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春秋第6部分阅读(1/1)

计算机还得了9o多分。有的课程,如统计学、城市规划与管理、网络技术、外资项目评估,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技术性,我不但非常喜欢,而且非常重视。统计学我考了98分,就只差最后没把标志变动度比出来而被扣了两份。二十年后,当我和几个年轻人在编制一个地区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的时候,我就是用在北大学到的统计知识教他们计算发展速度、增长速度和平均增长速度的。并且教他们运用统计调查、统计分析和统计预测的方法,分析了解上一个规划期的情况和预测下一个规划期的发展。学习城市规划与管理课的过程中,我联系云南实际,向省里提出了放弃规划建设安宁、呈贡、上庄等卫星城,发展建设玉溪、曲靖、楚雄3个反磁力中心和采用“零增长”理论控制昆明城区工业污染,搞好滇池治理的建议,被省委办公厅作为情况通报印发全省。除了课堂学习之外,北大校园里每天晚上都有许多五花八门的讲座,主讲的人全是国内外的著名专家学者、社会名流,通过听讲座,也可以学到各种各样的知识。北大图书馆,据说是北京第二大图书馆,馆藏图书资料仅次于北京图书馆。阅览室里经常“人满为患”,早上一开门就得去占位,占一次管一天,一到晚上十二点,管理员就把你占位的东西给收了。在北大图书馆查找和了解云南的情况,比身在云南都方便快捷。北大经济学院副院长石世奇副教授亲自给我们讲授中国经济思想史,系主任厉以宁教授亲自给我们讲授社会主义经济学和国民经济管理学,副主任曹凤歧副教授亲自给我们讲授货币银行学。我们的许多课程,都由有名的教授、副教授讲授,他们讲得深透,我们听得过瘾。特别是厉以宁教授讲授的社会主义经济学和国民经济管理学,把东西方经济理论和方法与中国改革开放的实践紧密合,既新鲜又适用,非常吸引人。他还把美国耶鲁大学的费景汉教授、中国社科院的刘国光研究员等中外名人请来给我们举办专题讲座,让我们开阔眼界和思路。他把北京经济学院的宋汝纪教授聘来为我们讲授社会主义财政学,将北大地理系的董黎明、谢凝高、何绿萍副教授请来给我们讲授城市规划与管理,让我们能学到院内外、校内外最新最有用的知识。

我们在北大读书期间,由于学习紧张,班集体活动很少。仅只是利用礼拜天,组织到广场、故宫中南海、香山颐和园、长城十三陵及圆明园游玩过几次,从圆明园还曾穿过村庄,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回校。倒是我们云贵川的几个同学,还相约蹬了一次泰山,游了一次北戴河,玩得很开心。平时就是每天晚饭后的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和同学三三两两的一起,在未名湖边转悠散步,或爬上钟亭、蹬上石舫谈天说地。在北京,我们最不习惯和最难耐的就是冬天的冷和夏天的热,冷天脚手生冻疮,肿得像胡萝卜一样,又痒又疼,整夜睡不着觉;热天浑身是汗,头昏脑胀,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有一年寒假返校,在首都体育馆转车时,地上是半尺多深的雪,天寒地冻,体院、清华、北大、人大等几所大学的几千名学生在那里等车,从晚上8点等到1o点,一直上不了车,我们几个同学都被冻得哆哆嗦嗦地直发抖,只好扛着行李往北大附中走,差不多12点才走到黄庄,回到住处。

我的妻子和儿子都没走出过云南,1986年暑假我让他们到北京来玩,我在北京等他们。本来事先已经讲好,他们乘坐昆明北京62次卧铺车到北京,我在北京车站接他们。谁知他们为了节约路费,没有坐卧铺,而是坐了三天三夜的硬座来到北京。我在站台上一直等到卧铺车厢的旅客都下完车、走光了,还不见他们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着急了,见硬座车厢的旅客还在下车,就赶紧朝硬座车站台跑过去。“爸爸爸爸我们在这里”忽然听到儿子的喊声,抬头往前一看,只见不远处十岁的儿子拉着他妈妈的手,一边喊一边蹦蹦跳跳地向我走来。我跑步迎了过去,到了面前一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母子俩就像是逃荒要饭出来的一样,头发乱蓬蓬的,浑身脏兮兮的,满脸污垢,一看就知道几天都没洗脸了。听他们说,原来是车上人太挤,天气又热,整天浑身是汗,儿子夜间就睡在座位下面的地板上,三天没能洗脸,所以就成了这样一副狼狈样。我赶紧把他们接回宿舍,洗洗漱漱,换换衣服,母子俩才恢复了原样。

