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第9部分阅读(1/1)

看。”陈仇的语气有些犹豫,“也许,刚才只是错觉”“错觉你大概是想说幻觉吧”我不自觉地撇嘴,“我还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呢哼,不过如果一直不会醒,那才更可怕呢”“别说了我反正不想回去”徐岚垂下头低声说,显然心里很难过。我和陈仇都闭上了嘴,沉默成了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从回廊的另一头向假山这边跑来。这个人脚步踉跄,几次都差点跌倒,但似乎后面有可怕的事物在驱赶着,所以奔跑的速度并不慢,一会儿工夫就接近我们了。“小珍你们三个刚刚跑到哪里去了她们人呢”我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终于辨认出跑来的居然是小珍我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小珍也看清楚了我们的面容,扑上来紧紧抱着我,嘴里七颠八倒地叫着:“太好了班长,你们在这徐岚,你家到底怎么了她们都不见了呜呜”说到后来,她竟然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了,我们都在这呢你们不是在院子里找人吗她们怎么会不见了”我连忙拍着她的肩,一边安慰她,一边试图从她口中问出另外两个的下落。“我们三个在院子里找了两圈,却突然现我们找不着小楼了院子好像变得很大,可是我们走来走去,一直就在鱼池和假山之间转圈天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我们走得腿都要断了后来,在假山那里我们现了一个大洞就想着进去歇歇”小珍的神情变得十分奇怪,惊恐中带着迷惘,“谁知道,我们三个走进那个大洞,一直走,一直走那个洞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我走在最前面,越走越害怕,就想停下来跟她们俩说说话。哪知我一回头她们她们两个都都不见了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没有尽头的山洞怎么可能”徐岚脸色苍白,打断了小珍的叙述。随后她向我们解释说:“我们家的假山是用太湖石砌的,是一种很珍贵的水太湖。这种石头因为久经湖水的侵蚀,形成了形状各异的孔洞,俗称弹子窝。因为石头上已经有了许多小孔洞,所以在砌造的时候,就没有再人为地弄出山洞来了。”徐岚顿了顿,毫不犹豫地接下去说:“所以,我们家的假山是没有山洞的”听完这段话,我猛地记起,徐岚家的假山,样子有点像我们苏州留园的“冠云峰”,下面确实没有山洞的。我和徐岚都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小珍,心里都认为小珍可能是过分紧张、害怕了,天又黑,所以错把别的地方当成了假山的山洞了。

“可是,我们真的走进了假山的山洞里啊她们真的是在里面不见的”小珍见我们不相信她,急得又哭了。我有些不忍,就对她说:“小珍,别哭了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明明是真的嘛干嘛不相信我”小珍一边用手擦眼泪,一边委屈万分地说。我为难地看看徐岚,又看看小珍,这时,一直默不做声站在旁边的陈仇突然淡淡地说:“争什么去看看不就行了”小珍立刻止住哭声,连连点头说:“好,去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说完,一马当先地在前面带路了。我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所以拉起徐岚和陈仇紧紧跟在小珍后面,绕过鱼池和横倒在地上的槐树,走到假山的正前面。

天已经黑了,太湖石砌成的假山静静地矗立在那,模糊的轮廓在夜色中有些变形,好像是扭动着身体的怪物。“呶,就在那儿”小珍用手指着假山左面的一处地方,大声叫道。我们三人凑近定睛一看,隐在几棵梧桐树的阴影中,假山靠左的地方果然有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徐岚面上的神情,简直比刚才看见自己已经过世的爷爷又出现了还要惊异。我呆住了,这个洞这么大,我们不久之前在这一带转过不下十次,不可能看不见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假山下离奇地出现了一个大洞“怎么样我没胡说吧我们要不要一起进去”小珍回头望着我们,神色有些阴沉。我狠狠一跺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进去我倒要看看,里面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等一等”陈仇一把拉住了作势欲冲进山洞的我,“她不是说,一进这个山洞,人都会不见的吗我们要特别小心,四个聚在一起进去比较安全”说完,陈仇冷冷地望着小珍,眼中闪动着奇怪的光芒。“好班长,我和你走在前面。”小珍似乎有点害怕陈仇,她有意无意地避开陈仇的目光,绕到我身旁,拉住了我的另一边袖子。“哼,干吗这么怕我我看,我们两个走在前面比较合适”陈仇松开我的手,拦在小珍的面前。小珍连忙退后了一步,用恳求的眼光望着我,我想到之前她们相处的并不融洽,等一会不知道会起什么争执,还不如由我和徐岚把她们隔开比较好“算了还是我和小珍走在前面,陈仇,你和徐岚跟在我们后面吧”话刚说完,小珍便高兴地扯着我的袖子说:“好啊班长,我们走”不久前,她还对这个诡异的山洞非常害怕,现在居然兴高采烈的,就像是去郊游一般,小珍的脾气实在是太孩子气了我苦笑着摇头,任由她拉着,跨进了这个略高过我们头顶的、黝黑阴森的山洞。在进洞前的一刹那,我的耳边听见陈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她的气息紧紧地跟随着我,她在我的脑后似乎是自语,又似乎是提醒说:“小心”

