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3)(1/1)

百里沭愣了,我有那么差吗?

裴瑶撇撇嘴,沉默不言,托腮望着她,哪里是那么差,分明是特别差。活了一百多年,都是个寡家孤人,可见人缘是特别差的。

她兀自摇首,想起李姑娘就打起精神,吩咐百里沭:朕给你三日时间,倘若你再没有解法,朕就让你送去南疆做长生肉。

百里沭皮惯了,不给些压力,就不晓得好好做事。

裴瑶让荆拓去盯着,事关他的师父,他会很上心。

打发走了百里沭,她一人坐在殿内发愣,来了几位朝臣,禀事上奏。他们所奏,都不算大事,裴瑶自己尚可解决。

事情繁多,就没时间想其他事情,裴瑶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忙至深夜,裴绥要求见她。

她问左右:裴副统领今日做些什么?

听闻裴夫人有喜了,裴副统领请了五日假,人不在宫内。

裴瑶诧异,是有小娃娃了,难怪裴绥会找她。

她用了晚膳才去见裴绥。

裴绥却在等她用膳,往日从不看她的父亲竟也会这么低声下气地等她,权势,说白了都是权势。

裴瑶看向他的头顶,蓝色的泡泡很显眼,说明他心中藏着的事情与权有关。

太上皇,找朕有事?她在裴绥对面直接坐下,目光平静,镇定自若。

裴绥起身给她斟酒,这坛酒是裴以安托人送来的,守着的御林军放行了,未免不快,他先告诉裴瑶:这是裴以安送来的。

裴瑶望着清澈的酒液,没有去饮,她不喜欢喝酒,敌人的酒也不会去喝。

斟过酒后,裴绥坐了下来,继续开口:我想接过那个孩子来养,无论男女,都将是未来的储君。

裴瑶这辈子喜欢女人,注定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也是留着裴以安的作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他先要过这个孩子,自己亲自培养储君。

太上皇,你培养出来的孩子还是个人吗?裴瑶不快,握着酒盏把玩,裴泽是什么样的东西,你也清楚,难不成你还想培养出一个裴泽来?

对面的裴绥嘴角抽了抽,再多的话都被咽了下去,成亲后,我征战在外,鲜少归府,裴泽是你祖父母亲养大的。

脂粉堆里养出来的儿子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对吗?再看裴以安,除了功夫好,有脑子吗?

裴绥看着她:在你的皇后面前,就没有聪明人,你斗得过她吗?别说是你,就算满朝文武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是我的皇后,朕不会和她斗。既然你承认她聪明,想来,她培养比你培养更合适。

裴绥气得翻了翻眼睛,她是外人

不,她是你的师尊,培养你的孙子也合适。自己没本事,就该让贤,何必害了下一代呢。裴瑶说着戳心窝子的话。

裴绥半晌说不出话来,害怕裴瑶没有耐心直接走了,迫切道:那个孩子姓裴,不姓李,也不姓楚。裴瑶,那是你的侄子侄女,为何要交于旁人手中。

裴瑶漫不经心,睨着裴绥:权势逼人,你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力,你若想争,就直接走出去和她斗。裴瑶是在庵堂里长大,只知有菩萨有师父,不知有亲人。太上皇啊,我若是你就想着怎么自己走出去,男人要有气概,你这样三三番五次找我,你不累,我都嫌烦。你再折腾下去,那个孩子只怕都生不下来。

你裴绥拍桌而起,眼内一片阴冷,你休要太放肆,若无你,大魏早就一统天下,汉军那么多将领都是被你们逼过去的,谁会臣服女子。裴瑶,你看看外面的局势,他们打着都是礼法的旗号,你还陷入李乐兮给你的美好当中呢。

撕开父慈女孝的脸面,裴瑶感觉到舒服,喟叹道:早该这样了,裴绥,你想做皇帝,就自己去争,不用在这里威胁我。这酒不喝了,你自己一人喝,毕竟喝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好好珍惜,女儿希望你长命百岁。

****

回到中宫,李乐兮不在,若云回话,还在御林军处。

裴瑶没有气性,也不矜持,让人领路去找。

御林军在宫廷的西北角,一墙之隔,不过,还需从宫门出去。一墙之隔,从外面走,却走不少路。

天色已黑,路不大好走,裴瑶坐在马车内。不想未曾出宫门,就见李乐兮骑马而来。

李乐兮勒住缰绳,凝着马车,长长叹息,裴瑶朝她招手,皇后。

白日里的事情,好似没有发生过。

李乐兮没有上车,驱马走至马车的车窗处,陛下,寻我?