在北京,我带他们母子到广场、人民大会堂、纪念堂、故宫、北海、动物园、圆明园、颐和园、香山、八达岭、十三陵等风景名胜区游玩,他们都觉得很新鲜,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尤其是正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对什么都新奇,对什么都感兴趣。到纪念堂瞻仰遗容,进故宫看皇帝坐的龙椅,上八达岭爬长城、骑骆驼,到十三陵钻地宫、看皇帝陵寝,他都十分感兴趣。每到一处,他都要把那些搞旅游宣传的小册子买回来,认认真真地阅读,然后给我和他妈妈讲诸如“谐趣园的房子矮一寸”之类的传说。但是他特别感兴趣的还是动物园,在北京不到半个月,光动物园他就去了三四次,甚至从香山游玩回来,到北大他都不下车,还要我陪着他到动物园去。在动物园里,光看织巢鸟编织鸟巢,他就可以目不转睛的看上一两个小时,而且每次去了都要看。有一天中午吃完饭,路过未名湖畔的小树林,看到一只出窝不久的小鸟,他马上就追了上去,不一会就逮住了那只小鸟,并把他带回宿舍,关在一个装鞋的纸盒子里养了起来,每天喂它点米饭、馒头和水。我知道儿子最喜欢养鸟,在家里读书时,每年春天他都会跑到山上去抓鸟儿,拿回来精心饲养,从鸟儿还没睁眼,浑身光秃秃的一直养到它会飞、会听他的话。每当他伸出食指,把小黄莺鸟唤了飞来歇在指头上,然后再把它唤了飞回窝里去的时候,他那得意的样子,还真让人有点不得不佩服。我骗他说,北京不准逮鸟,逮鸟是要罚款的,于是他一直把那只鸟儿藏着养,不敢随便放出来。直到我们离开北京,车到德州的时候,车厢里的乘务员突然举着那只鸟大声问:“谁的鸟谁的鸟”只见儿子抬头看了一眼,便马上低下头闭上了双眼,大气也不敢出,任凭乘务员把鸟儿从车窗放飞。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我们住的地方,窗外高大的杨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树上无数的蝉一起鸣叫,震耳欲聋,让人心烦意乱。我们的宿舍,窗口正对马路,人一走到窗口,便可看到学校大门口左侧,围墙外面的马路边上卖西瓜和冰棍的小摊,儿子一会儿跑下去买两支冰棒,一会儿跑下去抱个大西瓜上来。可能是因为北京的主要风景名胜都玩过了,王府井大街也逛过了,天气又热得让人受不了的缘故吧,母子俩人都嚷着要离开北京。于是我们按原计划南下安徽郎溪看望岳父母,在那里住了一个礼拜后,便取道上海、杭州、衡阳、桂林、柳州、贵阳回到了云南。这时暑假开学的日期也快到了,我仅在家里住了三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大。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学期的考试完了以后,我们还必须进行毕业实习,每人提交1篇毕业论文,论文及格方可毕业。学校安排我们到深圳蛇口工业区进行毕业实习,因为那里不但是我国改革开放的窗口,而且蛇口工业区刚刚上任的总经理乔胜利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到他那里实习,无论吃住交通、工作联系安排,都要方便得多。乔胜利到北大学习之前,是香港招商局蛇口工业区的党委副书记,当最后一学期考试进行到只剩下两门课的时候,工业区管委会通知他,没考的课程就不用考了,让他连夜赶回去参加工业区总经理的竞争应聘上岗,于是他就急匆匆地收拾行李走了。过了不到十天,当我们全班同学和系里的实习指导老师一起来到深圳的时候,他已经做了蛇口工业区的总经理了。乔胜利安排我们住在深圳大学的“粤海门客舍”,这是为深圳大学的学生从事社会实践,开展勤工俭学而建的宾馆,从总经理到服务员,都由深圳大学的学生轮流来做。客舍设施好,服务更好,“员工”对我们的服务非常热情,非常周到。我们到的时候,总经理率全体员工夹道欢迎;我们走的时候,总经理为我们召开座谈欢送会,用从校园里的荔枝树上采来的新鲜荔枝为我们饯行。一住进粤海门客舍,我们就碰到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客舍的服务员竟然对我们说,房间里的电器要尽量的使用,不然他们会被电力公司罚款。我们脑子里的信条,历来是要随时随地注意节约用电,能不使用的电器尽量不使用,这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与众不同后来我们问乔胜利,他才对我们说,为了保证外资企业的用电质量,这里用的都是香港的电。用香港的电,供电协议中明确规定,超负荷用电要罚款,用电负荷不满也要罚款。我们一下就感觉到了特区就是特区,特区与内地就是有所不同。

