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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神勣扭头,抓狂道: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陛下!昝斌跪爬上前,丘神勣以臣家眷性命为要挟,命臣听命于他,陇右诸道皆有其党羽,碎叶城中埋伏的人并非突厥与吐蕃细作,乃是丘神勣一手安排,上都留候院公文下达后臣还接到了来自神都的私信,与陛下诏令不同,而是命我...昝斌语顿,颤抖道:铲除来使。

陛下,臣是冤枉的,是他诬陷,臣对陛下与大周绝无二心。丘神勣慌忙上前解释。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臣的家眷如今还在他手中,那些细作皆是死士,即便拷问也不能让他们松口。

面对变数,朝臣们僵凝住脸色不再言语,武承嗣跪坐在文臣之首,手里的笏板已经被捏得出了汗,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在左金吾卫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回神都带进这天子布政的明堂中,同宗弟弟安定郡王武攸暨为人谨小慎微,是断不可能公然与自己为敌的,思来想去武承嗣转过头,位在他身后的侍御史来俊臣眯笑着一张谦恭的脸,武承嗣阴沉下脸,他知道来俊臣身后代表的是谁,背后一阵阴凉。

女皇看向丘神勣,冷道:安西都护的家眷是否在你手中?

陛下,臣只是将安西都护昝斌的家眷接到了神都,但是臣...

卿,好大的胆子!女皇震怒道。

陛下,臣是被冤枉的,一定是他们串通起来要加害臣...

王瑾晨扭过头,大将军身为朝廷要员,是手握重兵的左金吾卫统领,身居高位,试问,我与昝都护有何理由要诬陷你,你若未做过,又何必如此紧张,又何必害怕我等揭穿?

昝斌的突然倒戈让事情再没有转机,御座上的人注视着这一切,不怒自威道:来人,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勾结党羽,意图谋反,着交司刑寺由三司推事。

几个禁卫进殿将丘神勣制住,笏板掉落在地哐当,哐当丘神勣瞪着血红的眸子挣扎着大吼道: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臣跟了您这么多年臣对您忠心耿耿,陛下怎可听信小人谗言,陛下...

拉下去。

武承嗣在一旁擦了把冷汗并未作声,议论的朝臣见天子怒也都纷纷止住了嘴。

女皇又瞧了一眼安西都护,安西都护与朝臣勾结,交由秋官羁押,听候发落。

昝斌听到女皇没有将自己与丘神勣同罪论处遂颤抖着身心重重磕头道:罪臣,有负陛下。

朝会散去后女皇将王瑾晨单独留在了明堂,傲立的金凤俯视着整个殿堂。

卿比去前消瘦了不少。

王瑾晨上前跪伏道:陛下...

丘神勣的事朕都知道,朕绝不会姑息任何人的。女皇将她的打断。

陛下,臣...

卿这段日子连续奔波想来也累了,且先回去歇息吧,等候旨意。

王瑾晨跪在明堂中央,直愣愣的看着御座上的皇帝,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喏。

从明堂出来,几经生死的王瑾晨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太初宫,临出宫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宫城。

郎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瑾晨向前走了几步旋即瘫软在地。

小环急急忙忙的将人搀扶起,郎君,是小奴。

你怎么来了?

小奴刚刚收到了萧姑娘的消息说您平安回到了神都,她还让小奴在南门等您。

王瑾晨低下头,她知道来俊臣在带自己回洛阳的路上她一定放心不下,果然,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小奴都急死了,杨娘子等了几月都没消息,前几日给小奴写信说要来神都,如今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咱们先回去吧...小环搀扶着王瑾晨上车。

哒哒哒的马蹄声靠近他们身侧的车厢,一双阴冷的眸子盯着王瑾晨盯了许久,你还真是命大呀。

小环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绿袍心生警惕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宫城禁地。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连国朝正三品的左金吾卫大将军都斗不过你。

王瑾晨心里充满了愤怒,随后撑着婢女站起,拍了拍衣袖从容道:可惜了某人的计算,恰好这一路我做了什么她都知道,即便如传言所闻,我没了名声,她也不会选择你。

是吗?李元符紧攥着缰绳,你扳倒了左相的人,而七娘的亲兄长正是左相的心腹,你觉得你还能娶萧家的女儿吗?你出身琅琊王氏站的是太平公主李家的立场,你觉得天子会赐婚吗?君王为了制衡与权力,宁可错失良臣,也不会愿轻易打破,这就是朝堂,这就是臣子。

李元符的话早在适才在明堂她就已经悟彻了,办法总比困难多,两心相同,又何惧前路艰辛。

李元符咬住牙关,既气氛又嫉妒,王瑾晨越是如此,他心里的不甘便占据得越多,等着瞧。

是夜,丘神勣被扒下公服卸了兵权关进司刑寺的大牢里,一辆极普通的马车从灯火通明的太初宫中驶出,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司刑寺。

丘神勣蹲在阴暗的牢房里,起初还会叫喊着冤屈,狱卒们围坐在一起看守,唏嘘不已道:朝中正三品的大员,怎么就想不开要造反呢?

