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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很是气愤,敢动他女神的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有人在挑衅他,哪个逼这么不开眼?

他声音大了点,很快就吸引了报关老师警告的目光。

怀酒抹了把脸,重重地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你小声点!

好好好。

张鹏声音压得只剩气音,他也拿了只笔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就是歪歪扭扭的,和怀酒工整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偷她的书干什么?那书又不值几个钱。

怀酒轻轻地拿笔尖戳薄薄的纸张,陷入了深思。

这也是他思考的问题。

他明明留了纸条,还是有人把书拿走,那到底是在针对徐瑶瑶、还是在针对自己?

怀哥、怀哥!

张鹏低声叫了两遍,看他还是没反应,赶紧用胳膊顶了他一下。

怎么了?

怀酒猛地回过神,看他垂着脑袋不说话,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再一抬头,老师捏着一只粉笔,站在他俩课桌面前,树脂玻璃镜片折射出一道精明的光。

她皱着眉,打量着眼前不停闹出小动作的两人,冷声问道,你们俩,是谁没带书?

第14章 (捉虫)

你们俩。

她锐利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折射出来,是谁没带书?

报关老师的严厉是全年级出了名,管你迟到和缺勤,管你课上开小差,就连学生谈个小恋爱都要管。上回有个外班的男生过来陪女朋友听课,被她眼尖发现,足足骂了小情侣十分钟,当场把俩人赶出去了。

简直就是太平洋的警察,又宽又闲。

张鹏头皮微微发麻,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

可是怀酒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把他按了下去,神色淡定,老师,是我。

老师的目光在他俩身上飘来飘去,最后目光落在怀酒身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了。

这是班里难管的学生之一,仗着家里有钱临时插班插进来的。期末考试的时候竟然一挂就是十门。

要知道一共才十二门,这孩子竟然连体育都没过!

她的目光顿时变了,一拍桌子,厉声问,为什么上课不带书?

怀酒内心对老师这一职业还是尊敬的,他没顶嘴,找了一个折中的回答,昨天看书时不小心碰到杯子,书全都湿了,字都是糊的。所以没带,但是我有电子版

电子版是从图书馆借阅的,因为原主喜欢在书上涂鸦,有些知识点都看不清,所以他顺手下了个pdf。

没想到眼镜老师把书一甩,拍在窄窄的课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电子书,谁让你用电子书了?

她声音尖锐了一倍,鼻孔里呼出急促的热气,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连书都不带,指望一个手机就能学好?

张鹏嘀嘀咕咕了一句,学校又说不可以在课堂上使用电子产品

学校是学校,我是我。

那老师打断他的话,推了推眼镜,审视地望着怀酒,既然你不带书,那就说明书上的东西都会了吧?那你举出几个常见的贸易术语,并解释一下它们的区别。

答得出来继续上课,你用电子书用实体书我不管你。答不出来,以后我的每节课你通通给我站起来听。

教室里寂静得像落雪。

乌黑黑的脑袋们纷纷抬起来,像追寻太阳的向日葵。一双双眼睛好奇地发亮,一个劲儿地偷瞄着这边的动静。

有人觉得老师不可理喻,觉得只是忘记拿一本书而已,丢三落四的事谁还没有过,至于吗。有人早就看怀酒不顺眼,这会儿幸灾乐祸地望过来,恨不得老师赶紧两耳光甩下去,他能当场鼓掌叫好,顺便跳段迪斯科。

张鹏暗骂了一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翻了几页书,还没翻到重点,只听老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冷冰冰地响起,张鹏同学,你要是觉得自己能答得出来,可以替怀酒同学回答。要是答不出来,请安静。

她故意在安静两个字上重读,表示自己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张鹏撇了撇嘴,只能放下书,爱莫能助。