在深圳特区实习的1个月时间里,我们去了许多工厂,有外资企业,也有中外合资企业、中资企业。去了许多机关事业单位,包括蛇口工业区管理委员会和深圳市人民政府及其有关部门。当然也去了沙头角、小梅沙,银湖、香蜜湖、西里湖和珠海、拱北。

有乔总的关照,我们到哪里都很方便,实习进行得也非常顺利。特别是到那些外资企业,一般情况下,大门你都难进去,但我们去了,都是企业的老总们亲自出面接待我们,我们提出什么问题也是有问必答。我们可以到处看,随便问,没有人干涉我们。我们去了日本的三洋收录机生产厂和美国的太阳石油公司,以及集装箱厂、泰柏墙体材料厂、赤湾码头、航空工贸有限公司等外资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深感他们的理念、管理、技术都是内地企业无法与之相比的。日本三洋收录机厂的文谷经理,原是日本驻中国大使馆的经济参赞,汉语讲的非常流利。他给我们作介绍时,拿出两页4纸的复印件资料对我们说,这是他刚花1o万元人民币买来的信息资料,以此说明信息的价值和信息对企业生产经营的重要,我们听了过后,无不瞠目结舌。在讲到企业产品的质量管理时,他说他们曾经有一大批收录机,卖到东南亚几个国家后,才发现机壳上有一条痕迹,丝毫不影响使用,只是外观难看一点。经过反复查找,终于发现是做包装盒时瓦楞纸上涂的胶水不合格造成的。于是他们不但立即解决了胶水质量问题,而且不顾遭受重大经济损失,坚决退换了全部有问题的收录机,取得了客户的信任,稳稳站住了市场。他们把产品质量视作企业的生命,真的是做到了一丝不苟。文谷经理还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说刚来这里建厂的时候,他到广东的山区农村去招工,其他什么都不看,就看你手指有多长,只要年纪轻、手指长的都要。招回厂里来加以训练过后,干起活来个个都是“狗撵鸭子呱呱叫。”他说中国人与日本人习惯不同,中国人个个都喜欢带个茶杯到车间,工作时喝大量的水,频繁地上厕所,对生产影响很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就让手下停止了开水供应,并将厕所锁了起来。结果工人们一起造反,通过工会来和他谈判。最后找到的妥协办法是恢复开水供应,打开厕所门上的锁,但工人4小时之内只准上1次厕所,超过的次数扣工资。美国太阳石油公司,是一家专门生产航空润滑油的企业,厂长和职工都是美方聘用的中国人。我们特意赶在上午8点人们上班之前进到厂里,目的是想看看企业一天中的生产经营过程。我们都亲眼看到,8点一到,各个工位上的人都已全部就位,厂长马上把香港那边传过来的当天的生产交货订单打印出来,分发给大家。厂长一声令下,各工位上的人便纷纷将自己面前的阀门打开,把流量调好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流量表。各种原料都一起流入混合加工机器进行加工,出来的一桶桶成品润滑油,用叉车搬运到库房堆码好,只等下午给客户送去。不到1o点钟,订单规定的数量就加工完成了,一桶不多,一桶不少。厂长一声令下,大家便下班回家。这等严格的以销定产,在我们企业根本做不到,我们经常不是停工待料,供不了货,就是超额生产,积压浪费。

特区企业的思想、管理、技术让我感到震撼,但更让我感到震撼和着迷的是蛇口工业区的改革。蛇口工业区实行干部任期制、干部聘任制,民主选拔、竞争上岗,打破铁饭碗、废除终身制,使整个干部队伍出现了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新景象。蛇口工业区实行基本工资、岗位职务工资、效益工资相结合的劳动工资制度,打破了平均主义大锅饭,基本上实现了按劳分配,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和经济效益。蛇口工业区实行住房商品化和分配货币化的住房管理制度,很好地解决了住房建设、分配和管理问题。蛇口工业区实行按职工工资比例提存养老金,职工退休时连本带息一次发给职工本人的退休养老制度,确保职工老有所养。这一系列的制度改革,除了深圳蛇口,全国其它任何地方都还没有。因此,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我写出了蛇口工业区的改革的毕业论文,不但受到老师同学的好评,而且还被云南经济研究所采用,公开发表在其主办的经济问题探索杂志上。

