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春秋第4部分阅读(1/1)

少年时,因为体形太“胖”,就没我的份了。有一天,教导主任木觉先老师看到了我,就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像医生给病人进行体检那样,将我的身体从头到脚翻看了一遍。他用手指按了按我的脸和小腿,见被按下去的窝窝半天恢复不了,就说我是营养不良,得了浮肿病,必须补充营养。他叫总务科给我开了个证明并给了我钱,让我到粮食局买6斤黄豆,到供销社买3斤红糖,到食品公司买6斤猪肉,每天先用小碗将1两黄豆泡一泡,然后加上1两猪肉和半两红糖,放到食堂的饭甄里蒸了吃。这样吃了两个月,我全身的浮肿都消了,身体恢复了健康,我对木主任、对学校一辈子感激不尽。

如果说念小学主要是接受起蒙教育,认字识字的话,那么念中学就是正式接受科学文化知识教育了。尽管初中学习的内容多了,任务重了,困难也大了,但我学习的热情却更加高涨,兴趣更加浓厚。我对各门知识都感兴趣,特别是对文史知识,兴趣更浓,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图书馆里百~万\小说,课外读物也尽看文史书籍。在我们班里,学习上龚丕富、徐延森和我一直都是前三名,数学徐延森最好,理化龚丕富最强,文史是我更有优势。徐延森当数学课代表,龚丕富当物理课代表,我当班长。镇沅一中六o级初一时共有十五、十六、十七三个班12o多人,到初三时有一部分学生辍学了,每个班的人数都有较大减少,学校采取了撤并措施,撤销了十七班,成绩较好的同学分别并入十五班、十六班,原来三个班里成绩较差的2o来个同学合起来留级为十八班。到毕业时,这一届毕业生就只有7o多人了。经过不断淘汰,毕业班的人数是少了,但教学质量提高了。

我们初十六班,是一个团结友爱、互相帮助的欢乐集体,全班同学都像兄弟姐妹一样不分彼此,同甘苦,共享福。有一次,附近农村的一个同学从家里抱来1只老母鸡,是家里让他到城里卖了交伙食费的。到城里后,他没有把鸡卖掉,而是抱回宿舍拴在床底下。到了晚上,他突然对大家提议说,要不要咱们把这只鸡杀吃了,我的伙食费等星期天去挑柴卖了交。全宿舍的人都表示赞成,于是将鸡拿到食堂外面的水池旁边杀死,摸黑拔毛收拾,用脸盆把它煮吃了。男同学的32斤粮总是不够吃,到了月底,谁计划不好,没有饭票了,女同学就会自动给你一点。女同学看到男同学的衣服裤子破了,露出了皮肤,便主动帮着缝缝补补,也是常有之事。1962年春天,学校西边五六公里的高山上发生森林大火,学校按照上级指示,组织全校男生上山灭火。我们天一亮就出发,8点钟到达火场开始灭火。火势很大,我们用带树叶的活树枝打火,由于没有经验,大家都只管拼命地挥舞树枝乱打一气,殊不知打得着火的枯枝败叶满天飞,这儿还没被打熄,周围又被到处点燃。更可怕的是,烧红的小石子也被打得满天飞,掉到人的脖子里,粘在人的肉皮上,马上就烫起水泡,火辣辣的疼。后来有人告诉大家,每次打下去之后,要按住并停留一两秒钟,将火压熄,这样就不会火星石子满天飞了,我们马上一试,非常灵验。到中午,大家又累又饿又渴,许多人的头发眉毛都被火燎了,渾身都是烧伤烫伤和挂伤,一点力气也没了。当时正是满山的野樱桃成熟的时候,虽然吃起来味道比较苦,但在又累又饿又渴,没有其他更多东西可吃的情况下,苦樱桃也变得好吃了。除此之外,就是吃野芭蕉芯,几个人合力扳倒一棵野芭蕉,撕开芭蕉皮,剥出芭蕉芯来吃,有些涩但水很多,比苦樱桃好吃多了。到下午4点钟,整整战斗了八个小时,山火终于被扑灭了,我们回到学校,已是下午6点钟。一路上,我们都只想着回到学校便倒头大睡,饭都不吃了。可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学校,班上的女同学们便从食堂里抬出一大箩米干及热汤、作料让我们吃,她们说又累又饿又渴时,这样汤汤水水的吃起来最舒服。原来是我们上山后,她们商量着从食堂把米退出来,拿到附近一个同学家里把米磨成浆,蒸成米干给我们吃的。我们每个男同学都无不为之感动,从此以后,每次劳动,男同学们都把着重活累活脏活干,只让女同学打打帮手干轻活。我们的班集体,就像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让人一辈子留恋。

