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临天下第8部分阅读(1/1)

在缓慢的前进中斩杀了几个褐勒军士兵。

那褐勒军官看见张维民这一小组人不停的逼进,竟直接掉头杀了过来,人还未到,手中长刀已然先发而至。

张维民“嘿”地大喝一声,也奋力提刀对砍。火星四溅中两刀相交,张维民却被震的倒退两步,那褐勒军官却恍若无事,紧紧地跟随着张维民的身形又砍出一刀。

袁士平与另一个新军士兵同时出刀,才抵挡住那褐勒军官的长刀,让张维民缓过气来。而这时一些褐勒士兵也紧随着那褐勒军官压了上来,反而对张维民他们形成了半包围。

在其他褐勒士兵的牵制下,袁士平等人再也不能及时的给予支援。顶在箭头前面的张维民在交锋几回合后就发出一声惨叫,军刀连同右手一齐掉在地上,右臂被那褐勒军官齐肩斩断。

几个新军士兵见状大惊,袁士平迅速地劈出几刀,逼退了那个犹未收回刀势的褐勒军官,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张维民退了下去,周蔚民与其他几个新军士兵也跟着边战边退,阵形又混乱起来。

褐勒军官追了上来,那勇悍的神态早已将袁士平这什士兵吓破了胆,纷纷且战且退,没有一人再敢上前去抵挡。袁士平搀着已神智不清的张维民退到了另一什的防区,但那褐勒军官却率军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城垣上一下就空出了一大段无人防守的地段,攻上城头的褐勒士兵兴奋地齐声大喝,士气蓦然大涨。

那褐勒军官更是神勇异常,在这一段城头左冲右突,逼的袁士平与附近什的士兵继续后退着。

“不许退后退者斩”一声厉喝传来,副都尉王承忠率着一些新军士兵赶了过来,提刀便砍翻了一个不断后退的新军士兵,堵在后面高喊。

看了看王承忠手中犹在滴血的军刀,已经被王承忠带人堵住退路的新军士兵只能回身与褐勒士兵战在一起。那些将领在日常训练中形成的威势让这些新军士兵下意识地畏惧他们,也顺从地服从他们的指挥。

第二十七章 守城十二

袁士平依然在后退。他抱着已经昏迷的张维民退到王承忠身边,焦急地道:“副曲长,张什长重伤”

王承忠看着伤口犹在不停流血的张维民,脸色扯动了下,恨声吩咐:“两人将老张送下去马上救治,其他人跟我上”,说完便率先冲了上去。

袁士平将张维民交给其他士兵,又跟着王承忠杀了回去。在王承忠的指挥下,这一面的新军士兵拼死发击,在城头与褐勒士兵寸土必争,终于暂时遏止住了褐勒士兵的前进。可胶着的战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那褐勒军官却再次突进新军士兵的阵形,当场阵斩王承忠。

王承忠一死,刚刚奋起余勇的这些新兵士气一落千丈,立刻溃退。任凭几个什伍长如何喝骂也阻止不了。及时赶到的顾长青大喊着让溃兵停下,本欲上前支援,却被慌乱中只知后退的溃兵挤的不停倒退。

眼看自己带的人也将要被这几十溃兵冲散,顾长青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举刀便向前面的溃兵砍去。在连连斩杀三名后退的新军士兵后,圆睁的双眼狰狞地盯着又退到他身前的袁士平与周蔚民他们:“举弓临阵脱逃者,杀”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三名新军士兵,看着顾长青那冷厉的眼神,看着那一排箭已上弦的长弓,袁士平心底一寒,猛地停步了后退的脚步,焦急地大喊:“停下立刻停下”。

听到袁士平的喊声,周蔚民与几个同什的新军士兵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望着袁士平。但几个其他什的新军士兵却充耳不闻,依旧向后疾退。

顾长青的眼睛眯了起来,射出的目光寒冷似冰。将手中的军刀猛地向前一挥:“放箭”

一阵弓弦声与惨叫中,箭矢已经纷纷穿透铁甲,退在最前面的几个新军士兵紧紧地攒着胸间的箭支,惊谔地看着刺目的鲜血正顺着箭杆泊泊流出。然后再艰难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顾长青。似乎不敢相信这些射入自己身体的箭支,竟是昔日同自己一起训练、一起生活的同袍发出的。

