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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闻斐走后褚曦才开口道:别哭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与我说说。

语冬见到褚曦也有了主心骨,闻言抹了抹眼泪,便将两人分开后的事简单与褚曦说了一遍,末了又没忍住哭道:幸好闻将军的亲卫来得及时,否则我也见不到小姐了。

褚曦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小丫鬟脑袋,又问:那你之前怎么不与武威侯表明身份?她说问你话,你就支支吾吾,她都不敢信你。如果语冬能早些表明身份,或许照料她的事就不必劳烦闻斐了,也就不会发生她醒来还死抓着人衣裳这种尴尬事。

语冬闻言支吾了下,还是说了:我,我怕说出小姐的身份,闻将军会不喜

小丫鬟有自己的考量,她身为褚曦的贴身侍女,许多事都是知道的她知道自家小姐与闻将军被赐婚了,也知道家中不同意这桩婚事,更知道她家小姐南下此行就是为了逃避这桩婚事。天知道这种情况下闻将军追来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记恨她家小姐?

而如今褚家随行的仆从护卫全没了,她们两个弱女子,唯一可以依靠就是热心的闻斐。万一表明身份惹得小将军不喜,甚至厌恶报复,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语冬胆子小没主见,索性三缄其口,对于她家小姐的名姓只字不提。

褚曦听罢解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只能叹一句孽缘?不过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下去的,更何况短暂的相处让她觉得闻斐并非那等斤斤计较之人。

第16章 吃瓜

闻斐从褚曦那里出来后,就回自己的舱房去了。

之前那番遭遇让她一连忙碌了两三日,如今也是满身的疲乏。再加上褚曦找到了自己的丫鬟,有了人照料她也不必再挂心,于是便安心回房打算好好休息一回。

伴随着船舱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闻斐很快就睡着了。她似乎做了个梦,可惜梦到一半忽然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刚刚滋生的梦境没来得及给她留下丝毫影响,醒来时只觉得脑仁发疼,向来没脾气的人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火气来。

闻斐沉着张脸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她的亲卫。出于对亲卫的信任,小将军脸色缓和不少,问道:发生何事,这么着急过来敲门。

亲卫瞧出闻斐不悦,面上露出了两分迟疑。可追随小将军多年的他很明白,这时候退缩只会令小将军更加生气,于是稍一停顿他便开口道:将军,方才属下偶然听到您救下那对主仆说话,得知那位女郎的身份。说道这里又是一顿,才继续:她,她就是您的未婚妻,褚家小姐!

说什么偶然听闻,其实亲卫是趴在别人舱房门外偷听到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在语冬身份得到证实前,闻斐曾吩咐手下多盯着她些。

其他暂且不论,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闻斐着实懵了一下。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揉着耳朵反问了句:你刚说什么?

亲卫低下头,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闻斐这回听清了,迟钝的大脑也渐渐回过了味是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明明在登船之前她还看到过褚家的马车来着。只不过是相隔半日行船,或许她所乘的客船驶快了些,又或者褚曦乘的船被风雨耽搁了会儿,就这么撞见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切都是巧合。

默默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闻斐的心情有些微的复杂。不过她到底没打算与褚曦有什么纠葛,所以最终还是平静的抬手挥退了亲卫:知道了。

亲卫见状也没再说什么,抱拳一礼便退下了。

闻斐关上门又在原地站了会儿,便将这事基本抛在脑后了。她揉了揉额角,感觉比睡觉之前更累了,于是返身又回床上躺着去了。不过躺着躺着她倒想起一件事来,回京那日褚曦好像还拿西瓜砸她来着,当时只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那真的还是意外吗?!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闻斐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算了,想的头疼,还是先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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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闻斐蒙头大睡,这边褚曦其实已经打算与她摊牌除了用寒瓜砸人那件事,褚曦自认与闻斐没什么过节,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不能示人的。

褚曦自觉坦荡,只等闻斐再来便告知她身份,顺便向她道谢。

然而一天过去,闻斐没有出现。又一天过去,闻斐还是没有出现。等到第三天褚曦的风寒都好了大半,闻斐依然没有出现,就好像对方把她这个人忘记了一般。

语冬为此还松了口气,不无庆幸的道:小姐,我打听过了,闻将军他们也是要下江南的。咱们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船南下,有了这些亲兵护卫,也不必忧心路上再遇见什么山贼水匪。等到了江南再往家中去封信,使人来接,就更安全了。

