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第30部分阅读(1/1)

这一劫”他似乎比我更高兴。

“嗯,谢谢。”我应景似的扯出一抹笑容,很勉强。

“表妹,你怎么不高兴呢没有缔结契约,这就意味着你今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你来说,不是个天大的喜讯吗”他微笑着说。

“嗯嗯。”我胡乱点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表妹,你这么个如丧考妣的模样,难道是你知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拉住了我,幽幽的黑眸闪着深邃的光,一点一点的,仿佛能直看到我的心底。

“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断然否认,由于喉咙干涩,我的声音嘶哑,像砂石擦过地面。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眼里的神色由尖锐到审视,慢慢缓和,最后变成了然。

“表妹,有时视而不见并不是躲避真相的好办法”他微微叹息。

我默然。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侧过头听了听:“嗯,有人在叫你大概又有麻烦事来了”

风中传来惶急的呼唤,听上去像是许珊的声音。我再一回头,云腾蛟和白无常都消失在了阴霾的尘雾里。

呃,我忘了葛虹和许珊一直在大厅等我,不会是那碎片出什么事了吧

“许珊,怎么了葛虹呢”我迎上去问。

“不不知道”许珊的表情很惊慌,“我们一直在大厅里等你。葛虹突然说头晕,我想去扶她然后,我看见墙壁上有条影子像、像高校长我大叫了一声,回头就就就找不到葛虹了”

她打了个寒颤,嘴唇上下哆嗦,脸都变青了。

“没事,没事也许是你太紧张眼花了,我们再去找找”我连忙安慰她。

满心的惶然和焦灼无法说出口,只能强自压下,我半拖半拉着许珊去找葛虹。

我们满学校地找着。

这多么像当日我们找莫倩倩、张露的情景啊我的心更冷了。

上课铃声终于姗姗响起。

我和许珊无奈地回到教室。

刚一进门,我们两个一抬眼,不约而同地大叫:“葛虹”

讲台前的第二排座位上,安然坐着的不是葛虹又是谁

不顾其他同学惊异的眼神,我和许珊直扑过去。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样你哎呀”惶急之下,我居然被桌脚绊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右手用力撑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手心一阵阵钻心地痛我抬起手,一看,剐破了一大块皮,水泥地面上印出一个模糊的血印子。

好几只手伸过来扶起我。

“噫,破了好大一块,去医务室吧”

“什么事情这么急看摔成这样”

“你没事吧”

“没事吧还有别的地方摔着了吗”

我霍地抬头,眼前是常青和齐震关切的脸,葛虹和许珊扶着我,一边帮我轻拍着灰尘,一边询问是否还有别的伤处。

我凝视着他们,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腥味,像闷在心底的泪水,又像鲜血的味道。

手上的血涌出更多,凝成了一大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我的心剧烈地颤动,许多久已遗忘的记忆一下子跳了出来,许多曾被我刻意忽视的痕迹,如此鲜明地显现出来,勾勒出真相的轮廓

我抽动嘴角,露出了笑容,淡淡地说:“我没事。太急了,没看清。”

也许是我的笑容太苦涩,也许是我的语气太凄凉,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我和许珊陪你去医务室吧”葛虹说。

我点头,对着常青说:“等一会,替我们向老师请假。”

我捏着手腕,把手臂抬高,走向门口。

身后,两道带着疑惑和痛楚的目光久久地追随着我。

我平静如水地走出去,没有半点迟疑。

止了血,在上药的过程中,校医对着我受伤的手心看了又看,欲言又止,神色很是诧异。

我只作不知,垂下头,眼望地面,一脸的漠不关心。

因为我知道他诧异的原因。

右手手心里那个火焰形状的灼痕,本来是极淡的黑色,不仔细看,基本可以忽视;可今天皮破血流之后,仿佛是被鲜血浸染,它变得越来越红,现在只要一摊开手,就清晰无比、鲜艳夺目地展现在眼前,十分触目惊心

上完药,校医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干净的纱布把我的右手仔细地、一层层地包了起来。待到看不见那个古怪的灼痕后,他才轻吁了口气:“好了。这几天小心些,别沾水,也别弄上脏东西,不然伤口会感染化脓的”

