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第41部分阅读(1/1)

舅的怎么也不来探探。你与佑儿一直都处得不错,他昨日醒来还问起你呢。”

弘智哑然一笑,抱歉说:“最近事多繁忙,待臣弟空下日子且五皇子身体康复的时候,臣弟再陪他。”

我点头,望了望李佑躺着的里殿,有些心疼的气恼:“佑儿肠胃较弱,不好给他吃太杂的东西。他这病中还闹肚子,也不知前些日子贪吃了什么。”

脸上深了关怀,他提议说:“皇子年幼,淘气事总会多些,姐姐不要动气才是真。臣弟知道香糕可止泻,待会儿臣弟去尚食局要一盘来,待五皇子醒了,姐姐便喂他吃一两块。”

“弘智有心了。”我点点头,继而转肃了面孔对他说,“你在宫里做事可得谨慎,我今日去尚辇局问你的情况,怎么人人都说你往外跑。你既是在尚辇局当值,就安分守己,莫要搞出别的名堂来。”

说道这里,他的眼神略略一闪,开始笑得不自然:“臣弟只觉得闲来无事,便去外边透气,哪能弄出甚事。”

“透气跑到尚舍局去”我反问,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本宫不管你在宫里与何人交好,但若是关系到本宫,就算你是本宫的弟弟,大唐律法也不会轻判丝毫”

见我面色不对,弘智放下茶杯疑惑:“臣弟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

我从袖中撩出一个腰袋,解开绳子倾袋一倒,一股诡异的幽香袭来,案桌上撒着几朵干花。我目光精锐,锁住他每一刻神情:“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弘智白日在尚辇局前院时,我命人说通尚辇局管事,让他悄悄前进弘智的屋子找有没有干花。洋金花是不可明目张胆养着,所以我断定那是晒干后收起,我希望一切只是我的揣测,不想真的搜出了这么一腰袋干花,我让青儿拿着它去尚药局问宋逸,也已证实确实是洋金花。即使还不愿相信,可以事实就在眼前。

弘智一脸诧然,盯着我手中的干花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

我冷冷一笑,怒气沉声:“这若不是从你房中找出来的,难不成还是本宫自己藏着害自己的儿子”

然而,他恍然大悟,夺下我手中的洋金花,嘴角讽笑:“姐姐的睿智,真是让臣弟防不胜防,但姐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臣弟心寒了。”

“弘智,你还不熟悉这皇宫潜中规矩,姐姐不希望你干涉宫里的是是非非,这样对你没好处,你还不够敏锐,等着你的就只有失败”对他无端笑意,我有些不安,不过还是不得不要责他,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在这宫里松了管束极可能丢了性命。

弘智缓缓将案桌上的洋金花重新拈进腰袋,略倾身在我耳边:“我是你弟弟,你应该信我的,就算这洋金花在我手上,可你知其中原委”

心中一震,我惊诧:“什么意思”

他将腰袋条子一扯,收进袖中,低声说:“这个洋金花不是我的,这是从欣然殿的宫女身上拿来的。我一直找尚舍局奉御,为的就是收集证据。我一心对你和五皇子,而姐姐你,太令人心寒。”

我讶然:“你是说,这洋金花是从欣然殿的宫女身上拿来的”我咬着嘴唇,恨气由生,“你居然如此大胆,在宫里行羞耻之事”

他示意我轻声说话,两眼紧紧盯着我:“若不这样,我还不知事情如此复杂。”我按住我的手,紧紧捏了捏:“姐姐,我是对你和五皇子好的,你该相信我。这个世上,我只剩你和五皇子两个亲人,我不保护你们保护谁”

第149章 洋金花二

“那你查得如何”我镇下口气,问他。

弘智回答说:“我想尽办法终是套出那尚舍局奉御几句话,私自将洋金花带入宫的就是这后宫之人,并且也与姐姐你有过不少不愉快之事。”我脑中顿时浮现一个影子,弘智看着我渐悟的眼睛点头,“你想的没错,就是韦昭容。而且我还从欣然殿宫女那了解另外一件事,不久前死的周才人也是被韦昭容下了洋金花。”

