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98-399)(1/1)

2019年12月21日

第三百九十八章·巧计断案郿坞县

二度开审陕西藩臬二宪安惟学、曲锐面容肃穆郿县知县李镒忐忑不安宋国士宋巧姣父女跪在堂下涕泗横流被妹妹拉来听审的刘彩凤心有戚戚刘青鸾挑眉紧盯着公案后悠闲摆弄手指的丁寿。

“啪!”堂上醒木一声脆响心不在焉的丁寿都被吓了一跳。

“刘公道你家院井中发现宋兴儿尸身还有何话说?”曲锐怒声厉喝早先对这家伙的丁点好感早丢到爪哇国外。

跪在堂下一脸惨然的刘公道垂首道:“小人认罪。

“从实招来。

“那夜小人听到后院‘咚’的一声怪响便去查看发现是一包袱皮包裹的人头里面还有一把带血短刀小人担心沾惹人命官司便想寻处将包袱埋了不想却被雇工宋兴儿看到小人担心他四处乱说一不做二不休借让他将人头丢入井中时背后一锄头了解了他的性命为防他家眷要人便wū他盗财私逃。

“贼子!好狠毒的心肠!!”宋国士丧子之痛作势欲扑被衙役拉开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爹!”宋巧姣急忙扶起父亲用力摇晃。

“带下去救治。

”安惟学命将这一堂人带下再传刘彪母子。

“刘彪你可认得这把刀?”安惟学道。

“不认得。

”刘彪毫无惧色大脑袋一晃一推六二五。

“刘彪你身为屠户你的杀猪刀何在?”曲锐冷声问道。

“这个……”刘彪词穷。

“启禀老爷我儿杀猪刀已丢失多日因而这阵子没什么营生。

”刘媒婆突然接口。

“不错老娘说的是。

”刘彪立即附和。

“那人头已经孙玉娇母女辨认正是那夜借宿的舅母又有凶器为证刘彪你还敢抵赖?”安惟学神色威严。

“几位大老爷那刀是死的谁拿他都可去杀人为何要诬赖在我儿身上!我儿那夜与我为伴未曾出家门半步老媳妇可为他作证!”刘媒婆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大胆刘氏本宪还未治你勾jiān卖jiān之罪还敢在公堂上巧言令色妄语诡辩!”曲锐大怒。

“大明律法和jiān者罪杖八十媒合通jiān减罪一等那傅鹏官人与孙家丫头若是定了罪名老媳妇情愿领受。

”刘媒婆干的是这营生对职业风险有清楚认识。

“老娘年纪大了有什么刑罚往我身上招呼就是若皱一皱眉头刘爷便是丫头养的。

”刘彪咋呼道。

“好一对刁顽母子公堂之上还敢放肆!”曲锐怒不可遏“来人先打刘彪四十大板!”

“刘氏纵子行凶扰乱公堂罪不可赦上拶刑。

”安惟学也说道。

拶子往水磨青砖上一丢刘媒婆幡然变色面露恐惧。

“你这鸟官有什么手段冲我来便是动我娘作甚!”刘彪破口大骂若不是上着锁镣怕是就要扑起。

安惟学冷笑“打在儿身痛在母心只有打在你娘身上才会让你心痛招供。

曲锐点头“攻心为上行之兄高见。

刘青鸾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容这母子俩死活她不cào心按她的心思两个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不过只要刑具加身那场赌约便是她胜了。

“且慢。

”丁寿突然出声。

“缇帅这是何意?”安惟学奇道。

丁寿起身伸了个懒腰绕过公案在堂下围着刘彪转了几圈突然嘿嘿一笑“二位大人怕是弄错了这刘彪怎回是凶犯!”

这话不但满堂众人奇怪连刘彪都纳闷他现在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自己都觉得抵赖不过怎么还有人为他喊冤!

“罪证确凿不是他还能是何人?!”曲锐瞪圆了眼睛。

“是谁也不能是他。

”丁寿不屑嗤笑“两位还记得初次过堂见刘彪的样子么?”