一直以来褚曦都没问过,在长安好好待着的闻斐为什么会出现在南下的路上?这时候听到语冬说闻斐也是下江南,她心中不免一动,眨了眨眼睛问道:武威侯才回长安不久,怎么忽然又要往江南去,语冬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语冬其实打听过,也怀疑过,但小将军手下的亲卫却是守口如瓶:这,小姐,我亦不知。不过我偷偷听那些亲卫提过一句,他们下江南好像是有正事要办的。

褚曦闻言若有所思,也没再问语冬什么,当天便收拾收拾出了舱房的门。

近来的天气一直不太好,从那日遭遇水匪起,雨就一直断断续续没怎么停过。不过在之后的行程里,船老大行船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没有在暴雨中迷过路。只是航速多多少少被拖延了,客人们又被困在船舱中难得外出,不免多了几分怨言。

褚曦出门时正听人抱怨: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往年这时候可没这么多雨水,连行程都给耽搁了,得耽误多少事儿啊

听到这话,褚曦的目光也不由的往船舱外瞥去雨□□船确实很麻烦,除了操控风帆更加费力之外,甲板上的雨水也得时时清理。她这一眼看去,恰巧就瞧见外面船员正光着膀子扫水,推出的水波明显,可见外间雨下得不小。

褚曦只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不过看这情形,闻斐是不可能在外面了,那约莫就是待在她自己的舱房里。

主仆二人在船舱里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有亲卫守门的闻斐的舱房。

也不知是不是褚曦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甫一出现,那些亲卫的目光便都投了过来。而且他们的目光很奇怪,不是正常的防备,而是带着些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此时的褚曦尚且不知,她的身份早就被那偷听的亲卫传扬了出去,众人正好奇什么人竟然还嫌弃他们将军。

好在亲卫们还有分寸,目光一扫后对视一眼,便将情绪都收敛了起来。他们对待褚曦的态度也还算客气:不知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褚曦瞥了眼紧闭的舱门,大大方方说道:我是来向武威侯道谢的,烦请通传一声。

亲卫没有为难她,转身敲响了舱门,将褚曦到来的事告知了闻斐。

很快的,舱门便打开了,褚曦被请了进去。而褚曦进门后抬眼一看,便瞧见闻斐正坐在窗前,一边看着窗外雨幕中的江景,一边吃瓜

是的,吃瓜。

此刻的闻斐手中正捧着半个刚开的寒瓜,手中拿着铁勺挖瓜瓤来吃。她看见褚曦,眉梢一扬,指着另半个寒瓜对褚曦道:褚姑娘,尝尝吗?

第17章 可爱

闻斐带着些调侃的指着寒瓜说:褚姑娘,尝尝吗?

褚曦闻言便知,她的身份已经被闻斐知道了。对方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但事情不是她主动告知的,那便有隐瞒之嫌。摸不准闻斐此刻到底什么想法,褚曦面上倒还维持着一贯的淡定,她甚至真的上前接过了那半个寒瓜,态度一如当初城门初遇那般落落大方:多谢武威侯。

闻斐已经被她唬住过一次了,这次明显多了免疫。她悄悄打量着褚曦神情,可惜褚姑娘目光清正面色从容,压根不见半点心虚,仿佛早忘了当初砸瓜的事。

这就让人有点难受了,憋的难受如果褚曦表现有异,闻斐就能顺势问她当初砸瓜的事,可她偏偏神态自若,顿时就让闻斐到嘴边的质问又给堵了回去。就连送出去那半个西瓜,也让她有种自作多情,对方只静静看她表演的错觉。

闻斐微微眯起眼睛,头一回觉得女主不好对付,虽然对方这女主当得也挺一言难尽。

褚曦内心当然也没有表面那般平静,是以闻斐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将注意放在了对方身上。本以为对方会恼怒,哪知她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点微妙的同情?

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褚曦有点茫然,同时也头一次对闻斐这个人生出了好奇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之前遭遇水匪,那般危机之下对方都没用同情的目光看过她,现在她又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呢?

此时此刻,两人各怀心思,虽然都有些不吐不快,也却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终于,闻斐收回了目光,抬手指向对面的空座椅:褚姑娘大病初愈,还是先坐吧。你有什么事来找我,也可以慢慢说。

褚曦道了谢,顺从的在闻斐对面坐下了。她手指捏着闻斐给她挖瓜瓤的勺子,但显然没有要吃的意思,指尖在勺柄打着转。倒是对面的闻斐似乎憋着一口气,挖了一大块瓜瓤送进嘴里,西瓜清甜的滋味儿总算将她心里那一点点的郁闷冲散了。

不知怎的,褚曦看着此刻吃瓜吃得脸颊鼓鼓的闻斐,竟觉得对方有点可爱这一定是错觉!武威侯比她大了三岁不说,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哪里和可爱沾边了?!