我点点头。

“哎,你的手上那个有点古怪,最好到大医院去看看”临出门时,校医嘱咐道。

“嗯。”我漫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医务室。

回教室的路上,我一直默默无语。

许珊几次看着我的手,想开口问,终于还是忍住了。

走道将尽,葛虹却开口了:“你的手不要紧吧”

“不要紧。倒是你,明明在大厅,怎么一下子不见了把我和许珊都吓到了。”我平静地说。

“哪里不见了我突然头晕得厉害,所以先到教室休息。”她笑着解释,“一时懒了,没告诉你一声,对不起”

许珊看了她一眼,神色颇不自然:“哦,以后别一声不吭就走,我还以为把我们吓得够呛”

葛虹连忙揽着她的肩膀,调皮地说:“是,遵命小人以后不敢了”

许珊心肠软,听她这样一说,神色便大为缓和了。

我又问:“那块碎片呢”

“扔了怎么了”葛虹反问。

她一脸淡漠,仿佛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毫不在意地任我凝视,面上神情如常,眼里一片坦然。

好半晌,我才说:“没什么。那东西邪气得很,扔了就好”

葛虹但笑不语。

我隐隐感觉不妥,但不妥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别担心我了。瞧,你的麻烦来了”葛虹傍着许珊,将手一指,教室方向奔来了一人,近看,却是常青。

“你怎么样”

“没事。”我扬了扬包扎好的手。

“陈仇跑来我们教室,说刚才撞上了猫”常青的眼角瞥见葛虹和许珊都竖着耳朵在听,连忙改口,“撞上了小珍。等一会下课,让我们去5班走廊等她”

“好。”因为葛虹她们在,我没再追问。

到了教室,课已上了一半。我们连忙坐下,老师继续讲课。齐震不住地望我,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我却目不斜视地望着老师,似乎在认真地听课。

有一种距离,并不是远隔千山万水,而是,他就在你身边,却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下课后,我们与陈仇一起走到操场边。不等她问,我就语调平稳地把刚才生在树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只隐去了葛虹的异常,我不想节外生枝。白无常的本来面目、它和云腾蛟的关系,虽然让他们三人吃惊不小,但我没有缔结灵魂契约的事实,更让他们意外。

“你没有缔结契约,那是谁呢恐怕是有人在说谎吧”齐震目光灼灼地盯着陈仇闷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陈仇”常青揪了把头问。

“不对吗只有她才是饕餮族的巫师后人,也只有她才有能力缔结契约”齐震的情绪激动起来。

“可是她已经说了,她没有传承,也不能缔结契约的”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别吵了这件事真的太诡异了别说是你,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缔结了契约”陈仇的神情迷惘之极,“否则,金蚕影是绝不会出现的”

“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你们族里还有能控制灵石力量的人”常青急切地问。

“族里不会的除了巫师,没有人能控制灵石的力量”陈仇连连摇头。

“我曾祖母死了六十年了,抢夺子石的人也死了很多年了,还会有谁”陈仇喃喃自语。

“该不会是她们的鬼魂吧”常青冲口而出,随即苦笑,“对不起我忘了你们的巫师是没有魂的”

“魂对了如果真的缔结了契约的话,他的三魂不是会留在灵石上吗”陈仇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常青惊喜地问。

“我有办法知道是谁缔结了契约”陈仇十分高兴地说。

“你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巫师吗”齐震不屑一顾。

“我当然不是。不过我有办法”陈仇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

“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一句茬也不接”一转头,陈仇奇怪地望着我。

“嗯,我的手痛得很厉害。”我挥了挥包着纱布的右手。

“会不会伤了骨头要不要去医院”陈仇担心地问。

“不用。你有什么办法知道是谁缔结了契约”我接上刚才的话题。

“晚上你就知道了。”陈仇一笑。

“晚上我出不来。”我摇摇头,“今天早上,我们家的老古董挂钟突然自己起火烧成了焦炭,晚上估计我妈会骂很久。要不,明天再告诉我结果吧”

“好的。”陈仇点头。

“我先回教室了。”没等齐震和常青再说什么,我意兴阑珊地顾自走了。

风里飘过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她怎么”

“好像不太对劲”

“晚上”