二人不知何意疑惑点头。

“他那样膀子淌着血这还一乌眼青衣服还破破烂烂的跟叫花子似的……”丁二爷开始了夸张表演被他描述出来的刘彪还不如叫花子呢整个就是一智障残废。

“哎呦我当时就纳闷这人怎么这惨象和手下人一打听您猜怎么着……”

“怎么回事?”安惟学和曲锐同时表示出了好奇宝宝的求知欲连刘青鸾都竖起了耳朵。

“他因为逛窑子不给钱被婊子给揍了……”

安惟学干咳一声“缇帅注意官仪体统。

”看向刘彪的眼神里不觉多了几分鄙夷。

“你他娘放鸟pì!老子是嫖她没给足钱她找了几个泼皮堵我都被刘爷我放倒了!”刘彪挣扎着起身早被身后锦衣卫死死摁住哪里动弹得了。

“住口。

”刘媒婆喝止儿子敏感觉得事情不对。

“就你这样的还放倒别人呢!知道为什么没人找你杀猪么?嫌你太废物杀个猪哆哆嗦嗦娘们唧唧到头来还不够别人费事的呢!你呀就猫在家里靠你娘一把岁数抛头露面鼓chún弄舌养活你吧!”二爷嘲讽技能大开。

“草你姥姥信不信放开老子老子一刀攮翻了你!”刘彪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快住……唔!”刘媒婆还想提醒儿子被身后的于永突然塞嘴里一只麻核顿时舌尖发麻再也发不出声来。

刘彪没注意到身边变化只梗着脖子怒视丁寿。

这小子果然如于永所说鲁莽bào躁丁寿心中得计面上则充满蔑视乜斜着眼“你能攮了谁?孙玉娇舅舅舅妈岁数是大点可收拾你这废物还是手拿把攥你真去了还不被打得抱头鼠窜!”

“杀那两个老东西一只手的事!”刘彪已然红了眼。

“你当杀人和杀猪一样捅上一刀就算完了?”

“老子杀他们是一刀一个剁了脑袋!!”

大堂上突然静谧丁寿拍拍手对目瞪口呆的安惟学和曲锐道:“口供出来了。

反应过味儿的刘彪转目四顾见老娘噙着眼泪看着自己顿时明白:完了!!

于永松开手刘媒婆吐出麻核嘴里麻劲未过仍说不出话只是扑到儿子身上拼命捶打泪水潸然。

刘彪默默承受闷声道:“几位老爷小人愿招只求宽饶老娘。

“那日与傅鹏街上争执刘公道办事不公句句偏向傅鹏回到家中喝了几杯闷酒越想越是气愤不过原想他得美人我得几个酒钱既然不给酒钱我便去得美人靠着那只绣鞋不定还可来个以假乱真……”

“夜入孙家庄摸进孙玉娇房中发现床上竟睡着一男一女想是那傅鹏又抢先我一步睡了美人这厮事事在我先头岂能容他!便手起刀落结果了两人性命想起白日受刘公道所辱便给他分润个人命官司寻了个包袱皮包住一颗人头趁夜扔进刘公道家院中只是一时大意将我那吃饭的家伙也扔了过去……”

***

真相大白立即召集所有涉案人等当堂宣判。

丁寿请出御赐金牌众人山呼万岁齐齐跪倒。

看着呆立不知所措的刘青鸾丁寿微微一笑“刘二小姐既然赶上了跪下说话吧。

刘彩凤一扯妹子衣袖刘青鸾琼鼻轻皱心不甘情不愿跪了下去御赐金牌?了不起么!