由于各方面的条件限制,镇沅一中几乎没有开展过什么全校性的野外活动,三年中唯一的一次就是共青团支部组织的团日活动,因为全校团员、青年都参加了,基本上也可算是全校性的活动了。那次活动,由团支部书记钟光明及李桐春老师带着我们到离学校3公里远的一个叫元宝山的地方,先是进行入团宣誓、上团课,介绍共青团的基本知识,接着就是玩游戏打野战。

元宝山是镇沅县城附近游玩的“独一处”,一个不太高的平顶山包,平顶上长了棵很大的榕树,四周地势平坦,山坡上没有一棵其它树木,都是草地。大榕树根部,须十几人合抱才能围得过来。树根周围的平地上,爬满一尺来高的榕树板根,就像是一条条长凳,人坐在上面非常的舒适。大榕树在1米多高处分成了好几杈,每杈的直径都有七八十公分,差不多是与地面平行生长,人可以像走路那样在上面走动。整棵大榕树占地两亩左右,就像是一把撑开来为元宝山遮阳挡雨的巨大绿伞。

蹬上元宝山顶,钟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二十分钟,男同学个个都像猴子一样,蹭蹭蹭地爬到了树上,并在树上窜来窜去,用巴掌大的榕树叶卷成小喇叭吹,女同学则在树下对着树上的男同学叽叽喳喳地喊叫。从对面的公路上看,2oo多个青少年男女,就这样被全部隐藏进了一棵大榕树里。二十分钟后,团员们在树干上挂好一面团旗,举行了新团员入团宣誓。接着钟老师给大家讲解了中国青年团组织的一些基本知识,欢迎和鼓励非团青年们努力争取加入共青团。钟老师讲话结束后,便开始打野战。全部同学被分为人数相等的“红”、“蓝”两军,交替执行攻守任务。直打到有一方全军覆没,另一方即为胜者,如果双方同归于尽或最后剩下的两人职务相同,即为平局。两军都对等设置有总司令及若干军师旅团营连排班长及战士、工兵等指战员,配有地雷、炸弹、手榴弹等武器。每人的职务都写在一块小牌子上,揣在他她兜里。防守一方聚集在山顶居高临下坚守,进攻一方从山脚下四面发起仰攻,半山腰上设有由老师和同学组成的裁判组。双方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认准对方一个目标,把他她抓到裁判处,裁判员便根据他们的职务牌子判定胜负。如果人遇到武器,除工兵胜地雷外,其余都是同归于尽。胜者可以回队继续参战,败者牌子被裁判收走,就不能回队继续参战了,只能到指定的地方休息观战。战斗双方要取得胜利,需要有很好的组织指挥能力、分析判断能力和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头两战各有胜负,第三战我方大胆让一名平时很不出众的女同学当总司令,连斩对方三名军师级指挥官,当对方发现时,我方已将她换成了工兵,连排对方两颗地雷,又爆一颗炸弹,为我的方胜利奠定了基础。最后,我方以二比一取得野战胜利。下午五点钟,我们在鲜红的团旗引领下,排着队返回学校,大家都感到无比愉悦和快乐。