进洞后,里面更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死一般的沉寂,我们四人的脚步声显得极为突兀,杂乱却又单调,让人更增恐惧。走了许久,洞还是一径向前延伸着,仿佛没有穷尽,我的腿走得有些酸痛,与之相较的是我的心情,每走一步,就更沉重一分。如果按照我们走的方向和路程来推算,我们早就穿过徐岚家的小楼,现在根本不在徐家宅院里了

黑暗中,看不清其他人的脸,也没有人再说话,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想法。不过从大家逐渐急促和粗重的呼吸声来看,人人心中都被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所笼罩,一种令人恐惧而诡异的气氛在悄然弥漫,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紧紧缠绕在我们身上。又走了一会,四周越黑暗,明明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东西阻碍,可是我还是觉得胸闷气短,脚步都要挪不动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太久待在黑暗中,不能视物而造成的恐惧所引起的反应。咳咳,这是我不久前看西方科幻,在某本盗墓小说里看来的。我清了清嗓子,准备说几句话来消散一下恐惧。进洞后一直拉着我左边袖子的小珍突然惊骇地大叫了一声,同时松开了她的手。“小珍怎么了”我仓促地凭感觉辨认了一下,就用左手去拉小珍。咦我的手大幅度地甩了一圈,竟然抓了个空小珍呢没等我再出声询问,左边的黑暗中,一股怪异的冷风从侧面扑来,风中夹杂着浓烈而恶毒的杀气,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叫:“危险危险快躲开”可我的身体反应却没有这么灵敏,我只来得及偏了偏头,那风就在我脖子上狠狠地蹭过,感觉似乎毛茸茸的,还有温度,宛然是个什么活物

“班长,快到这边来”右边传来陈仇焦急的呼喊声。我也顾不上自己脖子辣的,痛得厉害,闻声准备朝陈仇和徐岚那边跑。但是那怪“风”不容我逃开,呼地一下从顶上又扑了上来。这次是迎面扑来,我竭力睁大的眼睛里模糊地看见一抹白影射到我面前,激起了几道奇怪的寒光,好像有尖锐而锋利的刀子向我叉来。这一刻,我忘记了躲闪,事实上也躲不开,心里近乎绝望地想:完了这下死定了谁知,寒光在我鼻尖猛地停住,一个古怪而陌生的声音急切地贴着我的耳边响起:“把东西拿出来”这声音非常尖细,对提到的“东西”好像十分迫切想要得到,已至于语气里带着野兽般的凶残“东西什么东西”我失声大叫起来。

正在这时,本来漆黑一片的山洞,一下子亮了起来。等到我的眼睛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之后,才现我正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山洞的一边,面前空无一物离我五米不到的地方,站着陈仇和徐岚。陈仇的手上举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有成人两个拳头这么大,似乎是一团充了气的半透明的白纱,里面有许多闪光的小亮点。“小星星,你怎么样”徐岚跑过来盯着我的脖子看了又看,神情很惊慌。“还好陈仇,你手上的是什么怎么这么亮你早不把它拿出来”我边埋怨边用手摸了摸自己又麻又痛的脖子,咳怎么一手都是血我吓了一大跳。“别废话徐岚,呶,到我衣服口袋里拿那个装白色粉末的小布袋,给她洒上点粉末你再找块手帕,帮她包一包伤口”