“刘彪刀伤二命嫁祸他人罪不可恕判斩立决。

“刘氏包庇凶犯本该同罪念事先不知实情事后回护也有亲亲之意杖责八十流放琼州。

刘彪向堂上叩头又冲着母亲连磕三个响头刘氏泪流不止。

“刘公道杀害宋兴儿绝人子嗣秋后处决家产充公。

刘公道心若死灰一言不吭。

“宋国士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丁寿对互相依偎的宋家父女笑道。

宋国士欣慰看着自己女儿宋巧姣叩首拜谢。

“宋巧姣为父为夫独行千里拦驾鸣冤孝感动天刘公道害宋国士子嗣他家罚没财产便补偿于你给女儿备一份好嫁妆吧。

“谢大人。

”宋国士热泪盈眶感觉丁寿句句说到自己心坎里若非家徒四壁yòu子岂会到刘家佣工没有丰厚嫁妆女儿嫁过去定受夫家轻视这下却是解了后顾之忧。

“傅鹏!”丁寿转向了这一串事件的始作俑者。

“学生在。

”傅鹏应道。

丁寿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熟读兵书勤练武艺来日承袭世职也算不辱没先祖门风再不然苦读寒窗求个功名你偏偏四处招蜂引蝶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你这场牢狱之灾算不得冤!”

“学生知错。

”傅鹏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知道错还有救你这未过门的小媳妇不简单好好疼惜人家。

丁寿这话说得宋巧姣玉面发烧螓首低垂。

“那孙玉娇你怎么处置?”

“啊?”傅鹏惊讶。

“啊什么啊这案子弄得满城风雨你小子撩完不管人家姑娘还怎么活!得了好人做到底那丫头对你也有意思干脆一妻一妾一同过门便宜你小子个齐人之福。

“谢大人恩典。

”傅鹏没想到因祸得福大礼拜谢。

“平头百姓的事说完了您几位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知道躲不过去安惟学心中一叹由衷道:“缇帅办案机巧筹划深远我等心服口服听凭大人钧裁。

“郿县知县李镒!”

“下官在。

”李镒身子瑟瑟发抖前程怕是保不住了不进诏狱便是烧了高香。

“我让人查了一下你的官声确实不错为官也是清廉可就这么一个案子让你审得乱七八糟搞得陛下不安心太后不顺心本官我几千里路这通折腾没个消停你可知罪?”

“下官知罪。

”李镒颤声道。

“那便将功折罪吧罚俸三月宋巧姣的婚事交由你筹办务必办得风光体面免得太后问起我没法交待。

丁寿颇语重心长说道:“审案断狱切忌先入为主凭空臆断今后引以为戒。

“下官谨记。

”李镒感激涕零这位锦衣帅似乎不像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不近人情。

“陕西按察使曲锐!”

“本官轻信妄断出入人罪自感罪行深重昨夜已具手本辞去官职请缇帅转呈陛下并听候发落。

”曲锐取出一份奏本双手呈上。

曲大人你这不是坑下官么你一个隔了好几级的提刑按察使都因此案辞官我这个直接审理的县令还保得住嘛!李镒欲哭无泪。

“臬宪此举似乎太过?”丁寿也是微微讶异。

“朝仪三思而行。

”这案子和安惟学这个管民生的政使关系不大最多是个失察之过可曲锐这下玩得有点脱让安惟学跟不上节奏。

“曲某提点一省刑名险些一叶障目错害无辜使凶手逍遥法外如不加严惩如何正国法肃纲纪!”曲锐掷有声。

丁寿接过奏本看了看随手就给撕了。

“你……”老曲锐被气得险些从上蹦起来。

到底是锦衣卫啊三品大员的手本说撕就给撕了这位爷跋扈起来也是真没边啊李镒将头再度埋了下去。

“御赐金牌如朕亲临。

本官代陛下驳了你这道手本。

“曲某险铸大错若不严惩如何忝列朝班面对同僚!”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丁寿含笑扶起安惟学和曲锐“况且只是无心之过并未酿成大恶两位大人为官多年素有清名安靖方百业兴盛若为此小事便弃官而去那才是上愧君王下负百姓。

