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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亲卫问话时,船老大却是苦了一张脸,随后望着船外忧心忡忡答道:没有,往年夏日虽然也多雨,但也少有这样连日暴雨的时候。说着叹了口气,又指着外面江水对亲卫道:小哥你没看出来吗,这江上的水位都涨了不少。

亲卫闻言顺着船老大所指看了眼,然而他一个北方来的旱鸭子,哪里看得出这江上水位涨没涨?他看来看去也顶多看出这江水是比前些日子湍急了些,估计也是被暴雨影响的。

想到这里,亲卫在心中板着手指算了算,发现这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了六七天了!

这边亲卫正在心中咂舌,就听船老大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哥,你回去也好跟你那些同伴说一声,这雨如果一直这样下下去的话,咱们的船可就走不了那么远了。正好你们主事的要去江州,说不准咱这客船到了江州也就不走了。

亲卫闻言有点诧异,又扭头看了眼舷窗外的雨幕,点点头应承了下来。回去后他果然便去寻了闻斐,将船老大的话转告给了她。

闻斐和亲卫不同,她到底是从信息爆炸的时代来的,一听船老大说连日暴雨以至于江水水位都涨了,她头一个念头便想到了洪灾。随后她也看了看窗外江水,又觉得水位刚涨一点就说洪灾实在为时尚早,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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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船人都因为大雨焦躁之时,褚曦和语冬大概是唯二的两个例外了。

褚曦并非好动之人,只要有打发时间的东西,她可以在狭小的舱房里待上许多天也不觉憋闷。之前遭遇水匪褚家一行人虽然损失惨重,但讽刺的是人死得差不多了,他们带着的行李财物反倒没有太多的损失,包括褚曦带着路上打发时间的那一箱书,更是完好无损。

于是在见过闻斐,请求得到应允之后,褚曦便也心安理得的留在了房中看书打发时间虽然这几日她过得也不算太好,时常有噩梦侵扰,但看佛经也是看书不是?

语冬不出门就全是因为她胆小了。从前她跟在褚曦身边总不缺护卫保护,因此做什么都是有底气的,而如今浩浩荡荡一行人就剩下她与褚曦两个弱女子,她便看谁都觉得不是好人,对谁都要防备三分。出个门都跟冒险似得,自然也就选择不出门了。

主仆二人待在舱房里几乎与世隔绝,因此当闻斐敲响两人的舱门时,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随后语冬想到什么,率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闻将军,可是江州要到了?

语冬日子过得糊涂,也没怎么留意过行程,倒是褚曦这些天看书看得心神不宁时总往窗外看。虽然窗外也是雨雾朦胧,但她依稀记得昨日客船才行过雁翅山,距离江州少说还有一两日路程,不可能现在就到,闻斐这时候来也不可能是通知她准备下船了。

果不其然,闻斐下一刻便道:没有,江州还没到。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又道:不过褚姑娘,这船到不了江州了,你们还是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

褚曦只猜对了一半,闻言一怔: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闻斐眉头微微蹙起,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明快:这雨下得太多了,船老大说江水水位涨得厉害,水流太急就容易生出漩涡,行船会有危险。他原本是想送我们到江州的,不过这雨下得他心里没底,就决定尽快靠岸了。等船靠岸,咱们或许得改走陆路。

其实如今这状况,船不是不能走,只是船老大之前刚经历过水匪,这会儿正是惜命的时候。他不愿意再冒险,哪怕将到手的船费退了也行。

闻斐自然不能强求,褚曦如今不说寄人篱下,也是全靠闻斐庇护,更不会说些什么。事情就这样敲定了,闻斐通知完也很快离开。

舱门一关,语冬便抱怨了句:都怪这老天,什么鬼天气?要不是一直下雨,咱们的船也不会耽搁行程遇见水匪。现在更好,连船也坐不成了,这雨天陆路哪里能走?眼看着江州就要到了,偏还要在路上耽搁不知多久

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直到窗外忽然电光一闪,一道惊雷劈下。正巧这时语冬还骂着贼老天,当即就被这雷声惊了一跳,嚣张的气焰也瞬间萎了,双手合十又开始向老天赔罪。

往常这种时候,褚曦总是笑看语冬耍宝,但今日她却垂着眼一言不发。

语冬都察觉到了气氛有异,收起动作后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高兴吗?还是担心之后的路?没关系的,你别听我胡说,闻将军是好人,他既然答应了要将咱们送去江州就肯定会送到,就算晚几天也没关系的。

褚曦听了却只摇头,并没有说些什么。不过听到语冬提起闻斐,她也不可避免想到了对方这些天她不出舱门,其实也有避开闻斐的意思。她们俩不合适,也早有默契,不能因为一场意外就改变初衷。再则与其将来遗憾收场,不如从最初就不要开始。

可是船上好躲,等到时候下了船改走陆路,她又要怎么躲她呢?