1962年,经同学罗正发、艾仁美介绍,我加入了中国青年团。学校团支部总共也就是七八个团员,钟光明老师任团支部书记,艾仁美、罗正发任支部委员。在共青团组织里,我开始接受唯物主义、社会主义、思想的教育,开始确立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我广泛阅读古今中外的文学艺术、政治历史、经济科技和伦理哲学等各方面的书籍,进入知识的海洋,打开视野,开阔思想,不断地寻找和发现新的天地。正是初中阶段的学习,使我头脑中的鬼啊神啊什么的都没了,一切封建迷信的那一套东西我都不相信,从前父亲给人请神送鬼的把戏我也把它拆穿了。我知道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发展变化,都是物质运动的结果。人的一生所追求的应该是对社会做出更多贡献,从社会得到更多回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得到更多的快乐和幸福。

1963年我初中毕业时,面临两种选择:一种是升高中,将来考大学;另一种是读中专,三四年毕业后参加工作。按照我的家庭情况,升高中考大学根本不现实,唯一可选的就是读中专,早点毕业参加工作。当年在镇沅一中招生的有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财经学校、水利学校、农机学校及思茅地区师范学校等七八所中专学校。冲着申请到甲等助学金后,除了免交每月11元伙食费之外,还能得到两元零花钱的优惠条件,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而且在填报志愿的表格上,一二三志愿写的都是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可惜这一次升学考试我临场发挥不太好,有一道几何求证题没有能做完,因此对能否考上云南省省第一工业学校,我心里也没有底。考完试,参加完毕业典礼,我就回家边参加劳动边等待消息。

3 求学记三

在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

我初中毕业回家劳动不到半月,公社粮管所的人就到我家找到我,说他们需要助征员,只要我愿意干就可以去干。并说按往年的情况,征完粮后,公社一般都会安排助征员到企事业单位工作。我没有做更多考虑,当即就同意了。粮管所组织我们几个助征员到县上进行了两个礼拜培训,主要是学习粮食验收等级标准,回来后便开始公余粮征购工作。刚开始工作一周,我就收到了云南一工校的录取通知书,我和所长讲我不干助征员了,我要去读书。所长很为难地说,你已经进行过培训,你现在不干了,叫我们怎么办让我们去哪里找人来干自知理亏,我也就没多说什么。母亲知道后,也恳求我说:“孩子,你现在已经有工作干有工资领了,只要好好工作就行了。你在这儿工作,离家也近,也能给我们母女一些照顾,你要是到了昆明,不但照顾不到我们,就是我们想见你一眼都见不着,妈就求你一回,这次你就不要走了好吗”我感觉到去继续念书的阻力不小,加上连去的路费都没有,也就只有无可奈何地将这次上省城读书的机会放弃了。

所领导安排我具体负责全公社八个大队中三个大队的公余粮征收工作,任务很重。交粮的社员排成队,我们从早到晚忙个不停。1o月底的一天,我接到镇沅一中鲍丕杰校长打来的电话,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一工校报到,如果不是对方来函询问,他们还不知道我没去。我说主要是我没有路费,他说没路费为什么不早说,有困难的新生,到学校报到的路费国家是可以补助的,叫我赶快办理好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到学校找他。这一下我冷了的心又热了起来,我直接跑到公社找领导,到了公社,只见公社办公室主任正向一个不认识的人汇报工作,那人像是个上级领导,我就干脆把我的情况和要求都向他们一起说了。那位领导听了以后,先是有些奇怪,后是有些不满,严肃地对办公室主任说:“你赶快给他办,一定要让他去念书,粮管所那边的工作让他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能考到省里去念书的,你们公社有几个县里又有几个培养人才是大事。”于是办公室主任当场就把我的手续给办了,后来听说那位领导就是县委宣传部长。

又一次先斩后奏,我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才回家告诉母亲,母亲听了以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滴滴答答掉眼泪。我对母亲说,我现在还年轻,多读些书对我以后有好处,请他咬咬牙再辛苦几年,等我毕业了,情况就会好的。又是叔叔站出来帮我说话,他说手续都办好了,去就去吧,家里的人有口饭吃就行了,多读书对他肯定有好处。母亲搽干眼泪说,我又何曾不是这么想,只是家里连被子都没一床,他去那些冷地方怎么过呀叔叔立即从他床上扯下一条羊毛毡给我,我就这样带着一条羊毛毡、一床棉毯离开了家。