曲锐二人若有所思。

“丁某昨夜偶有闲情信笔涂鸦请二位前辈赐教。

”丁寿从案上拿起两幅卷轴分递二人。

曲锐展看轻诵“执法无偏今不异古。

安惟学接口诵道:“律身有度公而忘私。

“缇帅高义老夫受教。

”曲锐语意真诚。

“字字珠玑我等感奋于衷。

”安惟学颔首认同。

“小子不敢当与二公共勉之。

”丁寿拱手为礼。

跪在堂下的刘彩凤目泛异彩低声对身边妹妹道:“不想丁大人平日嬉皮笑脸的公堂之上却宽严相济正气播扬让人钦慕不已。

姐姐的话刘青鸾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有一个念头:这赌输了……

***

“二小姐可准备好了?”

“好了你快点。

“可能会有些疼……”

“别啰嗦来吧。

“若是觉得疼可以喊出来……”

“你是不是男人!弹个脑奔儿哪那么多废话!”

郿县城外愿赌服输的刘青鸾鼓着腮帮子横眉立目瞪着丁寿。

“我不是怕二小姐你承受不住么。

”丁二爷满心委屈随手向侧方屈指一弹。

‘嗤’一声破空轻响丈外的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咔嚓折断。

这恶徒不显山不露水的指上竟有如此劲道这要是弹到自己脑袋上还不一下敲个窟窿出来刘青鸾心中打鼓面露惧色。

丁寿心中得意“青鸾姑娘想好可要履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来吧。

”刘青鸾倒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瞅着强自硬气的刘青鸾丁寿摸着鼻子笑道:“其实姑娘可以不挨这三下的……”

“真的?!”刘青鸾惊喜雀跃。

“只要姑娘说出那日所使得与华山派风格迥异的剑法是何人所授这赌账便两相抵消如何?”丁寿说出真实目的二爷对所有不确定的事有种本能抵触何况还是和自己结过梁子的华山派。

“你只想知道这个?”刘青鸾诧异。

“不错举手之劳姑娘不亏。

“这倒是简单不过……本姑娘不答应。

”菱chún微抹刘青鸾笑容三分得意三分讥诮。

“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打听这个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

“青鸾姑娘可想清楚了?”感觉被耍了的丁二面色不善。

“有本事你就动手……哎呦!”

丁寿没废话抬手便是一记刘青鸾只觉眼冒金星脑浆似乎都乱成了一团浆糊差点一头栽倒。

“小贼你真敢打我!?”刘青鸾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大叫。

“丁某说一不二你现在答应条件还来得及。

”丁寿冷冷道。

“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气死你……哎呀!”

丁寿第二记来得更狠刘青鸾只觉头晕目眩烦闷欲呕。

“我告诉二叔你打我!”刘青鸾使出了弟弟被她打时常用的招数

“愿赌服输青鸾女侠可是要食言而肥?”丁寿摊手一脸无辜。

“我……”刘青鸾一向以侠女自命丁寿一句话竟让她无言以对。

“第三下丁某可要用尽全力刘二小姐想好挨不挨这一下?”丁寿夸张吹着手指语意威胁。

“谁怕谁!来吧。

”刘青鸾紧闭双目秀颈微扬一副视死如归的刚强模样可微微颤抖的樱chún和眼角沁出的泪珠却把她出卖得干净。

“那好我可打了。

抿紧双chún刘青鸾全身不由绷紧闭眼用力点头“打吧本姑娘受着。

等了半晌未觉指头落下刘青鸾心悬不定微眯着睁开一只眼睛提防左顾右盼哪还有半点人影。

捂着还在发痛的额头刘青鸾顿足娇叱“该死的小贼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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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孤身失陷太白山

太白山崇高峻伟草木繁盛其恒寒积雪终年不化纵是三伏酷暑仍旧白雪皑皑太白积雪六月天更是‘关中八景’之一而今虽是深秋却也不妨碍丁大人登山赏雪的闲情雅兴。

由郿县路径登山道路险峻常人视为畏途丁二自非常人何况相比整日和眼冒寒光的刘二小姐同行丁寿宁可孤身翻山赏景二爷毫不怀疑若是眼睛能射出利刃他早就被刘青鸾千刀万剐了。

臭丫头片子心眼儿忒小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丁寿后背紧贴崖壁俯瞰半山云雾不满撇撇嘴。