第五十三章 灵魂契约二十九

夜,深沉而迟缓地到来了

我坐在床沿上。

头晕乎乎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老妈刚刚骂完,足足骂了两个小时。如果不是爸爸和滕阿婆的劝说,估计一顿“竹笋炒肉”俗语,指挨打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

脖子上空空的,放学前我就把灵石交给了陈仇他们。此刻,我的心早已飞到了他们那儿。

陈仇会用什么方法来找出缔结契约的人

谁是那个人

我的猜测,会不会是事实

手心一阵阵的痛,没有出血,但那个印记的颜色却愈加鲜红。这红色,竟然透过了层层纱布,仿佛真是一簇炽烈的火焰,直烧到人的心里。

心里火烧火燎的,惊惶、无措、不安、恐惧混合着痛苦,像潮水一样,涌起,又退去

知道最后一定无法逃避,但又实在不想面对。我望着深黑的夜色,反反复复地思量着,始终犹豫不决。

慢慢的,眼前出现了微弱的亮光。茫然四顾,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小巷里。斑驳的墙面,狭窄的石子路,给我颇为熟悉的感觉。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莫名的恐惧影响了我的直觉,我恍恍惚惚的,如梦游般向前走去。

不过,答案很快就有了。

一个与我同样惶惑的身影从小巷的另一头跑过来。近了,借着微光,可以分辨出轮廓了。

是齐震

我惊诧万分地看着他,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带着那样的迷惘和绝望的脸,真的是齐震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同样急切的声音,在死寂的夜色中回荡。

“你陈仇、常青呢他们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我向他身后看了看,没感觉还有任何气息。

他也惊诧万分地望着我:“什么陈仇、常青我一直是一个人困在这里的。除了你,我没见到过其他任何人”

我和他面面相觑,许久,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说的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我艰难地开口了。

“什么时候我想不起来”他苦笑。

“这条小路的尽头有什么”我又问。

“尽头好像没有哦,似乎有扇门。”他不确定地回答。

我低下头,使劲咬了咬嘴唇:“门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进不去”他低声叹息。

“那这么长时间里,你吃什么”

他错愕:“嗯这个什么也没吃我好像没感到过饿。”

虽然这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的面色还是变得非常难看。

我抬起头,望着小路的尽头怔怔地出神。

“哎,你怎么了我们怎么出去”他小心翼翼地碰碰我的手。

我霍然惊醒,不管怎样,也要尽一尽人事。

我用左手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心灼热,带着潮湿,想来是心情紧张,惊惶所致。但这些感觉也不一定是真的。

“齐震,你拉住我的手,千万不要放开我们现在去找出路。”我的语调恢复了平稳。现在就死马权当活马医,或许能有奇迹出现。

“嗯。”他凝视着我,神色间镇定了不少。

我们两个手挽手,没入了小巷中。

并不是第一次跋涉在黑暗里,我们的步伐从杂乱慢慢协和,平稳的节奏伴随着脚步声,一下一下,印在石子路上。

夜正浓。

两旁的石墙黑魆魆的,冰冷无言地矗立着,狭窄的小巷漫长曲折,似乎没有尽头

“你害怕吗”他突然问我。

“不怕。”我径直望着前方。

“我们能出去吗”他又问。

“也许。”我依然看着前面。

“你的脸色很差,不舒服吗”他继续问。

“没有。”我的声音有了几丝颤抖。

“你在害怕”他深深叹息,“你害怕我出不去”

我猝然停下脚步。

没有意外,他也停下了。

“别瞎想,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我的声音很坚定,但听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悲哀。

他用力地点头“嗯“了一声,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们准备再往前走。这时,小巷里吹来一阵风,不大,但异常凛冽,像尖刀子在脸上割一样。

我缩了缩肩膀,却感到强烈的不安,包着纱布的右手刚才一直作痛,现在好似麻木一般,失去了知觉。

“看,那扇门”他举起左手向前一指,激动地大叫。

我抬起头,前面似乎有一扇门,不过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我心里一松,有门就有希望。

“快,我们过去”飞奔之际,我不忘紧紧抓着他的手。

近了,更近了

那门的样子慢慢清晰,是一扇铁门,没有锁,因为锈迹斑斑,再怎样仔细看,也分辨不出本来颜色了。

我们停在门前,我凝视着门上的锈迹,一抹凄凉的苦笑在嘴角漾开。

终于还是回到了

“要推门吗”