徐岚细心地帮我洒上白色粉末,又用自己的两块手帕系在一起,帮我包脖子上的伤口。陈仇举着那怪东西,站在我身边查看着我的伤口。我看了看她,见她神情异乎寻常地严肃,嘴里就嘟囔起来:“这是什么粉啊随便往我伤口洒,会不会炎”“那是白药你不会没听说过吧”陈仇望着我,“你刚才看清楚弄伤你的东西了吗它是什么”“东西怎么你也说东西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前言不搭后语,心里想的其实是刚才那“怪风”要我把什么“东西”交出来。

“我,我看清楚了”一个颤抖的声音从我左后边传来,我们三人一齐转头,不远处蹒跚走来了刚才突然不见的小珍。她的神情惊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上下嘴唇抖动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了刚刚那句话。我看她好像随时要倒下,就想去扶她,徐岚忙制止:“哎,小星星,你就歇着吧我来”陈仇依旧冷冷地注视着她,不一言。“小珍,你说你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弄伤了班长”徐岚把小珍扶到我身边,急切地问。“我我看清楚了是是那个白玉饕餮”“什么”徐岚大惊失色,我也满脸惊诧,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白玉饕餮”“就是它我看得很清楚它长着两只羊角,睁着一双血红血红的铜铃巨眼,面貌狰狞,可怕极了真的是它”小珍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的语气是这样不容置疑,使得我和徐岚更加惊慌失措。白玉饕餮像居然活了还袭击我们,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噢白玉饕餮那个有头无身的怪物吗它是用什么来袭击班长的呢头上的角它的嘴巴”陈仇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她的神色冷峻之极,双眼犹如利剑一般盯着小珍,仿佛要把她刺穿。“那你说是什么难道是个飘来飘去的女鬼”小珍也生气了,反唇相讥。“也许,是个不敢见光,只会暗箭伤人的小妖怪吧”陈仇的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轻蔑地冷笑着。“你”小珍气极了,怒视着陈仇,连我也感觉到她的怒意高涨,好像连头都竖起来了我困惑地望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有点糊涂了。这个时候怎么吵起来了呢“哎,哎,你们别吵了听我说两句”我见徐岚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山洞深处,若有所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增惶惑,就提高声音,打断了她们的继续争吵。“这个时候,你们莫名其妙地吵什么更何况,我觉得现在根本不需要去管是什么弄伤了我关键的是,它为什么要袭击我它要我把东西拿出来你们说,它到底要我把什么东西交出来啊”说到最后,我想起不久之前,黑暗中在我耳边响起的凶残而急不可耐的声音,还有那浓烈而恶毒的杀气实在是不寒而颤

沉默,长久的沉默陈仇和小珍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她们仿佛有默契一样,都把自己的嘴紧紧地闭起来了。徐岚转过头来望着我,显然听到了我的那一番话,可是,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一时间也没开口。“说话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不知道它要什么东西我也没拿过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啊”我很难过,为什么大家都不吭声、都不愿帮我想呢难道大家都害怕受我连累吗“别胡思乱想我想,它袭击你,只是随便选一个目标而已”陈仇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安慰我。“那它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呢”我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我猜,是白玉饕餮像吧”陈仇看似随意地回答着我,把手里举着的怪“灯笼”移近了小珍,眼睛也有意无意地紧盯着小珍,目中闪动着寒光,小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显得既愤怒又无奈

我更糊涂了,却看见徐岚蹙紧眉头,思索了一下说:“看来是的。我家也只有这诡异的白玉饕餮像才像是它要的东西”我哭笑不得:“停停这是什么跟什么嘛难道是白玉饕餮向我要白玉饕餮像这,这,这也太荒唐了吧”徐岚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本来早该告诉你们,这个白玉饕餮像是个不祥之物班长,你还记得,我在讲我爷爷和姑姑的事时,曾经提起过留下的线索吗”“线索哦,你说,当时留下了两样东西就是这白玉饕餮像”“是当年在广西省,那个叫上思的小县城附近,我爷爷和姑姑参加了一次古墓考古和挖掘。在古墓挖掘即将结束时,考古队现了一条隐在古墓深处的地道。”徐岚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苦涩,“那是一条不算长的地道,总共不足百米,尽头是一道厚厚的山壁,山壁上刻着一副巨大的炭画,画上就是那白玉饕餮的形象,下面是一些看不清面目的古人和几行认不出的古怪文字。地道里空荡荡的,既没有机关也没有活动的东西,山壁前是一个黑色石头垒起来的台子,上面就供奉着那尊白玉饕餮像”

