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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夏树在他手上。徐凉云道,吴夏树被他关在地下室关了半年,还被他治疗癌症。

陈述厌被说懵了,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啊?

徐凉云双手握在水瓶上,开始慢吞吞地回忆起来:闻人玉说

闻人玉双手被拷,坐在审讯室里,双手放在桌子上,合在一起竖在脸前,眼睛像两把刀,嘴角微微扬着,头发有些乱。

动机?他笑出声,我又不是杀人,你问我动机干什么?

你不是杀了吗。钟糖坐在他对面转着笔,不然方韵和杨碌都怎么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浪漫,我那只是在画画而已。闻人玉说,我只是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也是能画画的。

徐凉云站在审讯室一面巨大的玻璃后方,嘴里叼着根烟,但并没有点燃,他答应了一个人要戒烟。

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是什么时间?

我画画的时间呀。闻人玉说,我那天晚上决定突破自己要动手画画,当时就是这个时间点。

审讯室里的闻人玉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手慢慢交叉起来,接着道:我天生色弱不是色盲,但是我的色弱很严重,算是轻微的色盲。我对颜色的饱和度不敏感,甚至会无法分辨同一色域里的颜色所以不适合画画,也不能画画,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得对,我也觉得我这样是画不了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画出来的不是我看到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当然画不了。

松赴教授也这样说。每次只要吴夏树跟我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总要说我真是可惜了,总要说我要是不色弱就好了,总说我和他不一样,他说我可惜了说我特殊说我跟他们不一样让我看开一点不要在意甚至让我帮他看看画每次看之前都要补一句不用看色彩

闻人玉说着说着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颤声问:他看不起谁呢?

钟糖:

吴夏树那混账也是。闻人玉说,那天之前我就感觉出来了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看不起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这些画画的每个人都看不起我。

你带他出院那天,钟糖问,到底怎么了?

我劝他回去住院啊。

闻人玉状似无奈地一摊手,手铐跟着响了一阵。

他说:吴夏树在车上告诉我,他色弱了。我很高兴,终于有个人跟我处境一样了,但我希望他比我处境更糟,我希望他色盲,所以我劝他回去住院。

他说他不回去,他还要画画,我说你得活着。闻人玉慢吞吞地复述,他说你闭嘴,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画画。

怎么不一样了。

他也色弱了,怎么就和我不一样了所以我摔门而出,一边骂着他离开了那儿。

我觉得这样不行。如果他只是色弱,那就只是和我一样,他没办法切身体会我的痛。

你懂吗?闻人玉说,你懂吗钟警官,我小时候色弱,我眼里的颜色特别灰,颜色如果饱和度不高我根本看不出来它是什么。但即使这样我也在画画,毕竟我不是色盲,我能用对颜色,我还有希望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画一直画,学了大半辈子的美术,结果你猜怎么样?

结果高中的时候老师说艺术院校不收重度色弱,我他妈考学的资格都没有。

闻人玉笑了起来:我班主任说我不行,让我放弃,他说我跟别人不一样,说我不行

哪儿那么多不行。

闻人玉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成了一片恐怖的麻木。

他往前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十分可怖:我今天就要自己画画。

我不但要自己画画,我还要让吴夏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既然我们不一样,那我就让我们一样。

闻人玉说:我来给他治癌症,我来让他变成色盲,我拔了他的牙我让他先死,然后我再让他慢慢死在这世上。

读研的时候我给他看画,现在,该他给我看画了。

闻人玉说这些话时,声音低得发麻。

说完,他便又笑了起来。

钟糖坐在对面,目光冰山似的岿然不动。

你疯了。钟糖说。

艺术家就是疯的。闻人玉说,我在为艺术献身。

钟糖没吭声,盯着他看了片刻。

片刻后,他说:不对,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闻人玉一怔。

如果真的是为了艺术献身,你根本没必要要借吴夏树的名头。如果真的是想画画,你就该以自己的名义,更没有让吴夏树假死的道理。

你如果真的那么高尚,余信恒的死又是为的什么?你炸了吴夏树的家,楼上72岁高龄的老太太被卷进来死了,对门整整一家也因为你葬身火海,甚至整整一栋楼的人都被卷了进来。死了那么多人,重伤的也不在少数这就是你要的艺术?

艺术从来不是这种东西。

你只是个想杀人又不想背罪名的疯子,你是个在给艺术抹黑自己又不想承认的杀人鬼。你哪里爱艺术,你分明是恨它。

你和别人没有区别,和所有杀人犯都没区别,你们都是没有是非伦理道德观的人渣你甚至比他们更恶劣。

醒醒吧,闻人玉。钟糖说,你杀了人,你是杀人犯。

你不配谈艺术。

第43章 四十二话 徐凉云却愣了一下:什么牛

那天晚上, 闻人玉把吴夏树的牙拔光,让他假死以后,就把他关在了地下室里, 用网上查来的方法买药,对他进行治疗。而且他的治疗是有目的性的,那个让吴夏树色弱的药他用的很多,而且他从来没学过医学,所以治得乱七八糟, 现在吴夏树的病恶化了,原本良性的肿瘤成了恶性,昨晚送去了医院, 现在在icu里接受治疗。