“嗯。”

我最后紧了紧抓着他的左手,用缠着纱布的右手去推门。

门一推就开,既没有半点阻碍也没有一丝声响。我刚凝神想查看门里的情况,就见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带着呼啸的劲风,迎面扑来。

欲避不及,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笼罩我的全身。

仿若天旋地转,雷电交轰,很难准确地形容出此时的感受,只剩下一个字:“晕”

虽然神智渐失,但仅存的一点意识中,我依然死死地抓着身边人的手,不管去哪里,最重要的是能把他从那条巷子里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动了动,眼前重新出现了熟悉的景物。窗、木桌、板床,还有床沿上坐着的人。那人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就像镜中的倒影一般。只是完全虚无的双眼诉说着魂魄无依的异状,那宛如行尸走肉的神情,让我毛骨悚然。仿佛是感觉到我的到来,床沿上的“我”猛地站起身,一下子扑向我。我浑身一震,立刻从无知觉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这是我家,没有小巷,没有铁门,也没有齐震

我依然坐在床沿上。

我慢慢摊开攥紧的左手,泛白的手心里似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又举起右手,纱布不知何时掉了,那个火焰灼痕,鲜红如血,肆意地显露着烈火般的热烈。

我安安静静、仔仔细细地看,看过左手又看右手,神态肃穆,像是要从自己的两只手上看出什么惊天的秘密,抑或是,挣扎无法决断的心意。

手腕上闪过黑色的光芒。

冰凉的珠子轻轻地贴紧皮肤。它们微微颤动,像是些撒娇打滚的孩子,拉扯着我要去某处那里有它们喜欢的、与快乐无缘的人或事。

我依旧不愿动,心底的悲哀慢慢溢出来,铺天盖地地充斥着我所在的空间。

珠子们不乐意了,它们赌气似的扭来扭去,一阵阵寒气从手腕蜿蜒而上,不一会,蔓延至全身,寒冷直透进骨髓里。我像被冻僵了。

窗子“啪”的一声开了

一个黄色的小纸人飞进来,用鲜艳的红色勾勒的五官和四肢,笔法拙劣潦草,无不彰显出它是主人仓促之间完成的。

它飞到我面前。圆圆的脸上,一张咧得大大的嘴,表情怪异,不知是哭是笑。

这是常青用符纸画的。我很熟悉他画人的笔法,他一直都缺乏绘画的天赋。

我注目纸人,猜测着常青想传达的意图。同时,心里暗暗抱怨:与其花时间画这四不像的纸人,不如把要说的话写上去,让我一目了然,不是更好

纸人也睁着大得滑稽的眼睛,对着我看。

我与它大眼瞪小眼,无声地对望了好一会。

“你会说话吗常青要我干什么”我无奈问道。

纸人的脑袋在半空左右飘动。

但我不知道它的意思。

它晃了几下,又向窗子移去。我没动,它就停下,歪过脑袋看我,直统统的手臂做了个召唤的动作。我只好缓缓站起,走到窗前。它从洞开的窗子飞出,在空中摇头晃脑,示意我跟随。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穿好外衣,悄无声息地爬下楼梯。

一出大门,就见纸人已经等在外面。飒飒寒风中,我跟着它走向宿命的终点。

纸人的速度很快,一路上我拼命飞奔,才勉强跟上它,因此,也无暇顾及它到底把我引到了什么地方。

黑暗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前方露出了一片红色的微光。红光中,有三个清晰的身影面对面站着。

纸人飞过去,没入红光就不见了。

“你来了。”斜向我的是常青,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嗯。你们已经查到谁是缔结契约的人了”我朝着面向我的陈仇问。

她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已经施术在灵石之上,再过一刻,灵石上就能现出缔结契约人的形象了”

“哦。”我低下头。

“你有点不对劲”常青突然说,“这么好的消息,你却一点也不高兴,奇怪。”

“你不舒服吗脸色很差,是不是你的手咦,你手上怎么回事”陈仇看着我手上那个凸显出来的火焰印记,惊诧地问。

“没什么,是个灼痕。”我淡淡地回答。

听到我这句话,背对着我的齐震身体微微颤抖,似乎不胜寒冷。

陈仇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本来是很淡的黑色,今天摔破了,就变成这样子了”我轻描淡写地说,“实在没什么要紧的。”