在北大的两年,不但圆了我一辈子的大学梦,而且让我学到了许多宝贵有用的知识。

16年求学路漫漫,从小学、初中、中专到大学,从里崴、镇沅、昆明到北京,让我知识日渐丰富,技能日渐提高,思想日渐成熟,工作日渐成就。

5 长征记上

我的所谓长征,其实是怀着对三十年前红军长征过金沙江、大渡河、安顺场、泸定桥,雪山、草地、腊子口和彝族区、藏族区的神秘和好奇,以体验一段历史生活、了解一段历史真情的渴望,趁文化大革命及红卫兵大串联之机,和同学相约组成“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主义红卫兵万里长征队”,重走了一段红军长征路而已。

长征队员

刀俊德队长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6班学生

杨富恩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5班学生

蔡石金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6班学生

朱天厚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6班学生

姜长生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6班学生

李培富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6班学生

杨光华队员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67届机25班学生

行军日程

1966年11月6日昆明大板桥小哨畜牧兽医学校

7日小哨畜牧兽医学校杨林嵩明

8日嵩明大哨

9日大哨七甲、八甲大窝铺

1o日大窝铺松林柯渡鸡街

11日鸡街普渡河大桥

12日普渡河大桥翠华团街

13日团街撒营盘

14日撒营盘皎西杉乐

15日杉乐皎平渡金沙江青山小学

16日青山小学通安彰冠

17日彰冠会理

18日会理休整

19日会理益门

2o日益门白菓云甸小学

21日云甸小学乐跃小高

22日小高德昌黄联

23日黄连西昌

24-25日西昌休整

26日西昌松林

27日松林冕宁

28日冕宁过彝族区拖乌

29日拖乌栗子坪

3o日栗子坪石棉

12月1日石棉休整

2日石棉安顺场挖角

3日挖角冷碛

4日冷碛泸定桥

5-6日泸定桥修整

7日泸定桥翻越二郎山新沟

8日新沟天全

9日天全休整

1o日天全灵关

11日灵关宝兴

12-13日宝兴休整

14日宝兴盐井

15日盐井峣碛

16日峣碛夹金生产队营林二队

17日夹金生产队翻越夹金山达维

18日达维小金

19-21日小金休整

22日小金木坡

23日木坡两河口

24日两河口八o一林场

25日八o一林场翻越梦笔山卓克基

26日卓克基马尔康卓克基

27日卓克基梭磨二o二林场

28日二o二林场刷金寺

29日刷经寺翻越亚克夏山石河多九o一林场

3o日九o一林场马河桥九o七林场黑水三打古

31日

1967年1月1日九o七林场翻越打古山丘洛毛儿盖

2-3日毛儿盖休整

4-5日毛儿盖色既

6日色既求吉南洼

7日求吉南洼班佑出草地巴西

8日巴西求吉

9日求吉达拉

1o日达拉尼傲

11日尼傲麻牙花园

12日花园休整

13日花园腊子乡过腊子口腊子公社

14日腊子公社岷县

15日岷县休整

16-27日岷县乘汽车陇西乘火车宝鸡成都

贵阳昆明。

长征日记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六日

今天是长征的第一天,从昆明出发到小哨,行程4o多公里。因为我们是学校第一支长征队,出发的时候,许多老师、同学都敲锣打鼓前来送行,还真有些送战友出征的味道。我们一身军队打扮,草绿色的军装,帽子上有红五角星,脚上打绑腿穿草鞋,身上背着背包和干粮、铁笔、钢板、宣传品、常用药品、手电筒、指南针、行军锅等各种行军生活用品,每人负重1o公斤以上。我们宣读长征宣言,接受战友们的嘱咐,并一一握手告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征途。上午11点从学校出发,下午4点到大板桥,吃饭休息一个小时,5点又上路,继续前进。走到长坡时天已经全黑了,我们只好打起手电筒走路。杨光华同学的草鞋都穿烂了,每个人的脚上都打起了血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就像扭秧歌,越走越吃力。有几次,好心的司机把车停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上车,我们都婉言谢绝了。到了小哨村,找不到路走了,是村里一位干部带我们走到了小哨火车站。晚上1o点,走到了小哨畜牧兽医学校,学校已经停课,许多同学都到外地串联去了,还留在学校的同学热情接待了我们。他们给我们安排了温暖的住处,打来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并亲自下厨房为我们做了可口的饭菜。

