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28部分阅读(1/1)

往哪个方向跑会先出那只脚一般,准确地将那蟊贼绊个筋斗,往地上扑去,而她趁机灵巧地往后一跳,深吸一口气,腾跃而起,重重往蟊贼腰上一踩,然后一个优美轻盈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三步开外。

一声凄厉的叫声蓦然响透市集,那蟊贼直接被踩得贴在地上,刚到手的钱袋跌落在地,几锭银子骨碌碌滚出来。

外地客商反应过来,俯身去揪住那蟊贼嚷,“啊呀呀王八蛋,你偷老子的钱”

蔡襄等人闻声看来,正好看见这优美霸气的一跳一踩,浑然天成,无比敏捷。曹风嗤了一口冷气,内心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腰断了吧腰断了吧

霍安急忙跑过去时,非燕得意洋洋地叉腰站着,那蟊贼正在地上翻滚抽筋,足见小女侠非燕的夺命断腰腿,有多么厉害。

众人围过来,揪起地上的小偷,嚷着要送去见官。

那客商捡了地上的钱袋起来,转身看非燕,连连说,“多谢多谢”

说着半弯腰,捏了一粒碎银,笑眯眯递过来,“好孩子,拿去买糖吃。”

非燕两眼一亮,犹如看见羊肉串在眼前晃,毫不客气地便伸手去接银子。

但很不幸的,没等她碰着银子,一只大手果断地替她挡回了银子。

抬头一看,霍安站在她面前,微勾唇角,礼貌地挡回了那酬金,随后一把揪住她胳膊,不由分说便拖着她往回走。

小女侠非燕顿时暴怒,哗地炸开一身毛,“喂喂喂,你放开我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大街上你端庄一点好不好啊啊啊,师兄师兄救命啊”

曹风盯着霍安抓回来的张牙舞爪小丫头,啧啧叹道,“欠调教啊。”

蔡襄笑嘻嘻,“女侠,见义勇为呐”

非燕眉毛一竖,“要你管”

然后转过身继续又蹦又跳与霍安搏斗。可惜,这个不说话的哥哥实在人高腿长,手劲足功夫好,神定气闲,她不到人家胸口高不说,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沾着别人衣角角。

蔡襄叹气摇头,“见义勇为就见义勇为,到末了还收钱,女侠,这不纯粹啊。”

非燕怒,“老子凭本事吃饭,有哪样不纯粹人家给酬金天经地义,跟你们走货收佣金一个道理你懂不懂做好事也要吃饭的好不好”

霍安眉头一皱,似乎觉得这炸毛小女侠实在太吵,脸色蓦然沉下来,猛地单手提起她,一把抛马背上去。

小女侠岂会屈服,身子一扭,踩着马镫便利索地跳了下来,霍安也不阻止她,见着她双脚刚沾地,不等她反应,又极快地一把提起她,往马背上一扔。

非燕女侠不屈不挠又跳。

于是又扔。

又跳,又扔。

如此反复三次后,霍安第四次揪住她时,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一把将她甩上马,似乎丝毫不担心她摔下来,直接将非燕女侠摔得七荤八素,膝盖在马鞍上撞得火辣辣疼,整个人狼狈地趴在马背上,哇哇大哭,“如意是骗子如意是大骗子他说你最好最实诚,其实你最狠最凶残”

蔡襄一行人都被逗笑了。

但是霍安这次没有笑,非燕哭哭啼啼地在马背上坐好时,瞥见霍安冷森森的眼神,满眼都是你再跳老子打断你腿的警告,顿时一抽一抽地噤声了。

霍安毫不在意地继续搬货。

曹风幸灾乐祸地劝小女侠,“女侠你识货,这个哥哥杀老虎打野猪,哦哦真的好凶残。”

非燕抓住马鬃,识相地不跳了,满眼泪花花,十分小可怜。

采购好所有物资,一群男人牵着驮货的马匹,又说说笑笑往回走。小女侠坐的那匹马,自然是霍安牵,他牵着马,目不斜视,瞟都不瞟气愤抑郁的小女侠一眼。

非燕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

坏蛋,老子以后不跟你们一伙了老子找到师兄一定打击报复你们

正在心里把这群人千刀万剐,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浓郁肉香,转头一看,呀,好神奇,眼前出现了三根羊肉串。