她望了望那印记,没再追问下去,但神色有些古怪。

“这印记像簇火焰,挺有趣的。”也许是感到气氛凝重,常青打趣道。

“嗯。”我点点头。其实,谁也不会觉得这鲜红如血的诡异印记是有趣的。

常青还想再说什么,我摆摆手:“别管这些了灵石显示了吗”

陈仇和常青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红光最盛处灵石。

一缕缕如血丝般的红色,在灵石里游移。像被疾风驱散,顷刻间,灵石恢复了莹润的黑,无瑕的黑色中慢慢现出了影像。

我和齐震也凑上前,然后就听到陈仇和常青一齐惊呼:“怎么不是这是什么地方”

灵石上现出的是一条幽深的小巷,泛着微光的碎石小路延伸到黑暗的尽头,但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他冷漠的面容,默然无语。

但手心突然炽热无比,那灼痕鲜活地左右扭动,似要挣脱我的桎梏,破体而出。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问。

我只望着手心呆。

“你有办法吗”她转头问常青。

“试试吧”常青不无担心地看看我,掌心在灵石上轻轻一抚,然后手指一翻,引燃了一张有朱砂符号的黄符。

符燃尽后,凝成一条红色的小蛇,它昂吐舌,向着黑暗的一处激射而去。

我们四人默默地跟着它,从黑暗里来,往黑暗里去。在我们的背后,先是一个圆球滚过,接着一双绿光莹莹的眼睛一闪即逝,最后是一团不断变形的影子贴着墙根溜过。

红色的小蛇在一条小巷口盘旋,小巷里微微泛光的碎石小路和灵石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到了”常青沉声说着,手一挥,小蛇消散在风中。

“我们进去”陈仇毫不犹豫地率先踏上了小路。

常青紧随其后。

齐震凝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

我却全然漠视,神情恍惚地走过他的身旁,更像一抹游魂。

小路漫长曲折,但总有尽头,就像真相,虽然云雾遮蔽,虽然荆棘丛生,终究还是会现于眼前。

小巷的尽头是一扇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历尽风雨沧桑,如垂死的老人般晦暗无光,一股凄凉惨恻之意扑面而来。

“这是哪家”常青低声问。

“这里不像有人住”陈仇打量着铁门,露出惊疑的神情。

“这是废园。”我苦涩地说,“孙家的废园。”

他们一齐望着我,脸上满是恍然和怜惜。

不,不是的你们不明白,我并不是触景伤情。我的心低低地自语。

我推开铁门,刺耳的嘎嘎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仿佛泣血刮骨,更增凄厉。

陈仇手一甩,一盏“灯笼”迎风飘动。

整个园子里俱是黑魆魆的荒草,园子中间的几棵树已经彻底枯死,横倒在散落的石头上。角落里的野花,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像在哀悼着这逝去的繁华。

“难道,缔结契约的人会在这里”常青疑惑地问。

“我的术没有失灵,灵石也不会有错,缔结契约的人一定在这里”陈仇坚定地回答。

“那我们在这里找找吧”常青点头。

“不用了,这里没有人。”我轻轻摇头,语气却如磐石般沉重,“只有我们四个”

他们三个都抬起头盯着我。

“我没有缔结契约。”我平淡地说。

“不是你,也不会是我。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常青吸了口冷气,把目光移到了陈仇和齐震的身上。

“我早说过,我没有传承,也不是我”陈仇清冷的目光犀利地射向了最后一个人。

齐震沉默了一会,突然失笑:“你们都不是,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第五十四章 灵魂契约三十

一阵怪风呼啸而过,如夜枭嗥啼,声声刺耳。

无人回应他。

我们各怀心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我径直走到园子里散落的一块大石头旁。石头上有一层薄灰,在“灯笼”的光亮下,似腾起的轻雾,朦胧不清。

“陈仇,我有一个疑问,你现在能回答我吗”我抚去了石上的灰尘,慢慢坐下。

“好,你问吧。”她凝注着我的眼睛。

“你施术在灵石上,灵石上应该可以现出缔结契约的人,为什么我们看不到”