周才人之死果然与洋金花有关,我再问:“若是如此,韦昭容遇刺一事还有棠梨阁失火你可有所线索”弘智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若是姐姐想查清楚,我可以着手去查,你我之间本该就是相互最信任的。”

我顿下情绪,照他的话来回想了想,点头说:“姐姐信你,不过此些事还是由我去办,你专意做尚辇局直长就好,如有要事会找你商议。”

他目光转锐,沉声道:“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不过我们是姐弟是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是不会看着你陷于险境坐视不理的。姐姐不必再推说,你最清楚我的性子。”他站起身子,不等我说话就向我福退,“臣弟,告退”

这个硬脾气弟弟,我是知道的,要做是事谁也拦不住他。可这是宫里,不比外面,他成了我心中又一个让人担心的结子。不然就在此夜,我还未来得及想好劝他的话,他就做出让我吃惊的大胆事来。

戌时,我退下宫女正要上榻,虚掩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纵进一个黑影。我张口欲叫,他立马捂住我的嘴,然后扯下自己的蒙面巾,正是弘智。随后,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说:“要想幕后之人自己现出狐狸尾巴,今晚是个好时候。”

我疑惑不解,他无奈提醒说:“姐姐忘了吗,今日可是尚药局宋奉御的大好日子。”近日为洋金花之事恼的头绪混乱,竟是忘了今日是宋逸和念儿成婚之日。可弘智说的好时候,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不利,于是便顺着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大黑斗篷罩在我身上,随他抱起我从窗口无声跃出大殿。

弘智抱着我踏上高墙,越过几条宫道转跳至一处屋顶。我看了眼身下的大地惊诧:“你何时学的武功”

弘智展颜一笑:“这些年,姐姐不知的还多着呢”

才说完,他纵身一跃,抱着我跃至另一处屋顶,轻轻扶我落地,圈着我的腰低身伏在檐上,作嘘示意别出声。我们所在的位子正是尚药局药库的屋顶,我轻下呼吸,望向屋顶下的宫道,那里正隐隐打着一个黄灯笼,一主一仆往尚药局来。

弘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话:“今夜尚药局有一半人出宫庆宴,只剩另一半守局。宫中事物较多,药库这边定缺乏看守。”

我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在药库下手”

弘智颔首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我已经向欣然殿放风声,说宫中出现禁物。做贼心虚的她定会想法子排除自己的嫌疑,姐姐与她交锋多次,知道她耐不住性子。”

我心中感叹时光真能将一个人变得成熟,唯有不变的就是他要命的硬脾气。弘智口中说的是韦尼子,而此时,那远远的灯笼影也渐近了,照出主人的模样,正是她。我和弘智趴在屋顶上,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韦尼子先命身旁的宫女将药厅里的药童叫出屋子,然后自行进了药厅。弘智轻手将屋檐上的瓦片搬开,这块瓦该是事先被人撬松,否则这皇宫之物怎么会这么容易破坏,我心中不得不对眼前的弟弟开始重新审视。

从这片瓦中透出的光线可见,这下面正对的是药库的药柜,韦尼子进了药库小心翼翼地又从窗户处看了看外头,确定无人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抽开一个药柜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进去。按照弘智的猜想下去,若是没错,那定是洋金花。韦尼子迅速关好柜子收好布袋,步回门外自行提了灯笼扬长而去。

待她走远,宫女和药童也不知在何处,现下药库空无一人,弘智动了动身子,在我耳边轻轻说:“为护你周全,也保她来不及使计,所以我们只得在暗地里打草惊蛇,让她抓不着头绪。洋金花一事若败落,皇宫里定会翻找洋金花的下落,此时的罪魁祸首只想平定此事,不让人查下去,所以就想判个尚药局失职。现在我下去把她放着的洋金花取回来,明日她上报皇上的时候,就是吃个空鳖,到时候不仅要受罪还要费尽头脑暗查这件事。手忙脚乱,一来二去,她露陷的时候就不远了。”