她别扭地看一眼霍安。

霍安举着那羊肉串,走得稳重,不瞟她。

她纠结。羊肉串好香,要不要放下节操

没等她纠结完,霍安忽然举累了,见着要将手一收,非燕眼疾手快,想都没想一把抢过羊肉串就啃。管他的,师兄说,吃饭活命最重要,节操其实是路人。

霍安眼里有些不易觉察的笑意。

回客栈的路上,经过一个挂红灯笼的漂亮小楼,一群娇艳姑娘倚在楼阑上,扭着腰嘻嘻笑,见着这长长一串马一串男人走过,更是笑得腰都要扭断了,“爷累了不来歇歇,奴家给你捶捶肩揉揉腰”

非燕坐在马上,啃着羊肉串好奇地看。

曹风想起那晚被拽,又含恨瞪了前面那野丫头一眼,忍不住涎着脸凑去和蔡襄说,“襄哥”

蔡襄悠然看他,“你想试试还用得不”

曹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蔡襄嗤笑一声,漫声道,“老规矩,不惹事不生祸,亥时之前不回来,老子打死你。”

曹风一听,顿时和几个汉子眉目抖擞地跑去了。

非燕忽然说,“我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没人理她。

她顿了一顿,气定神闲说,“美女杀人不用刀,斩将追魂全靠腰。说的就是这地方。”

剩下的男人默了一瞬,猛然噗的一声,集体爆笑。

非燕被笑得发慌,结结巴巴道,“我师师兄说的。”

霍安也忍不住好笑,转头看了她一眼,非燕松了口气,这个哥哥看她终于不凶残了。

一回到客栈,非燕落地就狂奔向客房,一路委屈地喊,“明先生,明先生”

明先生和如意出现在客房门口。

非燕感觉像看到暌违许久的亲人一般,扑过去哭诉,“明先生,你不在,他们凶我”

霍安没在意,和蔡襄他们一起先忙正事,将补给物资驮到货仓马车上去存好,据说往后夜宿荒郊的时候,会越来越多。

忙好手上的活,他拿了金创药,敲开明先生的客房门。

明先生身子弱,住店时不和他们一起吃,这时正叫了清粥小菜,三个人坐着一起吃,见霍安来,他和蔼笑道,“霍安,要不要一起吃点粥”

非燕见着霍安,捧着粥碗别过脸。

霍安摇摇头,走过来将金创药放下。

明先生说,“我都听非燕说了。”

他笑着去看鼓腮的非燕,“非燕,你既然要当我的跟班,这性子是该敛敛,不然我不敢用你的。”

非燕不服气地将碗一放,“那明先生你说,我做了好事,也没伸手要酬金,人家愿给,哪样不纯粹了”

明先生淡笑,“非燕,纯不纯粹,世人的标准不同。但若是你帮别人忙,总是一心想着回报,一旦没有回报,你会失望、伤心、质疑、气愤、不平,容易陷入一种执妄之念,这会伤了自己。”

霍安抬目看着他。

非燕听得似懂非懂。

明先生似轻叹气,“有些事,没有回报的。”

如意这时指指那金创药,“这干嘛”

霍安拿出木牌,刷刷写了一行字:

“非燕,自己给膝盖擦药。”

非燕恨恨道,“我不擦,我不稀罕”

霍安继续写:“那人的确不对,可若断掉腰骨,以后便是想改过自新也没法了。你今天用了几分力,你自己清楚。”

非燕咬着唇不说话。

明先生看了霍安一眼,又看向非燕,“得饶人处且饶人,非燕,这是对的。”

霍安拱拱手,转身出去了。

这一夜过得平静。

第二日马队起得早,还未天亮,城门刚除宵禁,他们就收整收整,准备出城了。

明先生今天换了一身黑袍子,见着走路都有些摇晃,比昨日还憔悴,似乎一夜未眠,连着如意也有些面色苍白,脚下虚浮无力般。

蔡襄心里暗自叹气,总觉着好像被那笑眯眯的白庆薰坑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要说账房先生,有明先生那举止谈吐的,还当真不多。