“嗯,一般情况下,应该看到。”她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的情况特殊。”

“什么情况特殊”常青插嘴问。

“金蚕影”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我们都是一凛。

“我们饕餮族历代得到传承的巫师,都是禀性十分纯良,勇于奉献和牺牲的人。”她的语气且敬且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就是,唯有这样才能压制住饕餮神兽先天的贪婪,使灵石福泽我们全族人。”

“可是,大约几个世纪前,我们族的一任巫师在接替传承时出了意外”她的神情变得十分沉重。

“什么意外”我、常青和齐震齐声追问。

“我以前说过,我们家世代出巫师。他,他是我家历代传人中天分最高的,十四岁就能运用灵石的力量了。所以十五岁他就准备接替传承。在传承的前一天晚上,他却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那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一出生就被送走,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她的嘴角泛起苦涩,“第二天,传承仪式照常进行。但在最后一步缔结契约时,他突然出手,将前任巫师和族长杀死”

“啊”我和常青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缔结契约不是需要两具尸体吗”齐震冷冷地说。

“不缔结灵魂契约需要两具自然死亡的尸体,是绝不能用横死的尸体的更不要说随便杀人了”陈仇的神情肃穆,“我们虽然信奉饕餮,但并不是邪教,族里每任巫师在传承前,都会去找两个刚刚寿终正寝的老人,得到他们子女的同意后,把他们的尸体用巫术保存起来,留待传承时缔结契约之用。”

“既然是这样,他怎么会那样做呢难道,他突然失忆,忘记了缔结契约的正确方法还是他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天性纯良的人”齐震不冷不热地反问,语意尖锐无比。

陈仇面色苍白却没反驳,继续叙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傻了因为前任巫师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会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突然中邪,要么是他根本不是他”

“嗯,他是那个那个他的兄弟”常青脱口而出,旋即,又连连摇头,“也不对呀他的兄弟也不应该杀自己的父亲啊”

我隐约猜到了几分,心中冰冷,眼中更增凄凉。

“你猜对了传承仪式上出现的是他的兄弟”陈仇深深叹息,“他的兄弟就是一个意外”

“什么意思”

“因为灵魂契约的关系,我们家世代子息单薄,如果一代中有了两个或更多的孩子,那么无论是传承的巫师,还是他的兄弟姐妹,都会寿命很短。所以,到后来,几乎就维持单传了。但是,他和他的兄弟是一同降生的”

“双胞胎孪生兄弟”

“不是他们两个同时降生,分不出先后。因为他们肩背相连,是连体兄弟。”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我们族认为,双生兄弟已经是不祥,连体的就更是大大的不祥,因为他们共用同一个灵魂,一分为二后,一个必是至真至善,另一个则是至恶至凶。本来是要杀死一个,留一个的。但因为找不出区别,所以当时的族长和巫师决定,让灵石挑选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就送走。”

“送到哪里”我接口问道。

“那时不知道。因为是送给了路过我们族村子的一个药材贩子,那人天南海北地奔波,居无定所。不过,传承仪式之后,我们才知道,因为想收购一种稀少的药草,那个药材贩子带着孩子一年后到了闽南的一个偏僻小村子。不过,他在那里却莫名染上了时疫,死了。那个留下的孩子,我们姑且称他是“哥哥”,而送走的那个,我们姑且用“弟弟”来称呼他。药材贩子一死,弟弟就被那个村子里的一个年老的蛊术师收养。他与他的哥哥一样,从小就显露出极高的天分,十几岁就蛊术有成了。他从收养自己的蛊术师口中偶然知道了身世,便起了取而代之的歹心。也许真的是注定的,留下的哥哥天性纯良,送走的弟弟禀性恶毒,两人面貌相同,却是善恶殊途。

传承前的那天晚上,他偷偷潜入了房间。两兄弟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面,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像镜中的影子一般。哥哥惊愕万分,弟弟便趁机施蛊。于是,就有了第二天的鱼目混珠和杀父弑师。”