长征的第一天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走了4o多公里路,脚上起了血泡,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从农村来的几个同学还稍微好一点,自幼在城里长大的同学,真是苦不堪言。我们将要走的是红军长征走过的路,爬雪山、过草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我们能否坚持到底,并取得最后胜利,还真难说。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七日

从小哨出发,中午一点到杨林,在杨林吃午饭。杨林是古代驿站小镇,因出产杨林肥酒闻名。当我们走出镇子准备向嵩明进发时,却搞不清该走哪条路了。就在这时,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大姐,挑着一对箩筐,正从田间小路上向我们走来。她左边的筐里装着卖剩的各种日用百货,右边的筐里装满回收来的各种废旧物资,鞋子上沾满了黄泥巴,很明显是一个年轻的女货郎。我们的脑海里当即闪现出红色背篓里王福山的形象,他们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榜样,很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仰。当我们上前向她问路时,她没有立即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情绪激动的反问我们:“你们是从昆明来的吧你们到北京见过了吗”我们说我们刚从北京接受检阅回来,现在要沿着红军长征走过的路去进行新的长征,爬雪山、过草地,一直走到延安去“要不你们今天就在我们这里住一晚,给我们讲讲你们见到时的情况,明天再到嵩明去行吗”她十分恳切的要求我们说。我们对她说不行,因为我们的整个行程都是出发前就计划安排好的,不好随意改变。“那好吧,你们等着,我把挑子放回去就来给你们带路。”她有点失望地说。我们看着她把东西挑进了供销社,不到5分钟就和另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大姐一起向我们走来。她们抢走了我们两个人的背包,背在身上带着我们走,边走边问我们在北京见到时的情景。走了大约1公里,面前便有一条公路,她们指着远方的大山脚下一片隐隐约约的房子对我们说,那里就是嵩明,只要一直顺着这条公路走,就可以走到嵩明。我们一再向她们表示感谢,她们一再祝我们一路顺利,早日走到延安。我们边走边回头向他们挥手致意,她们一直站在那里为我们挥手送行。直到我们走出了差不多1公里地,她们都还站在那里不停地向我们挥着手,就和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十送红军的情景一样,十分感人。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八日

今天我们才真正踏上红军长征走过的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大哨,从嵩明到大哨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小路。大路好走但绕路,小路难走却是红军走过的路,我们选的是红军走过的路。从嵩明到大哨,海拔将由15oo米上升到28oo米,须翻两座大山,爬两个大坡,坡度都在七八十度。有的地方,只有抓住路边的小树,才能爬上去。特别是大麦坡,道路崎岖,又陡又长,爬到山顶时,我们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满脸的盐沙,就像霜一样。中途要经过雷打坑、东村,东村后面有个龙王庙,庙里还有当年红军写下的标语。路边到处都长有鸡嗉子果树,树上结满了果子,正是成熟的时候,我们边走边摘了吃,在城里得花钱买,在这里任你吃个够。

我们下午四点多到大哨,这里属高寒山区,老百姓主要是彝族、苗族和汉族,主要出产荞子、土豆和少量玉米,老百姓的粮食都不够吃,生活很苦。公社李春元书记和我们讲,在这里工作的干部和老师,绝大部分都是从嵩明坝区上来的,他们每个月都得亲自下山去揹自己的口粮。公社的小会计,从学校毕业上山已经五年了,经常是白天和社员一起下地劳动,晚上收工回来自己煮点花豆吃吃就过一天了。公社小学有8o个学生,6名老师都是从山下上来的,其中有位姓梁的老师,还是北京机械学院毕业分配到山上来的,他们都在为教育培养贫下中农子女而忘我的工作着,他们的思想和精神十分让人敬佩。这里的老百姓根本见不到大米,能吃到大米的只有几个公社领导。李书记把他们的口粮都拿出来煮了大米饭给我们吃,让我们十分感动。晚饭是每人一碗大米饭、一碗米汤和油炸干辣椒,大米饭是香的,米汤是甜的,油炸干辣椒又辣又香。如果放开吃,每人都能吃几大碗,可我们怎能忍心吃呢每人吃了一碗,大家都说饱了,不再吃了。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九日