眼镜老师把目光重新挪回了怀酒的身上,静候他的答案。

这一题并不难,是他们专业的基础知识,可见老师虽然严厉,但也知道他的水平,没有过分为难。

怀酒想了想,理清思路后才慢慢回答,常见的贸易术语有fob,cif,cfr。它们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在于,fob是船上交货,cfr包含运费,而cif包含运费和保险费

他背得很流畅,看得出来不是硬生生回想出来的。

报关老师本来还拉长着的阴沉驴脸,在他慢慢理清三者之间关系后,渐渐地缓和了下来,还映出两分诧异来。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专业课老师反复强调过的知识点,怀酒都回答了出来,看上去并不是偶然。

有心思学习是好事。

老师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怀酒许多眼,语气里带着点看到差生迷途知返的欣慰,下次要带书,手机做笔记不方便。更何况,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的时候脑子也可以有一个思考的过程,知道吗?

对不起老师。

怀酒乖乖地点头,语气诚恳,再也不见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以后一定注意。

报关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下去,自己又回到讲台前继续授课。

我靠!

他一坐下来,张鹏立马推了推他的胳膊,心悦诚服地比了个大拇指,眼里满是兴奋,啧啧道,怀哥牛逼啊,她从大一教咱们教到现在,我还从没见到过她这么温柔地说话简直像个女的。

老师本来就是女的。

怀酒从小到大就是班长兼课代表,哪些老师是认真授课,哪些老师是浑水摸鱼,他一清二楚。

往往平时语气严厉、爱占用体育课的老师更负责、更愿意帮助学生成长。

一开始报关老师的语气的确听着很不舒服,但是那几个小小的问题,还是让怀酒察觉到了她隐隐的善意。

你看她那模样,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哪儿像个女的。

张鹏不以为然,揉了揉心口,哦,你要非说的话,那还挺像灭绝师太。

怀酒:

下课后,老师没拖堂,但是把怀酒叫上去说了两句话,问他有没有没听懂的地方,回去多看看书,不懂的话可以打电话过来问,只要她不忙都会回答的。

怀酒跟小仓鼠似的一直点头,阳光漫过窗帘、从窗外投射在他身上,仿佛带着他回到了高一高二的时光。

老师走了。

同学们跑得差不多,教室里空无一人,一直磨磨蹭蹭的徐瑶瑶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把书还了过去。

怀酒琢磨着语气,起了个头,你的书

我找到啦。

徐瑶瑶羞赧地笑笑,提到这个的时候她还有些尴尬,是隔壁班的男生过来找我,看见桌上的书写着我的名字,想和我开个玩笑,所以拿走了。

她避重就轻地把原委讲了一遍,怀酒一听就猜到应该是暗恋她的小伙子,想要捉弄一下喜欢的人,没想到反而搞砸了。

他也没再追问,找回来就好。

谢谢你把书借给我。

徐瑶瑶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怀酒同学,你是真的想要学习了吗?我我上课的时候,看见你书上做了很多笔记。

她特意看过了,不是学渣的照搬照抄,有些地方还加了自己的理解。

嗯。

怀酒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想好好学习还想试试考研。

想要考研,想要考一次大学。

夕阳西下,浓重的霞光从他的背后漫天盖地地漫了过来,打下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影。

怀酒比她高。

徐瑶瑶微微仰起脸,在她浅褐色的瞳孔中,渐渐印出了面前少年白皙的脸庞,还有那双亮得发光的眼。

那是一盏夜海之中的灯,在空旷寂寞的海面亮得像个小太阳。

加油呀!

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不平静的感觉,像是被他的希望所感染了一般,激动得脸都有些微微地发红了。

徐瑶瑶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又忍不住好奇地问,怀同学,我记得你家里很富裕呀,之前你还说不想继续上学,毕业回去后就继承家业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呢?