第19章 主角

闻斐来过之后,客船很快便寻到了地方停靠。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客船上的旅人便都被船老大退了船费,褚曦与闻斐一行人旋即也都下了船。

兜头砸下的暴雨中,一行人进了一个叫做商河的小城。只是这座小城原本并不在她们规划的路线中,所以无论是头回南下的闻斐,还是祖籍江南的褚曦,对这座小城都不熟悉。所幸寻找落脚地的事自有亲卫去办,闻斐她们便先寻了家酒楼边吃边等。

外间的雨一直下得很大,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称一句生意寥寥也不为过。

在褚曦和闻斐她们进来之前,酒楼的掌柜和小二都已经闲得打盹了。见这一行人多,掌柜顿时觉得有大生意上门,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小二,示意他赶紧迎客。

小二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立刻挂起招牌笑容迎了上来:客官几位?要吃些什么?小店有招牌醉鸡、山药蒸排骨、地三鲜、凉拌卤肉您看您要吃些什么?

习惯性一连串菜名报出来,小二才看清眼前一行人足有几十个,站进来能将他家酒楼的大堂坐满。他先是怔了怔,继而挂上了更加热切的笑容,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闻斐,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褚曦:客官,要不您还是上二楼雅间?

身后一群亲卫,闻斐一看就是领头的,小二也是因此才请她上二楼。但闻斐本身却并不是骄纵之人,包括从前富贵锦绣中长大的外戚小将军,也从不会在军中特立独行。

换做寻常,闻斐定不会扔下亲卫自己去雅间,可今日她只抬眸瞥了眼二楼便点头答应了进酒楼时她就看见了,褚曦路上不慎淋了雨。好在她身上披着斗篷还能遮些雨,但发丝却已经被雨水打湿,这会儿几缕发丝正湿漉漉贴在她脸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小二见状忙上前引路,闻斐将亲卫留在了楼下,自己带着褚曦主仆二人上了楼。

略略点了几个招牌菜,闻斐将小二打发了出去,便对主仆二人道:我出去守着,你们自己先收拾收拾吧。顿了顿又道:若褚姑娘介意,我也可另开个雅间。

褚曦有心避着闻斐,但她并不想因此畏首畏尾,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更别说闻斐的体贴她看得见,此刻便落落大方说道:武威侯不必如此。你我将来即便难成夫妻,但经此一行,做个朋友总是可以的,实不必拒人千里。

闻斐听了这话,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便出去了。

虽然闻斐什么都没说,但褚曦却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了然,然后一瞬间生出了羞愧是她言不由衷了。明明闻斐救过她性命,她却避她如蛇蝎,说一句忘恩负义似乎也不为过?

褚曦难得怔忪,心里还有一点点难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忽然自她心底生起

只是还不待她多想,语冬便已经从行李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布巾对她道:小姐,外面的雨太大,你头发都湿了,还是赶紧擦擦干吧,免得再生病就不好了。

最终,雅间里也不过是响起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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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的心思比褚曦简单太多,她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桩婚事,所以一切复杂心思都与她无关。她也没觉得褚曦忘恩负义,只是因着对方显而易见的躲避,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这才在褚曦言不由衷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

出了雅间她也没走开,就守在门口替雅间里的人守门,直到语冬请她进去。

小城酒楼里的招牌菜也只一般,同桌的两人,一个吃得没滋没味,一个倒是大快朵颐。直到一顿饭吃完,闻斐看见褚曦碗里还剩了大半的饭,才意识到对方藏着心事。

不过发现归发现,闻斐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吃过饭后就专心等去寻住处的亲卫回来。只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亲卫回来,终于忍不住叫来小二问问情况:小二哥,你们这商河城里客栈多吗?最近的,好些的客栈距离酒楼多远?

酒楼小二自然是本地人,对于小城再熟悉不过。他之前就看见闻斐一行人带着行李了,这时候自然明白对方是想寻客栈落脚,于是露出两分尴尬来:这,客官,最近的客栈客满了。

闻斐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你们酒楼和客栈是一家的?

