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41部分阅读(1/1)

咳一声,把持把持,偷眼去瞧身旁的成蕙和魏之之,却见二人也看得入神。

巳时至,台上祭神仪式开始。九只龙舟静列湖中,每舟船头立一人,身背长弓羽箭,手举三角令旗,船尾则设一红皮大鼓,一名鼓手微岔双脚,双手举鼓槌,剩下三十八人,则已分两列坐在龙舟上,手握船桨,蓄势待发。

台上鼓声一响,杀鸡敬神,每舟连击大鼓三响,鼓声震天。

台上鼓声二响,洒酒敬天,每舟又击大鼓三响,鼓声震天。

台上鼓声三响,旌旗一挥,每舟再击大鼓三响,众汉子齐齐一声吼,猛划船桨,顿时九龙破浪,波飞万剑,鼓鸣千雷,在烟波浩渺的泠泠湖上直追猛赶,互不相让。

一时间,两岸呼声如雷响,湖中舟飞似惊鸿,天上地下闹得掀翻天。

蛐蛐非燕这种鸡血小孩,哪里还按捺得住,激动得满脖子爆青筋,挥着拳头一个劲儿喊,“襄哥加油安哥加油永荣哥永荣哥踩死他们哦哦哦保宁必胜保宁必胜”

苏换成蕙一听,简直笑破肚子,转过头去瞧两个鸡血孩子,“挺顺口呐。”

蛐蛐一昂头,“那是,我编的”

成蕙表扬他,“有出息。”

然后豪爽一挥纤手,指使后面站立的三十名青帮弟子,“你们也跟着喊喊破喉咙有赏”

青帮弟子遵大小姐令,气沉丹田,猛然爆发,齐声吼道,“襄哥加油安哥加油永荣哥永荣哥踩死他们哦哦哦保宁必胜保宁必胜”

这一爆发不得了,顿时声如轰雷,惊艳全场,连着正中高台上的京贵公子一行,也侧目看来。

成蕙十分得意,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

非燕和蛐蛐得劲儿,跳上凳子挥拳领喊,一时保宁城气势无双。

苏换笑个不停,魏之之这种矜贵千金,先是捂嘴笑了笑,尔后也被全场巨热烈无比的气氛所感染,开怀娇笑起来,眼神追逐着越去越远的紫色龙舟,也是越去越远。

高台上,京贵公子眯眼瞅了半晌,哧地轻笑,“魏弦,你们这保宁城,看来不光是男儿多豪气,女子也不让须眉呐。”

魏弦咳咳两声,干笑一下,略微尴尬。哦哟成临青,你这女儿豪气得不是一般般呐。

明先生坐在京贵公子身后,远眺两眼,忽然笑了,转头低声吩咐身后立着的如意,“如意,你去瞅瞅咱们的小故人。”

如意含笑点点头,悄声去了。

这场上观者,湖里龙舟更是,鼓声震天,你追我赶,风起浪涌,往日平静的泠泠湖早被激起千层浪。

赛龙舟,和战场冲锋一般,原本就是让雄性激情澎湃的一件事,每舟那四十汉子,空前同心,其力断金,冰冷湖水湿透衣衫,却也敌不住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激情迸发。

终点渐近,渐渐已能见着湖中心一个小岛上,矗立着一个圆木搭建的高架,架宽两丈,架高九丈,立于天水之间,颇一览众山小的气概,真真是独领风马蚤。

蔡襄吼一声,“永荣,准备。”

立在船头的永荣,两脚分开,死死蹬着两边船壁,以在动荡激进的龙舟上,稳住身体,然后将手里令旗往腰间一插,取下背上长弓,码箭上弓。

他眯眼看了看,魏弦实诚啊,没骗他呀,那花球,真的好大呀,大得跟鸡蛋一样。九色花球被红绸系住,挂在高架顶上,远远看去,真是让人好崩溃。

永荣觉得吧,要射这花球,还真得有百步穿杨的准头,尤其是在还动荡摇摆的龙舟上。

可兵临城下,哪有不打进城的道理。

蔡襄道,“永荣,我和霍安这就下水,先爬上那高架候着,待船靠近时,你立马射花球。记住,箭只有五支。”