咦怎么和上次讲得不太一样了我刚想开口问,徐岚却凝望着我说:“班长,你一定奇怪我在回廊里告诉你的,和现在的不一样吧那时,我还没意识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我隐瞒了一些诡异的部分。当时他们考古队连着派了六个人去接应我爷爷和姑姑时,在地道里先找到了昏迷的姑姑,她手里紧紧抓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好像在与谁争夺、搏斗他们又在不远处现了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爷爷,他死死地抱着那尊白玉饕餮像,身体保持着扑上去的动作,脸上却一直带着欣慰的笑容,就像还活着一样他们虽然震惊万分,但还是果断地选择了撤离,他们抬着我爷爷和姑姑,连同那尊白玉饕餮像和黑色石头,飞快地撤出了地道。”我的思绪跟着徐岚的叙述,到了那个神秘、诡异的古墓地道,没有置人死地的机关,也没有突然跳出的僵尸,甚至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可是,山壁上巨大的饕餮、面目不清的古人像、认不出的古怪文字,配着黑色石头垒的台子恐怕是祭台,目红光、狰狞可怕的白玉饕餮像,还有昏迷不醒的女子和死后犹带笑容的考古学家我瞟了瞟山洞深处,宛如深渊一般,感觉就像是那可怕怪兽饕餮张开的巨大嘴巴,连打了好几个寒战,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后来呢”陈仇追问。“后来没有什么后来第二天,古墓就被暴雨引的泥石流吞没了。一切都消失了,昨天的一切好像从来没生过只是我姑姑从此疯了我爷爷也离开了我们,无法再回来”徐岚的声音越来越低,无可奈何的悲伤在这个空间里回荡,让我们这些本不会体会生命无常的孩子感受到了沉重的悲哀“那,你奶奶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个白玉饕餮呢”默然许久,陈仇突然问道。“因为,爷爷被送回来时,还紧紧抱着那个白玉饕餮像,考古队谁都拿不下来。奶奶上去,只轻轻一下,就把白玉饕餮像从爷爷手中取了下来。就为了这个原因,奶奶去找他们考古队的领导商量了许多次,终于还是把白玉饕餮像要了过来。在奶奶心中,那个白玉饕餮像就是爷爷留给她的最后纪念”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现在是谁要白玉饕餮像我根本没拿白玉饕餮像,为什么要”我还没讲完,陈仇突然插话:“我们在这里停的时间太长了,得赶紧往前走”她有意忽略了我的问题,晃了晃手里的“怪灯笼”:“等一会儿,要是没了这灯笼,还不知道要碰到什么呢快走吧”说完,顾自抬腿往前走了。徐岚马上跟了上去,我呆住了,不解又委屈。我有满腹的疑问,可是她们都匆忙地要往前走,好像我的问题是无关紧要的。“走吧班长。”小珍又扯起我的袖子,她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我们俩走在后面,等一会儿,我告诉你一件事”然后,她厌恶地瞥了一眼陈仇的背影,倨傲又高雅地抬了抬下巴,“哼看她那不管别人死活的样子真讨厌”我也望着陈仇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到了现在,我也看不透陈仇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班长,小珍,快跟上”徐岚停下脚叫道,见我们还是没动,就向我们连连招手示意陈仇听到她的叫声,也停下来转过身子,微微闪动的光亮给她的全身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她仿佛正临水而立,她的面容和表情犹如水中的倒影一般,一阵涟漪散开,就支离破碎、模糊不清了我黯然神伤,心里突然间充满了凄楚,孙安宁的影子不期然又浮上心头。难道,我的朋友注定都是些捉摸不透的“人”也许,陈仇没有把我真正当作是朋友我有些失魂落魄,跟着前方的光亮,迟钝地举步走着。

走了一段路,小珍偷偷地从后面拉我的袖子,我一惊,马上放慢了脚步。小珍靠近我,在我耳边悄声说:“班长,你有没有感觉到她手上的东西很诡异”我望了望陈仇,她高高地举着那个古怪的“灯笼”,所过之处,一片光明。那“灯笼”虽然有些闪烁,但亮度却不亚于一盏2o瓦的电灯。如此反常的亮光,就是从那看上去半透明的白纱中出的。既没有电源,也看不见火焰,只有时大时小的无数光团滚动着,极像是小时候捉到了许许多多的萤火虫,装在大玻璃瓶子里的感觉。“恩,也许是许多萤火虫”我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为陈仇辩护。“萤火虫班长,正常的萤火虫有这么亮那简直像探照灯了”小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也是,萤火虫太小了,它们的光是很微弱的,要出这么亮的光芒来,确实太难了