似乎布局地不错,我会心一笑:“未想到,你竟能料得如此周密。”

弘智得意地挑了眉头:“我是你弟弟,怎会输给别人,我就是要你看看,我并不是光吃白饭的庸人。”

原来他是想证实自己的实力远不止做尚辇局直长那么浪费。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啊我笑得有些僵硬,问他:“你行事如此大胆,就不怕被抓了么”

他不然道:“姐姐放心,皇上现在正和采婕妤快活,秦将军、程将军、薛将军都守在神龙殿不远处,这殿中省是守卫较疏散的地方。”

我垂下眼皮,淡起一丝落寞,心不在焉应他:“你对宫中的消息很是灵通。”

弘智没有理会到我的失意,轻轻拍了我的手说:“姐姐呆着别动,我下去就来。”

我看着他轻步落下尚药局院子,潜进药库。浑然抬手,一人面对头顶的黑幕,今夜星辰寥寥,十分失落寂寞。如果不是因为此事关系到了李佑,我还会在宫里和谁明争暗斗吗像别宫的女人一样,为帝王薄爱争个你死我活,失去原本属于女子的单纯美好,值得么我自嘲笑了,我不是早已明白了吗,这个宫里,不去争斗,就是等死。即使自不做亏心事害人,别人也会将你踩在脚下,可怕的不是作为垫脚石让她一步登天,而是含冤而困,死不瞑目。

弘智说的对,我与他是亲姐弟,我最该信任的人应该是他,他和李佑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那个曾经以为能依靠一生的人,此时正抱着别的女人春宵旖旎,我又何苦为他作茧自缚。

“来人,有刺客”正在这时,一阵惊叫将我惊回神,还未来得及观察下面情况,一个影子就从下跃了上来,一边撩起我一边跃向别处。“姐药库的药童忽然进来,我们被发现了”弘智有些气喘,抱着我越过几条宫道。我回头看,从尚药局那头已经有一对士兵赶来,带首的是薛万彻。

薛万彻从前就与我不和,自我升为德妃后表面虽恭敬了不少,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令人寒颤,若此次我和弘智被他抓到,定不会有机会解说。如果弘智一直带着我满皇宫地跑还不能躲在任何一个殿子,那必然会被他抓到,无奈之下,我叫弘智往神龙殿的方向跑。

弘智此事也找不到办法,只好应了我往神龙殿去。神龙殿方向守卫森严,一定要在众士兵赶到时完成计划。刚到神龙殿广场,我推开弘智翻落在地上,一手解开身上的披风一边对他说:“你赶紧走,我自有办法”

弘智一下子愣了,不明白我是要做什么。我丢还他披风,打了他一记巴掌,下手不重却足够让他惊醒,我说:“叫你走,你就走你不走,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弘智捂着被我打的脸颊犹豫,终于点下头跃身而去。我整好衣袍和头发,从容地站在神龙殿广场,幸好弘智只让我穿了披风,没有换掉我身上的衣袍。我听到有人高喊“刺客”,各道上有传来急促的脚步,我转身面对,广场上已从四面八方聚集七八对守夜侍卫,秦叔宝、程咬金、薛万均还有薛万彻皆站在队伍的前面,见到我都不禁诧然顿了脚步。

还是薛万彻先反应过来,惊讶后讽意横生,站出一步看着我。我面无动容站着,镇定道:“本宫是来见皇上的。”

薛万彻仍讽笑着,故意疑惑:“皇上本月侍寝名单上没有德妃娘娘的提名么”说完这句,他又似恍然大悟,提醒道,“今夜是采婕妤侍寝,德妃娘娘冒然前来,恐怕不合适吧。”

我冷冷扫了他身后满满的士兵,再对上他讽笑的眼睛,定定道:“本宫有要事与皇上商量。”

薛万彻收起不善的笑意,换成一声冷呵,握着腰间的长剑缓缓上前,目光锁住我的一神一色:“方才有刺客从尚药局落到这里,末将却见到了德妃娘娘,此中脱不了嫌疑。”