永荣点点头。

蔡襄和霍安交换眼神,放下船桨,向剩下三十六人抱抱拳,分别转身,一左一右,跃身入湖。

呃呃呃,好冷。

这魏弦的点兵点将,真是要老命呐。

其他舟也纷纷跳下两人,因为人所皆知,船太靠近高架,角度太过笔直,射花球是不好射的。而与此同时,花球坠下想要不落水,那就得有人攀在高架上,半空将它接住。

总而言之,这是个规则简单的比赛,但绝对是个考实力的比赛。没有平地就没有借力点,龙舟狭小,稍有不平衡便可能侧翻,自然也是不能借力的,能借力的,只有那十丈高架。

蔡襄和霍安咬着牙在冷浸浸的湖水游划一阵,终于触到那中心小岛的边岸,顾不得冷,爬起来,热血地往高架上攀爬。

二人攀爬到三分之一时,只听湖里传来永荣猛吼,“襄哥霍安,你们瞅好了”

蔡襄霍安二人,水淋淋攀在高架上,仰头望向架顶的花球。

那花球应是被灌了砂石之类的芯,虽不过鸡蛋大小,被红绸吊在半空,却也不会被风吹得摇晃飞舞,只是沉着摇摆了几下。

二人心里顿时有数,这就意味着,花球绳断后,不会被湖风吹到别处去,而是会直坠下来,运气好会卡在木架上,运气不好则直落水中。

魏弦你大爷,你们想出这古怪的赛龙舟,真的好考技术。

就在二人同时腹诽时,永荣已立在龙舟上,拉开架势,一箭出鞘。

二人眯眼一瞅,那颗看过去小得像汤圆的花球,晃了晃,没落。

永荣沉住气,抽箭再射。

嗖的一声,还是没落。

蔡襄像只四脚壁虎,攀在木架子上,勉力侧头大吼,“永荣,当成野鸭子射射中了,我让隆叔开春给你相个漂亮媳妇”

然后他偏头对霍安道,“我再爬上去一些,你在下候着。”

霍安点点头。

龙舟已停,众桨手无不屏息敛气,望向高架上的花球。

永荣闻得蔡襄之言,果然立马鸡血,对对对,他要去相个媳妇,免得自己无耻下流地去肖想别人媳妇,太无耻了。

于是气运丹田,力沉双臂,微眯眼,拉出满弓,远远瞄准吊着那紫色花球的红绸带,心里默念野鸭子野鸭子,射下野鸭子让那小四做酱爆鸭,哦对,他找媳妇也要找个会做菜的,这才是福气。

这一时,四周喧闹似猛然褪去,天地间安静一片,永荣耳边只闻长箭出鞘之声,只见高架上那紫色花球一晃,猛然下坠。

啊啊啊,酱爆鸭到嘴了

龙舟上众人欢呼。

蔡襄瞄着那花球坠下,咬着牙放开右手右脚,只以左手吊住木架左脚踩着木架,自己像一面旗子般荡开,迎风招展,在高架的二分之一处,伸长右臂去接那正坠落的花球。

花球芯里填了砂石,分量拿捏得适宜,让花球不至于被风吹走,也不至于直直坠下,蔡襄刚摆好架势,花球就擦着他右手而过,他急忙一挽,竟堪堪挽住了花球上残留的红绸,稳稳抓住了花球。

霍安仰头看着,松了一口气。蔡襄已抓住花球,他这道关卡可以松气了。

龙舟上观战的众人正要欢呼,不料事变突然,蔡襄还未喘得过气,猛觉有冷风扑来,他左手急忙狠力一拉木架,借力将自己身子弹回木架,堪堪躲过那冷箭,不想右臂还是收得不及,被那冷箭利刃划过,顿时鲜血长流,痛得他手一抖,原本就夹在指缝中的绸带一滑,花球飘飘荡荡坠下。