小二闻言摆摆手,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东家就这一家酒楼。只是客官有所不知,最近连日大雨,道路泥泞不说,听说前面有段路都被山石滑坡埋了。咱们商河城连通南北,原本就是商人最爱走的路,如今这些人可不都滞留城中了别说最近的客栈,全城的客栈都客满了。

说到这里,小二其实也想问问,外面路都烂成那样了,这一行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至于商河城附近那码头,一涨水就淹,他一时也没往那儿想。

闻斐这下明白派出的亲卫为什么久久未归了,他们怕不是跑遍全城去寻客栈了。如今亲卫跑遍全城也不是重点,重点就怕他们跑遍全城也寻不到客栈落脚!

事实证明,小二的话不是虚言,闻斐的担忧也不是多余。

又过了半个时辰,冒雨跑遍全城的亲卫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全城的客栈几乎都客满了,唯一还有客房剩余的那家,还只剩了一间客房。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闻斐几乎下意识便看向了褚曦已知这是一本小说世界,又知眼前这位是小说女主,按照剧情围绕主角发生的定律,主角出门必定事故频频。其中住客栈只剩一间客房,男女主被迫同住从而增进感情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常见。

所以说,现在是轮到她和女主一起承受这主角待遇了吗?那男主又去哪儿了?!

不可避免的,闻斐心中生出几分微妙来

第20章 小心

闻斐一行人最后当然还是没有去住那家客栈。

开玩笑的主角定律是一回事,闻斐和褚曦总不可能真的同住一屋。再说随行还有语冬和许多亲卫,她们俩也不可能扔下这许多人,跑去那拥挤的客栈凑热闹。

事情解决起来其实也容易,不过是半块碎银的事闻斐给了小二半块碎银,而后向他打听了这商河城里闲置的空房。小二身为本地人,又在酒楼这等消息灵通的地方,自然知道得清楚。他收了钱不仅给指了路,甚至亲自领着一行人去寻了房主,当场就敲定了租房的事。

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闻斐一行人便住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除了房间还是不太够之外,收拾收拾,可比寻常客栈住着更加自在。

就是语冬见了这阵仗有点发愁,私下里与她家小姐说道:最近这雨下个没完,听小二说路都坏了,看这架势咱们恐怕真得在这城里长住了。

语冬说这话时,语气里都带着愁意。虽说她信任小将军人品,可说到底她们也只是两个弱女子,和一群男人同船赶路也就罢了,若是长久的居于一处,事情传出去总是好说不好听的。更何况她家小姐和小将军还有婚约在身,照这趋势两人哪里还分得开?

连语冬都能想到的事,褚曦又哪里会想不到?只是两人如今算依附于人,不和闻斐他们住一起,难道还要单独出去租个院子住?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城里,只怕还不如跟着闻斐他们安全。

褚曦想得明白,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去麻烦闻斐。但闻斐也是细心识趣之人,安顿好之后便又来寻了褚曦主仆,并且主动提议道:此地距离江州也不远了,我之前向小二打听过,快马加鞭一日便能到。如今路不好走,咱们恐怕也难成行,不如我先派人去江州送个信?

没料到闻斐如此细致,褚曦的眼睛明显亮了亮,但想到小二说的路况又有些迟疑:听说路都断了,此去江州恐怕不好走,不然还是算了吧

闻斐摆摆手,没与她纠缠,直接道:你写封信吧,我过会儿让人来拿。

说完这话闻斐便直接走了,褚曦微微抬手想要阻拦,但到底也没开口将人留住。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眼看着闻斐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最后还是返身回房写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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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曦给兄长的信被送走了,接下来的一切似乎便有了着落。她们不必再赶路,褚曦只用待在家中等着兄长派人来接,原本漫长的旅程似乎转眼就望见了尽头。

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褚曦心中都止不住生出些怅然来。

这日依旧是雨天,褚曦握着一卷书站在窗前,心思却早不在手中的书上了。她望着窗外雨幕正失神,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着伞经过,似乎正要出门。

那一刻褚曦也不知怎么想的,几乎下意识开口喊住了对方:武威侯。

闻斐走在雨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循声望去见是褚曦还有一点点惊讶。她转身走了回来,望着窗户里的人问道:怎么了,褚姑娘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褚曦这时已经回神了,她微微抿着唇垂下眼眸,似乎有些懊恼。可再抬眸时,那些许的懊悔便已经消失殆尽了,她眸光清亮望着闻斐:武威侯是要出门吗?

闻斐点点头,也没瞒她:我是头回南下,也是第一次来这商河城,便想四处走走看看。

褚曦听了便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出去?

闻斐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神色间不免露出两分诧异来,旋即敛了眉眼笑道:好啊。不过外间雨大,褚姑娘需得回去换双靴子,再换件方便的衣裳,免得被雨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