我冷冷一笑,怒斥他:“薛将军是怀疑本宫本宫从不习武,怎么能短时间从尚药局到这儿况且还是逃过薛将军这么大一段距离。薛将军没有抓到刺客就是失职,可不要见谁就拿谁当刺客”

宽大的广场静静将我的声音传开,薛万彻狠瞪着我嘴角抽搐,一时间对不出话来。我毫不惶恐地对上他愤怒的双眼,移开脚步上前,目光始终不离。气势明显压过他抑制的怒气,他弱下眼眸后退一步,我看见他身后有一个太监快步而来。

第15o章 洋金花三

“何事在这神龙殿喧闹,皇上命众人都退下,有事明日再议”太监挥挥手中的拂尘,尖声尖气道。

我抢在薛万彻话前说:“本宫要见皇上”

他j昧望了望紧闭的神龙殿大门,谄媚说:“德妃娘娘,皇上已经歇息了。您看这时候是不是不妥。”

我自是不能这么容易就被劝回去的,否则这戏就做的太不真了。“本宫既是一个人来,也既是在这等了许些时候,你以为本宫还怕皇上的惩治”我舒下语气,有些恳请地沉声,“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公公务必替本宫通报一声。”

太监皱起眉头,为难地看着神龙殿前这些人,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连连哎了几声都下不定注意。这时,秦叔宝站出身,对那个太监说:“既是德妃娘娘有要事,公公还是通报一声。今夜宫中也不安全,娘娘也是不肯回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都担当不起。”

太监听了,顿是觉得有理,请我稍等片刻。我含笑向秦叔宝微一颔首,秦叔宝轻一点头,返回队中吩咐侍卫次序首先离开。程咬金和薛万均也跟着退下侍卫,而薛万彻一直等到亲眼看着我真的跟着太监走向神龙殿门后才撤兵离开。

李世民答应见我,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之前算着他一口拒绝,我就好断然怒回,可这次是真的要见他了。神龙殿檐下排站了一行宫人,是专门送神龙殿过夜的妃嫔回寝殿的队伍。我卷着指间的绣帕,低眼不看那紧闭的殿门,脑中却一直想着待会儿进去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大门开了,太监低腰步进殿中和李世民说了几句,然后回来请我入殿。

我咽下所想之事,迈进殿中。李世民背身站在窗前,采荨只着了一件单袍正在绾发。我心口如针扎般一痛,脚步沉重地迈不开步子,只好远远福身:“皇上万福”

李世民应了一声,转身将旁桌上翻着的几本书合上叠好,让太监拿到门外接应的宫人手上一同送去听竹阁。此时采荨还在梳着长发,毫不在意有人正等她梳罢离去,她更不想就此放机会给我。

而从进殿开始,我便嗅到淡淡的花香,这香味越闻越觉得有些印象。我环顾殿中,最终将目光坐在案桌上的红锦香袋。我打开它,这香味更清楚了,竟是洋金花的味道这时,采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夺过红锦香袋,不悦地瞥了我一眼将它别在腰上。我看她的意思,似乎不知这香袋中是何物,仿佛就将它单纯当作香料放着了,于是我问:“不知采婕妤这香袋是从何而来”

她撩起我身后的外袍披在身上,鄙夷一言:“各宫总送些乱七八糟的礼物,这也不知是哪宫送的,让娘娘见笑了。”她不再和我琢磨时间,莲步到李世民面前盈盈下拜,娇嗔不舍,“臣妾退下了,今夜这次,皇上可是要想办法补给臣妾。”

李世民为她披上披风,温和说:“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采荨柔笑着点头,随着来接的宫人迈出殿去。神龙殿大门随即被合上,李世民回过身探视我,我心下一沉,低头跪道:“臣妾深夜打扰到皇上,罪该万死。”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说吧,究竟何事”李世民扶起我,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转身去关窗子。方才我在夜风中呆了那些时候,这神龙殿里又偏凉,身子不禁也透着几分冷气。

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缓缓说:“佑儿病了,几日不见好转,已经昏睡许久,臣妾”