自然寻你,你可用了晚膳,我有话同你说。裴瑶示意李姑娘进马车。李乐兮摇首,我先回中宫,陛下可以慢些。

裴瑶觉出哪里不对劲,但没有说,依旧让李乐兮先回,自己坐车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李乐兮骑马颇快,她是皇后,无人敢拦,一路疾驰,远远地将裴瑶的马车甩在后面。

等她回宫沐浴出来,裴瑶才跨进中宫,手中还带着一匣子糖。

你怎地才回来,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裴瑶将匣子递给她,这是我让人出宫去买的。

李乐兮没有去碰匣子,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我欲撤了裴以安。

裴瑶打开匣子的手顿了顿,凝滞了会儿,不确信道:撤了他,赵家会不安,裴绥也会有不满。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换了罢了。李乐兮没有说太多的话,裴瑶伸手拿糖吃,是橙色的脆糖,咬得咯吱作响,她好像故意咬出很大的声音。

裴瑶捡了一块脆糖递给她,吃糖吗?

李乐兮望着她,没有动。裴瑶轻轻一笑,将糖放入自己的嘴里,也没有像往日一般去亲她。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裴瑶吃糖,李乐兮沉默不语。

烛火噼啪作响,裴瑶咬糖咬得腮帮子疼,托着腮,将糖匣子推开一点,又去拿茶喝。

从吃糖到喝茶,显得她很忙碌,没有一息停过。

裴瑶喝过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站起身吩咐青竹去准备热水沐浴。

水到渠成,并没有半分尴尬,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告诉李乐兮:你若不吃,记得将匣子盖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李乐兮终于拿了一块糖来吃,是脆糖。不过,她没有咬得咯吱作响,而是含着,等它自己慢慢融化。

匣子比往日的糖匣子大了不少,像是外间店铺买的,这一匣子足以吃很久。

李乐兮含着糖,将糖匣子盖好,吩咐若云放好,自己回榻躺着。糖在嘴里还是融化了,最后只剩下一丝甜味。

裴瑶洗了很久,久到她想吃第二颗糖。明明睡前不该吃糖,可心里却有深深的欲。望。

欲。望压抑不住,让她复又坐了起来,双脚摆在踏板上,这时裴瑶回来了。李乐兮复又躺下,糖也不想吃了。

若云备了一盏清茶,裴瑶从她手里接过来,顺势递给李乐兮,不是不吃的,怎么又吃了。

李乐兮被她看破,茶也不喝了,直接蒙着被子躺下。

裴瑶目视她稚气的动作,唇角挂着笑容,你几岁啦?

要你管。

裴瑶掀开被子,下一息,被子又盖了回去,她不明白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李乐兮,你多大了?我算算,二十四加一百三十八,等于多少来着?我算不过来,你看看,你的年龄,我都算不过来了。你还想折腾什么呢?

裴瑶,你若再说年龄李乐兮戛然而止。

裴瑶趁机钻进她的被子里,黑暗里,四目相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却莫名停了下来。

依旧是裴瑶先开口,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你若无法做决定,我便替你做回主。

李乐兮不改常态,嗤笑道:你以为百里沭三日后就会解开?

听着声音,裴瑶感到一阵阵冰冷。李姑娘若钻进了死胡同里,怕是没有人能拉得出来,强者,难以撼动。

她追不上,百里沭赶不及。裴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学着她的语气说话:你若不肯解,朕就废后。

废后?整个宫廷都姓李,你废得了吗?李乐兮忽觉一阵可笑,小东西还想废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做了几月的皇帝,胆子变大了。

裴瑶无所畏惧,跪坐在榻上,你愿做楚元的皇后,我不拦着。但你我之间的鸿沟太深,既然迈不过去,不如不迈。李乐兮,你好自为之。

她不劝了!

裴瑶气呼呼地离开中宫,榻上的人紧凝着屋顶,脑海里一片空白。

良久,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梦境中。

梦里,是她最初的开始,也是痛苦的源,但她还是喜欢在梦里的每一刻。

****

裴瑶离开中宫,也没有坐车辇,自己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寝殿。

夜色深深,脚下的路也看不清,她从青竹手中接过宫灯,脚下的路就亮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着,裙摆翻飞,在黑夜下漾过柔软的弧度。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亦有灯晃动,相比较而言,对面的人行步匆匆,似有要紧的事情。

青竹上前呵斥,什么人,陛下来了,快退让。

臣孟筠见过陛下。对面的人先报上姓名。

裴瑶提着灯去照对面的人,灯火下露出孟筠的脸蛋,她登时笑了,原是孟姐姐,你匆匆去何处?