早上起来,李书记派民兵排长李喜同志把我们一直送到竹箐口,并给我们指明了到七甲、八甲的路。我们中午时到七甲、八甲,这里已属寻甸县而不是嵩明县。七甲、八甲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当年中央红军路过这里时,曾和前来阻击的滇军及尾追而来的国民党中央军进行过激烈的战斗。时隔一年,贺龙元帅率领的红二方面军长征也曾经过这里,也在这里打过仗。红军路过这里时,有不少青年踊跃报名参加了红军。听说墩子村的马福清老大爷就是其中的一位,我们就特意到墩子村访问了老红军马福清。

马大爷是当年中央红军长征路过这里的时候参加红军的,他个子高大,身板硬朗,当过机枪排的排长。马大爷给我们讲了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吃皮带、吃草根树皮的情形。他说过草地的时候,干粮吃完了,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们五六个人身上唯一还能吃的就只有一根皮带。于是只好把一根皮带割成五六节,每人一节,大家一起围着一堆牛粪火,把皮带放到火上,烤糊一点肯吃一点。到延安以后,马大爷被分配到抗大的一个分校给校长何长工当马夫,受到过何长工校长无微不至地关心。讲到这里,马大爷一再嘱托我们,如果我们到了北京,一定要帮他找到何长工,并向他说一声,他当年的马夫马福清还活着,生活得很好,请他放心。后来马大爷从延安到了东北,参加过辽沈战役。东北解放后,马大爷没在军队干几天就主动申请解甲归田,回老家来安家种地了。马大爷热爱劳动,生活俭朴,虽劳苦功高却每月只拿国家24元生活补助。他对家属子女要求甚严,五十岁才得子,年方十六岁,马大爷经常教育他要好好学习、好好劳动,努力争取加入共青团。

经过三四天行军,我们对爬山走路基本上都适应了,走一天下来,感觉也不是那么的累了,开始有了将长征进行到底的信心和决心。离开七甲、八甲,夜宿大窝铺的老百姓家,他们用荞面疙瘩与土豆块一起蒸了给我们吃,菜是南瓜汤,大家吃了一碗还想再吃一碗。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三日

我们行军走路没有向导,就凭一张中央红军长征路线图,边走边问,边问边走。好在一路上干部群众对我们的行动都很支持,都很热情,问起路来也很方便,有时是当地干部群众主动站出来给我们带路。我们从大窝铺出来,走到松林公社河边七队时,当年给红军带过路的张少宗大爷就主动出来带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并给我们讲述了当年红军路过这里的情景。

离开大窝铺后,就一直走下坡路,其中从鸡街到普渡河大桥有一段路,让我们终生难忘。这段路还比较直,也比较陡,路面尽是小石子,脚一踩上去,小石子就会滚动起来,人就非得摔跤不可。在这段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摔了不下四五跤,摔得浑身是伤。在普渡河大桥,我们住宿云南省公路工程局四处一队。普渡河上,三十年前红军千军万马走过的铁索桥依然如故,只是不远处又修了一座公路石拱桥。当年敌人为把守铁索桥修建的工事也依然存在,只是里外都长满了蒿草。我们一边察看三十年前的战场遗址,一边想象当时的战斗情景,不禁感慨万千。离开普渡河大桥,公路工程局四处一队的杨海科同志一直把我们送到翠华,分别时还把两个馒头和一个包子硬塞给我们,让我们带在路上吃。走到一个叫大婆树的地方,路两边的水沟里水只有两三寸深,里面有许多泥鳅,我们都放下背包捉起泥鳅来,不到二十分钟就捉了满满一口缸,足有半公斤重。走到鲁沽时,我们歇下来休息,大家一齐动手,生火煮泥鳅吃。活蹦乱跳的泥鳅,放到开水里一煮,再放些从昆明带来的黑大头菜丝,味道真是美极了