到了中学校,找到鲍校长,鲍校长在我的路费申请上签了字,让我去找县文教科办理。到了县文教科,王亚科长问我,都开学两个月了,你怎么在才来办我说我不知道国家可以给路费。她在我的申请上批了同意补助3o元,叫我赶紧到学校去报到。同时,她还给邮电局黄秘书打电话,请他们帮安排我搭乘第二天的邮政班车到思茅,因为镇沅到思茅的客车好几天才有一趟。从镇沅到思茅的车票是六块六毛钱,从思茅到昆明的车票是十八块九毛钱,车费一共是二十五块五毛钱,住宿费每晚也就是三四毛钱,三十块钱足够我从镇沅到昆明的路费了。我坐邮政班车到思茅,马上就去买第二天上昆明的车票,思茅到昆明每天只有一班车,25个座位,但头天下午还能买到第二天的车票。思茅到昆明578公里,山高坡陡路窄,汽车要走3天,还每天都是两头黑。第一天到墨江,第二天到扬武,第三天才到昆明。我是1963年11月4日离开思茅的,5日到扬武住下后,兜里只有两毛钱了,因为我从镇沅出来时,身上总共就只有4o元钱,我又预留了1o元学杂费书费,而且把它放在行李中托运了,要到昆明下车后才拿得着,也就是说5日晚上和6日中午的两餐饭我只有两毛钱。怎么办呢只有饿一顿了我在扬武饿着肚子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到玉溪吃了一碗米饭和一碗白菜豆腐汤,下午四点多,终于胜利到达了省城昆明。在昆明西站下车后,一个手拿扁担绳子的人问我要到哪里,我说要去一工校,他便自告奋勇地说他带我去。我跟着他从西站出来,经凤翥街、青云街、圆通街、米厂心、灵光街、薛家巷、穿心鼓楼到了蓆子营一工校大门口,他向我要3元钱,我就给了他3元钱。我的心怦怦直跳,就像要跳出胸口似的,我找到教务科,恭恭敬敬地向南冰声科长敬了个礼,并向他报告了我的一切情况。南科长先是亲切地问我下车后是怎么找到学校里来的,我说是请人送我来的,他又问给了多少钱,我说给了3元钱。他笑眯眯地对我说:“你被人家骗了,从西站到这里,坐三轮车也只要六毛钱。”我心里好辣疼,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人骗钱。接着南科长问我在这个学校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我说有一个今年考进来的同学叫赵福康。他从学生花名册里查到赵福康的名字后对我说,那你就和你的同学在一个班吧,这个班有一个同学休学了,正好空一个位子。你一定要努力赶上去,实在赶不上区也不怕,人家读四年吗你读五年嘛赶上去我心里是有数的,念初中时不就是这样的吗,但我还是只说,我一定会努力的。接着南科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我们的班主任全永生老师和赵福康来了,他们把我带回宿舍,为我安排好了吃住的问题。

1963年11月7日是礼拜天,休息了一天,8日早上我就坐在云南一工校机器制造26班的课堂上听课了。班里果真有个同学休学了,我坐的就是她的位子,用的绘图板、丁字尺和绘图仪器也是她用的那一套,我一直用到毕业。我一到学校就赶上期中考试,各门课的老师都对我说,你想考就考,不想考就等到期末一次考,你可以随便。老师们是好心,怕我考不出来面子上过不去。而我反倒凭着初中的底子想试一试,看看我和大家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我参加考了,结果除了物理考61分、化学考63分刚好及格之外,其它各科都在7o8o分,俄语还得了9o多分,同学们对我还真有点刮目相看了。后面的半个学期,我把所有闲暇时间都用在了补课上,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期末考试,我除了体育为及格分之外,其它各门功课,成绩都在8o分以上,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受到学校领导点名表扬。