我沉吟了一下:“恩如果有足够多的萤火虫,应该也能出这么亮的光来吧”“唉,班长,你还不肯相信我的话你自己想想,萤火虫是活物,况且是这么多的萤火虫,你能随身带着这个灯笼一定有鬼她决不是个正常人”小珍的声音虽然刻意压得极低,但语气激烈,还带着莫名的刻薄和急切。我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常道长艰涩的语音在回响:“他不是鬼魂但也不是正常人”随后,这声音和小珍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震荡绵延,久久不绝。

第七章 徐宅魅影四

“班长,班长,你不要紧吧脸色这么白”小珍摇着我的肩。我使劲甩了甩头,那些令我心乱如麻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我看了看小珍,她贴近我的身体,眼眸晶亮,如同蒙了一层闪光的碎银;她正关切地望着我,一缕清雅的槐花香味,萦绕在我的鼻端。我强打起精神说:“小珍,现在情况这么糟糕,我们不能疑神疑鬼我们几个都不团结,就更别想走出这个诡异的山洞了”“好吧先听你的。不过,我看她不安好心,前面不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呢”小珍嘟嘟囔囔,嘴巴撅得老高,一脸的不情愿。我虽然心烦意乱,也被她孩子气的可爱模样逗得笑了一笑。我举起右手,习惯性地想拍拍她的肩膀,她突然向左缩了缩身子,正好躲过了我的手。我一呆,她却朝我扮了个鬼脸:“讨厌班长,你怎么老喜欢拍我,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拍成矮子的”我又是一怔,随即低下头,再抬头时,我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好了走吧。”

我们四人各怀心思,默然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前面的陈仇猛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就听到徐岚惊叫了一声。我忙抢上前问:“怎么了”她们两人都没回答我,事实上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我借着陈仇手中的光亮,已经看清楚了,在我们的前方竟然又出现了一条小路原来的那条大路依然随着山洞向前延伸着,在它的右边,一条蜿蜒的小路默默地呈现在我们面前,通向更加不可知的终点。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条离奇出现的小路,许久,我慢慢转身对其余三人说:“看来,命里注定我们只能分成两队,去碰碰运气了陈仇,你想办法把手里的灯笼分成两个,你和徐岚继续走大路;我和小珍走这条小路”徐岚连连摇头:“班长,还是不去管这条小路,我们四个一起走大路好了”“不行既然有两条出路,我们就都不能放弃也许,两条路会有两个不同的终点呢”我十分坚决。陈仇深深地望着我,冰冷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颇为奇怪的神情,混合着不舍、责怪、愤怒、凄凉和无奈。如此生动的表情,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在闪烁不定的光芒映照下,使她变得更加怪异了。我迎着她的目光,淡淡地说:“陈仇,分个灯笼给我吧可别让它中途熄灭啊”“好”陈仇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不再多说,低下头去飞快地从口袋夹层里拿出一幅白纱,左手一伸,不知怎么就从右手举着的“灯笼”里,抓出了一半滚动着的“光团”,放进了白纱里,轻轻一抖,白纱霎时像充了气一般鼓起来,又一个“灯笼”弄好了。“陈仇,你怎么”徐岚还想劝阻,陈仇打断了她的话:“班长说得对我们顺其自然,强求的话,也许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从陈仇手里接过那个白纱“灯笼”,故作轻松地撇撇嘴:“是啊说不定我和小珍比你们两个先找到出口呢”徐岚沉默了,她望向我和陈仇的眼中,平添了许多困惑。“班长,你小心点”陈仇对徐岚的眼神视而不见,语调平稳地嘱咐我,末了,又冷冷地瞥了一眼小珍,才重新举起手里的“灯笼”往那条大路深处走去。“快跟着她走吧”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慰徐岚。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上了那条和大路一样黝黑但更难走的曲折小路。