“弓”顾长青的嘴角抽搐了下,但依然狠厉地盯着前面的溃兵,那遥指着前方并未收回的军刀似乎明白地告诉着前面的新军溃兵,谁敢后退,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射杀

其他新军士兵也纷纷停下脚步,恐惧地望着顾长青。就在他们发楞这瞬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褐勒士兵已经又砍倒了几个新军士兵。那充满绝望与痛楚的惨叫声惊醒了这些进退两难的溃兵。

看着在这一阵溃退中只剩下十几人,其中一个什长蓦然悲愤的大吼:“兄弟们,跟褐蛮子拼了别丢安北军的脸”,袁士平等溃兵前有阻兵,后有追敌,无路可走之下也纷纷跟着那个什长返身扑回去。

虽然只有十几人,但足以拦住本就不足两丈宽的城垣。这些溃兵都已经被打散了建制,谁也指挥不了谁,只能依靠以命搏命的血气之勇各自作战。没有阵形也缺乏配合的这群溃兵很快就伤亡惨重,领头的什长愤怒之下竟然放弃了防守,完全以攻对攻。但个人的血性毕竟难以弥补实力的差距,他倒在那个褐勒军官刀下时,仅仅只在那褐勒军官的铠甲上留下了一串火星。

由于溃退的新军士兵又冲了回去,城垣就有了空间,顾长青立刻指挥刀兵组成三排随后压上去,另让一什弓兵紧随刀兵身后向双方接战点前方不停漫射,阻碍褐勒士兵对第一战线的增援。顾长青亲自带着两个亲兵组成箭头奋战,却依然奈何不了那个褐勒军官的来去,反而经常被逼得险象环生。

战事逐渐变为拉锯战,新军士兵靠着弓箭的支援击退褐勒军两步,那个褐勒军官却又凭借着他的勇武硬生生的冲破新军士兵的防线,将褐勒军的步伐推进两步。双方的士兵不断地倒在地上,鲜血也慢慢地在这里汇聚成一处处艳红的水洼。

看着袁士平那什失守的地段被褐勒士兵牢牢地占据着,两面的新军士兵不但未能夺回失地,反而力有不支。站在望楼上的程双按住了腰畔的秋水刀,重重地哼了声:“褐蛮子当我大凉无人老谢,俺亲自去趟。”

谢连江沉沉地道:“自己当心”,望着大步离开的程双,谢连江冷冷地吩咐身边的亲兵:“你去把第一营那个邓子华给我找来。告诉李淮明,这些天邓子华就暂且留在本将身边,有需要用他的地方。”

看着一亲兵跑下望楼,谢连江指着顾长青正在奋战的城垣地段命令其余的亲兵:“朝着由褐勒人占据的那段城墙齐射”,他的几十亲兵闻令立刻纷纷放箭,让下面正苦不堪言的顾长青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但袁士平的压力却一点都没有减轻,那十几新军溃兵又战死数人。看着从后面推上来的顾长青他们已经挡住了那褐勒军官,可这些组成阵型的士兵反而常被剩下的十来个依然各自为战的溃兵搅乱终阵脚,稳定下心神的袁士平忍不住向那剩余的溃兵喊道:“大家向左边靠拢,组阵守住左下角,让路给后面的兄弟。”

闻言周蔚民与几个溃兵立刻向左边移动,形成以袁士平、周蔚民、高进三人组成排首的小方阵开始进行攻击,而将正面的防线留给顾长青指挥的三排刀兵。虽然慢慢稳住了阵脚,但在褐勒士兵疯狂的进攻下,很难向前推进。

顾长青在苦苦地支撑着,他的部曲已经伤亡过半。在那褐勒军官猛烈的攻击下,他连去指挥部队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好在靠着身边这些亲兵的支援,暂时抵挡住了这个褐勒军官,才让自己偶尔能指挥一下,让整个防线不至于被褐勒军攻破。