云南一工校的前身,是解放前的老昆华工校,解放前夕昆明“12”;1”学生运动死难烈士之一的张华昌同学,就是昆华工校的学生。解放后,昆华工校合并了其他几所中专学校后,更名为云南省第一工业学校。设有机器制造、热处理、电厂、铸造、锻造、农机制造、有机化学、无机化学、化学分析、造纸、硅酸盐等十几个专业,是云南最大最强的工业中专学校,学制4年。学校有个实习工厂,机加、焊接、钳工、热处理、铸造、锻造工种齐全,能生产z54o立钻、2b6水泵等机械产品。学校的勤工俭学搞得很不错,教学大楼“勤俭楼”就是靠学生在实习工厂劳动挣钱盖起来的。学校是在昆明东郊蓆子营原西南航校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教学设施也相当不错。老校长孙仲宇,原来是省轻工厅副厅长,下巴上的胡子有半尺长,是位很慈祥的老人。我们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常常看到他在花园里给花草松土、浇水、施肥,把葡萄藤理上架子。葡萄熟了的时候,他叫每个班都端着脸盆去摘一盆,抬回来让同学们尝鲜。我为能进入这样的学校学习感到非常满足。1965年,属轻化工专业的班级分出去成立云南省第三工业学校,但学习生活都仍和我们在同一个校园内。

入学后,经申请我获得了甲等助学金,火食费全免,每月还发给两元零用钱,生活学习都有了基本的保障。昆明虽说号称春城,四季如春,但冬天下雪,还是很冷的,特别是我们这些从热地方去的同学,冷得简直受不了。在家乡,我们不穿袜子,单衣单裤也能过冬,睡觉时盖床毯子也就可以了。在昆明可就不行了,冬天不穿袜子脚趾就会生冻疮,不盖棉被就睡不着觉,不穿棉衣就会被冻得全身发抖。学校对我们这些困难学生给予了特别的照顾,冬天发给棉衣、绒衣,夏天发给单衣、蚊帐,全班就我一个人没有被子,还给我发了一床被子。实习工厂收回的破旧工作服,我们也可以去拿来洗洗干净,自己缝缝补补穿。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就只有每个学期开学时要交的学杂费和课本费。为此,我每个假期都必须找小工做,挣够学杂费和课本费。我做过搬运工,到酱菜厂腌过咸菜,每天工钱六毛,每个假期做二十天左右。有时学校也会照顾安排些事情给我们干,比如学校盖房子时,就让我们拓土坯运土坯,拉大锯解木料,每天工钱一块二,显然是对我们这些困难学生的特殊照顾,是在为我们解决困难。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脑子里便产生了一种感恩图报的思想,感谢、,感谢新中国,感谢我的校长老师和同学,感谢我的父母和叔叔,感谢这个新的社会。

我们机器制造专业,第一学年学习的课程有语文、高等数学、物理、化学、俄语、政治、体育、机械制图等,除机械制图外,其余课程都是基础课程。从第二学年开始,我们便进入测量绘图、机械加工工艺、机床设备、公差配合、技术测量、机械零件设计、夹具设计、刀具设计、量具设计、辅具设计、金属工艺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电工学等专业课程的学习。学校领导和老师经常给我们讲,我们学校的学生,培养目标都是工厂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工程师,全面学习和掌握这些专业理论技术知识,是我们将来走上工作岗位的必备知识。为了做技术员、工程师,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可高了,谁都不甘落后,谁都想比别人多学习和掌握点专业理论技术知识,大家都在暗地里进行着激烈的竞赛和竞争。