从昆明一路走来,沿途干部群众敲锣打鼓,夹道欢迎欢送,已经是常事了。让我们出乎预料的是撒营盘的干部群众,竟派人派车到7公里外来迎接我们。他们用车把我们一个生病的队员和全部行李都拉走了,其余的人一直陪着我们走到区委会,并让我们马上洗脸洗脚吃饭。吃完饭回到住处,发现我们换下来的白天走路穿的鞋袜都不见了,直到晚上9点多,才有两个女同志将洗净烘干的鞋袜送来给我们,我们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感动得直流眼泪。晚上,先是有医生来住处给我们看病治伤,给了我们些常用药品。接着是粮管所的两位女同志给我们送来了7斤燕麦炒面,还帮我们缝补好了干粮袋。最后是供销社的同志给我们送来了红糖和草鞋。我们付他们粮票和钱,他们硬是不要,我们说你们不收粮票和钱,我们就不能要你们的东西,红军的纪律我们得遵守。他们没办法才收了我们的粮票和钱。沿途干部群众的关心、支持和鼓励,大大增强了我们将长征进行到底的信心和决心。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经过1o天连续行军,终于来到了“金沙水拍云崖暖”,“调虎离山袭金沙”的金沙江边,这是我们向往已久的地方之一。当年红一方面军的千军万马,就是靠6只小木船从这里渡过金沙江,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胜利北上抗日的。

早上从杉乐出发,到皎平吃午饭,沿着羊肠小道垂直向下走,便来到了波涛翻滚的金沙江边。我们到来的前两天,昆明某学院的一个红卫兵长征队,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情况下,徒手泅渡金沙江,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事故。由于江面波涛汹涌,水温又低,据说八个人下水向对岸游过去,只有两人是游到对岸后自己爬到岸上去的。有两人游到对岸后脚手都已冻僵,是别人把他们拉上岸去的。另有两人被江水冲走后,爬到江心的巨石上被救起,还有两人被江水冲走后连尸体都没找到。我们到的时候,禄劝县已派武装人员专门在渡口陪渡保护。听说当年为红军划船的老艄公陈月清老人仍然健在,当时正在后面山上放牛,我们高兴极了,赶紧请人把他喊回来,给我们讲述当年红军渡江的故事。陈月清老大爷个子不高,鼓铜色的皮肤,身体硬朗,神采奕奕。在陈大爷家里,我们一边喝水,一边吃干粮,一边听陈大爷讲故事。陈大爷跟我们说,那是三十年前的一天,深夜12点,红军先头部队有24个人来到渡口,悄悄渡过江去,将驻守在对岸的国民党军政人员统统抓了起来,并把两边的船只一起收集拢来,供大部队渡江使用。第二天,红军大部队的人马6续来到,于是就开始渡江。接下来,陈大爷带我们来到江边,指着江边上的一块大石头告诉我们,当时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就是一直站在这块大石头上指挥红军渡江的。当时江边挤满了红军的人马,6只小船昼夜不停的来回将红军人马渡过江去。到了第三天,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有妇女、老人还有小孩,有的人是躺在担架上或坐着滑竿让人抬着来的。一过江,马上就在对面江边的山洞里铺开地图,召开会议,指挥战斗。到了第七天,红军大队人马都已过江,他们烧毁了所有船只便远走高飞,等国民党军队赶到这里,就只能是望江兴叹了。陈大爷亲自驾着小船送我们过江,江面看似平静,其实下面水的流速很快,并且布满漩涡。小船一离开岸边,便急速顺流而下,真叫人不敢相信小船能驶向对面靠岸。陈大爷在奋力划船,我们坐在船上,看着距离下游险滩越来越近,人人心惊胆战,实在是惊心动魄。上岸后,陈大爷带我们参观了开会办公的山洞。几个洞子都不大,高出江面只有三四米,最大的洞子顶多能容纳十来个人,平时是没有人进去的。金沙江是云南四川两省的边界,南岸是云南,北岸是四川,从云南过江就进入了四川。江两岸都是陡峭的山峰,峰回路转,从江边到山顶的小路,几乎都是垂直向上的,爬起来十分困难。告别了陈大爷,我们便开始爬青山大坡,一路上很少有人,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有人告书我们,再往上走一段就是青山小学。黄昏时分,我们来到青山小学,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教三个班学生。这个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为我们安排住的地方,做饭给我们吃。

金沙江穿行于深山峡谷之间,江面宽阔,江水汹涌澎湃,渡口只有几只小木船,军事上应当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了。然而,在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却被只有几万人马的红军,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这只能说明红军是如何的英勇顽强和国民党军队是如何的无能。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从十一月十五日过金沙江以来,我们已在四川境内连续行军7天,经过彰冠、会理、益门、云甸、小高到了黄联。过了益门,沿途都是修筑成昆铁路的铁道兵部队和建设攀枝花钢铁基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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