可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属下,他都不敢肯定还能坚持多久。也幸得那几个剩余的溃兵被那个士兵袁清集结了起来,没有再给自己的防线添乱。

第二十八章 守城十三

“让开”这粗豪的声音在此刻让顾长青觉得是如此的悦耳动听。顾长青立刻命令剩余的士兵向左右分开,让身后的程双带军突上前来。

刀光如练,瞬间劈翻了一名褐勒士兵,程双那粗壮的身躯犹如一堵厚实的石墙一般向前压上。寒光闪过,秋水刀再次化成白练直卷那褐勒军官,他身后的亲兵立刻帮他挡住了其他褐勒士兵的攻击。

那褐勒军官夷然不惧地出刀硬抗来势汹汹的程双,却被震得双臂发麻。不待他喘气,程双又踏前一步,“嘿”的一声又是一刀猛劈而去,那褐勒军官被迫退开一步。程双微侧身躯,闪过一把弯刀,错步贴到这个褐勒士兵的身前,左肘向后发力,狠狠地将这个褐勒士兵撞得倒飞而去。接着步伐微旋,右手的秋水刀借着身体旋转之力连杀两个褐勒士兵,这时那褐勒军官的长刀才再次攻到程双腰间。

手中的秋水刀似乎和他心灵相通,在程双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翻手之间秋水刀已经划过一道诡异的角度,恰恰赶在褐勒军官的长刀之前护住了腰身。在这种情况下出刀本难以聚集气力,但程双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震开那褐勒军官的长刀后顺手一刀划开了另一个褐勒士兵的皮甲。然后才收刀,踏步上前,秋水刀又带起一股风声袭向那褐勒军官,一刀,两刀。

看着在自己迅猛又连绵的攻击下只能连退两步的褐勒军官,程双突然暴喝,双手合握刀柄直斩而下,秋水刀恍若一道一闪而逝的白光,带着冷森森的气息涌向褐勒军官。正在后退的褐勒军官忽然撞上了后面躲避不及的褐勒士兵,在他身形停顿的这刹那,秋水刀的虚影已经到了他的脸前,一阵无边的寒意蓦然从那雪亮的刀锋中渗入了他的眼瞳,让他似乎处身于风雪飘舞的冰天雪地之间,全身的肌肉都好象被冻得不受控制而开始紧缩、生硬。

那褐勒军官大惊失色,像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蓦然发出一声嗥叫,全身的血液似乎猛然起来,瞬间溶化了那些不断冷冻自己的冰雪,手中长刀猛地反撩而上。在这刻,他竟然发现自己挥出的刀势达到了自己以前从未达到过的境地,原来自己也可以发出这样让人心胆惧寒的攻击力

这聚集了全身精气神的一刀,是那褐勒军官一生中最满意的一刀;但这一刀,也是他在这世上挥出的最后一刀

“砰”一声巨响,褐勒军官手中的长刀已经从中而断,半截刀尖在猛烈地撞击下直直地飞向半空,旋转的刀尖在日光中闪烁着点点寒芒,冷冷地照映着他额前急喷而出的热血。褐勒军官的头盔在秋水刀下一分为二,连带着的是他一分为二的头颅,那圆睁的眼睛似乎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平生最为满意的一刀,在眼前的这个凉军将领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看着褐勒军官那差点被劈作两片的尸体,那些褐勒士兵哗地一声惊呼,竟然被吓得齐齐后退了两步,与身后那些正在向前的褐勒士兵撞作一堆。程双的亲兵见主将如此神勇,纷纷气势如虹地跟着程双到处冲杀。

望着在褐勒军中左冲右突的程双,新军士兵也士气大振,顾长青一边带着剩余的部下在城垣右边发动反击,一边高声命令着袁士平指挥仅剩的几个溃兵在左边展开反击,配合程双的突进。有两个褐勒军的什长奋勇冲到前面,想阻止程双的攻击,却瞬间就被程双斩杀,让这段城墙上的褐勒军士气更是大减,防线也被程双冲得七零八落,被士气高涨的顾长青等人杀的频频后退。