云南一工校在培养人才方面的独到之处,就是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教学与生产劳动紧密结合。培养出来的学生,既能动脑又能动手,特别是动手的能力很强,走出校门就能参加实战。学生在校学习的四年中,每年都有一两个月的实习劳动时间,轮流到实习工厂的车间里真刀真枪地干。实习劳动中,我们流的血、流的汗和流的泪,比任何时候都多。钳工实习,錾削、锉削、铲刮、锯削、钻孔、攻丝样样必干,而且要求很高,考核很严。一块1oo毫米长、1oo毫米宽、1oo毫米高的铸铁,首先要我们用錾子将他的六个面每个面錾去5毫米,让它变成9o毫米长、9o毫米宽、9o毫米高的方铁,而且所有相邻两面都必须相互垂直,所有的面坑洼不平都不得超过半毫米。我们第一天干下来,就没有哪个人的拇指、食指及虎口不被锤子砸得青一块、紫一块,鲜血淋淋。许多同学都淌眼泪了,特别是女同学。接下来要我们用锉刀将六面各锉去2。5毫米,保持所有相邻两面互相垂直,所有面的不平度不超过14毫米。最后是要我们用铲刀把六个面铲刮平,不平度不超过o。1毫米。每完成一个工步都要交验打分,以所有工步的平均分数作为总成绩。我们还必须用锯子从一根直径3o毫米的圆钢上锯下一段25毫米厚的圆块,圆块厚度的误差不得超过o。5毫米;把它的外圆锉成六边形,边长相差不得超过1毫米;在它的中心钻孔攻丝,做成一个标准的六角螺帽。所有的活计都是硬碰硬的,没有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工厂里的实习指导老师也非常的严格,你必须丝毫不差地按他的要求去做,否则你就要吃家伙。比如在錾削、锉削和锯削的时候,你要是两只胳膊没夹紧,抬了起来,让指导老师看到了,他就会毫不客气地走过来,一巴掌将你的胳膊打下去,叫你一辈子不会忘记。不过挨打的都是男生,对女生,指导老师还是手下留情的,基本上是动口不动手。车、铣、刨、磨等工种实习,大体上和当学徒差不多,师傅最多让你在旁边站着看或打帮手个把礼拜,你就得和师傅倒班干活。铸造、锻造、焊接、热处理的实习,主要是干翻砂造型、化铁浇铸、抡锤打铁等力气活,又脏又苦又累。在一工校,书本知识的学习和实践知识的学习是结合得再紧密不过了,比如上刀具课,老师讲完课后,首先是让我们每人按自定的切削参数和加工要求设计一把刀子,画出图纸并自己到车间里亲手把它磨出来。其次是由老师按我们的设计图纸规定,测量刀具的导角、离角、契角、主偏角、副偏角、刃倾角是否与图纸相符,如果不符,就得返工。最后要让我们用自己设计的刀子,按自定的切削参数,把工件加工出来,并检验工件是否合格。如加工出来的工件不合格,则必须从头开始,重新设计,直到加工出来的工件合格为止。量具课讲完后,老师也是把车间里生产的一些零件的尺寸公差给我们,让我们根据这些尺寸公差把量具设计出来并加工出来,然后拿到车间去检验零件,用经过检验的零件是否满足装配要求,来验证量具设计制造是否正确。这样的设计、制造、运用过程,跟生产实际中的设计、制造、使用过程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测绘课的教学过程中,老师干脆把车间里生产的2b6水泵的蜗壳和叶轮铸件拿来让我们测绘。我们56人一组,全班一共8个组,4个组测绘叶轮,4个组测绘蜗壳,我们小组分工测绘蜗壳。测绘蜗壳的难度比测绘叶,因为蜗壳里面变化的水槽曲线,看不清摸不着,根本不能用万能量具去测量它。我们只好在整条曲线上选定若干断面,然后想办法一个断面一个断面的去测量它。我们先是用橡胶泥塞进水槽里,想拓出水槽的阳模来进行测量,可因水槽口小肚大,橡胶泥拿不出来。怎么办呢想来想去,我们就用刀片把水槽里的橡胶泥划成三块,一块一块地取出来,再把它们拼起来进行测量,得出第一组测量数据。然后是用塑料板一次一次地比对修剪,使其成水槽的阳模,再进行一次复测,得出第二组测量数据。最后取两组测量的平均值作为该断面尺寸,把各个断面尺寸依次圆滑过渡,得出逐渐变化的蜗壳水槽曲线尺寸,绘出蜗壳零件工作图。老师拿着我们的图纸去和车间里的正式图纸进行比对,根据误差大小和多少扣分。我们小组不但得到了好分数,而且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我们很会动脑筋想办法。