回陛下,有一宫娥来请臣去看病。孟筠喘息,呼吸都跟着快了起来,双眸几乎黏在裴瑶身上。

裴瑶颔首,主动让出路,既然你有事,你先去。

孟筠愣了一下,走至她面前,蓦地停了下来,目光带着痴迷,陛下近日可好?

甚好,孟姐姐在太医院可有人欺负你?裴瑶随口问道,手中的灯被夜风吹得晃了晃,灯火明明灭灭,漾得孟筠面容迷糊不清。

孟筠不由一笑,劳陛下惦记,臣僚们待臣都很好。您怎地这个时候在外走动,不去陪皇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孟大夫: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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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尸骨

孟筠和裴瑶自小相熟,一句孟姐姐就让孟筠喜笑颜开,可惜二人分开得太过久远了,见面也极为生疏。

裴瑶对孟筠没有太深的印象,仅限于见面问候罢了,她提着灯要走了,口中回答:朕来走一走,你去忙。

孟筠说不尽的失望,内心惆怅极了,望着裴瑶远去的背影,她握紧了医箱。

身后的宫娥催促她:孟太医,您快些啊。

孟筠回神,歉疚道:好,我这就去。

短暂的几句话在她心里起了极大的波澜,她微微一笑,朝前踏出一大步,渐渐地,步伐快了起来。

到了宫娥住所,诊脉看病,是吃错了药导致轻微中。毒,她开了解毒的方子,然后回到太医院。

今夜是她当值,空荡的太医院内仅有几人,昏暗的光线中埋藏冷清与孤寂。

孟筠翻开桌上的书,本以为是书,未曾想却是一本古籍史记,翻开第一页,便是大汉开国皇帝李同甫如何勤勉、如今爱民。

后世对胜利者颇有崇敬,字里行间都透着无比的敬仰。孟筠不知是谁在看,深夜孤寂,或许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大汉开国十年,七子夺位,最少四子被长公主拉李乐兮扶上帝位,大汉开启盛世。

孟筠看到李乐兮三字,目光一顿,与当今的皇后名字一样,顿时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致。她将史记合上,走至门外,药童询问她可需要什么。

你去休息,有事我唤你。孟筠不喜打扰,将药童屏退,自己一人坐在门槛上,看着星辰。

今夜的星辰很美,美得让人窒息。

孟筠坐了一夜,无所事事,当臣僚来的时候,她急忙站起身,同僚询问:昨夜可有急召?

未曾,只一宫人吃错了东西。

臣僚便不再言语了,帝后身子很好,从未召唤过太医,整个太医院就成了宫娥内侍们的大夫了。

孟筠当值,清晨就想回去休息,不知不觉走到宣室殿外,恰逢百官散朝,站在暗处,她见到了从殿内走出来的女帝。

隔得太远,她仅凭朝服来认出女帝。

裴瑶同丞相在说话,两人一道往偏殿走去,丞相察觉御林军的动向,想趁机提醒她。

御林军的统领是荆拓,是皇后的人,相比较而言,对女帝威胁很大。兵不在自己手中,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裴绥败就败在御林军不在他的手中,着了荆拓的道,他害怕裴瑶分不清,因此,想暗中提醒几句。

裴瑶闻言后,并未在意,但她也懂不能让君臣分心的道理,御林军兵力多,是朕在裁剪。

闻言,丞相发怔,您将这些兵调往何处?

朕还未想好,朕也信皇后的能力,丞相,你信吗?裴瑶轻笑。

皇后能力远胜男儿。丞相不得不承认皇后的能力,裴绥坐上帝位都败在了皇后的手中,这是不能否认的。正是因为裴绥的前车之鉴,他害怕皇后挟天子掌控朝政。

丞相好意,听闻大姑娘有孕,朕赏些补品,劳你送去裴府。裴瑶停下脚步。

丞相笑了,女帝愿意抬举赵家,他自然是最高兴的,揖礼谢恩,他退了下去。

裴瑶照常回中宫与皇后一道用晚膳,走过垂龙道就见到孟筠站在宫墙下,黯淡的角落里,她身上的朝服很鲜艳。

同样,孟筠也见到裴瑶了,她疾步走过去,朝着裴瑶揖礼,陛下。

昨夜是你当值,你今日不休息吗?裴瑶有些意外,瞧着模样,孟筠是故意在等她的。

孟筠有些意外,没想到裴瑶会注意到她。方才大臣们太多,她不敢露面,就想等着他们走后自己再离开的。现在也好,她可以同裴瑶说几句话。

臣要出宫回府休息去了,陛下去何处?孟筠见到裴瑶身上的朝服,眼睛亮了不少。

裴瑶回道:朕去找皇后用早膳,你也早些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