任凭身后的褐勒军官如何喝止,在程双的秋水刀前几无三合之将的褐勒士兵依然步步败退。谢连江见程双已经压制了褐勒军的进攻势头,便命令亲兵开始对着那片段城墙外正在攀爬的褐勒士兵进行漫射,阻碍褐勒军对这里的支援力度。

汗,慢慢地浸透了头发与盔甲内的衣衫;血,慢慢地浸透了城垣与城墙下的土地。但城头的擂鼓声依旧激越澎湃,城外的号角声依旧凄凉高亢,城头上空依然又呼啸着飞过来来去去的阴影,褐勒军的投石机在调整后又开始与安北城中对抛石块,厮杀着的双方士兵也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

或许,他们全都知道疲倦。只是没有谁敢率先停下来。因为,谁先停下来,就意味着谁先死亡。

在安北守军的奋力反击下,褐勒军逐渐被赶下城头;在褐勒士兵的怒吼中,褐勒军又再次攻上城头,又再次在安北守军的反击下退下城头。时间在绝不重复地流逝着,但情景却如此相似地重复着。慢慢地,夕阳的余辉已经带着微微寒意。安北城外终于响起了撤军的号角声。

直到最后一个褐勒士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际,还活着的新军士兵才站在犹在缓缓流动的血泊中茫然四望。尽管前些天的战斗也很激烈,可是,像今天如此惨烈的战斗还是深深地震撼着这些幸存者的心灵。

失败的一方没有理由欢呼,可胜利的一方也没有心情欢呼。袁士军紧紧地握住军刀,四处扫视着地上的伤者与尸体。

“袁清,在这儿”周蔚民搬开两具尸体,才在下面找到了李兴国,招呼袁士平后便蹲下将手神到李兴国的鼻下。望着闻声赶来的袁士平,周蔚民紧紧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对他缓缓地摇了摇。

第二十九章 守城十四

袁士平默默地蹲了下去,摘下李兴国胸前挂着的军牌。这些工作本来应该由张维民与李兴国来做,可现在,张维民重伤,李兴国战死他这一什里,只剩下他、周蔚民、高进三个人了周蔚民和高进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这些事自己不去做,恐怕他们也不会去做。

“去找找什中其他几个兄弟的遗体,将他们的军牌取下来。”,将李兴国的遗体移出来后,袁士平轻轻地吩咐周蔚民,话刚说完,顿了顿又接着道:“另外也找找今天和我们一起作战的同袍,如果他们什中还有人,就将军牌交还他们,如果没人了,就先取下来拿着。”

“张维民呢”顾长青忽然走过来问。

周蔚民与高进停了下来,还剩的几个溃兵也都畏惧地望着顾长青,然后将目光移到袁士平身上。

沉默,没人说话。袁士平忽然觉得喉头发紧,看着顾长青那冷厉的眼神,不由得回忆起他横指着军刀下令放箭,射杀与自己一同溃散的新军士兵时的画面,背脊忽然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死者已逝,不会害怕,而自己这几个溃兵却还活者临阵退缩,按律当斩,难道顾长青要秋后算帐

“张”袁士平艰难地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低小,字句都不能连贯地说出来。停下悄悄地深呼吸了次,才恢复正常:“张什长重伤,已经抬下城救治了。”

顾长青面色一变,轻轻喟叹了声,又问:“李兴国呢”

指着地上的遗体,袁士平的声音也变得悲凉:“李伍长战死,什中只剩下周蔚民、高进和我了。”

望着李兴国的遗体,顾长青眼神一暗,转头问其他几个溃兵:“你们的什伍长呢”

仅剩的三个溃兵相互望了望,才有一人低着头小声回答:“钟什长、刘伍长战死什中只剩我一人。”

“姜什长、翁伍长战死,什中只剩贾亮与我两人。”另一人接着回答。

顾长青的脸顿时阴沉起来。自己曲中具体的伤亡还不清楚,但现在已经知道的,第七什与第八什、第九什一共就只剩下眼前的六个人了,而且,六个什伍长尽数伤亡。

环顾了下忐忑不安的几人,本来对他们十分愤怒的顾长青却忽然发作不出来。沉默了一会,顾长青才道:“从现在起,你们六人组成一伍。袁清任伍长。”,然后冷冷地望着袁士平加重语气:“你们都给我记住,再有临阵不前者,皆斩”