从1965年开始,我们机25、机26两个班被学校定为半工半读班,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到工厂劳动,大家都不用再交伙食费。厂里给我们每个人都固定了工种,分配到固定的班组倒班干活。我被分配到机修班干机修车工,加工机床修理所需另配件。我们大家都成了半是学生半是工人的特殊学子,毕业后也就是能文能武的特殊人才。

云南一工校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它不但有一个非常棒的领导班子,而且有一支非常强的教职员工队伍。校长孙仲宇、副校长纳明远、章子玉、王教贤、梁其勤、何植跃都是老革命、老教育家,经验丰富,责任心强,对学生很有感情。教师队伍中,老中青齐集一堂,不但有一批老博士、老专家,而且有一批任劳任怨的中青年骨干教师,他们严谨务实,诲人不倦。实习工厂里,除了有周江、江友城、邵其星、蔡祖谋、王洪德、彭必清、胡有才等一批各专业工种的工程师、技师和七八级工匠之外,还有曾涛、苏文、张基勋、姚兴、何光庆、陈信立等一批各专业工种的青壮年实习指导教师,他们都是三四级工匠,既能讲又会干。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有这么多的名师教导培养,我们怎能不感到骄傲和幸福呢

我们刚进校的时候,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的末尾,粮食定量、肉食定量、副食定量,学校里的生活还比较差,早点吃满身虫眼的煮蚕豆、煮红豆、包谷糕,一个礼拜才能吃一次馒头,两个礼拜才能吃一次肉。每人每月5o克红糖、1oo克糕点,都是凭票供应。学生的身体素质普遍都不高,而我因为前期害过水肿病,身体就更差了,因此体育考试都是勉强及格。为了提高身体素质,我加强了体育锻炼,每天起床号还没响我就起床,沿着环城路穿金路金汁河埂长春路延长线――华侨补习学校环城路跑一圈,全长六七公里。坚持了不到半年,我的身体状况就明显好起来了,体育课考试也及格了。1965年春节,我还报名参加了昆明市1o公里万人穿城赛跑活动,轻松跑完了邮电大楼北京路穿心鼓楼圆通山学府路昆师路东风西路东风东路邮电大楼1o公里赛程,第37个到达终点。并且成了班里的篮球队员,经常活跃在篮球场上其实我们机26班全体男女同学的体质都相对较差,在学校运动会上基本拿不到名次,每年开运动会的时候,都是让我们当裁判。在裁判员、运动员的入场式上,我们每次都是精神抖擞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们进校一年后,国家困难时期过去了,学校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学生敞开肚皮吃饭,一礼拜吃几次肉,大家都挑肥拣瘦,肥肉到处扔,特别是女生宿舍周围,打扫卫生的时候,地上的肥肉要用撮箕去撮。

云南一工校非常重视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共青团、学生会和民兵组织十分活跃,它们把全校青年学生都吸引在自己周围,开展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促使青年学生思想向上,学习进步,身体健康。同学们的目标口号是:毕业后健康地为祖国工作四十年

开始的时候,我们班上只有3名团员,胡应文同学任团支部书记。到我们毕业的时候,我们班的团员人数,已经达到十五六人,共青团员在学习、生活、劳动各方面都能积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团支部积极组织团员青年,开展了革命传统教育活动,学雷锋、学焦裕禄活动,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把全班43个同学变成了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幸福集体。1964年我被选为校团委委员,并参加了由团委书记杨运春、团委副书记朱壁成、团委干事杨华天和我这个学生委员一起组成的常委会,分工我负责和其他几个学生委员组织办青训班。青训班由青年自愿报名,各团支部推荐,团委审核同意。青训班主要是对要求入团的青年进行、社会主义的理想、信念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给他们讲解共青团的基本知识,帮助他们提高认识,明确入团目的,端正入团动机。青训班每学期办1期,每期4o人左右,分4个学习讨论组。每月安排讲课两次,学习讨论两次,由团委领导及专职干部讲课,4个学生委员分别组织学习组讨论。我们这届团委,共组织办过3期青训班,参训学员12o人左右,回到班级支部后,绝大多数学员都很快加入了共青团组织。