一支红色箭羽的长箭,叮地射进木架上。

蔡襄愤怒极了。

虽说踩倒敌人也算自己的胜利,可这种手段真是好卑鄙。

霍安倒来不及愤怒,他见着事有变,急忙跟着应变,好不犹豫地松开右手右脚,如蔡襄一般去接那飘飘荡荡坠下来的花球。

二人隔着一段距离,他没费多大力,也准确接住了花球。

不想这个时候,众龙舟队的花球都已射得差不多,有人射下花球,有人费尽五箭而不得,有人射下花球却没接住。

自然,没得手的,对于得手的纷纷羡慕嫉妒恨,各种不屈不挠来围攻。

于是一场群架就在高架上打开了。

这一幕就在湖中心,岸上观者如云,看得清楚,喊声震天,只觉得这赛龙舟不过是前戏,打架才是真高嘲啊,尤其是吊在半空中打群架,哦哟好刺激好刺激的感觉。

高台正中,京贵公子瞧得兴致勃勃,含笑不语。

自蔡襄霍安爬上高架,苏姑娘就坐不住了,从先前的看热闹变成了担心,那么高,万一霍安和蔡襄摔下来怎么办。

直到蔡襄被射冷箭,成蕙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张望,咬牙跺脚道,“是谁这么下三滥”

众观者热血,高架上的人更是你死我活,谁都想把谁蹬下去。

霍安刚接住花球,左侧就有人突袭,一脚踢来,直取他左腿,意图将他踢下水去。花球坠水为败,反正老子没花球最好所有人都没有

这心思霍安自然明白,也不留情,左腿硬接了那人一脚,趁机右手将花球往怀里一揣,右脚踩在高架上,飞快地转移重心到右手右脚上,然后飞起左脚,一脚蹬出去。

那人赶紧攀着木架回避,但可惜他偷袭这人实在是个单挑群架都很在行的,一脚出而不收,接连几脚又至,踢得他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不得不回脚挡去。

霍安冷笑,攀着木架猛然往上蹿两步,瞅着空子狠狠一脚扫去,正好扫在那人腰后,只闻一声惨叫,那人再也抓不稳木架,仰面坠下,直落水里。

蔡襄右臂被箭伤,气得要死,忍痛拔了那红色羽箭,别在腰带里,噌噌噌往下退,待退到霍安身边,与霍安再次左右开弓,一路落花流水打去,终是退下高架底部。

蔡襄转头喊,“船划过来”

众桨手赶紧奋力直划,冲到高架下来,蔡襄反身一跳,轻轻落在龙舟上,仰头大喊,“霍安,花球扔下来”

霍安身负花球,自然是被围攻的对象,正不可开交,闻声一脚蹬落一个敌手,单手吊在高架上,自怀里取出花球,直扔蔡襄。

不料左侧有人早已虎视眈眈,猛纵身扑向那花球,霍安见状,想也不想,放开高架,猛扑向那人,在半空中将那人扑得直坠水中。

反正花球已不在他身上,他也不怕花球落水了。

蔡襄接住花球,塞进永荣怀里,纵身便跳入水中去帮霍安。

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十分难缠,和霍安在水里扑腾打个不停。

但蔡襄一下水,格局瞬间大变,二人联手将那人下收拾了,飞快地爬上龙舟,水淋淋地坐下,拿桨开划,龙舟猛掉头,往划去。

看台上蛐蛐欢呼雀跃,“哦哦哦,回来了回来了咱们最先回来哦”

高台正中,京贵公子微眯眼,问魏弦,“魏弦,那两人,是你保宁军中的人”

魏弦咳咳一声,“六爷,惭愧惭愧。是保宁马帮的人。”

京贵公子唔了一声,“马帮屈才了。”

蔡襄霍安一行,夺得花球,士气高涨,一路乘风破浪,飞快回来,自然是名夺第一。

岸上爆发欢呼。

蛐蛐非燕好激动,立马跳下凳子,便要追下看台去,到湖边去迎接他们的英雄。

不料非燕刚跳下去,就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如意”

如意笑眯眯,“女侠,还记得小弟啊。”

非燕小女侠十分傲娇地哼一声,“呸,我不认识你。”

说完便要跑,无奈如意笑眯眯将她后衣领抓住,不让她跑。

她急得很,赶紧喊,“四姐姐”

不料她四姐姐这么没良心的,此时只挂心着她安哥,站那里眼巴巴瞅着湖边,只恨不能长翅膀飞过去迎接。

四周喝彩声又嘈杂,淹没了她的呼救声,没等她第二声喊出来,就被如意笑眯眯拎走了。

高台上锣鼓三响。

蔡襄霍安等人水淋淋从龙舟上跳下,往岸上走来,青帮弟子急忙迎上前,将众人迎进一旁搭好的篷子里换衣服,毕竟还是在二月里,天寒地冻。

赛龙舟至此,尘埃落定。

保宁民间一队拔得头筹。蓬历城军一队名列第二,保宁城军一队名列第三。

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球,放在红布托盘上,呈到京贵公子面前,京贵公子微笑着扫一眼,淡淡道,“让三队的领队上来。”