走到城门口时,他才觉得真的不对。

昨日入城时,门禁十分松散,可今日出城,这城门口却有如大敌将临,火光凛凛,重兵把守,严阵以待。

门口已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兵卫盘查后放出城去,大多是北去的商队。

如意伸出头来看,听着似有人嘁嘁私语,“出事了有朝廷重犯”

他打个呵欠,又缩回头去。

兵卫查得十分严密仔细,尤其是对于男人。

每个男人都必须脱掉上衣,一一验身过后才算通关。

查马车时就更仔细了。无论走运什么货物,都必须一一打开来看,甚至连马车车辕下,兵卫也会蹲下细细瞅过,对于驮了谷草柴禾之类的牛车,还会拿了雪亮的长缨枪,密密地刺来刺去,似乎要揪出个人来。

曹风偷偷和阿丘说,“莫不是跑了重犯”

蔡襄低声喝道,“闭嘴。”

他们带了十车茶叶,查起来简直令人抓狂,但人家是官爷,胳膊总拧不过大腿,自然是耐心赔笑地等他们查。

茶叶被一箱一箱搬出来,打开箱盖验查后,又一箱一箱搬回去,男人们搬得满身大汗,纷纷脱了上衣打赤膊,也正好让人查身。

霍安搬一箱茶叶上马车时,忽然发现里面一只箱盖上,有两点水渍。他放下茶叶箱,伸指头抹了一下,面色微变。

不是水,是血。

他不着痕迹地用指头揩掉那两点血渍,若无其事地又搬了几只箱子上去叠好。

第六辆马车。

他心里默默记下了。

------题外话------

美女杀人不用刀,斩将追魂全靠腰吼吼

你们这群霸王牌小水饺从不浮上来

江湖远 第七十七章 我好喜欢这些俗物

刚搬好一车茶叶箱子,天已泛出晨曦。小跑腿非燕跑过来了,因为昨天被霍安凶,她还有些别扭,斜着脖子,别扭地喊,“安哥,明先生有事找你。”

霍安抬手抹抹汗,跟着她一起去了车队最末。

非燕乖巧地站在马车外,霍安撩开车篷布幔,就皱了皱眉头。他自小上山打猎,嗅觉也是灵敏的,车厢狭小,充溢着一股药味都盖不住的血腥味。

他炯炯看着面色泛白的明先生。

明先生虚浮地笑了笑,“对。”

然后他咳了咳,低声说,“霍安,临行前,白少爷与我说,若身子撑不住,就找你帮帮手。你看我这老骨头,实在经不得颠簸,就让如意随着你们押货先走,我留在这找个大夫看看,将养几日。”

如意面色白煞煞,抿着唇沉默。

霍安抽出木牌,直接写:“你怕出不了城门”

明先生叹口气,“昆爷说得不错,你是个明白的。”

霍安沉吟片刻,又写:“第六辆马车不对。”

如意抬眼,杀气逼来,冷浸浸地让人手脚冰凉。

霍安想,他倒是看走眼了,这个看起来白白软软的小徒弟,竟是个会武的,还收放自如,伪装得极好。

非燕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霍安探身进去,和明先生他们说了什么,过了片刻,明先生就下车了,柔声对她说,“非燕,上车去,先生有些事要办,过几日来找你们,要听如意和安哥的话。”

非燕觉得明先生对她老好,皱着鼻子说,“明先生,我是你的跟班,我要跟你一起去。”

明先生说,“非燕,听话。”

非燕扭了扭,见明先生面色温和却不失威严,便骨朵着嘴爬上车了。

霍安向明先生点点头,明先生悄然没入人群,向城里去了。

蔡襄正忙着指挥人搬茶叶,城门下的兵卫嫌他们慢,正大声呵责,他笑嘻嘻地拱手,走过去装作搭讪,利索地往一个兵头手里塞了锭银子,那兵头咳两声,挥挥手,语气缓和许多,“快点快点,后面人还等着。”

他转身走回来,心里暗自啐骂,不想霍安走过来,把木牌往他面前一晃:“明先生咳血,将养几日再来追咱们,如意跟着押货。”

蔡襄抬头看霍安,细长的黑眸闪闪烁烁,“霍安,你认识那白少爷究竟是做什么的”

霍安坦然看着他,低头写:“贩茶。”