褚曦思绪跑偏了一瞬,旋即有一点点不自在,悄悄将目光移开了。

闻斐吃着瓜,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褚曦开口,不禁抬眼看去:褚姑娘你来寻我难道不是有事吗,怎么一直都不开口?说罢顿了顿,瞥见褚曦犹带苍白的脸色,到底心软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也不必有所顾虑。

褚曦的坦荡是面具,闻斐的坦荡却是真的,这让褚曦的心情有一瞬间很复杂。不过说到底,两人也是无缘,她便暂且收起其他心思,正色道:此番前来,我是来向武威侯道谢的。多谢你施以援手,否则我与丫鬟便也要同其他家人一起,葬身江底了。

这说褚曦说得很诚恳,语闭甚至站起来,叠手躬身冲着闻斐郑重行了一礼。

救命之恩,这般的礼遇并不过分,等回到江南家中,褚曦还会备上厚礼珍重道谢。但闻斐面对褚曦的大礼却有点不适应,她不自在的放下西瓜和勺子,擦擦手站起身来: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是路遇不平的应有之义,褚姑娘不必如此。

话说完,闻斐的眼神不免飘忽了一下,因为小说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样的桥段实在太多了。她怕两人说着说着,褚曦忽然觉得之前的赐婚不错,反悔了怎么办?

好在并没有。褚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将来总能找到机会报答。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赐婚的事,更没有以未婚夫妻自居。褚曦道谢过后重新落坐,想了想开口问道:这船是往江南而去,不知武威侯何以南下?

褚曦问得直白,因为她很清楚闻斐南下不可能是因为她,至少明面上不可能。

果不其然,闻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开口解释道:是陛下命我巡视各地驻军。江南富庶易生贪腐,因此此行便自江南始。

这话冠冕堂皇极了,闻斐一点没有遮掩,也一点都没添油加醋。因为她知道褚曦若不蠢就能听明白,事实上褚曦也果然听明白了。只是这事事关皇帝,到底不好置喙,于是她只能稍转话锋问道:江南之地甚广,不知武威侯目的何处,可否容我与丫鬟暂且同行?

闻斐本也没有抛下她的打算。不说其他,褚家随行那些护卫仆从都死在水匪手上了,她丢下这主仆两个弱女子,是想让她们自生自灭吗?!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闻斐可没这打算:也可,你欲往何处?

褚曦想了想,便答道:这船沿江南下,最近可至江州。我有一兄长在江州为别驾,若方便,船行至江州时,或可放我与丫鬟下船寻亲。

别驾是刺史的佐官,地位不低,权力也不小。

闻斐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褚家与褚曦同辈的二十几个兄弟,进而想到自己当初生出逃婚之意时,舅舅对她说的那番话褚家郎君甚多外放为官,她若是敢逃婚,说不准在哪儿就遇上一个,然后被打断腿抓回长安去!

念及此,闻斐的心中瞬间有点微妙,好在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对于褚曦的简单请求,她当下便点点头应承下来:这容易,到时候我再派些亲卫送你去別驾府。

褚曦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再次向闻斐道了谢,便从容的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闻斐收回目光,这才发现之前递给褚曦那半个西瓜,对方竟然真的吃了。就瓜心那里被挖了一小块,也不知褚曦是什么时候吃的?

闻斐看着看着觉得有点好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褚曦偷摸吃瓜的模样,就像仓鼠那样

想得有点乐不可支,但想也知道一切都是脑补。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的闻斐也不继续吃瓜了,她擦擦手站起身,出去寻船老大问行程去了。

不管怎么说,相逢总是有缘,凡事也需善始善终。她既然将人救下了,总要好好的把人送回家,或者送到她哥手里也行。

第18章 改路

闻斐没怎么把护送褚曦的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不过是顺路而已,再说她问过船老大江州确实已经不远了,行不过三五日便能到。

之后的行程倒也顺利,除了天公依旧不作美之外,行船的速度似乎也快了起来。

当然,光是下雨这一条就足够让人烦躁了。别说闻斐成日里在船舱中待得憋闷,整船的人就没有不抱怨的。尤其闻斐带的那些亲卫,本就习惯了纵横沙场的人,如今被困在这小小的客船上,可真是憋屈得不行,更何况下了雨连甲板也去不了,就更难受了。

终于,亲卫中有人受不了,去寻了船老大问话:你们江南的雨都这么多的吗?这都下了多少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因着上回遭遇水匪被亲卫所救,船老大虽然不知他们身份,但对这一行人的态度却是好了许多。寻常亲卫有事寻他,他二话不说便会帮忙,包括闻斐那个临时起意为褚曦准备的西瓜,也是靠岸之后船老大特意替她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