片刻后,蔡襄霍安等人已换好干净衣裤,二人一组,鱼贯登上高台。

霍安一抬头,就愣了。

明先生坐在一个华袍贵公子背后,笑微微十分儒雅,颔首示意,一副霍安你别来无恙的模样。

霍安微微点头,又埋下头。

蔡襄这时也瞅见了,微一惊,尔后不动声色。

魏弦瞅着蔡襄右臂上缠了几圈白布,忍不住说,“蔡襄,你受伤了”

蔡襄拱手问,“敢问魏大人,这放冷箭也是技巧之一”

魏弦道,“哎既然赛制中无明令以禁,自然是不能算犯规。”

蔡襄冷笑,“那我蔡襄要说,他蓬历位列第二,靠的是下三路的冷箭。”

说着,从腰后抽下一支红尾羽箭,往地上一扔。

全场俱静。

魏弦正待说话,不料那蓬历城两领队冷笑了,“这么说来,保宁马帮的蔡老板不服”

蔡襄对于被人射暗箭,险些从高处坠落十分介怀,这时血气上涌,也冷冷一笑,“素来只听闻武道者以武服众,还从未听说过下三路服众的道理。”

这时那不知名的华袍公子倒笑了,十分和煦,“既是如此,不如以武较高低。”

众人哗然。

蓬历城二领队阴阴冷冷盯着蔡襄霍安,忽然啐了一口,“小小马帮,不过草莽,何惧之有。比就比”

蔡襄怒。

霍安觉得吧,众目睽睽下树敌总是不好的,去扯蔡襄的衣袖,不料那温文尔雅的明先生这时说出一句天打雷劈的话,“魏大人,比武自然要公平,瞧着蔡老板右臂伤得不轻,上场比试有失公允呐,不如让蔡老板的兄弟代劳吧。”

他笑眯眯看霍安,终于发自肺腑地问候,“霍安,别来无恙”

江湖远 一百零四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霍安实在很牙痒痒,你们这些人,能说话了不起啊,你一句我一言,坐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欺负老子是哑巴。

爷今天就不打爷又不是耍猴的

于是他看向蔡襄摇摇头,示意他不打。

魏弦面色微沉,正要张口说话,明先生却微抬手阻止了他,只是眼望霍安,笑而不言。

蓬历城一领队瞥了瞥霍安,冷笑道,“怕了”

霍安神定气静,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这种粗鄙浅陋的激将法他还不放在眼里,本事这种东西,用以安身立命就好,时时拿出来显摆也就不算个本事。

蔡襄这时倒长笑一声,“怕了怕的人不做走马这行当。就我兄弟那身本事,动手怕闹出人命,你要打,我来陪。”

他话音刚落,那含笑京贵公子立马说,“好。择日不如撞日,开打吧。”

霍安原本还想劝阻,可一见蔡襄双眸炯炯亮色,就知他憋股恶气在心间,非得打出来才爽。

这么想着,他便默默往后退了,蔡襄的拳脚他是不担心的,只是不太明白,蔡襄今日为何这么高调。

明先生见他不给脸,也似浑不在意,那京贵公子就更不在意了,兴致勃勃等着看打架,似乎谁打都不要紧,有热闹看就行。

于是一场热热闹闹开始又热热闹闹收场的赛龙舟,又意外添了比武这一出好戏,喜得看台上下的观者都抓耳挠腮,觉得今天真是赚翻了,热闹看一场还送一场。

蓬历城二领队里,步出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冷冷展手作请,“蓬历城奋武校尉庞郧,蔡老板请。”

说完足下略踮,一个鹞子翻身,从高台上翻落在台前空地上,右脚微立,在砂石地上缓缓蹬出,两掌相错,拉开一个漂亮的拳姿。

周围观者哗啦后退,齐声叫好。

蔡襄也不说话,同样一个翻身落于空地上,微起马步,缓竖右掌,满不在乎地一笑,“庞校尉,失礼了。”