蔡襄叹口气,“那明先生不像普通账房。我不是瞎子,你不是傻子,我只想告诉你,咱们不过草莽,就图个平安求点财,其他事,少沾惹的好。”

霍安真诚地点点头。

一行人便顺顺当当出了城。

出城是荒凉的郊野,大片大片荒无人烟的山脉和田野,夏日里看去绿油油一片,虽然日头烈,但也赏心悦目。

如意蔫蔫的,眉梢眼角还心事重重。

非燕老成地劝慰他,“如意,你要独立坚强,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离开明先生就像个小孩,要哭要哭的,传出去,你娶不到媳妇的。”

她拍拍胸脯,“你看我,我都找我师兄快一年了,也没有哭。”

如意哭笑不得,忽然想起明先生的嘱托,微笑着八卦,“你师兄不晓得你在找他吗”

提及她师兄,非燕小女侠顿时有些明媚的忧伤,撑着腮看车窗外的田野,“他不晓得是不是将我忘了唉”

如意试探地问,“他出门办事了”

非燕淡淡道,“出任务。”

如意道,“什么任务”

非燕摇摇头,“不知道。”

如意说,“那你在师门等着他就好,出来到处跑像什么话,若他回去不见你,多着急啊。”

非燕眼圈一红,垂下头落寞道,“其实我不晓得师门在哪里。我记事起就跟着师父师兄,后来师父死了,师兄又出任务了,让我在家等着。我等啊等啊等,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他说是我师叔,还说师兄他出任务被人杀死了,让我跟他走。但是我觉得他是骗子,师兄怎么会死,他现在功夫比师父还好。那个坏师叔要抓我,我就点把火趁乱跑了,然后然后我就一直找师兄”

如意眉心微蹙。

这时霍安正走在马车外,在队尾压货,非燕和如意的谈话,他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如意又说,“那你师兄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非燕道,“我师兄长得很美。”

如意:“”

他缓了一口气,不屈不挠问,“那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帮你打听。”

非燕又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阿丘的声音,“前面有片果子林,襄哥说,咱们过去歇歇凉再走。”

如意眼睛一亮,撩开车帘子就去瞅霍安。

车队停在了一片翠盖如荫的林子里。

非燕蹦蹦跳跳地跑下车,抬头就看见枝头沉甸甸的梨子,不过鹅蛋大小,但黄澄澄的好诱人。刚才和如意八卦师兄时的伤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树下抬头看那梨子,馋得眼睛发亮。

男人们四处歇凉了,拿出水囊来喝。

如意说要看看茶叶受损没,一车一车地查验,十分尽职尽责,霍安陪着他,蔡襄也就懒得多管了,转身瞅见小女侠非燕仰头看梨子的馋猫模样,笑了笑。

这小姑娘不炸毛时,倒是雪玉可爱。想来之前她是故意涂黑脸抓乱头发,要不这个模样在外流浪,稍不注意就被牙婆子迷了,卖去青楼做雏妓。

他好心情地走过去逗她,“想吃梨啊”

非燕不瞟他,不理他。

蔡襄说,“摘呗。反正没有人。”

非燕哼了一声,“不要脸。”

蔡襄倒气得笑了,“哟,那晚谁抱着烧鸡死不放啊这时候倒有气节了。”

非燕气哼哼反驳,“我那是饿一天一夜了,再不吃就没命了,命都没了拿气节来有屁用。现在我吃得饱,干嘛去偷人家的梨子,我师兄说,有命的时候,还是要适当讲究一下气节。”

蔡襄哈哈大笑,觉得这小丫头的师兄,倒是有意思,于是转头喊,“曹风,去那边的棚子里看看,是不是守林人在那里,跟他说,咱们买点梨子来吃。”

曹风得令,欢快地撒腿就跑。

蔡襄摘下一个梨子,蹲下来递给非燕。

非燕迟疑一下,伸手想拿。

蔡襄手一缩,“女侠,咱们做个交易。”

非燕看着他。

蔡襄咳了一声,“这梨子我请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后那什么想扒裤子的事情”

非燕不等他说完,飞快接道,“我明白我明白,这种事就没发生过。”