我看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吧,拱卫京畿的十六位他才握了其一,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许那十六卫里也有他的人呢。

没过多久,牢房里便出现了一个气场强大令人胆寒的老妇人,多年掌权历练出来的帝王心让人心生畏惧而不敢抬头与之对视,狱吏将看守的人拍醒,恭恭敬敬的将人带往关押高官之所。

内臣瞧了一眼周围,闲杂人等都出去吧,今夜的事如敢外传,尔等知道后果。随后又从白袍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同他们出去,没有官人的吩咐下官们绝不进来。狱吏没有敢收金子,态度尤为恭敬,替诸位官人办事是小人的职责。

内臣与狱吏及狱卒们相继离去,妇人一身浅黄色常服,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负手站在牢柱前冷冷俯视着因为冬日寒风而瑟瑟发抖的臣子。

听见脚步声的丘神勣抬起头睁开无力的眸子,旋即像着了魔一样往前爬去,紧攥着牢柱放声大哭道:陛下,陛下,臣是冤枉的,臣跟了您这么多年,臣的赤胆与忠心陛下难道看不见吗,臣辅佐的人是左相,他是您的亲侄儿啊。

女皇背着双手扭头瞧了一眼天牢四周,烛火被寒风吹得忽暗忽明,冷漠的眸子看着一双苦苦哀求又充满的恐惧的双眼,你为什么要动她?

他?丘神勣止住求饶,抚慰使?旋即跪直道:这都是左相的授意,左相觉得这样的人只会蛊惑君王,日后必然是祸患。

天子之剑,汝也敢折?女皇冷下脸怒斥道。

丘神勣愣住,旋即恐慌的俯首磕头,臣只是觉得此人城府过于深,且留在公主身侧挑拨离间,陛下明察,臣赤胆忠心一片...

你明知道她是朕的人,是朕授意让她出使陇右,你却还敢对她下手,你把这个叫做忠心吗?女皇瞪着极为阴冷的眸子。

陛下。

女皇长叹一口气,你安心去吧,朕不会牵连你的族人。

丘神勣攥着牢柱瘫软下,无力的看着皇帝颤笑道:臣派人严防死守,还是让他最终逃回来了,哦,不是逃回,而是被接回,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丘神勣跪着爬向前,所以陛下在得到天下之后,为了安抚人心就要开始对昔日替您卖命的臣子们下手了么?

陛下要把一切恶推到臣等身上,以此抚慰民心,所以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将计就计,丘神勣睁着悔恨充血的双眼,而陛下不但默许还推波助澜。

皇帝负手背对着丘神勣一言不发,丘神勣抬头望着冷漠的身影颤笑声越来越大,从安定郡王将他带进明堂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陛下舍弃了臣,武攸暨与他的兄长们都不一样,若非天子诏命,他又怎会得罪权倾朝野的同族哥哥呢,没有陛下的旨意,谁又敢护送他回京呢。

是朕的授意。

女皇的话让丘神勣愣住,同时也彻底绝望,颤笑一声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合起手背叩首道:一切罪责皆在臣,与臣族人无关,望陛下念在臣跟随侍奉多年的份上,饶恕臣的族人,神勣感激不尽,吾皇,万岁。

第78章 幕后人

半日前

修文坊冷清了许久的李宅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后厨的炊烟被朔风吹得四散,家奴们忙上忙下,除了神都最有名的疾医,李轻舟还请来了今日休息的太医。

以泪洗面的卢氏见到女儿病弱又消瘦的模样不禁嚎啕大哭,萧婉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搭着手将人搀扶回了闺房。

见人平安回来,李轻舟本有一肚子怒气与责问,可当瞧见萧婉吟怀里憔悴的李锦时,瞬间将所有怒气咽回,只剩下似刀绞一般的心疼,为何会这样?