“属下遵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几人齐声应答。

“去把其他兄弟的遗体找出来吧,军牌都交给袁清。”顾长青说完便带着几个亲兵转身离开。

袁士平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也不管手上的血污,抬手就抹脸上的汗水。一股冷风透过又再次被劈裂的铠甲钻入袁士平的身体,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与周蔚民他们一起翻找其他人的遗体。

换值的友军今天来的很早,袁士平他们也较早的下城回营。所有的新军士兵都低着头默默无语,只有衣甲的铿锵声在街道上回荡,队伍里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

依旧相互依偎着坐在屋檐下望着这群情绪低落的新军士兵,露宿于街道两边的那些避战百姓都沉默着。明明满布人影的街道,却安静得只有脚步的沙沙声与铁甲的撞击声。仿若一块巨大的阴云笼罩在街道上头,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摧毁这里所有的物迹、人迹,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忽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屋檐下默然地看着行走在街中的新军士兵。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百姓不停地站起来,默默地注视着这支血污满身的新军士兵行来,又默默地目送着这支血污满身的新军士兵行去,没有一人说话。但袁士平却分明感觉到他们人人都在说话,而且,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军队没有解散,直接在军官的带领下进入了演武场。此时,演武场中已经矗立了几个方阵,方阵中的士兵与新军士兵一样,都满身血污。因为这些天的战况惨烈,各部伤亡很大,尤其是谢连江的新六军。为了不影响战力,伤亡比较大的部队开始重新整合。

顾长青的曲减员非常严重,他们防守的区域今天被褐勒军重点攻击,副都尉王承忠指挥的五个什一共只剩下十几个士兵,一个什长,王承忠自己也阵亡;顾长青指挥的五个什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个士兵,三个什长,整个曲伤亡过半顾长青重新组成五个什,袁士平这一伍被分到吴湘的第一什。

整合完毕,各军才解散休息。袁士平没有马上回营洗漱,对着周蔚民道:“我去看看什长,你们先回去吧。”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去,都默默地跟在袁士平的身后向伤兵营行去。刚到伤兵营的门口,左边也行来几个人,袁士平顺势看了眼,忽然停下脚步,又看了几眼,才惊喜地叫道:“大哥”

左边那几人一楞,都转头望了过来。其中一人盯着袁士扫了几眼,本来寒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你这小子啊还活着,很不错”

“还真是这小子”,

“不错嘛,小子,现在还能看到你”那边的几人开始纷纷笑起来。

“呵呵,大哥你们这是去哪”看着这个在演武场替自己说情,才让自己有机会参军的士兵,袁士平忽然觉得好象看见亲人一般的亲切。

第三十章 苦战一

旁边那几人袁士平也认出了两个,也是那天在场替他说话的士兵,但到现在袁士平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袁士平只知道最先开口替他说情的这个人叫黄信,因为他是第五营第二曲的曲长,所以袁士平在日常的训练中能知道点他的消息。

新军到安北分营后,袁士平虽然与他们都分在赵欣的第五营,但却并没有分在他们几个人的曲什中,平时训练之余也都很少碰面,所以与他们的关系并不算熟悉。

可现在,看着认识的人一个个在自己眼前离开这个尘世,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与朋友的袁士平更加觉得孤寂落寞。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在看见这几个帮助过自己的士兵时异常开心。

“唉,老唐受了重伤,我们过来看看他。你也来看看吧,他那次也帮你说过话。你呢,来这看谁”

“好的,我等下一定过来。我是来看我们什长张维民的。”

“张维民,他怎么了”

“张什长右臂断了。”

黄信摇摇头叹道:“总算是拣回条命。这样也好,不用再去拼杀。那你先去吧。”

“恩,等下我到里面来找你们。”

“行。”黄信说完带人离开。

几人找到张维民时,他因为失血过多还昏迷未醒,原本黝黑的脸庞变得这样苍白无比。袁士平忽然想起在平日里张维民那爽朗的笑容,想起在第一次作战时张维民奋力替自己挡开攻击的画面,眼眶一热。