说完抓过蔡襄手里的梨子,在衣服上擦擦,张口喀嚓就咬,甜得她眯起了月牙眼。

曹风跑回来,带了一个穿草鞋拿烟杆的老头子,老头子手里捏了银角子,笑得眼睛眯成缝,“各位大爷尽管吃尽管吃。”

于是众人一窝蜂地去摘梨。

如意瞟着这一幕,紧走两步,绕去了第六辆马车后,装作验茶叶的模样,爬进了车厢里。

霍安瞥了一眼,只见如意进了车厢,便跪在箱子上,抬手不知按拨了哪里,车顶的木板竟然无声滑开,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软绵绵垂下来。

如意紧张地压低声音,“你怎么样”

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回应,如意将腰间水囊递过去。

霍安擦了把汗,转过头去看摘梨子摘得欢的那群汉子。他有些忧愁,原来这马车顶上暗藏夹层,白少爷怎么就找上了他,找上了蔡襄的马队啊。

不过蔡襄说得对,他们不过图个安顺养家糊口,其他不该沾惹的不要沾惹,更何况苏姑娘还在家等着他呢。

正想着,见蔡襄等人摘了梨往这边走,赶紧伸手叩了叩车厢。如意领会,急急忙忙往夹层里塞了一颗药丸子,又合上车顶,镇定地跳了下来。

蔡襄抛了一个梨过来,“霍安,你们干什么呢”

霍安接住梨,笑了笑,张嘴咬了一口。

下午时,趁着换班,霍安自告奋勇去赶第六辆马车,走出不远,马车轮子一滑,被石头硌了。

霍安跳下来查看,如意闻声从车里跑出来,大呼小叫,“啊呀呀,茶叶抖散了没茶叶抖散了没”

阿丘他们围过来看,发现车辕有些松,如意好心建议,“我看是茶叶太沉了,要不我和非燕坐这个马车,茶叶换咱们那个车上去,不然车辕子给压散了,这荒郊野外找谁修啊。”

阿丘瞅了瞅如意的瘦身板,又想起那小不点非燕,这两个人的确比茶叶轻太多了,不失为一个好提议。要修马车,得找着镇子才行。

于是二辆马车就互换了一下。

由于这辆马车原是驮货的,搬了茶叶后空荡荡,非燕爬上去,坐在一个茶叶箱子上摇摇晃晃欲哭无泪,“如意,我们为什么要换马车啊这个马车都没坐的。”

如意在怀里摸摸,竟摸出颗糖球来,递给她哄道,“好好好,大小姐你忍耐一下,咱们修好马车就换回去。”

非燕勉为其难地接了那颗糖,无聊地扔嘴里去含着,含着含着就昏昏欲睡了,然后,然后她就身子一歪,倒一旁睡着了。

如意松口气,抬手去按开机关,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夹层里的人,连抱带拖地弄下来。

霍安听到响动,转过头来,自那两个拳头大的通风窗里,瞟了车厢里一眼。

车厢里很暗,只见那团黑影似蜷在那里喘气,吐出嘶哑的一个字,“水”

霍安转回头去,好忧愁,只望一路平安。

非燕全无戒备地睡得熟,嘴里还含着那颗糖,一丝口水流出来。车厢里静悄悄,如意熟练地给那人包扎伤口上药,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药丸。

可怜的小女侠非燕,夜里时又被如意耍个花招,迷睡过去像头猪。如意照旧把那人拖出来换药喂药,瞅着众人睡熟时,还偷偷溜下马车,将那人背出去,或是方便什么的。

霍安没法,只能默然帮他把风掩护,但自始至终不进马车里,不见那人面目,这趟浑水虽然是无意间踩了,但他不想踩得更深。

就这么过了三日,终于走到有镇子的地方。

吃过午饭后,如意忽然闹着不走了,哭丧着脸只说,明先生连着三日都没赶上来,别是出了什么事,他要回去找,这货他也不担心,南关马市的蔡老板,信誉那是响当当的。

蔡襄气得要死,这师徒俩是闹哪样走亲戚啊

霍安心知肚明,晓得那人必是重伤,路上太颠簸,走不得了,如意才闹着要留下,等着与明先生汇合。

他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暴露,活生生一个人,要吃要喝要拉的,再藏几日,搞不好就露馅了。

蔡襄气过了,也不耐烦了,“随便随便。”