萧婉吟将人抱上床榻,扭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李轻舟,如果没有意外现在应当是朝廷百官都等候在明堂,李尚书果然爱女心切。

难道今日圣人突然传召文武百官是因为...李轻舟突然明白,旋即又看着榻上的女儿,我家姑娘这伤?

萧婉吟本想如实回答,旋即被李锦一把拽住手腕,萧婉吟回头,只见李锦轻轻摇头示意,复杂又沉重的情感突然从中夹生。

李尚书在秋官,想来很快三司推事的旨意就要下达,届时李尚书自然会知晓事情的经过。

阿郎,秋官来人了。家奴走到门口躬立,朝屋内通传道。

李轻舟再次瞧了瞧女儿,极心疼道:你不想说阿爷不会强求你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回到了家中一切都有阿爷在知道吗,太医在赶来的路上,你要好好听你阿娘的话。

也许是背井离乡太久,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历经艰辛才回到家中,如今在面对父亲的慈爱时李锦苦涩的扑到李轻舟怀中大哭。

不怕不怕,阿爷与你阿娘都在。李轻舟轻轻抚着女儿,无奈的看向屋外,秋官来人何事,若无要紧事就让新上任的秋官侍郎代为吧。

站在屋外院子里等候的官吏听到小厮的转告后应道:天子敕命,左金吾卫大将军丘神勣陷害朝廷命官,阴谋造反,着诏三司推事。

屋内的李轻舟听后一颤,左金吾卫大将军?旋即抬头盯着萧婉吟,又看了看因为箭伤失血过多的女儿,阿爷知道了,你放心。

看到父母慈爱的一幕时,萧婉吟心里只剩羡慕与不可得,确认李锦无碍后她谢绝了李氏夫妇的厚礼准备返回长安。

司刑寺

昔日耀武扬威的将领被一众禁卫押入司刑寺等候审讯,安西抚慰使回城的消息也传到了司刑寺。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要造反...丘神勣被推入司刑寺大牢中,旋即转手握住禁卫的手腕焦急道,帮我找左相,左相有办法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有反转,因此禁卫们仍不敢得罪丘神勣,大将军请放心,左相看重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大将军只需稍等些时日,待陛下的气消了,也许赦令也就下来了。

周右丞。

周右丞。

禁卫们宽慰的同时,牢房里来了一个曾经的常客,只是之前的绿袍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深色的绯袍。

禁卫们回头,叉手道:右丞。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官有些话要单独与丘将军谈谈。

禁卫们有些迟疑,这...

本官是代谁而来,汝等不知晓吗?

禁卫们相看一眼后再次叉手道:喏。

周兴,周兴。披头散发的丘神勣拼命抓向靠近他的绯袍,你帮我向圣人求情,你帮我找左相,我在朝中还有人,我还有用。

文昌右丞周兴扒开丘神勣脏乱的手,又抬手将他凌乱的头发拨正,树倒猢狲散,将军那些人只怕是自保都还来不及呢。

看在你我共事多年同僚一场的份上,你帮我告诉左相,没了我丘神勣,他便只能做圣人的棋子。

周兴松开手,拂了拂刚刚丘神勣摸过的衣袖,丘将军搞错了吧,就算左相犯了什么错,他依然还是圣人的亲侄子,即便是棋子,也不可与将军您这个外人并论呢。

丘神勣听后身心俱颤,你什么意思?

这局,看似是那个小子设计的,实际上呢?周兴闭起眼睛轻轻摇头,你我侍奉圣人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吗,笑中藏刀的李猫是怎么死的?

圣人虽处神都,亲近之人只有内臣与有司,可是你忘了侯思止的官是如何来的吗,你做的这些事,圣人岂会不知?

可我做这一切都是左相的提携与栽培,也是左相的授意,我是辅佐...

够了!周兴扭头瞧了瞧牢房四周,你自己行事不谨慎露了马脚还想拉左相下水吗?

丘神勣大愣,什么意思?旋即直勾勾的盯着绯袍,左相难道要舍弃我吗?

事到如今,周兴长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撩拨着丘神勣的长发,还能怎么办呢,并非左相不想搭救将军,实在是天子的逆鳞难碰亦不敢碰,左相能做的,便是保全将军的族人。

听到周兴的话,丘神勣整个人都颤了起来,与其说保全,倒不如是眼前人因为害怕自己会供出同谋,便拿自己的族人做筹码保全自己,越是逼近死亡便越是恐惧死亡,丘神勣死死拽着周兴的袖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