庞郧哼地冷笑一声,蓦然目色一冷,左脚微沉,身体原地微旋,右脚挑起一片砂石,高高撩起,含砂携石地飞快踢向蔡襄。

蔡襄不慌不忙竖掌格挡,腿快他掌快,腿慢他掌慢,两掌翻飞不离胸前,密如织雨,反正就不让那腿势破开一个缺口。

庞郧来势凌厉,蔡襄挡得沉稳,两人转眼间拳来脚往就是数十招,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只觉得蔡襄频频后退,庞郧步步紧逼,二人脚下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深深的泥槽,凹陷于地。

霍安背手而站,稳稳立在高台一侧,看得神定气闲。外行看热闹,内行知深浅。

这时表面看来,似乎庞郧拔得头筹,可他是熟知蔡襄的,蔡襄这人拳脚霸烈,这时只挡化而不攻击,是还在等待时机摸清路数。

果然,不出片刻,庞郧略有些沉不住气,似觉得蔡襄节节连退,很有些戏弄他的意味,恼怒中猛然飞身旋起,在半空中连踢三脚,直取蔡襄胸肩颈三处。

蔡襄一笑,老子等的就是你跳起来。

他矮身往后猛仰,庞郧一脚踢空,不等他反应,蔡襄已就势往后一个翻身,站起来,不等庞郧落地转身,一脚飞射出去,重重踢在庞郧后腰,踢得庞郧猝不及防,往前猛跑两步,扑倒在地。

蔡襄面色一冷,踮足而起,在半空曲腿狠狠踢向地上庞郧后背空门。

庞郧闻风声,急忙就地一翻滚,不料那蔡襄这时渐渐显山露水,脚脚紧逼,环环相扣,不让他有半口喘气,一路踢得飞沙走石,迫得他起不得身,只能狼狈地在地上连连翻滚,一时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蛐蛐瞧得好高兴,在看台上跳跳跳,“襄哥好样的襄哥好样的”

成蕙微眯眼,说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蔡襄正正经经出手,果真是极不错的,难怪她爹数次流露出想将蔡襄霍安二人收编的意图。

就在众人看得忘神时,场中打斗两人已愈发激烈,庞郧从地上鲤鱼打挺跳起来后,右脸上就被蔡襄毫不留情地一拳重击,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弹落两颗牙,瞬间高高肿起。

二人拳来脚往,直将那片空地打得飞沙走石,越打越快,渐渐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砰的一声,激烈打斗中的二人,同时跃起半空中,双双踢出右腿,过招十数,猛烈相击,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庞郧身先坠,蔡襄欺身压去,不待他反应,以肘为剑,狠狠击在他胸前,继而竖掌为刀,一刀砍他脖颈旁,顿时将庞郧砍得惨叫一声,摇摇晃晃,往后连退数步,砰然倒地。

蓬历城军急忙奔去相扶。

蔡襄慢慢收势,敛气沉声,微抱拳,“承让。”

众人一静,继而叫好声四起,一派热烈喧哗。

霍安唇边含笑。蔡老板,你打掉别人两颗牙,这下心里恶气出了罢。

高台正中,京贵公子低声道,“明公公。”

明先生微侧身,“老奴在。”

京贵公子悠哉道,“如何”

明先生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京贵公子唔了一声,笑吟吟再不着声。

于是这场赛龙舟,终是以保宁风风光光全胜落幕,魏弦喜不自胜,护送那神秘京贵公子一行离开,只让岚侍卫来传话说,择日设宴,为蔡襄霍安永荣等人庆功,至于曾许诺的重赏,也自是会派人送上门去。

众人于是散去。

蔡襄霍安回看台去找苏换她们。

苏换于众人中飞奔过来,扭着霍安的手笑,悄声表扬他,“霍安你好乖,今天只打了一场架。”

不想蔡襄这个耳尖,却听得清楚,笑得揶揄,“是啊,你夫君这种高手,不轻易出手的。”

苏换笑眯眯,“襄哥才是真高手。”

蛐蛐兴奋极了,蹦过来吼,“襄哥襄哥你好威风。”

蔡襄冷哼一声,“放了我的血,掉两颗牙算便宜他了。”

成蕙这时笑盈盈走过来,啧啧叹道,“那是,谁敢惹南关马市的蔡老板,那还不得脱身皮。”

蔡襄叉腰,笑得妖模妖样,“成小姐过奖。”