如意将睡得懵懵懂懂的非燕从车上拉下来,往蔡襄面前一推,“蔡老板,非燕跟着你们,我找到我家先生就赶上来,要不我们在从州见也行。”

蔡襄和非燕一听,跳起来异口同声,“这不行”

非燕说,“我是明先生的跟班,跟着他们走像什么话”

蔡襄说,“我们走马走货,带着一个小丫头像什么话”

如意眉一皱,语重心长道,“你们不要添乱了好不好我家先生有个三长两短,呜我也不活了”

说着竟然捧着脸,像个小媳妇一样嘤嘤哭起来。

蔡襄和非燕都震惊了。

如意你长得娘就算了,你还说哭就哭啊

霍安揉着额角走过来,那个如意,你演技要不要这么好要不是见过如意满眼杀气的凌厉样子,连他都信了这是个说哭就哭的娘娘腔。

他不耐烦地抽出木牌,写了几个字递给蔡襄看:

“让他去,反正一天没什么用,非燕我看着。”

于是,如意自己赶着那匹马车,和马队分道扬镳了。蔡襄眯眼望一会儿,哼了一声,“以后这白少爷的货,老子不会接了。”

霍安闷着头赶马,心里一百个赞同,蔡襄你英明。

被嫌弃了的小女侠非燕,这时蔫了气,规规矩矩坐在霍安身边,看他赶马车。她评估了一下,最狠最凶残的安哥,其实是个好心人,当然是在不触怒他的情况下,而且目测他有本事,没几个人打得过他,抱大腿还是抱他的比较好。

想通其中关节后,她就变成了霍安的小尾巴,鞍前马后地跟着,反正霍安有吃的有喝的,她就有吃的有喝的。

大家休息无聊时也会逗这个炸毛小女侠,“喂,女侠,你家先生没付食宿费,你白吃白喝的不地道啊,侠女得靠本事吃饭啊。”

非燕哼一声,骄傲地说,“明先生说过,他会帮我付的。”

有汉子笑,“那你家明先生病死了怎么办”

非燕大怒,猛然跳起来,嗖的扑过去,爪子一伸,唰地在那人脖子上抓了三条血痕。她手脚原本就快,人又轻灵,发作得又突然,倒将众人吓了一跳,那汉子毫无防备,硬生生被抓出三条血痕。

曹风抽着嘴角,这都谁家养大的小孩啊,炸毛炸成这个样子

那汉子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轰地站起来,“野丫头,还真是欠揍”

说着便一把揪住非燕要打。

谁知非燕一不躲二不闪,仰头倔强地看着他,“你不准咒明先生死他是好人,还是对我好的好人。”

霍安正在喝水,见这一幕,赶紧放下水囊起身来,从那汉子手里揪过非燕。

阿丘劝,“你和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算了算了。”

霍安将非燕揪过去,也不知在木牌上写了什么,非燕翘着嘴背手站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走过来,对着那余怒未消的汉子说,“对不起。”

那汉子只好自认倒霉地挥挥手。

非燕转身走回去,像只蔫小鸡,缩在那里啃面馕,再也不抬头了。

蔡襄叹口气,这一趟走马像什么话,押货的师徒俩先后溜了,还甩个炸毛小累赘给他们,这都半个月了,才走了一半路程,要不是走货佣金高,他们这趟亏到姥姥家了。

而对于待在保宁,深居简出的苏姑娘来说,这半个月也着实漫长得可以。

她每晚睡觉前,都在床头的丝绳上打个结,免得自己忘记霍安走了多少天。

白日里她倒是各种忙,忙着跟覃婶学裁做衣服,忙着和蛐蛐八卦斗嘴,忙着把达达小二放出来遛遛晃晃。

达达小二是有灵性的,加上时日久了,也就对这宅子里的人友善起来,只要不摸它们,它们也不会冲着蛐蛐覃婶他们发狂了。

蛐蛐喂了它们几次食,容易被美食征服的小二就对他更友善了,偶尔心情好,还冲他摇摇尾巴,喜得蛐蛐成就感满满,对这两只巨无霸黑狗兴趣十足,自告奋勇每天去喂它们。

这一天是个凉风习习的阴天,在热得蒸包子一样的七月里,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苏换忙着做衣服,蛐蛐兴致勃勃放了达达小二出来遛。