我举着白纱“灯笼”走在前面,现那“灯笼”很轻巧,里面滚动的光团非常亮,照得见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还有些坑坑洼洼,好像是某种动物踩出来的一样。大概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陈仇,小珍的心情很轻松,脚步轻盈地走在我身后。走出一段路后,我突然叫道:“哎哟,我的脖子是不是又出血了怎么这么痛”“不会吧让我来看看”我转过身,小珍借着光凑近我的脖子仔细查看。我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她的后背、肩膀,最后停在她可爱的脸庞上,鼻间又闻到熟悉的槐花香味,淡雅而清新。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满天的星光好像都在她的眼中摇曳,光芒璀璨得连那奇特的白纱“灯笼”都比不上我看着她,眼中闪动着近乎宠溺的微笑,似乎在缅怀着过去,几次想张口,又似乎不舍。如果时间可以凝结的话,我希望就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不在出血啊班长,怎么样还痛得厉害吗”小珍十分关切地询问。我并没急着回答她,而是像被人从梦中惊醒一样,怅然地眨了眨眼睛,向后退了一大步,抬起头,遥望着来时的路,寂然无声而又混沌一片,黑暗又吞噬了一切,早已看不见陈仇和徐岚的影子了。半晌,我淡淡地开口:“是吗可能不是我的脖子痛,而是我的心在痛吧”小珍诧异地说:“班长,你在说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我的语气异乎寻常的冷静,不起任何波澜,“你根本就不是小珍”

“什么我不是小珍班长,你怎么了昏头了”小珍一怔,马上大笑起来。我冷冷地看着她:“很好笑如果你是小珍的话,身上怎么会有槐花的香味小珍对花和花香都严重过敏,从来不肯沾上一点”我举起右手,摸了摸包在脖子上的手帕:“而刚才在黑暗中袭击我的东西,却带着与它的凶残不相协的槐花清香”笑声倏然而止,眼前这个“小珍”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我:“想不到,你现在变得聪明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嘛”我心中一动,听它的口气好像以前认识我,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从前可不曾见过徐岚家的白玉饕餮啊我和她冷冷地对视着,心里不无紧张,它会是什么如果它真是那白玉饕餮,那么它到底想要什么我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无数念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样才能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大难题

“你就别白费精神了凭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居然很优雅地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傲慢和嘲弄,微向上弯的嘴角透出不屑,尖细的声音里有着一种猫儿戏耍自己利爪下的小老鼠的惬意。

“哼那你还等什么现出原形啊不敢吗恐怕是太丑了,不能见人吧我很想见识一下,你是个什么东西变的”我一边说着刻薄的话,试图激怒她,一边悄悄向后退开了几步,全神贯注地盯着她,防备她怒起袭击我。她的神情变了变,双目中暴射出浓烈而恶毒的杀意,似乎要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可是转瞬,她居然松懈下来,懒洋洋地笑着说:“哦,你和那个陈仇倒真像,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害得我差一点就失了风度不过,依我看啊,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又何必着急呢现在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识破我的除了身上的香味,我还有其他破绽吗”

微微松了一口气,我的背上已经有了冷汗。我无意识地把左手举着的白纱“灯笼”换到了右手,略带讽刺地说:“当然还有。小珍最喜欢拍人肩膀,因为她奶奶常跟她说,拍肩能健身,还能赶走晦气,所以每次她不高兴的时候,我们都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你却说你怎么老喜欢拍我,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拍成矮子的,那时,我就知道你不是小珍了”“咳咳,还有吗”她竟然有些尴尬,仿佛是个希求完美的画家正面对着自己得意画作中的瑕疵一般。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的不安和恐惧陡然增加,举着“灯笼”的右手手心开始烫,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内心暗藏的不安,白纱“灯笼”里的光团也开始频繁地滚动、闪烁。

“还有更早之前,在你说陈仇不是正常人时,你曾经贴近我,在灯笼明亮的光芒下,我看见了你的眼睛小珍的眼睛是很大很漂亮的,可是,如果是人的话,再大的眼睛,也不可能这样亮,而且还闪着隐隐的绿光更何况,我还清楚地看见你的瞳孔,在强光下,竟然收缩变成了一条上下竖直的线”这些话,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有夜光眼的动物的特征吗莫非它是我霍然睁大双眼,失声叫道:“你不是你,你是”