怀酒想了想,背上书包。

他露出一个宁静的笑,语气很温和,大概是因为,工作可以找。但是读书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徐瑶瑶微微一怔。

也许是小女儿过于敏感的心思在作祟,她总觉得那个笑容带着点遗憾和苦涩,但是又加了块方糖,苦甜苦甜的,让她看着都微微心酸了起来。

门外的顾应楼站了片刻,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厕所边,抽了一根烟。

老太太发来了消息,问他有没有接到人。

他敷衍地回了个嗯,修长的手指握着烟头,在瓷砖的缝隙中轻轻地怼了过去。白玉一般的烟身立刻像是被揉过的衣服褶子,扭扭巴巴地,带着最后一点星星火,渐渐黯淡了下去。

顾应楼随意地抓了抓额前的刘海,抬起头时,眼前是广阔的蓝天,高耸的教学楼像是一只竭力伸长的手,试图抓住天际的云。

顾应楼?

耳边有人在叫他。

顾应楼懒懒地转过去,看见怀酒像个小学生一样背着双肩包,眼里满是惊讶,然后就啪啪啪地一路小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上下起伏的热气,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接你放学。

他弹了下烟屁股,抖掉最后的余灰,然后随手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怀酒的脸都皱在了一起,这里是公共区域,不可以吸烟的。

顾应楼点了点厕所门口,上面画着一个吸烟的标志,表明自己完全合法。

好吧,那你还是要少抽点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怀酒习惯性地劝诫了两句,又朝他招了招手,咱们快点回家吧,我都饿了。

急什么。

顾应楼微微挑眉,他单手倚在栏杆上,衬衫领口微微解开,露出一点禁欲又不羁的味道,很矛盾。

今天张姨打扫卫生,翻到你的高数成绩单了。

他客观地点评,12分,超出我的想象。

12分?!

顾应楼没说是超出好的想象还是坏的想象,但是怀酒已经羞愤地红了脸。

他从小到大数学都是拿手科目,12分就算是原主考的,但对于他而言也是换了种形式的耻辱。

这是意外。

怀酒耳朵都害臊地热了,我会考回我的正常水平的!

你的正常水平?

顾应楼挑了挑眉,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良久之后,凉风穿过他的身体,将他的刘海吹起了一缕。

他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恨你了。

怀酒:???

所以。

顾应楼弹了弹他的额头,不是很重,但还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他语气淡淡的,你还要不要我帮你补习?

第15章

补习是一定要补习的。高中数学还没学完,公式都背不住,象限根号只留了个浅浅的印象,这还怎么学?

更别提下周的期中考试还要考高数和微积分

这两样先放一放吧。

晚上十点,怀酒趴在桌子,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和顾应楼商量,高数老师给了原题,最后两天再复习也不迟。我保险和货代的知识点还没看呢

顾应楼正在看唐顿庄园,他摘下一边的耳机,隐隐露出一串快速又诙谐的英式发音。

他微微挑了挑眉,反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怀酒:

既然你别的科目没有复习好,那就应该早点起床、不要玩手机,抓紧一分一秒多看两个知识点。而不是在我辅导你高数的时候拖延时间。

可是。

怀酒握着笔杆子,拿圆润细小的笔头戳面前的草稿纸,闷闷地回答,没必要那么急嘛,而且每次你布置作业就要花好多时间,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拖延啊。

顾应楼啪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报纸,顺便清脆语气严厉,我是拿空闲的时间帮你补习,这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直接给你讲老师画出来的题吧?你以为这是在节省时间吗?不,我告诉你,这是在作弊!

顾老师目光深沉,点到为止,就按照你这种学习态度,还想着考研吗?

怀酒微微张了张嘴巴,脸跟喝了三瓶白酒似的,涨得通红。

顾应楼话说得直白,可也说没错。三流大学的学习氛围本来就次了一点,全靠学生自觉,更何况考研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稍不留神就已经掉下了悬崖。

他为刚才闪过的偷懒想法而羞愧,拿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两滴,又喝了两口冷掉的咖啡,继续就着灯光做题。

顾应楼把耳机重新戴了回去,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一边听剧一边翻书。

冷白色的灯光下,他一抬眼,就能看见怀酒那张写满了困倦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