这条山腰小路甚为狭窄不容旋踵换步一个不小心真是万劫不复不过以丁寿如今武功天险亦是坦途提起一口真气施展身法不过片刻便过了半山栈道。

山风吹过奇寒凛冽丁寿不由拉紧身上轻裘暗道这太白山果然还是六七月朔望之期登山为佳这yīn寒透骨的鬼天气人还没到山顶怕就冻成了冰棍。

心中虽有悔意丁寿可没打算回去不然会被刘家二丫头笑死二爷不打算白给她这机会区区一座太白山还难住二爷不成当下提气纵身向山巅一路驰行。

无限风光在险峰云开雾散丁寿方知诗中深意只见群山耸立拱峙千峰竞秀势若围屏山峰间沟壑宽阔深邃莫测云层如海涛汹涌变幻多端恍如仙境。

“好方!”丁寿暗赞一声慨叹不虚此行游兴更浓再向前行不久便见雪峰环绕之间波光粼粼玉树琼枝掩映着一片大湖湖面清澈明净一尘不染光洁可鉴湖光山色天一白美不胜收。

俯身湖边丁寿掬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不由道了一声‘痛快’。

还待俯身再洗把脸丁寿心底莫名警觉陡生未等站起一支碧翠玉笛已然压在他头顶百会xué上。

“小yín贼你还真是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啊。

听到熟悉清脆的声音丁寿苦笑“天良心我可真不知道戴姑娘在此。

“这么说来你我是有缘千里来相见?”

“该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才是”丁寿好像没听出戴若水戏谑之意反而更套近乎“前番姑娘不辞而别丁某日夜牵挂不想在此偶遇且容在下拜见。

不待丁寿转首身后已是一阵娇笑“那可不行我刚才在洗澡现在没穿衣服。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一只秀美玉足挑着一件蓝色肚兜伸到了丁寿眼前。

肚兜轻薄是上好湖丝织就玉足纤削玉瓣般的脚趾示威般顽皮挑动了数下丁寿目光顺着匀称的圆润足踝慢慢向上一段光洁紧致的小腿映入眼帘。

还待顺着再往上看身后人儿忽然嘻嘻笑道:“你的头敢再转一分我就把你的尸身扔湖里喂鱼。

感到头顶上的玉笛所蕴含的真气含而不吐丁寿虽不信这丫头会真对自己下死手但犹豫再三觉得还是没必要拿命去赌只得遗憾万分叹了口气“姑娘这样可是更勾得在下心痒今后怕是要食不甘味寝不安眠了。

“活该。

”戴若水娇嗔一声“我要穿衣服啦你不许偷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丁某对姑娘倾慕已久可未必忍得住。

”丁寿不忘说便宜话。

“无妨。

”戴若水轻笑出手如风瞬间封了丁寿五处xué道。

“你……”丁寿无比惊疑他的天魔功已修至六重天的第四层兜率陀天境界当日连杜云娘这等老江湖都无法攻破他的护体真气这丫头却指劲透体轻松封了他的xué道。

“奇怪么?我师门的出神还虚指可不比魔门的搜魂指差。

”戴若水得意娇笑玉笛离了丁寿头顶。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二爷百爪挠心偏动惮不得长吁短叹懊丧不已。

一张丽光照人的俏脸转到了丁寿眼前戴若水一袭白裘手扶玉笛黛眉微微扬起俊目上下巡睃了几遍“你那案子审得不错。

“你听说了?”