成蕙看了霍安一眼,又看了蔡襄一眼,大大方方说,“我爹处理堂子里的事,没来得成,不过咱们青帮早在醉枕江山楼订好了位置,总得犒劳犒劳咱们的兄弟。蔡老板,霍老板,可愿赏脸”

蔡襄含笑点头,霍安自然也点头。

成蕙说,“对了也叫上永荣,他人呢”

蔡襄说,“在那边和你们青帮弟子说话,待会儿我过去叫上他。”

就在这时,魏之之的声音传来,“成蕙,我先回府了。”

成蕙去拉她,“之之,跟我们一起去醉枕江山楼坐坐吧,下午咱们还可以在园子里打花牌。听说那南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些,也蛮好看。”

苏换一听打花牌,瞬间打了鸡血,放开霍安跳过拉魏之之,“之之,一起去麻,下午一起打花牌,多好呀。”

魏之之有些犹疑不决,“可我爹让侍卫送我回府。”

成蕙说,“你爹呢”

魏之之说,“他自是要去招呼那京中贵人。”

成蕙说,“那不结了,他又不回府。”

魏之之嗯嗯两声,半推半就没着声了。

蛐蛐忽然大叫一声,“唉呀四姐姐,非燕丢了”

苏换一愣,转头看去,左看看右看看,果然不见非燕,急道,“方才你还不带着她么”

蛐蛐抓耳挠腮,踮脚四处张望,“那么吵,人又多,我以为她一直跟着我麻。你晓得,她就葱子那么点高,我转头没见她,以为她被人挡了,就没在意。”

苏换这时看来看去不见非燕,顿时越发着急了,去喊霍安,“霍安你们快找找,哎呀呀光顾着看你们,把非燕都挤丢了”

霍安见她着急,也正色起来,正准备去人群里扒拉寻找,耳边却传来小女侠的声音,“安哥,四姐姐。”

霍安等人循声望去,只见非燕小女侠背手站在那里,笑得神采飞扬,“我在这里。”

她身后站着面容白润的如意,眉眼弯弯招呼道,“蔡老板,霍老板,好久不见呐。”

蔡襄哈的笑一声,叉腰走过去,“如意,越发漂亮呀。”

如意面不改色,笑吟吟道,“承让承让。”

蔡襄说,“我瞅着,你家明先生换主顾了吧”

如意不作答,抱拳笑道,“二位,后会有期。”

说完便转身走了,步履如飞,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蔡襄看着,歪头哼哼道,“霍安,这如意不去唱戏真真可惜了,那次走马时装得弱不禁风少年郎,走路都小媳妇一样夹着走,这时瞧着,分别就是练过的,伪装得太好了。”

霍安目色深长。

蔡襄继续道,“他那师父明先生,瞧着也是个来路不明的老精怪,咱们以后绕着走。”

霍安赞叹地看了蔡襄一眼,蔡襄你英明。

这时苏换去问非燕,“非燕,你怎么跟着别人走也不打个招呼呀”

非燕翘嘴委屈道,“是他把我拎走的。四姐姐,我向你呼救的,你没理我,你光看安哥。”

苏换咳咳两声,有些赧颜,“那不好意思呐。咦,你手里握着什么,给我看看。”

非燕笑眯眯将两手往前一摊,众人惊奇看到,她小小掌心里,一边一颗圆润雪白的珠子,都有大拇指大小。

魏之之出身官家,对这些自是识货的,看了一眼道,“这是上好的东珠呐。”

非燕笑着对苏换说,“这是如意给我的。他说那次在从州,明先生不是有心嫌弃我,是身子骨不好了,得赶紧回南边去养息着,自然来不及接我,还说明先生讲,安哥是个实诚的,必不会弃我而去,他放心得很。”

霍安满额黑云。果然是有预谋地丢下小女侠。

非燕继续说,“如意还说,明先生这次路经保宁,除了办正事,也想着来寻寻我看看我。”

她骄傲地一昂下巴,“他还让如意问我,愿不愿意再当他的小跟班。我和如意说,我现在是安哥的义妹,我不给当小跟班了,哼。”

“如意就笑得很贼很贱地摸出了一颗白珠子,说明先生送给我玩玩的,叫我不要生他的气了。我觉得很好看,就帮着四姐姐也讨了一颗。”

她说着,将一颗珠子递给苏换,讨好道,“四姐姐,我有好东西可没忘记你。”