断了下面的话,将李佑搬出来,却不知该怎么说。说要他去看看李佑,还是告诉他这是中毒李世民关上窗子,听我没了话,回头问:“之前不是说,只是花粉过敏引起的轻微中毒吗”我低眸不语,暗自咬着嘴唇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而李世民却从我这表情看出了端倪,眉梢一挑,问我:“看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我惊抬了眼,对上他不明意的眼睛,张张口却不知从哪说起。李世民轻叹了一口气,再问:“那么你夜探皇宫,可是探到了什么”

我微一沉吟,不想李世民竟是句句说中,我若再否认就太过虚假了。然我不想将对采荨的疑惑道出来,他现在可正宠她在心头,我可不想因此惹他生气。于是,我摇头说:“臣妾什么也没探到。”

李世民却是突然笑了,他说:“你莫要这么变扭,你不是探到朕了么,这神龙殿可有你所探到的难道方才那个香袋不是”我心中又是一怔,咬着唇不说话。他随意靠在椅上,嘴角的笑意并不是高兴,两眼始终盯在我身上,散着探究的目光。他见我不答话,继续说:“朕注意到你看香袋,蹙眉出神就代表你正在思索或是怀疑某事,你方才就是如此。”

我暗自叹然,恍恍一笑,只好承认:“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皇上说的都是对的。”

李世民满意点头:“说说吧,让朕给你拿拿主意。”

于是,我便将李佑中毒之事和今夜夜探尚药局之事告诉了他。李世民坐在椅上始终不言一话,紧抿嘴唇和两眉,似在恼想什么。我后悔自己面对他把不住固执,看他此时对此的反应,我似乎不说更好。殿中寂静地心慌,我轻唤了他一声,他肃然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冰寒之极。

李世民看了我半晌,声音沉闷,终于说:“韦昭容不能除。”

我的心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为什么从到长安起,韦昭容就做过不少错事,此事更是要严加惩治。”

“朕再说一次,韦昭容不能除”他的声音冷寒如铁,一句句锤在我的心头,“朕可保你周全,保佑儿周全,可韦昭容不能除往后若还有威胁你们的事发生,你尽管与朕禀报,朕来处理。朕不想再看到你私下有什么行动。还有,管好你的弟弟。”

我安静默了片刻,点头:“臣妾知道了。”

他站起身,掀开隔殿珠帘向门外的太监吩咐道:“去德庆宫给德妃拿衣物来。”

我有些讶异,不曾想他会说这话,呆呆看着他。他隔着珠帘看我,并未再进来,只是说:“这么晚了,今夜就不必回去了。朕方才已经睡过了,想起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他坐上殿前的软塌,展开面前的折子看起来。心中升起莫名失落,我低下头放下珠帘,看着通黄的龙榻,想着外头要连夜批折的人,还有在这殿中留下余香的媚影,胸口似压上一团黑云,泛上一股难受的压迫感。终究放不下人事情长,我掌上灯,护着它来到殿前。李世民还在埋头批折,孤独的灯晕撒下他安静的轮廓,我上前将手上的灯放在另一旁。有了另一盏灯的陪伴,相互照应地通亮,案桌上也不再似方才那样昏暗。

李世民随着灯光看我,抚上我的手微微笑了。只他的一笑,我心中所有阴霾顿时消散,握上他的臂膀轻轻靠着。感觉到他低头在我发上落下一吻,我竟无用地淌下两行泪,屏住呼吸咽下抽泣,默默擦去泪水,没有让他发现。这一刻似乎等了太久,我与他究竟是多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呆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彼此的心跳,猜测彼此在想些什么,我才悟到度日如年这个词,原来寥寥几日,也可以如年般长。

李世民提笔批了一本奏折,然拿着另一本顿然出神。少顷,他放下折子转身扶住我的肩膀,目光锁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兮然,万事莫要多想,很多事情我不能像从前那样自由决定。”他说的有些无奈有些急迫,这些离开我的日子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我不知道。