忽然苏换听着门外狗吠骤起,想是来了外人,于是放下手里针线,跑出去看。

牵着成成,一身浅绿裙装的成蕙正笑眯眯转过影壁,在卯伯带路下,进了中庭来,身后还跟着六个青帮弟子,有两个人手里各自捧了一只朱红匣子。

蛐蛐手忙脚乱地牵了达达小二,胀红着脖子,控制住这两只过于激动的狗爷。

成蕙看见从回廊急步走出来的苏换,笑了笑,“小四,你们还是带着这两只狗啊。”

苏换走过来,安抚住二狗,让蛐蛐带了狗去后院,这才笑着迎过去,“成蕙,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啊里边坐里边坐。”

覃婶去斟茶,蛐蛐走出来,成成猛地甩开他阿姐的手,抱着怀里一个圆盒子,冲过去兴奋地喊,“蛐蛐哥,我把战无不胜大将军带来了”

成蕙喝了一口茶后,才笑眯眯道,“最近帮子里事务忙,我爹又养着伤,抽不出空子来登门拜谢,就让我先来探探你们。听说霍安他们出门走马了,想来你在家也无趣,我来找你玩玩。”

苏换好高兴,有个同龄女伴也是不错的,以前在桃花村她也算有个闺蜜花穗,可惜后来她看上了人家看上的男人不说,还拐带那男人私奔了,想来这个闺蜜也就灰飞烟灭了。

于是两个女孩子唧唧喳喳。

蛐蛐也无聊得紧,和成成趴花庭子里玩战无不胜大将军。

聊了半天,成蕙猛一拍额头,笑道,“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两个青帮弟子将朱红匣子呈上。

苏换打开一看,手就抖了一下,急忙推回给成蕙,“不成不成,这太贵重了。”

一只匣子里铺了黑丝绒布,静静搁一支玛瑙簪子,简单大方的流云状,还配了两只玛瑙耳铛,精巧剔透,流光溢彩很是美丽。

另一只匣子铺了红绸子,放了一只绞丝镂繁花的黄金镯子,金灿灿耀花了苏换的眼。

成蕙笑眯眯推回去,“说来你夫君两次出手相助,我爹说,这点薄礼简直不足言谢。要是你们不收,我就带着成成赖在这里,不回去了。”

她俏皮地笑,唇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苏换绞着手犯难,“霍安他不会收的。”

成蕙取了玛瑙簪子站起来,便要帮苏换簪上,满不在乎道,“又不是送给他的。这都是些俗物,你不要嫌弃。”

苏换心里拼命说,我不嫌弃我不嫌弃,我好喜欢这些俗物,一定很值钱吧存下来以后买宅子。

成蕙帮她簪好簪子,往后退两步,眯眼端详,赞道,“小四你长得真好,什么都不簪也漂亮。”

苏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成蕙说,“今日天气凉爽,咱们下午去泠泠湖泛舟玩吧,泠泠湖那边有个梨子园,咱们泛舟过去摘梨子,怎么样”

泛舟

蛐蛐耳尖,扑过来两眼发亮道,“四姐姐,泠泠湖好风光呐。”

苏换有些呆,“啊可可是你安哥说,我别到处乱跑。”

成蕙撇撇嘴,鄙夷道,“霍安怎么这样,嫁了人难道连门都不能出了成天闷宅子里,简直生无可恋啊。”

苏换赶紧道,“其实霍安不是不让我出门,是我我”

她简直不好意思说,她是个长年闹妖蛾子的货。

正说着,卯伯从外面进来了,还带着一个人,“蛐蛐,你永荣哥来了。”

永荣手里提着一包红纸糕点,看见苏换和成蕙,又瞅瞅那庭子里那六个青帮弟子,愣了愣,腼腆地抿唇,喊了一声,“蛐蛐。”

蛐蛐跳起来扑过去,觉得今天真是好热闹,于是兴奋道,“永荣哥你怎么来了”

永荣哦了一声,将手里糕点递给蛐蛐,“城里新开了一家做糕点的吉祥斋,我看这云片糕好吃,就买些来你们尝尝。拿着,我先回堂子去了。”