“锦衣缇帅平冤查狱jiān宄授首恩威并施士民咸服谁人不知!”玉笛敲打手心戴若水悠悠说道。

“岂敢岂敢。

”丁寿洋洋自得。

戴若水嫣然一笑伸手开始在丁寿身上摸索。

“诶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丁寿纳闷以往相处这姑娘没这么直接奔放啊。

“坊间都说你身上有块劳什子令牌连陕西两大宪见了都得下跪听命借我瞧瞧。

”戴若水嘴上应答手上不停。

“不是……姑娘那金牌是当今万岁御赐之物不能轻易……哎哟没在那里痒痒……”

片刻之后戴若水鼓着粉红桃腮没好气瞪着丁寿丁大人难得面带羞涩腼腆不好意思看人。

“这还有这个都是女人送的吧。

”戴若水扬着谭淑贞与郭飞云绣的扇套和荷包气哼哼问道。

“这个姑娘先解开xué道容在下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

”拉开荷包见里面尽是钗钏坠环等贵重饰物戴若水气更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男是女!身上带这么多女人首饰做什么?”

“这个么……”这理由一时间不太好编丁寿有些为难。

“招花引蝶的小yín贼!!”看丁寿神情戴若水猜出了大概咬牙切齿道。

“冤枉前番姑娘走得急丁某礼节荒疏未尽心意特准备了这些小玩意作为馈赠只是由姑娘搜出在下不好言明罢了。

”丁寿急忙辩解。

“真的?”

“千真万确。

”这么快就能编出来我他么真是天才丁寿真心为自己的急智骄傲。

“这么说你果然是尾随我到此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明摆着么追你呀。

”丁寿嘻笑道。

戴若水可听不出丁二‘追’字的双关意味她担心的是另

一件事“我是问你们魔门打的什么主意?”

“魔门?”丁寿一愣如今魔门中他能使唤动的不多不少就他一个其他人就连梅惊鹊都有一肚子歪念头其他人打得什么主意哪里知道。

戴若水以为丁寿故意装傻充愣冷笑一声“既然不说实话那你这块牌子便借姑娘我玩几天。

“戴姑娘金牌是御赐之物轻慢不得。

”丁寿可真急了。

戴若水横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拿去垫桌子便是垫也会寻块抹盖上。

“姑nǎinǎi这玩笑开不得丢了御赐金牌我有几个人头也不够砍得。

”丁寿可不想步牟斌的后尘何况与日月jīng魄这等玩物相比丢金牌的罪名怎么看都更重些。

性命攸关丁寿的嗓门难免大了些惹得戴姑娘分外不快杏眼圆睁怒视丁寿娇喝道:“你敢吼我?”

“没有!”丁寿秒怂麻利儿一卜楞脑袋近乎谄媚低声下气道:“只是和姑娘打个商量可否要些旁的?”

纤嫩白皙的手掌轻托着下巴戴若水似在考虑随后在丁寿满是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行。

丁寿表情一窒随即道:“这事容后再说姑娘先把我xué道解了这总行吧?”

戴若水笑嘻嘻凑近丁寿耳边吐气如兰“小yín贼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解开xué道你怕是立即动手开抢了做梦!”

“那你还想让我在这湖边做冰雕不成!”丁寿也是恼了二爷纵横欢场竟然拿这丫头毫无办法。

他这一叫唤戴若水未置可否却引来了旁人注意。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宽厚洪亮的声音突然在雪峰之间飘忽回荡悠悠不绝。

千里传音?丁寿愕然这山巅还有高手在侧!

戴若水神色如常娇声笑道:“萧伯伯是若水来了。

“原来是水丫头”声音带着笑意柔和了几分“怎么听着还有旁人在?”

“别提了萧伯伯我本想着见您之前借贵宝洗涤尘俗总不能灰头土脸见您老不是谁想竟遇见一个小yín贼偷窥侄女入浴您说可不可恨!”

