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1/1)

李乐兮没有动,而是凝着她离去的背影,复又坐了下来,明月当空照,光辉如旧。百多年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这轮明月。

她懒得进屋,让人备了毯子,自己依旧躺在了屋檐下。

裴瑶还在生气,没有回来睡。

李乐兮在屋檐下躺了一夜,秋日霜重,屋檐下染了霜,李乐兮的衣摆湿了。她睁着眼睛,一夜没有睡。

若云等人也守着一夜,生怕自己走了,皇后找不到她们。

中宫的灯火燃尽,烛火灭了,晨曦的光很美,一日之计在于晨。

巍峨的殿宇在晨光中透着湿气,慢慢地,初阳高升,湿气跟着散了。

李乐兮依旧睁着眼,没有睡,至午时,她离开中宫,去御林军殿宇。

裴瑶在早朝后去了藏书阁,今日得空,她去找南疆的书,齐王宫内的无名殿宇内贴着的符号是南疆文字,她可以试试去探寻。

藏书阁听闻的大汉的开国公主所建,这里揽尽天下奇书。有一间屋子里摆的都是南疆的书,裴瑶看着乌泱泱的书柜,脑子有些发懵,这时才想起百里沭,立即让人去找。

百里沭活了百年,应该知晓这些南疆字代表的含义。

一个时辰后,百里沭才焦急赶来,当见到藏书阁三字后,她又放慢脚步,原来不是李乐兮。

裴瑶坐在书堆上,努力去找,眼睛看得都花了。

臣百里沭见过陛下。百里沭行礼问安。

裴瑶闻声抬头,眼睛酸涩,自己揉了揉眼睛,顺势将自己照着记忆誊写的纸张给她:你可识得。

陛下从何处得来的?百里沭看了一眼,眉眼紧皱,指着一行字:这是禁锢的意思她又指着一行文字,意思便是以血缔结、禁锢记忆,还有这些,我也不懂。

裴瑶听得模棱两可,你将它们全部翻译出来。

百里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全部翻译一遍后,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道:这是用血缔帝王剑,将自己的血浇灌剑身,生生世世,若遇轮回,以血浇灌,剑则认主。

言罢,她看向裴瑶,李乐兮是拿着帝王剑找到你的,并非是什么测算。

裴瑶却笑,帝王剑认主,她才确信我是楚元。

百里沭惊讶过后,忽而一笑,楚元才是煞费苦心,简单的一柄剑罢了,竟是你二人相识的纽带。她料到她会死,大齐国灭,或许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楚元的心思太深、太深,她让李乐兮活在了执念中,活在了她创造的世界中。

裴瑶得到答案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无法和楚元斩断关系,她从书堆中站了起来,走向百里沭:你以为楚元会自己吃了从长生药,可她选择留给了李乐兮。她是大齐的国主,大齐若没有了,她不会活着。

你以为的自私,不过是情深。她并非寻常人,她没有活下去的意志。百里沭,你喜欢的是楚元的权势,从未了解她。你若知晓她半点,你就会盯着她吃下长生药。

朕很怜悯你,你自以为的情深不过是你对权势的野心罢了。

百里沭脸色煞白,不,我是喜欢她的人。

你的坚持是喜欢她的人,可你从未喜欢过,这么多年来,她死了,你依旧活得好好的。你付出了什么?喜欢需要有付出的。裴瑶凝着面前可怜的人。

百里沭不争了,确实,她什么都没有做,最多便是帮助李乐兮让楚元入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或许,这就是她和李乐兮的区别。这一刻,她相信裴瑶就是楚元的转世了。

她合上眼,感受到一股悲哀,怅然不已。这么多年来,她觉得李乐兮走出了楚元的影子,遇到裴瑶,就忘了楚元。

如今想来,她想的念的还是楚元。

楚元的灵魂早就刻入李乐兮的脑海里,执念太深。她问裴瑶:你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裴瑶不知所措,反问百里沭:她的杀戮皆来自楚元,而楚元的死是朝代更替的垫脚石,说罢了,是世道的错。我死了,她的执念会更深。

她的爱太重,更甚江山之重。

百里沭想起一事,她心中的执念很深,你该去看看她。执念越深,她便失去了自己。李家有女李乐兮,温婉得宜,如今的李乐兮,不过是恶魔的躯壳。

裴瑶品出这番话的味道,抿唇一笑,你在嫉妒她。

百里沭眄视她:鬼才会嫉妒她,要嫉妒也会嫉妒正常人,谁会嫉妒一个疯子。

还是个执念入骨的疯子。她提醒裴瑶,大魏一统后,她会将目光放在南疆,还有鲜卑。她杀了南疆王,等到大魏强壮起来,会让南疆寸草不生。她可是将自己母族杀的只剩幼主。对待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是旁人。