说完便转身要走。

苏换站起身来,“永荣,你坐下歇歇,喝口茶。”

永荣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你招呼客人,堂子里还有事要忙。”

蛐蛐却扯住他衣袖,“永荣哥,留下来吃饭吧,我在家好无聊的,襄哥他们都走马去了,堂子里能有什么事,不如咱们比比拳脚”

成成一听,跳起来凑热闹,毫不客气道,“阿姐,我们也在这里吃饭好不好蛐蛐哥要教我斗蛐蛐。”

成蕙竟然也毫不客气,笑眯眯一拍手,“主意不错,下午我们一起去泛舟摘梨子,小四怎么样”

啊苏换傻眼了。

你,你们客气一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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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女王这捉急的孩纸又出来蹦跶了

江湖远 第七十八章 冤家路好窄

半推半就的,苏姑娘就收下了那两匣礼物,成蕙给她簪上的玛瑙簪子,她取下来小心放着,想着等霍安回来再说,要他觉得不好,自会拿去退了。

半推半就的,苏姑娘就被成蕙拉着出去泛舟了,没办法,她闷了半个月,也心痒难耐想出去透透气,何况还要去摘梨子,好有趣好憧憬。

成蕙热情邀请永荣也一起去,蛐蛐十分赞同,“永荣哥,反正堂子里也没事,一起去玩,人多有个照应。”

有个照应,这句话打动了永荣,于是也点头了。

一群人吃过午饭后,说说笑笑坐马车出了城郊。

在路上时,苏换想起那日梨春园的流血事件,忍不住问,“成蕙,你爹的伤不打紧吧”

成蕙满不在乎道,“不打紧。江湖人打打杀杀,他习惯得很。”

说着歪头笑,“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又招祸呐你放心,我爹已经查出那对头是谁了,不过是些江湖恩怨,我爹已做了。不然你想,我能带着成成这么到处晃悠吗”

苏换被看穿了心思,扭着手指,不好意思地笑,人家江湖儿女就是有胆气。

说着说着,就到了泠泠湖。苏换下马车一看,只见烟波浩渺天水一色青,眼前顿时一亮。

这泠泠湖在保宁是个神奇的存在,地处保宁城南郊,湖还蛮大,其最初形成已不可考,但有一年保宁大旱,连护城河都断流,该湖却依然不涸,被保宁人视为聚福之湖。

不仅如此,泠泠湖还风景秀美,湖面翠波粼粼,湖岸绿树葱葱,湖中心有几个小荒岛,掩映在飘飘芦苇中,野鸭子栖息成群,十分有情致。

南来商客都一致认为,这泠泠湖颇有南边湖地的风韵,因此也算保宁一大景,平日马蚤客文人,风流侠士,官家女眷什么的,时常去泛舟游玩。

青帮果然是有钱的,大小姐泛舟游湖的画舫,也十分漂亮,船舷上画了大朵大朵的浅碧莲花,看得出,成蕙大小姐蛮喜欢绿色。

苏换觉得成蕙有品味,绿色是个爽利颜色,很合她走的爽气路线。

因为是七月末,游湖的人比春天的少,这时湖上安安静静,不见几艘游舫。

画舫船头船尾都默然站了青帮弟子,蛐蛐和成成兴奋地在船头嚷嚷,不知闹什么,成蕙领了苏换永荣到舱里去坐,黑木雕花矮脚条桌,深绿团花软布坐垫,放几盘糕点果子,一套紫砂茶具,落落大方又不失精巧。两边舱壁的上半部挖空的,挂了翠色细竹苇帘子,舱里的人哪怕就是坐着,也能轻松赏鉴湖光山色。

苏换欢快无比,热情地将白庆薰送她那盒顾渚紫笋拿出来,“成蕙,这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味道很好的,你尝尝。”

成蕙让人取了去沏,转头去看腼腆坐对面的永荣,“你也是蔡襄帮子里的人”

永荣点点头,他说话很少,稍有些手足无措,似乎觉得和两个姑娘对坐舱里不大合适,又不好失礼跑出去,所幸这时蛐蛐跑进来了,激动地抓着他衣袖晃,“永荣哥,那边好多野鸭子,我们去打野鸭子吧”

永荣赶紧一把摁下他,“打什么野鸭br >免费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