“那么,是他缔结了灵魂契约”常青惊问。

“嗯。他从哥哥的记忆里得知了缔结契约的方法,结合自身的蛊术,残忍地杀了族长和父亲,强行缔结了契约”她的语音低沉。

“然后怎么样金蚕影就出现了”齐震带着嘲讽的语气问。

“不是他虽然缔结了契约,但因为用的方法似是而非,所以灵石迟迟不肯受他控制。正在这时,他的哥哥终于赶来了。他一看情况危急,来不及思索,也马上施术缔结契约”

“两个都缔结契约”我和常青诧异不已。

“对灵石同时与两个人缔结了契约其实应该说,是同时与两个拥有同一灵魂的善恶两半缔结了契约”

“这”我的面色也变得苍白。

“灵石因同时有这善恶分明、决不妥协的两个主人而无所适从,最后便一分为二,裂成了母石和子石”陈仇苦笑,“哥哥留住了母石,弟弟抢走了子石。哥哥悲愤莫名,他本是我族天分最高的巫师,却因为一时不慎,中了自己亲弟弟的蛊术,以至于连累族长和父亲惨死、灵石分裂,从此我族巫师的力量也将大不如前。所以,他在弟弟抢走子石之时,全力施为,在子石上施了灭绝术。”

“灭绝术用巫术杀他弟弟”常青问。

“嗯,他原是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将弟弟的躯体和灵魂一齐消灭。”陈仇又叹息,神情苦涩之极,“可惜,老天总是不从人愿福无双至,祸却不单行。他万没料到,自己的巫术反而成就了那歹毒无比的金蚕影”

“怎么”

“弟弟见哥哥施了术,处心积虑抢来的子石不能用,心里恨极,干脆也倾尽全力,在子石上放了蛊。如此一来,巫蛊合一,又借了灵魂契约的力量,阴错阳差炼就了金蚕影。”

我和常青对望了一眼,想不到那歹毒玩意儿居然是这样成的。我不期然想起了云腾蛟的话,心情十分沉重,就“金蚕影”而言,善恶在这里竟然起了同样的作用,不能不说是造化弄人啊

“那后来怎么样呢”一直静静听着的齐震问。

“后来就是一连串的死亡。”她幽幽地说,“哥哥的巫术厉害无比,母石又是力量的源泉,弟弟虽然有金蚕影,也难撄其锋。他就用来对付其他人,族里死了许多人。”

“由于操纵金蚕影不必留在附近,那弟弟便总是躲在隐秘处偷施暗算,每天都有族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哥哥终于下了决心,不惜代价也要铲除弟弟。”她的声音坚毅起来,“我族巫术中,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法术,可以利用相同的血缘来施法,破坏灵魂契约,从而消灭金蚕影。不过,这种法术既借血缘为媒介,便是两伤之术。破坏了契约,金蚕影是消灭了,但是同时,两兄弟也都受到了灵石的反噬”

“他们变成了什么”我失声问。

他们三人都神色怪异地望着我,我只好报以苦笑。

“他们都一下子苍老得很可怕。”陈仇简单的一言带过,“哥哥消灭了金蚕影,弟弟带着子石逃回了闽南。”

原来母石、子石是这样分别藏在两处的。我暗暗摇头。

“那子石一直没有追回来吗”常青问。

“不是。一百多年后,后三任巫师才从闽南把子石夺了回来。”她平静地说,“不过,子石上已经飘浮着无数枉死的灵魂,又被蛊术师炼过,再难压下饕餮神兽的贪婪本性,所以,此后继任的巫师,谁也不敢再冒险使用,只得将它深藏起来。”

“六十年前,是不是也生了同样的意外”我叹息。今晚我叹息的次数比以往十多年叹息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嗯。那一次情况更严重我曾祖母的巫术远不如她的先祖,那抢夺灵石的人突然暗算她,她竟先遭了反噬,不但苍老,还变得又老又丑”

“哦,怪不得我看见你曾祖母长得呃,那个那么奇怪了”我恍然,“那个女人应该是你曾祖母的姐妹啊”

“嗯。她是我曾祖母的孪生妹妹”她似乎很不情愿承认这种关系。

“你也会这个法术”齐震突然问了个与当前话题不相关的问题。

“我我又不是巫师,怎么会这个法术”她双目中波涛汹涌,复杂之极。

“什么法术”常青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破坏契约,消灭金蚕影br >免费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