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也许是感觉到痛楚,间或会皱动下眉毛的张维民。一会,袁士平轻轻地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去那边一下。”

在伤兵营中转了一阵,才听见黄信的招呼:“在这。”

待袁士平走近,黄信才指着袁士平道:“老唐,还记得这小子不”

病榻上的人微微转头,望着袁士平似乎是想笑,但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嘶地一声抽了口气,才吃力地道:“记得,就是在募兵时你替他求情那小子。”

黄信笑了起来:“对啊。老唐你看,这小子都还活蹦乱跳的。你可不能连他这个新兵都不如,一定要挺住。我们还等着你好起来一起去翠微楼找芳芳呢”

那人又扯动了下嘴角算是笑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才睁开眼:“放心,老子命硬得很。一定会再去翠微楼和你们喝酒的。”

看着那人疲倦的面容,黄信连声道:“好好我们等你,到时我请客。你现在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

袁士平上前去,看着这个自己已经没有太深印象的人,轻轻地道:“大哥,你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我请你们一起去喝个痛快。”

那人微微地点点头,却显得是如此的艰难。这似乎让他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他慢慢地合上了眼帘。

黄信轻轻拉了袁士平,示意跟着他们离开。走出伤兵营,才叹息了声问:“对了,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

“小弟叫袁清,实在惭愧,过了这样久,也还没有向几位大哥道谢,也只知道黄大哥是第二曲曲长,其他几位大哥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袁士平诚恳地说。

“呵呵,没事。那点小事,道什么谢。他们是魏义、6峰、徐楷。都在我第二曲任什长,刚才你见到的是彭闵,本来是我这曲的副曲长,唉。”,说到这黄信又叹了口气才问:“你现在在哪个曲,情况怎么样。”

“我现在在第八曲,曲中兄弟已经伤亡过半,今天刚升为伍长。”,袁士平的语气有些低沉。

“在顾长青那曲啊伤亡的确有些大,我们曲稍微好些,但也只剩了不到六十人。”黄信拍了拍袁士平的肩膀:“别想太多了。穿上这身军服,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好了,你也先回去,记得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我估计,这两天我们的兵力很难再进行正常轮换了,真正的苦战现在才开始。只有保证充沛的体力,才能有更多的生存机会。再不抓紧休息,明天开始恐怕很难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几位大哥保重。”袁士平心里升起一丝感动,转身回去后就把刚划分到自己伍下的几人找齐,将黄信的话差不多转达了遍,才开始去洗漱换衣。

吃过晚饭,袁士平又去找过张抗,才回营睡觉。或许是太过疲倦,又或许是已经逐渐习惯了同袍的死亡,竟然很快地就沉睡过去。

可杨文卿还不能睡。听完张贵诚的伤亡报告,他俊雅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倦意:“还是没有陈统制的消息”

军情处的将领站了起来:“没有。”

挥挥手,示意那将军坐下。杨文卿沉声道:“本统制决定今晚夜袭褐勒军南营,同时派出一将冲出去联系援军,谁愿意担此重任”

议事厅中众将纷纷相互对望,刘肃豁然而起道:“末将愿率本部出战袭营,牵制褐勒军。”

韩琮也慨然而应:“末将愿领本部协助刘指挥袭营。”

第五军副指挥崔望忽然站起来:“末将愿同崔指挥出城联系援军。”

议事厅内立刻安静下来,杨文卿依旧面色不变的沉吟着,其他将领则纷纷转头望向崔舒予,气氛显得有些怪异。现今安北战事凶危,虽然冲出城去联系援军有危险,但留在安北城中死守的人危险更大。

第三十一章 苦战二

崔望是崔舒予的堂叔,但在崔家却系旁支,他作为崔舒予的副将,是崔家安排在安北照顾崔舒予的人。他此时发言,无疑是有让崔舒予先弃安北而脱离险地的嫌疑。

东泰崔氏是大凉帝国开国功臣崔谨族人,自大凉立国初就是世家大族,数百年来崔氏代代皆有族人在帝都担任要职,在大凉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关系。这代崔氏家主是内阁重臣,他的二公子来边塞参军,只要不傻的人谁都清楚是来镀镀军功,然后就“因功升迁”至帝都任职,难道还真要在安北跟褐勒军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不在安北混军功,调到其他地方去混过几年,一样可以“因功升迁”。

