怀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怀酒模模糊糊地揭了过去,你不是说下课后要去吃刺身吗?

其实是因为顾应楼这几天下班都很准时,他要是不和张鹏待在一块儿,就得提前回家,然后开始做顾老师昨天布置下的四级卷子

想想就绝望。

今天好不容易考完试,还是让他喘口气歇会儿吧。

啊?我说过吗?

张鹏两秒钟的记忆,一脸迷茫,那就去吃刺身吧。对了怀哥,你今天写卷子怎么那么快啊?我看瑶瑶做的都没你快。你是瞎编的吗?

瞎做的我还能拖到开考五十分钟了才交卷吗?

什么?!你自己做的?

张鹏很震惊,同时深切地懊悔,早知道我就戳下你,看两眼你的答案了

别想了,我不会给你看的。张老师监考那么严,你还想抄?

怀酒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再说了,抄考卷那多不安全,只有你自己学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这是怎么了,以往最讨厌学习的人,不仅考前复习,而且还跟他说教了

张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怀哥,今天我弟在家里开了个泳池趴,邀请了好多美女,你也过来玩吧!

我不

别不不不的了!

张鹏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你再这么读下去脑子都要读坏了,走走走,咱们哥俩好久没走一杯了,今天必须喝个痛痛快快!

怀酒犹豫了片刻,那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出来前他忘了给手机充电,现在已经关机了。

发不了短信,他也没记顾应楼的电话号码。

那就到了张鹏他弟弟家,找个插头充上电再说吧。

顾应楼坐在书房的电竞椅上,手腕微微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书桌上的两包泡面。

张姨敲了敲门,隔着门问他,大少爷,吃饭啦。

顾应楼眼皮一抬,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上面两个未能打通的电话记录格外显眼。

他沉默了半天,最后站起了身,知道了。

第16章

张鹏说他弟弟的别墅很近,开二十分钟的车就能到。

四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怀酒已经麻木了,长时间的堵车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别墅在郊外,可是还非要经过商业中心区。所有轿车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拥挤的马路上,黑色白色红色蓝色都有,像极了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

他把所有车窗全部摇下来,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却只能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汽油味。

怀酒:

这不是下班高峰期嘛,堵车很正常的。

张鹏看他蔫蔫儿的模样,心里也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拿了瓶水递给他,你怎么晕车这么厉害啊?

怀酒拧开瓶盖,仰脖灌了几大口清水,眼前才清明了几分。

他郁闷地回答,之前我也做过顾应楼的车,但是没这么晕过。

其实他一直都有晕车的老毛病,但是在顾家,司机来来回回接送那么多次,都没有犯过。

毕竟人家开的车可是柯尼塞格,要再晕车也对不起那个价。

张鹏默默地流下心酸的眼泪,哪像我们这些穷逼,只能开辆法拉利。

怀酒:

别说了,他连别克都买不起呢。

我看这个天,估计到那儿起码得七八点开外了。

张鹏探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色,太阳遥遥地挂在地平线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要坠不坠的。

他提了个建议,今天估计你是跑不掉了,泳池趴开到明天早上呢。你要不先把sim卡换到我手机上?顾家该担心了吧。

开到明天早上???

怀酒一听头皮就开始发麻,那你这儿有针吗?我把手机卡顶出来。

张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冷漠地对视了大半天。

最后嚣张的火焰色法拉利猛地震动了一下,周围的车主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声惨叫,啊啊啊啊怀哥我错了!别打脸!

晚上八点半。

顾家还没开饭。

怎么样?

顾老太太一口饭都吃不下,问张姨,打通了吗?

张姨用围裙擦了擦微微汗湿的手,担忧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给张老师打了个电话,她说下午考完小少爷就走了,没注意他去了哪里。还说会帮我们问问看同学。

昨天新闻上不是还说,有个男大学生去酒吧喝醉了,倒在路边睡觉,被发疯的路人砍了十几刀

她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嘴,说不下去了,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顾应楼坐在餐桌的一侧,他身影高大,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唇间,微微出神。

闻言,他掀了眼皮,淡淡地回答,能有什么事。估计是出去和同学玩了。

和同学玩那也不至于关机啊。

顾老太太不认同地看着他,那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能不能上点心?小酒今年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要是碰到什么坏人

还是个孩子?

谁家孩子长这么大?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唠叨,我给张鹏打个电话。

这也好,他俩毕竟是朋友。

顾老太太点点头,催促,你快些。

顾应楼点开和叶贤的聊天框,记录里还存着两份还没看过的文档。他下载了其中一份,从里面复制了张鹏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没过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喂?应楼?!

接电话的不是张鹏,是怀酒。

他好不容易等到顾应楼的电话,惊喜得差点哭了,果然还是男主靠谱。

顾应楼眉头微皱,直切主题,你在哪儿?

我在张鹏车上呢。

他听到怀酒手忙脚乱地,耳边又是林志玲姐姐的导航音,又是他询问张鹏这里是哪里的声音,半天后才回答,我现在在国道上,这里黑乎乎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条。本来我们是要去张鹏弟弟家玩的,没想到在路上堵了两个小时,现在车又抛锚了,我们俩还在等拖车

怀酒不是第一天倒霉,可是在新世界这么倒霉的,还是头一回。

他像是小羊羔找到了依靠似的,委委屈屈抱怨了一大通,刚想让顾应楼派司机接,耳边突然没了声音。

喂?喂听得到吗?难道是信号不好?

怀酒奇怪地拿下手机,可是不管怎么按home键,都毫无反应。

两三秒过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靠!张鹏,你手机没电了!

啊??

张鹏赶紧抢过去一看,真的没电关机了,他一懵,这完蛋了,国道这么长,等下拖车要怎么联系我们啊。

天,他们不会找不到我们就走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那我们两个孤男寡男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遇到什么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