“呵呵,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好似望着情人一般,眼波流转如春水荡漾,眼眸里满是妩媚。我一步步地后退着,身子不可抑制地着抖。惊慌失措中,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洞壁上,骨头都好像被撞折了,手里举着的“灯笼”也被撞得不停摇晃。在我眼前,俏生生站着的虽然还是巧笑嫣然的“小珍”,但是我的眼睛却仿佛穿透了虚空,投射出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优雅地、好整以暇地敲着窗户,它的双眼,一只碧绿,一只湛蓝,锋利而巨大的爪子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夺目的寒光

“她”歪着头,双眼又闪动着蓝、绿的光芒,很满意地看我露出噩梦般的神情。“好了,现在游戏结束把东西拿出来吧”“她”依然言笑晏晏,但是,伸出衣袖的双手,已经现出了爪形,锋利的爪子一点点地长长。“什么东西我没有”我大叫。“哼哼真是不知好歹”“她”晃了晃尖利的爪子。难怪“她”不肯拉我的手,总是扯我的衣袖不知怎么,看着“她”越来越长的爪子,我没想到转身逃跑,脑子里居然跳出了这样的念头,简直是傻到家了

“快把东西拿出来”“她”左爪一伸,呼地一声向我脖子抓来。我来不及跳开,只好猛地朝地上一蹲,利爪堪堪落空。“哦,身手敏捷了不少呀”尖细的声音带着耍弄的意味。我刚站起身,这次是两爪齐上,目标还是我的脖子。我紧张地抓着白纱“灯笼”,竭力朝旁边蹿去。虽然暂时没被那双利爪抓住,但这只是时间问题了,谁见过能从悍猫爪下逃生的小老鼠“她”大概也这么认为,所以两次抓空,却并不着急,居然还用爪子拂了拂头,优雅地抖了抖身子。我又急又气,既恐惧又愤怒,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冲上了头顶,紧抓“灯笼”的右手更是烫得像要冒烟。“她”甩了甩爪子,侧过身准备给我最后一击,电光石火间,我瞥到“她”的后肩上闪过一抹金色的辉光,同时,我听到有人大喝:“用灯笼扔它”

我的右手手心已经烫得像要熔化了,不及多想,我奋力一掷,轻飘飘的白纱“灯笼”如有神助,正中“她”的前胸。“嘭”的一声“灯笼”炸开,无数光点扑上“她”的身体,犹如点点火焰燃起。“她”骤然一惊,本能地抖动身子,想把光点摇落。“呼哧”一下,“她”的后肩腾起一大簇金色的火焰,转瞬间,“她”的整个后背、前胸和头都被这金色的火焰包围了“她”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嗥叫,身子一滚,“小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猫只见它蓝、绿的双眼中射出噬人的利光,在地上拼命地打着滚,试图把身上的火焰压灭。不过这金色中夹杂着点点荧光的火焰十分奇特,任凭它怎样翻滚,就是不灭,还有越来越旺之势。它似乎熬不住了,凄厉无比地长声哀叫,叫声中它猛然一挣,好像脱下了一层外衣一般,随后蹿向半空,终于消失在黑暗里。

我犹自保持着掷灯笼的姿势站在原地,右手手心一片血红,那个火焰形状的灼痕透出隐隐的金光来。“班长,你被吓傻了它没有再伤到你吧”徐岚和陈仇奇迹般的出现在我面前。“你们你们怎么”我立刻猜到她们是担心我遇到危险,放弃了大路,也走了小路,才能在我危急的时刻赶到帮我我欣喜若狂地扑上去,抱住了徐岚,“我们终于把它打跑了哈哈,那只死猫,这次可倒大霉了,差一点就被烧熟了”徐岚也高兴非常,笑着说:“是啊你看,那条小路也消失了,我们终于脱困了”果然,在陈仇手中的另一个“灯笼”照耀下,可以看清我们已经回到了刚才分道而行的地方,那条离奇出现的小路又凭空消失了

“太好了这下没事了”我得意地抱着徐岚转了个圈,“那死猫故弄玄虚,贼喊捉贼,多亏我机灵,不然可被那死猫骗惨了”“唉,你真聪明”陈仇的声音里充满苦涩和无奈,我和徐岚都是一惊,一齐回过头,陈仇的脸上殊无喜色,眼中居然有了惊惶。“你怎么了难道我不该打跑那一直作怪的白猫”我想起她此前针对“小珍”的奇怪言行和那诡异的“灯笼”,惊疑不定:莫非她正如“小珍”所说,也是来害我们的

“你们知道什么叫两害相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