“好。就由第五军崔将军去求援。此事不仅关系到我十八军团的安危,更关系到安北城中十余万百姓的危险。安北的存亡,就托付给崔将军了。”杨文卿肃然道。厅中其他将领都不言语,依旧默默地看着崔舒予。

听完崔望与杨文卿的话,崔舒予的脸色忽白忽红地变幻了一阵,咬了咬嘴唇才猛地起身,昂然望着杨文卿冷冷地道:“回禀统制大人,末将自认难当此任。马英副指挥行事沉稳,末将认为由他去求援更为妥当。第四军伤亡太大,第三军既要担负守城重任,又是步军,所以末将请令今夜出战,率本部与刘指挥共同出战。”

“指挥大人,你。。。”看着崔舒予自己将出城的机会让给别人,崔望的脸色变得苍白,着急地出声,想阻止崔舒予。

“望叔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崔舒予的语气由低缓慢慢转为坚决:“本将身为第十八军团第五军指挥,就有守卫安北的责任,请崔副指挥莫再多言。”

望着长身而立的崔舒予,其他将领依然沉默无言,但目光中却再没有以前那些若有若无的轻视与鄙夷。

刘肃首先打破沉静,用力地拍了下坐椅的扶手,忽地站起来洪声道:“好本将愿与崔指挥共同出击今夜胜利归来时,本将定请崔指挥痛饮,还望崔指挥能赏薄面。”

宋续也笑起来:“别忘了我,到时来叨扰两位指挥一番。”

韩琮、曾寒凌、于知海等将领也纷纷出言,崔舒予环顾了他们一眼,颤了颤嘴唇,忽然大声道“好若归来,也不需要由刘指挥请客,这顿酒由本将请了,到时请诸位将军捧场。”

马英也站了起来真诚地道:“这次末将是喝不到崔指挥的酒了。待末将请得援军归来,再与崔指挥痛饮。”

杨文卿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本统制现在令今夜第四军与第五军出战,袭击褐勒军南营作为牵制,马将军你趁机冲出求援,第三军负责断后。”

“喏”深沉的夜幕中飘荡着淡淡的寒雾,世人在经过一天的辛劳后,都在此刻酣然入睡。或哀或喜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梦境的变化而变化着。但都悄无声息,夜,依然宁谧。

安北的夜,也宁谧安详。但宁静的夜空中忽然传出震天的喊杀声,惊散了那份宁静,也惊醒了袁士平。

看着纷纷翻身而起的新兵,吴湘哈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道:“睡吧,睡吧。那么远的声音,不是攻城。明天还要守城呢,都注意养好精神。”

新军士兵又听了一会,才重新躺下。可袁士平却怎么也睡不着,那遥遥的嘶杀声总是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欲寐不能。辗转翻滚了几下,袁士平干脆将棉被向头上一罩,整个人窝在棉被中,才算隔绝了那些嘶杀声,又慢慢重新入梦。

翌日,新军士兵纷纷相互询问昨天夜里的战事。有消息灵通者打探到是第三军、四军与第五军出城袭营,据说战果很不错。

这多少让新军士兵高兴了下,但战果究竟是不是很好,从眼前的战况来说根本判断不出来,因为褐勒军今天的攻势依然像昨天一样猛烈,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第六军在谢连江的指挥下虽然没有被褐勒军击溃,可却阻挡不了褐勒军一次次的攻上城头。第六军原本由第一营与第五营一班,第二营与第三营一班,第四营作为预备队支援。但由于第一营与第五营伤亡惨重,谢连江已经命令第四营加入第一、五营这一班。

褐勒军的投石机疯狂地向西城投掷着石块,似乎要将这些天安北守军砸向他们的石块全部抛掷回来。已经知道不如安北守军投掷精确的褐勒军今天却聪明了许多,不再与安北的投石机对砸,而是将攻击目标转变为西城的城墙,而且每抛掷一会就转换阵地,这样虽然不能不间断地对西城守军造成伤害,却很好地保护了他们自己,被安北军砸毁的投石机越来越少。