苏换夸了非燕一句乖,然后捏着那珠子瞅,瞅不出个名堂。

魏之之忍不住道,“小四,这珠子不好用来玩的。”

苏换好奇道,“为什么”

魏之之道,“这种上好成色的东珠,还拇指大小,一颗市价,少说也是百两。”

噗,苏换差点吐血,这这这颗小珠子,就是他们一座宅子的价格

非燕喜滋滋,捏着珠子看,“哦哟哟这么值钱呐,如意好大方。”

蔡襄和霍安对看一眼,就这种阔绰出手,那明先生真真是老精怪啊。

成蕙这时说,“呀呀呀,都要过晌午了,你们不饿呀,咱们去坐着边吃便说呗。”

苏换想了想,捏了珠子放进腰间香囊里,决定晚上回去问问霍安,这贵重珠子怎么办。非燕有样学样,也小心把珠子放进自己腰间小香囊里。

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去了醉枕江山楼。

青帮在醉枕江山楼的南园子包了场子,青帮弟子坐了十来桌。成蕙蔡襄他们坐了一个风雅阁子里,薰了暖炉,满室酒菜飘香,今日都是些年轻人,没有魏弦成临青之类的都尉帮主在,也没有男女分桌,气氛自然活跃许多。

大家说说笑笑着今日赛龙舟的趣事。

魏之之这高贵冷艳的大小姐彻底下凡尘,和他们同桌吃饭同桌说笑,只是偶尔会瞟一瞟斜对面的空位。

那是为那个永荣留下的。龙舟会散后,蔡襄四处寻不到他踪影,便派了蛐蛐回堂子去瞧瞧,说是成大小姐有请,让他赏个脸来坐坐,又不会灌他酒。

一说着上次都尉府醉酒,魏之之就面皮微发热。

蔡襄却兴致勃勃道,“唉唷成蕙你不知道,我这兄弟永荣,吃酒闹过好几次笑话。有一次他在我家吃醉了酒,还拉扯着覃婶撒娇,说阿婆阿婆你唱个家乡的歌来听”

他正说得兴起,身后传来永荣磨牙的声音,“襄哥,不要乱说。”

魏之之一抬头,正正对上那永荣惊异的目光。

永荣无论如何没料到,高贵冷艳的魏大小姐她下凡尘了,竟然也在此吃饭,于是面部痉挛着去看蛐蛐,用目光问,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

蛐蛐陡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永荣哥我忘了”

蔡襄说,“你忘什么了,快来坐着吃菜。”

蛐蛐赶紧扑向满桌美味佳肴,和非燕抢虾饺吃。

永荣表情扭曲地坐到蔡襄身旁。

苏换隔着霍安蔡襄,笑嘻嘻打趣永荣,“永荣你还会撒娇呐”

永荣耳根子胀红,低着头夹菜,“四姑娘不要听襄哥胡说。”

不料,斜对面的魏之之大小姐冷笑了,“我看未必是胡说。指不定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呢。”

永荣忍气吞声。

众人皆知这二人气场不对,赶紧哈哈笑着说其他事去了。

成蕙忽然赞道,“永荣你好箭法。”

永荣腼腆笑笑。

蔡襄今日神采飞扬,笑嘻嘻道,“那还不得我激将法好。”

永荣急了,“襄哥”

哪知他襄哥今日太意气风发,张口就说,“那时他连射两箭不中,我攀在架子上赶紧地鼓励他,射中了花球我让隆叔开春就给他相个漂亮媳妇,结果他一下就发挥了,哈哈哈”

成蕙苏换捂嘴笑眯眯。

不料魏之之大小姐这时脾气又发作了,将手里筷子一放,淡淡喊身后的明翠,“明翠,我吃好了,回府。”

成蕙苏换愣住,啊魏小姐又是哪里没伺候舒服

江湖远 一百零五章 不念过往不忧将来

这日醉枕江山楼的庆功宴,因为魏之之大小姐的冷艳脾气发作,最终吃过饭便收场了。

魏之之带了侍卫离开,一脸闷闷不乐,坐在马车上就使劲绞自己的帕子。

马车刚动,她忍不住挑起窗帘子瞄出去,只见成蕙他们一群人还立在那里话别,也不知蔡襄说了什么话,众人开怀大笑,连着那见到她就一脸屎样的永荣,也笑得蛮开心,眉眼光彩熠熠,唇角微往上扬。