闭嘴。裴瑶不听她的话,踩着书走了出来,夺过自己的纸,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她要去见李乐兮,执念太深,她就努力让她释怀。

****

李乐兮从御林军回来了,沐浴洗净,出来后,就见到裴瑶坐在殿内。

裴瑶托腮,见到她回来后高兴地走过去,牵着她的手,皇后,你身上真香。

说这么好听的话肯定没做好事。你又做了什么坏事。李乐兮拂开裴瑶的手,你快些说,我还有时间去思考如何给你收拾烂摊子。

裴瑶不语,去吻她的唇,贴着冰冷的唇角缱绻低语:没有坏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罢了。

李乐兮疲惫的眼眸终于合了上去,沉浸在这一刻的甜蜜里。

良久后,裴瑶松开她,凝着她的眼睛:温婉得宜李乐兮。

李乐兮笑了,本宫不曾温婉过。

裴瑶不信,你若不温婉,史书为何这么记载。你若不温婉,楚元如何倾心,如何会将长生药让给你。

李乐兮眼眸凝住。

作者有话要说:  发了几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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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废后

李承业进入豫州后大肆选秀,亦有不少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他面前,苏媛就是其中一人。

李承业的后宫美人远超过李旭的数字,李旭是强抢,而李承业让臣民心甘情愿。两军还未开战,李承业就已乐不思蜀地抱着美人快活。

苏媛来自绍都,自小也在绍都长大,身上染了些古韵,与其他女人相比,让人感觉到了一股不同的气质。李承业一眼就相中了,大肆封赏,日日缠在一起。

她将得来的消息都传回了洛阳,裴瑶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拿给皇后看。

李乐兮意兴阑珊,揉着酸胀的眉眼,接过书信看了一眼,李承业做再荒唐的事情都不觉得意外。

裴瑶却说起了不正经的话:皇后,你的子孙怎么都好色,是不是染了你的习性?

李乐兮凝滞,抬眸就这么看着她:本宫好色?

你不好色吗?你看你头顶上的泡泡,都是黄色的。裴瑶拿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调侃:皇后,最近极为重。欲。

李姑娘本就不是什么害羞之人,床上动作极为肆意,裴瑶想到昨夜就眨了眨眼睛,皇后,你该去庵堂住上一月,洗洗你的心。菩萨能让人改掉坏习惯,让你变回那个清心寡欲的李乐兮。

李承业此举不吝于挖坑自埋,你不用理会。北边南疆要着重注意下,再过一月,你御驾亲征。李乐兮不理会裴瑶的胡言乱语,拉着她站在舆图前,指着重要的关卡细细说军事。

百年来,李乐兮为走遍了中原每一寸土地,每一处郡县,每一座高山,她都能说出名字。

裴瑶静静听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就不会忘。李乐兮说得慢,将豫州地形说给她听,又将对方军队的将领都说一遍。

汉军不少中都是大汉曾经的将军,汉亡后,他们选择隐姓埋名,如今,又披甲上阵。

李乐兮同裴瑶认真说道:大汉在百姓心中有些地位,这些将军们宁愿回汉军,也不愿来帮助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皆因我是女帝。

李乐兮同裴瑶对视一眼,心口微软,点头说道:对,皆因你是女子,不仅是女子,你还立后,违背礼法,不容于世。

李承业是男子不假,可好色呢。裴瑶讽刺,指着舆图上豫州,自信道:总有一日,他们会后悔的。

男子掌权,世人认为是遵循礼法,女子介入,就是天理不容,压根就不讲道理。

她扬首笃定,如青竹,坚韧不拔,引得李乐兮抿唇,终于在裴瑶身上看到了些许楚元的影子。

裴瑶继续说道:李承业自有天收拾,倒是南疆她欲言又止,听百里沭说你中了南疆的秘法。

李乐兮平静的眸子漾过些许不自然,侧过身子,不愿去看裴瑶,百里沭胡言乱语。

那就当她胡言乱语,你可做梦了?裴瑶小心翼翼地询问,恐她不自然,伸手抱着她,李姑娘,有病就得治。

小师太,话不能乱说,会挨打的。李乐兮眸色冷凝,拂开裴瑶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她生气了!

你别走啊。裴瑶急了,小跑过去,拦住门,凝着她:包子姐姐。

李乐兮呼吸一滞,不愿面对裴瑶,侧眸看向其他地方。近日,她梦过楚元几次。每回楚元都坐在议政殿内,温柔看着她,问她近日忙些什么,吃得可好。

恍若回到了当年她做皇后的时候,楚元得空就来看她,两人哪怕不做事,就这么静静坐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样坚韧的楚元,让她心疼得透不过气来。

她望着裴瑶,唇角弯了弯,裴瑶,就这样,不好吗?