丁寿正在辨别发出千里传音之人的方位不想却突然被戴若水栽赃急忙想张口辩解戴若水怎会给他机会抬手又封了他的哑xué。

“哦?真是岂有此理!萧伯伯与你出气阿离带那恶徒上来。

”声音怒气冲冲道。

“小yín贼马上要见正主了你的帮手再不出来你可要没命咯。

”戴若水冲着丁寿眨了眨眼。

今日二爷算是栽了看着戴若水得计的眼神有口难言的丁寿悲愤莫名。

犬牙交错的雪峰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向此间跳跃飞驰如阪上走丸速度极快初时还看不真切转瞬间便已到了近前。

丁寿见来人剑眉星目锦帽貂裘俨然一贵介公子只是眉宇间似乎有股忧愁挥散不去凭添了几分苦意。

“小离子你也来了?”戴若水对来人很是熟稔。

来人躬身一礼“萧离见过小师叔。

“什么大啊小啊的不必见外直接叫师叔就是。

”戴若水装得老气横秋拍拍来人肩膀亲切道:“小离子你又长高了。

萧离无奈苦笑躬身道:“谢师叔夸赞祖父他老人家还在洞中等候小侄这便为您引路。

这小子都多大岁数了不往回缩就不错了还能长高?我呸!二爷心中正自不屑突然一下反应过味儿萧离?别情公子?那他爷爷不就是刀圣萧逸轩!这几个人当年和魔门打生打死几十年双方可谓仇深似海啊自己上去还不羊入虎口被生生吞掉丁寿不禁哀怨看向戴若水:姑娘这下玩大啦!

戴若水对丁寿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指挥萧离挟住丁寿二人施展轻功沿着如刀劈剑削的覆雪崖壁直趋山峰。

不多时几人便来至山峰岩崖下的一个巨大yīn冷的山洞内山洞幽暗yīn森每隔十步便有一颗jī卵大的夜明珠悬在石壁上作照明之用洞顶处处可见冰柱倒挂如利刃悬顶望之心寒。

山洞尽头是一张黑黝黝的长方形石床床上盘坐着一名皓首老人相貌清癯俊雅颌下银须疏疏朗朗垂在xiōng前看不出多大年纪。

“萧伯伯侄女给您贺寿来了。

”戴若水蹦蹦跳跳来到老人身前。

老人微笑“难得丫头你还有这个心思你师父他们可好?”

“几十年相敬如宾岂能不好。

”戴若水本要挨着老人坐下突然打了个冷颤跳了起来噘着嘴道:“他们在终南山结庐为伴可比你这冻死人的太白山逍遥多了。

“令师伉俪是神仙眷侣所住之当然是瑶池仙宫老夫徒有艳羡却学不来的。

戴若水琼鼻一皱“骗人堂堂刀圣世间事能有几件是您老做不到的。

果然是这老家伙丁寿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恶意揣测这姓戴的小丫头别不是一直装着和二爷套磁就为了这一天引我入毂吧二爷已将自己心血来cháo爬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能为不愿为天下事并非都那么简单的。

”萧逸轩看向一旁垂手肃立的孙子萧离微微一叹。

萧离不言不语眉间郁色更重了几分。

“侄女不懂您在说什么。

”戴若水懵然摇头。

“不懂好难得糊涂嘛。

”萧逸轩哈哈大笑指着被萧离摆在一边的丁寿道:“便是这小子轻薄了水丫头?”

“可不嘛您老怎么给我出气?”

“爷爷这人似乎被戴师叔点了哑xué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萧离侧身说道。

好人啊丁寿恨不得抱着萧别情亲上几口只要让二爷张嘴死的都给你说成活的什么魔门中人老子抵死不认丁寿不由庆幸此番出京没带上那块谁都不甩的天魔令。

“萧伯伯你可不能让他说话这小yín贼的舌头和簧片一样惯会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戴若水急忙道。

臭丫头二爷回头和你算账丁寿心中嘀咕。

萧逸轩抬臂轻摆止住口如悬河的戴若水“老夫自有打算小子你过来。

二爷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能走么!我看你个老梆子是老糊涂了“我……”丁寿突然被自己出口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嘴道:“我能说话了?!诶我也能动了!”