她怔怔看着,觉得自己好似总与别人格格不入。

明翠偷瞄她家小姐的神情,小心翼翼说,“小姐,其其实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哪配小姐上心”

不想她话音还未落,魏之之蓦地放下帘子,冷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不要舌头了”

明翠吓得噤声,坐在她家小姐对面扭衣角。

车厢里沉默了半晌,魏之之忽然问,“明翠,我上心么”

明翠犹疑了一下,鼓足勇气说,“那那个永荣,三番五次冒犯小姐,要换作以往,小姐还不得扒他一层皮,可”

她吞口口水,“可小姐竟然还让人给偷偷送袄背子”

魏之之又沉默了许久,忽然低低说,“明翠,我觉得他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我。”

明翠说,“小姐你是官家千金,他们不过是草莽市井,怎么能相提并论。”

魏之之幽幽说,“是啊,我是官家千金,我要没一个都尉爹,大概他们都不稀罕得理我,譬如成蕙。”

她顿了一顿,落寞道,“我又不是傻子。”

这晚回家后,苏换坐在床边,两眼放光地问霍安,那贵重珠子怎么办。霍安沉吟片刻写:“先放着。那明先生多是会上门的。”

苏换好奇问,“为什么呀”

霍安笑笑,又写:“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出门走马了,你要是怕,就带着非燕去蔡襄家住。”

苏换去抱他,仰头亲了亲他下巴,长叹口气,“霍安,有一晚我睡不着,就想,若是我没有被你捡回去,现在会是什么模样。要是你那晚没捡着我,后来会不会就娶了花穗”

霍安觉得吧,这是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花穗是个太害羞太含蓄的姑娘,她若不主动表露,指不定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人家喜欢他。如是没捡回苏奇葩,或许花穗表明心迹后,他还真就上门提亲了,反正娶媳妇麻,娶谁不是娶,难得人家不嫌弃他是哑巴。

于是他老老实实写:“应该会吧。”

苏换略沉思,猛然搂着他脖子开怀大笑,“哈哈哈,看来老娘出现得太及时了”

霍安哭笑不得,丢开木牌,翻上床去亲她。

苏换嘻嘻笑个不停,在床上东躲西藏不让他亲,但终是被他压住,正准备恶狠狠亲下去,不料苏姑娘挺起身来主动亲他一口,一本正经说,“霍安,既然我先于花穗截下了你,这辈子我定会善始善终,绝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

霍安点点头,笑眯眯吻下去,这一晚各种卖力,以感激苏姑娘不始乱终弃之恩,结果折腾得苏姑娘哼哼唧唧一晚上。

没过两日,魏弦就派人送赏金上门了,霍安蔡襄永荣三人,一人百两官银。

苏姑娘见钱眼开,心里又蠢蠢欲动想开糕铺,趁着霍安去堂子里忙活时,她揪了非燕小女侠谈心,“非燕啊,我好想开糕铺,可你安哥死活不答应。”

非燕很老成地说,“差钱么”

她不等苏换回答,又说,“四姐姐,我有钱。我师兄留了三百两银子给我,原本安哥拿给我自己存着,可我怕弄丢,让安哥帮我存着,你拿那个钱去开糕铺。”

苏换道,“我知道。你安哥拿给我收着,说是以后给你添置嫁妆,不许我用的。”

非燕眨着眼说,“我师兄说,人生要及时行乐,银子要及时花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遇上天灾战乱什么的,有银子没命花,死不瞑目的。”

苏换赞道,“其实你师兄对人生的领悟很深刻。”

非燕说,“所以你拿去开糕铺吧,就算折了本,我也不心疼的。你们的恩情,比这银子值钱多了。”

苏换笑眯眯摸她头,“乖。”

她想了想,招招手,“过来我和你说,其实我想这样”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坐在院子里说了半天悄悄话。

这一季的走马启程日定在二月初九。

二月初八,明先生果然找上门来了,除了如意,还带了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

霍安前脚到家,他后脚就到了,非燕小女侠解了心结,友好热情地去招呼,“明先生,你身子好些了么”

明先生笑眯眯,“好孩子。还在生先生的气么”

非燕摇头说,“没。我四姐姐说,好人也有为难的时候,所以我原谅你了。”

如意立在明先生背后,哧哧笑,“女侠,那日赛龙舟时,你尾巴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