不好,我对你不好吗?你做梦都还想着她吗?就算我二人拥有同一个灵魂,可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你可以思念她、想她,但你不能为她毁了自己。裴瑶首次直视两人的差别。

李乐兮对楚元更多的是愧疚,爱与愧疚不能相提并论,更不能怀着愧疚过一生。

她望着李乐兮,定定入神,你是我的皇后,就不该指望她还在。她是普通人,会死,就像多年后,我也会死。我不在以后,我希望你能够再遇喜欢你的人,她同样如此。

裴瑶李乐兮低语,胸口凝着一股难受,努力吸了一口气,她不自信地看着裴瑶: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乐兮,遵循天道,你不该让自己难受。楚元的路是她自己选的,你的人生是她安排的。她安排你遇到我,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沉浸在过往,那些梦会慢慢吞噬你。

南疆是故意让你陷入梦境中,这些不过是抹了蜜糖的毒。药,你吃下去,就会死。

皇后,你陷入梦境的时候,想一想我,她与你不过五年夫妻。我与你很多年,往后还有很多年。你的前半生属于楚元,而你的后半生属于很多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就多看我一眼。裴瑶哀求道。

我是你的皇后,便永远是你的皇后。李乐兮呼吸微滞,一块石头紧紧压在心口,太重太重,重得她呼吸不过来。她面对裴瑶带着水色的眸子,她不敢看,心虚得没有底气直视。

裴瑶摇首:不,你只是你自己,不要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你的永远太长太长,我们赶不及。李乐兮,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为何要给自己做一座囚笼呢。你用囚笼锁住自己的心,你的长生成了你的原罪。你没有得长生,不过是痛苦几十年罢了,而现在,你痛苦的是上百年,可能是上千年。

她拉着李乐兮跨过门槛,指着虚空中的云层,云会动,她们会变化,我们看过一眼就不会再看。就像是我们的痛苦,一瞬就没有了。你呢,你的痛苦会持续很久。何苦呢?

云卷云舒,淡蓝色的天空让人的眼睛很舒服,放空自己一瞬就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李乐兮闭上眼睛,少顷后,又睁开眼睛,眸色清冷,她看着裴瑶,骤然冷静不少,但她没有听裴瑶的话,只道:给我些时间。

裴瑶慌了,急忙抓住她的袖口:我给你时间,是在害了你,倘若你陷入梦境中醒不过来,我该如何是好?

裴瑶的慌张在李乐兮的眼中放大,刺痛她的心,她拧眉不语,裴瑶,你该信我。

我不信你,我只信自己。你能剥夺了我的记忆,他们也能毁了你。李乐兮,你清醒清醒,她死了、死在了百年前。裴瑶压制不住的气恨,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别让我讨厌楚元。

李乐兮蓦地愣了下来,裴瑶转身就走,我告诉你,你不答应,我有办法让你答应。

裴瑶提起裙摆,匆匆朝外走,唤来青竹,去找国师百里沭。

青竹瞧着不快的两人,心颤了颤,不敢违背陛下的旨意,忙行礼应承下来。

裴瑶回到宣室殿,浑身止不住发颤,捧起刚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心徐徐稳定下来。她看着案牍上的奏疏,眼睫轻颤,嘴里的茶水苦得她眼睛发涩。

百里沭来后,她抹了抹眼睛上的泪水,平静地看着百里沭,你有办法解决她身上的秘术。

臣不会。百里沭愧疚,臣未曾去过南疆,只在书上见过。皇后是在南疆待了多年,亦学了多年,您让她教臣如何解。

裴瑶摇首:她不会教你的,她已然陷进去了。梦里的片刻,让她沉迷、痴恋。

百里沭无奈,下意识就出馊主意,她不喜欢你,不如你就忘了她,忘记她,选臣如何?

沉浸在痛苦中的裴瑶:滚你娘的。

国师想不出来,朕就扒了你衣裳,将你送去南疆。他们对你这么一个大宝贝应该会很喜欢,煮了你的肉吃,指不定可以百毒不侵。

百里沭心虚得要命,不觉朝后退了一步,哂笑道:臣就喜欢陛下,做不成皇后,做一贵妃也成。

朕不要老狐狸,你又无风情,胸前什么都没有。朕选贵妃,要看容貌的,你太差了,朕不要。裴瑶满满的都是嫌弃,又觉得对方实在可怜,就好心劝她:你应该去寻一根骨好的小徒弟,待养大了,你就娶过门做妻子。至少,她不会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