“你是一国之君,想得自不能只是私事。”我缓缓说着,说完的时候,我承认我违心了,我好希望他不因国事总委屈了私事,只是作为君王的他,做不到。

“你若能这么想自是最好的。”他沉下语气,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我不勉强,不追说。此时柔肠百转,这个男人每每伤我,又每每护我,这样的生活无疑在囚牢中又多加了一道枷锁。

我在温柔的怀里,我失去自我,原本铸成的坚固顿时奔溃。我终究硬不起心肠,我终究是要输他的。可韦尼子持洋金花一事真的就这么算了么,周才人的死,李佑的中毒,往后发生的还不知多多少少,现在又出了一个采荨与我对仗。男人的战争是围着权利的,女人的战争是围着男人的,比起男人的战争,女人之间的战争更让人骇悚。在谈笑之间的争斗,尤为防不胜防。

我陪着李世民又批了几封奏折,怕他第二日精神不好,便劝他回榻上去睡。我们合衣躺着,这夜我睡得很浅,我也感觉到他的呼吸清晰、睡得不深。原来他和我一样,都藏着不适合说出口的心事。

第151章 洋金花四

第二日,我一进德庆宫便见弘智在里头等我。我与他说了昨夜神龙殿前与薛万彻对峙之事,嘱咐他今后探宫之行还是不要再贸然,宫中守卫可不是光站着不动的。他想了想答应下来,开始与我说起他今日的计划,我听得心不在焉,最终打断他摇头:“我们不能动韦昭容。”

弘智一惊,有些着急:“不能动为什么”

我解释说:“韦贵妃和韦昭容皆是韦氏家族的女儿。韦氏家族在朝政上起着稳固权势的地位,如果把韦昭容严治,韦氏家族心中定会对皇上有心结,日积月累,十分不利。”

弘智恼然叹了叹,扳过我的肩认真道:“姐姐,你想想几年前的事。你怀里的孩子怎么死的二皇子怎么死的还有受到的委屈与伤害,差一点你就丢了性命如果你还为他想着,下一个死的,或许是我,或许是佑儿啊”

“这”这话不错,我又犹豫起来。

弘智继续说:“如果不治韦昭容而任她在宫里横行霸道,韦氏家族的气焰就会越来越高,这样难道不是另一种威胁么”我猛然一愣,点头:“或许你说的对。”弘智松下一口气,微带无奈却又坚定:“姐姐,你太优柔寡断了,什么事都硬不了心,这样怎么保护你身边的人,还有你自己。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身边,我一定不会让我们家族受气的”

这番话无疑在我心头驻了一道屏障,略感安全起来,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日午后,青儿悄悄向我呈上一张纸条,我打开看,是弘智的笔记,他说韦尼子已经往尚药局走了。

收下弘智的密条,我赶紧出了德庆宫往尚药局方向去,才出门几步果碰见韦尼子带着一行人也往那赶,旁边跟着的太监正是李世民身边的。弘智的密条本只是告诉我韦尼子的一举一动,可我心里担忧还是跟了上去,似如往常般漫走到尚药局。此时他们已进在药厅中,我刚到大门口便听里面撞的砰呛,听见韦尼子的随身宫女冲药厅的药童喊:“昨儿个昭容吃了你们的药身子不舒服,有人说那是皇宫禁药。今日特地请皇上派周公公帮忙查看,你竟敢阻挡”

与之嚣张比起,药童显得柔弱恐惧,颤颤说着:“药厅之物不可乱动,否则会杂了药材。皇上只是派人来查,并不是要你们来翻啊周公公你快看看,她们如此,怎么办好啊”

周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人不知韦尼子大胆嚣张,他也只好弯下腰劝道:“这药童说的有理,韦昭容不必动这么大的怒。到不如找尚药局奉御来当面说药,岂不是一清二楚了。”说着,周公公转身问药童,“你们宋奉御呢”

药童早已被韦尼子和她嚣张的宫女吓坏了,缩着身子颤颤答:“宋奉御昨日大婚,皇上特准了三日假时。”

韦尼子冷笑一声,扫射这件药厅:“呵,周公公,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动手啊”说着,她身边的宫女又动了起来。