陈述厌听得遍体生寒,嘴角一阵阵的抽,被端上来的麻辣香锅看起来都不是很香了。

陈述厌问:他还好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被关在里面折磨半年,当然不怎么好。徐凉云回答, 有很大的生命危险。医生说如果再晚一个星期,估计肿瘤就直接炸在脑袋里面了,现在情况比较危急, 在急救中。

炸这个动词听起来太惊悚, 陈述厌浑身哆嗦了一下。

等他好点, 能开口说话了,我们再去问话。闻人玉筹备这些筹备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一直在画你们。他先把命案现场画出来,再进一步筹划。徐凉云说,真是有够变态。

陈述厌撇了撇嘴。

徐凉云看他表情不适,立刻很适时地适可而止,把闻人玉犯案的手法咽了回去, 说行了别说了,然后掰开了筷子,说:吃饭吧。

陈述厌点了点头。

他吃得有点食之无味,徐凉云看在眼里,便又开口跟他聊起了琐事,帮他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你有多少东西要搬?徐凉云问,我看看周末能不能腾出时间去帮你倒腾倒腾。

东西还挺多的,得慢慢来。陈述厌说。

我家没有养狗的东西啊,狗窝狗粮狗碗全都没有。后天如果要去接的话,明天去看医生之后咱得回趟你家,还得拿点东西。

是哦,我今天都没想起来。

徐凉云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陈述厌说完低头扒了两口饭,没看到徐凉云脸上的笑在几秒里就慢慢消散,也没看到他低了低头,筷子在饭碗里索然无味地扒拉了两下。

徐凉云愣了愣神。

吃完饭以后,徐凉云就开车带陈述厌回了家。他说下午一点半就得回局子里,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回家躺半个小时。

陈述厌就陪他在床上躺了会儿。陈述厌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徐凉云从背后抱着他睡觉。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手机闹铃一响,徐凉云就坐了起来,满脸不情愿地起了床,脑瓜顶有根毛很傲气地翘了起来,简直金鸡独立。

陈述厌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头发。陈述厌给他比划了一下,它想独立。

徐凉云顺着他比划的位置摸了一下,果然揪到了一缕到了青春期跟家里闹叛逆似的头发。

徐凉云抽了抽嘴角,大叹一声,起来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沾了热水,站在镜子前摁了它好一会儿。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想出了神去,就那么和自己面对面的互相愣神,像傻了似的。

徐凉云呆呆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静。空气太过于安静,陈述厌觉得有点不对,便在卧室里遥遥叫了他一声:凉云?

徐凉云浑身一抖,立刻回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出声音的。陈述厌说,你没事吧?

没有。徐凉云干笑了两声,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这些,徐凉云讪讪松开了手。

那根金鸡独立的头发已经被摁了下去。徐凉云见此,就放下了毛巾,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自己,回床上抱了会儿陈述厌,跟他叨咕了好几句我爱你。

好好好,陈述厌抱着他应声,我也爱你。

徐凉云再一次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走后,陈述厌就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家里带回来的东西。他把充电器放到床头柜上,又把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

之前他在轮椅上动不了的时候,也拜托警察帮他拿回来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他不知道该放哪,就摆在了床上。徐凉云回来以后看见了,就和他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放进自己的衣柜里。

徐凉云那时候说话比现在还小心翼翼,打开衣柜帮陈述厌放好衣服之后,他又问陈述厌这样可以吗,他是真的不介意他把衣服跟自己放一起,但是陈述厌要是介意,他帮他另找地方。

陈述厌说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可介意的。

徐凉云就朝他很局促地笑。

陈述厌看着他笑,心里难受,便过去抱他,一下一下拍他的后背。

现在徐凉云比那时候好多了,但他还是很小心。

希望明天看过心理医生之后会好一点。

陈述厌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几件衣服从包里拿了出来,放进了衣柜里。

下午,陈述厌待在家里刷手机。

周灯舟给他发了消息,说握草厌厌老师闻人玉出事了,你看见新闻了没,挖草他居然是个变态啊他。

周灯舟感叹三连:哇我真的没想到。

哇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居然这么变态啊。

哇真的人不可貌相啊握草我以前还找他办过展子啊妈妈诶。

周灯舟感叹不停,陈述厌都没来得及点开对话框回他,他就又接着说:好恐怖啊他,你说他那六幅画里会不会还有你跟我啊厌厌老师?

陈述厌:

回答正确,恭喜你。

不知道,但是闻人玉确实挺吓人的。陈述厌道,听说他肯定会被判死刑。

那肯定啊,法治社会不能让恶魔活在这世上,他要是活着我就不一定能不能活了。周灯舟感叹,真没想到啊,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吴夏树也挺惨的,新闻里说他现在在icu呢,好像情况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希望能撑过去吧。陈述厌说,他也不容易。

是吼。周灯舟说,哎,他那个教授也进医院了,好像精神都出问题了,现在才缓过来点,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