原来的铠甲已经被削破两次,修复起来比较困难,所以袁士平领到一副新甲。穿着新甲的袁士平却似乎并没有新的命运,他们这什遇到的攻击非常猛烈,在冲杀中还不停呼喊着指挥防线的顾长青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但庆幸的是还牢牢地掌控着这段城垣的控制权。

刚向城下射出一箭的吴湘眼角一暗,直觉性发现危险的他向后疾退,本想退开两步避开这支飞向他面颊的流矢,但却忽然被身后一人撞得一个趔趄,猛地向前扑去,吓得魂飞魄散的他直楞楞地看着那支流矢几乎擦着他的脸庞飞过,羽箭带起的气流让他的脸颊隐隐作痛。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把脸庞,发现完好无损后惊恐未定的吴湘大怒,向后转身怒骂:“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羔子。。。”

“全部停下,不许退袁清,快,挡住他们”还没骂完,吴湘忽然大声向袁士平喊道。袁士平转头,只见毗邻的第七曲新兵纷纷向自己这曲的防区退来,这情形,就像昨天自己溃时一样

第三十二章 苦战三

袁士平一惊,一边跟着大喝:“不许退,后退者斩”一边招呼周蔚民等人冲了上去想拦住溃退的第七曲新兵。但这几人哪里拦的住三十来人的后退,反而被冲散阵形,被协裹着向后退去。

顾长青见状大惊,厉声连喝:“不许退,后退者斩不许退,后退者斩”

眼看自己的吆喝并没有让第七曲的新兵停下溃退的步伐,自己的防区反而快被冲乱,顾长青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抢前几步一刀劈翻一个还在后退的第七曲新兵,然后愤怒地命令:“吴湘,袁清,给我杀凡是后退者,皆杀”

听见顾长青的命令,吴湘一把拉住身边的一个溃兵,厉声叫道:“不许退”,那溃兵却毫不理会,奋力挣开被吴湘抓住的手臂,依旧向后退去。

吴湘面色一寒,从后赶上两步一刀砍倒这个溃兵,然后掉头冷冷地喝道:“再退者,杀无赦”

十几个跑得较慢的溃兵停了下来,惶恐地看着面目狰狞地吴湘,不敢再退,却也不敢上前与褐勒士兵厮杀。就这瞬间,一群褐勒士兵追击而至,向这些溃兵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而最先开始溃散的十几个第七曲新兵依然向顾长青的阵形冲去,任凭袁士平如何命令也喝止不住,一个溃兵推开袁士平叫道:“让开,老子的曲长已经战死了,你凭什么命令老子。”

眼见就快冲入第八曲的本阵,身后的顾长青已经冷冷地提起了他的军刀,而前面的褐勒士兵也追击而至,袁士平咬了咬牙,猛地一刀劈向推开他的那个溃兵,同时厉声大喝:“周蔚民,高进,给我杀”

袁士平拔出军刀的那一瞬间,那个溃兵的鲜血从刀口猛地喷出,将他的衣甲染得一片殷红。心底忽然涌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难受感,胃中酸水一阵翻腾,恶心得只想呕吐。他发出一声凄厉地大喊,似乎这样能减轻心中的难受。

看着周蔚民与高进几人动也不动地望着自己,眼中充满了陌生、难以置信,还掺杂着一丝畏惧。袁士平不由得心中一软。是啊,这群溃兵和昨天的自己是如何的相像。都是以前的同袍,都是自己的军官战死后不敌而退,也都是被自己昔日的同袍从背后砍倒

不同的是,昨天和自己一同溃退的士兵是被别的同袍砍倒,而眼前的溃兵却是被自己手中的军刀砍倒。昨天,是别人阻止自己溃退,而现在,是自己在阻止别人溃退。

但是,自己有得选择吗就像昨天自己只能选择返身作战一样,今天,自己也只能选择提起手中的军刀

溃兵仍在后退,褐勒军士兵也在不停的推进,袁士平咽下那股直涌喉咙的酸水,眼孔紧缩一下,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再次挥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