“且慢。”我叫住她,移步上前。

倘若韦尼子真的动手,尚药局按规矩排放的药材一定会搅得混乱,到时候来不及问诊,又是尚药局的责。方才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我迈进药厅,对韦尼子和周公公说:“本宫在门外都听到了,药童说的所言极是,韦昭容可不要太过鲁莽,免得乱了这尚药局药材,害了宫中数百人哪”

这药厅中已翻了两框还未整理的药材,不过那药柜还未被翻开。韦尼子见了是我,只作态鞠了礼,目光扫了扫药厅,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某一处顿了一顿,然后又极快地闪开。我知道,那一处,就是她昨日藏药之地。

“本宫识得药材,若没意见,本宫来替你说药吧。周公公,你觉得呢”这个周公公是李世民身边的人,看似要对宫本尊言敬语,可他的建议在李世民耳边算是最有效的了,所以各宫人也不敢惹恼他,有些反而前去讨好。我此言转问了周公公,只要他点头,韦昭容是不宜再说别些的。

周公公自是点头的,宫中事物本就杂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人帮他,何拒之有。我颔首,上前按次拉开药柜,将药材举指展示,一个个念起它们的名字。等将每一味药材都念完,始终没有出现禁药的名字,我回头问:“韦昭容,哪一样是你说的禁药”

韦尼子不信,亲自上前来探一个个药柜,最后尴尬地扫了扫厅中的人。她身旁的宫女也是惊讶,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韦昭容,是是奴婢大意了”

“混账东西”韦尼子甩了她一个巴掌。一旁的周公公挥了挥拂尘驱赶药味,不太高兴闻这药厅里的气味:“幸好皇上只派了奴才来,若是换了御驾,这可就成欺君哟”

我将药柜个个合上,一边说:“今日是周公公来的,欺君倒还算不上,可诬陷之罪是避不了的。周公公,你说呢”

“德妃娘娘所言极是。”周公公向我微微笑着,继而转向韦尼子说,“韦昭容,若无别事,奴才回去了。”

韦尼子挥了挥帕子,示意无事。周公公将拂尘挥好在臂弯,大步跨出药厅。我嘱咐药童将药厅整理我,也带着宫人离开。至此,我都没有和韦尼子单独说话,哪知每过多久,她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与我并肩笑问:“德妃娘娘今日怎么这么巧,是来找宋奉御的吧可惜宋奉御昨日成婚,今日休假。”

感觉到她话中有意,我仍是温和含笑,略带责怪缓缓说:“本宫见你带了一伙人往尚药局来,一时好奇才跟了过来。韦昭容还不谢本宫这次能来,否则这禁药之事你该如何解决。到时候冤枉了尚药局,诬陷和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啊”

韦尼子冷冷一笑,嘴角含着无比讽刺:“那就要谢过德妃娘娘了。”

本可在猜度中结束,不想迎面风吹,密条先前放得急,不慎从袖中落了出来。韦尼子眼疾手快,密条很快展在她的眼前,捏着条子的手指紧紧一收,她面色大变,丢开捏成一团的密条道:“德妃,你今日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为了何事”被知道了暗中之事,我并不惊怕,而对她讽笑道,“韦昭容以为呢倘若本宫不是为了方才所说,那么韦昭容又是何意莫不是你心中有鬼,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条子上只说她正赶去尚药局,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而她的反应实在过大了些。韦尼子面色惊愣,道不出话来。我瞥了她一眼叹说:“周公公已经找皇上禀报此事了,韦昭容还是自行去两仪殿向皇上请罪,好减少罪责。”

韦尼子突然拉住我,瞪着眼睛低问:“这都是你安排的,都是你设下的”

我甩开她拉着我袖子的手爪,既然她已确定,我也不便再掩,我盯着她声如寒冰:“本宫最恨滥用心机、勾心斗角之人”

她恍然,低笑着:“我滥用心机、勾心斗角,难道你就不是这样的人吗”

我一声冷呵,却不禁无奈:“是你让本宫变成这样,本宫如何能继续坐以待毙”