我在云南一工校读书的那几年,正好是越南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美国飞机已经把炸弹扔到了中越、中老边境。学校附近的火车北站,停放着从河口开回来的火车,车皮上尽是被美国飞机扫射打穿的弹孔。学校里的一批越侨男女学生,都响应他们国家的召唤,丢下书本,回国抗美去了。我们全校师生都被动员组织起来,大搞民兵训练,连寒假里都得每天爬在学校运动场的雪地上面,长时间地练习瞄准射击。为了加强城市防空,昆明市武装部、盘龙区武装部在我们这一片的云南机器厂、华侨补习学校和我们学校组建了1个高射民兵营,云南机器厂为一连,我们学校为二连,华侨补校为三连,我也被选进了我们学校的高射民兵连。武装民兵经常搞演习拉练,最紧张的时候,把枪都带到了课堂上,靠在课桌边。有时半夜三更睡得正香,紧急集合号一响,就得马上起床穿衣,模黑跑步到枪库,摸黑找到自己的武器,并扛上武器跑步去集合。有一次,我们被拉到离学校12公里的黑龙潭进行武装蹬山进攻演习,队伍在黑龙潭到云南农林学院的公路上一字排开,向山上发起进攻,目标距离公路大约两公里左右,山上没有路,全是树林陡坡。胡应文、赵庆珩我们三个地州农村来的同学冲在最前面,接近目标时,一道1米多高的土坎挡住了我们的路,胡应文从土坎中间的缺口冲过去拔走了第1面小红旗,我从左边翻过土坎拔得了第2面小红旗,赵庆珩从右边翻过土坎拔得了第3面小红旗。演习结束后,我们脸上、手上、脚上都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血口子,衣服裤子也被挂出了洞。纪念畅游长江一周年的时候,昆明市组织了一次民兵武装泅渡滇池的拉练活动,从龙门下面横渡滇池到海埂,距离大约8oo米。我们学校先是自愿报名,然后在火车北站旁边的铁路池塘里进行选拔,能沿着池塘边游两圈大约8oo米者即被选中。接下来就是揹枪游泳训练,训练了1个来月,能揹枪游铁路池塘4圈以上的就可参加武装泅渡滇池,达不到4圈的即被淘汰。泅渡那一天,我们到达西山龙门脚下的时候,那里已经集合了许多参加泅渡的武装民兵。中午12点,随着几声炮响,数十路武装民兵纵队便一起下水向海埂游去。我们学校的一路纵队,最前面是一挺架在木板上的机枪,由两个民兵推着开路。后面的人每人揹一支步枪,像南飞的大雁,一个紧跟一个向前游去。说是8oo米泅渡,其实水深的地方只是横过航道的时候,不到4oo米的距离。航道两侧2oo米,水深都不超过胸口,只是密密麻麻的飘动在水中的水草,往往裹住你的身体,让你前进不得,甚至划破你的皮肤,使你火辣辣的疼。高射民兵除了训练机枪的瞄准射击之外,还要训练观察识别飞机。训练场上,我们一人用竹竿高举着飞机模型在远处移动,一人手持望远镜观察,并不断向指挥员报告:“报告敌机3架,f86、f1oo、f1o5,高度6ooo,时速96o,右行临近”,“报告我机两架,56式、59式,高度5ooo,时速88o,左行离去”实战演练时,我们被拉到筇竹寺后面的山上,3个连分别进入3个阵地,负责守卫3个目标空域。3个阵地上的机枪手、弹药手、观察员都把注意力都高度集中于目标空域,子弹上膛,准备射击。不一会,3颗信号弹升上天空,3个目标空域同时升起3组红色气球,每组都是1o个。观察员立即向连长进行了报告,连长向营长进行了报告。当气球达到预定高度时,营长一声令下:“打”全营几十挺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