萧逸轩举手之间已经解了他身上xué道丁寿感叹老家伙功力深厚走上前带着几分衷心道:“晚辈丁寿谢过萧前辈援手之德这其中有些误会……。

丁寿姿态放得很低至于早先打算替不语棋魔方亭侯报仇的打算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形势比人强萧逸轩已到了念动神知劲随意动的境界自己现在帮同门找场子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么人活一世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休要饶舌且与老夫比过一场你若胜了万般由你。

”萧逸轩根本不想听丁寿解释。

“小yín贼听到没有快乖乖与萧伯伯比试吧。

”戴若水幸灾乐祸。

“晚辈若是败了呢?”丁寿想探听下底线以便及时止损。

萧逸轩呵呵一笑“你若败了自也万事休提。

丁寿心里咯噔一下瞧这意思还要生死对决。

“萧伯伯您来真的?其实这小子也没占我多大便宜。

”戴若水面露忧色。

“萧前辈当世高人武功绝顶晚辈定非敌手。

”丁寿暗运真气如果老不要脸

的真打算以大欺小二爷也不会坐以待毙跑估计是跑不过了先出其不意倾尽全力把他孙子擒下做人质再说。

“老夫有二十年未和人动手了也不想为你小子坏了规矩。

萧逸轩这句话一下就让丁寿长出口气老家伙早说么吓得人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那萧前辈的意思是……”

萧逸轩一拍石床身子转了半圈“老夫和你在这石床之上比定力你我相对而坐哪个先坐不住便是输方。

“就这个?”

“就这个。

“好。

”丁寿曾在yīn山石隙中呆了三年并非坐不住的猴儿性子旋身飞转人已端端正正盘坐在了萧逸轩对面。

“嘶——”丁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双足与臀尖传来一股寒意直冲顶门本能身子一长就要跃起。

萧逸轩突然出手如电将丁寿定在了石床上。

“小子你若这么快便输了老夫岂非很无趣。

丁寿牙齿打颤“这……这什么鬼……鬼床?”

“太白山气冷寒终年积雪祖父他老人家从湖底冰川之下挖出这万载寒玉制成床榻常人却是难捱。

”萧离解释道。

丁寿气运周天将身上寒气bī得渐往下行足尖仍旧冷如寒冰说话却能如常“仅只如此?”

“仅只如此。

”萧逸轩瞑目答道。

“兄台不要掉以轻心寒玉床奇寒沁骨时候越久寒气堆积体内越深倘若积重难返遗患无穷。

”萧离提醒道。

“这么厉害小离子你怎么不早说小yín贼你赶快认输再向我告个饶这事便过去了快点莫要耽误了。

”戴若水粉脸煞白焦急万分。

“认输可以自己冲开xué道离开老夫不拦着。

”萧逸轩一动不动犹如阖目自语。

“省省吧戴姑娘”丁寿对今日这位罪魁祸首也没了好声气连遭算计将二爷的犟脾气激上来了一边运功抵御寒气一边分出真气冲xué嘴上兀自强硬道:“萧老前辈既然有此雅兴丁某岂能不奉陪到底。

“你……不识好歹!”戴若水气得狠狠顿足。

“老夫欣赏你这脾气”萧逸轩缓缓睁开眼睛“我的确寂寞久了上次与老夫对赌的人还是钟神秀……”

“巧手魔工钟神秀?!”戴若水受师命下山探访魔门消息自然熟知魔门人物十魔之中钟神秀心狠手辣号称‘寸草不留’所过之处赤千里不想竟在这太白山巅与萧逸轩赌斗过。

“他后来怎样了?”丁寿问道。

“他的口气可比你狂与老夫对坐了一天一夜最后算是平手不过么……”萧逸轩捻须长瞑“他的一双腿废了。

感觉寒意已然蔓过脚踝的丁寿悚然一惊戴若水则直接跳了起来玉笛指着萧逸轩大喊大叫“好你个萧老头恁歹毒的心肠快点把人放了不然本姑娘和你没完!”

一缕指风透体而入戴若水身体陡然僵住。

“阿离带水丫头出去赏赏雪景待这里分出胜负后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