韦尼子仰面大笑,继而瞪着我抓住我的衣襟,气息扑在我面上:“好好好,可你能拿我如何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你们可以呆在皇上身边,而我却只能顶着这么个虚有的位子你从前不过是个奴婢,那采荨更说不得身份我是韦氏家族的女儿,凭什么不能比你们过得得意既然我动不得我表姐,动不得皇后,动不得杨淑妃,那我就动你们这些身世低下的人,你们究竟是凭什么”

我掐住她抓我衣襟的手,狠狠一推,外袍险些被她扯开,幸好我及时拉回,她握着空拳踉跄几步,眼里满是惊怒。我扬起头,不屑地瞥下一眼:“就凭本宫位居四妃之一,本宫就可以治你”

韦尼子挑着讽笑,呵呵道:“你当真是敢治我么你不问问皇上的意思你信不信,皇上这次不会重罚我。”

最后一句敲进我心头,我心中一叹,狠狠道说:“不管皇上做的结局是如何,可本宫告诉你,从今日起你韦昭容犯我一厘我便还你一寸,你伤我一人我就杀你十命本宫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哭着求饶”

韦尼子扬眉一挑,嘴角满是争意:“呵呵,德妃娘娘终于下决心与我斗了,这皇宫的日子可就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佛手而去。周公公回禀李世民后,第一时间找的不是韦尼子,而是我。其实我也能够预料到,我在尚药局与韦尼子对杠,李世民按昨夜之事便会有所察觉,我逆他之意,他定会找我算账。

果然,李世民见了我,立马怒道:“昨晚说的话,你都作聋了么”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我不迫道:“臣妾觉得不公,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尚药局”“朕不信你不懂昨晚的意思说,谁让你又改变了主意”他愤然截断我的话,迫进我的距离,眼中冲着强烈的怒气。

我看着他眼里的怒气心惊胆战,却还是不得不对他说:“是臣妾自己要这么做的。难道皇上不觉得韦昭容气焰过旺导致的结果和你的担心不差吗其实皇上只要做样小惩她一番即可,如此既可警告韦昭容又不犯了韦氏家族。”

李世民冷冷一笑,捏上我的下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倒是要朕来给你收拾摊子”

我也冷着面孔,说:“皇上若不愿收拾,那么臣妾自己来也是可以的。”

第152章 来日长一

他指尖一动,下巴被他用力一推,我顿时退了几步,下巴更是疼得咬牙。而他轰然大怒,顿顿指着我道:“你给朕出去”

我抵着下巴的疼,感觉牙齿打颤,看着他定定说:“皇上若想要臣妾从此以后都不插手诸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臣妾,二是让臣妾远离皇宫。否则,臣妾也会誓死护我周边人和自己的安宁,绝不姑息。”

“好,甚好”李世民彻底暴怒,一手挥下茶桌上的玉杯,脆响如心碎般好听,震得心头一颤一颤。他缓缓点着头,沉声冷言:“那么朕也告诉你,从今日起,你若是做错了一件事,朕也绝不会姑息”

心中如有千百只虫子撕咬,我稳住哽咽平静:“臣妾记住了。”

我退出两仪殿,心中暗暗叹息。他曾说会在身边保护我,可到头来,还是要我自己保护自己。而他,现在为别的女人对我发下警告,这尤为让我最痛。

李世民最终采取做样轻罚的方式责了韦尼子,责令她一个月不得出门,同时除去一个月的月俸,原本的诬陷之罪也成为单纯的胡闹而已。周才人因洋金花这引起的疯癫和李佑的嗜睡,也因此淡了下去,因为我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是韦尼子所为,即使我证明了,李世民也不会严惩她的。这由为是我伤心的地方。

李佑嗜睡的次数渐渐少了,胃口也渐渐开了。这日他卧床看了半日书,忽然说起要吃我做的桂花糕。我记得去年秋香时给他做过一次,后来又问我要过几回,我因诸事推脱说没有开桂花做不了桂花糕,他也就没有再提起。今日他仗着病着的身子,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向我要桂花糕,我心中酸楚愧疚,就答应了下来。孩子总是那样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