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20部分阅读(1/1)

地喊,“白大哥,你请我吃那个糕吧。”

白庆薰马上拍白春,“下去买。所有花色的糕,一样买几份,桂花糕多买些,昆爷喜欢吃。”

苏换一听,笑道,“昆爷,你喜欢吃桂花糕呐”

这姑娘活泼嘴巴甜,混得熟了,昆爷也愿意和她搭几句话,于是点点头,“是啊,从小就喜欢吃,到老了还是这口味。”

苏换笑着说,“桂花糕我会做的。待我们安定下来,我做来请你吃。”

昆爷在斗笠下微微一笑,“谢谢呐,姑娘。”

白庆薰说,“四姑娘你还会下厨”

苏换姑娘骄傲得很,“那是。我做的饭菜,霍安最喜欢吃了。”

霍安唇边含笑。

白庆薰赞道,“好姑娘呐。”

这时,白春屁颠屁颠买了一大包糕回来,苏换选了栗子糕、绿豆糕和花生糕来吃,然后咬着糕对白春说,“跟忠义大哥送些去,他们肯定也饿了。”

跟着两架马车后的白忠白义无奈一笑,这姑娘常将他们二人直接喊成一个人,忠义大哥。

苏换塞了一块绿豆糕给霍安。她晓得霍安不爱甜食,剩下的糕,就自己和达达小二分享了。

进城后,大街上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马车也不少,街两边的商贩十分热闹,因此昆爷霍安他们都慢慢赶车,让苏换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观瞻,这座她即将和霍安安定下来的城。

保宁城的街,铺的是白灰色长条方石,每块方石上都刻了斜花纹,简单大方又防滑。这里的建筑和庆余东阳那边的有些差异,同样是飞檐斗拱画栋雕梁,但彩绘颜色要艳丽许多,红绿两色用得最多,十分鲜亮。飞檐角翘得老高,上面通常都坐着人骑神兽、麒麟、马头兽、公鸡这几种形状的石雕。

白庆薰告诉苏换,北边人认为这几种神兽镇邪。

马车一转,渐渐清静许多。

这条街窄一些,地上的方石镂刻的是圆花纹,两边渐渐看着些宅子,俱是高高的灰墙,里面冒出些葱郁的树冠和高高低低的屋角来。

苏换伸颈望去,羡慕地说,“这些宅子蛮好。”

白庆薰说,“这街叫四木街,位置不错,出入方便又清静。”

苏换说,“那一定很贵吧”

白庆薰说,“也不算,有钱人的大宅子都不在这条街。这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不过家境相对殷实些罢了。”

苏换想,对于不差钱的白庆薰少爷来说,这些自然不算什么。她咬着指头沉思,她和霍安得攒多久银钱,才能在保宁买个宅子啊。

正想着,白春喊一声,“到了。”

苏换一抬头,只见马车停在一个大宅子前。宅门是宝红漆木,左右两门各自吊着一个兽首衔环的铜门把,铮亮铮亮的。

门前有台阶,下了三步石阶后,左右两侧各自蹲着一个半人高的石柱灯台,建成漂亮的八角小亭子模样,供晚上门前照明用。

门上挂一台匾:怡园。

苏换说,“白大哥,你家在这里也有宅子呐,怡园,好风雅的名字。”

白庆薰哈哈一笑,走下车来,抖了抖袍角,“这不是我家宅子,是我时常来住的客栈。这老板我相熟,便长年给我留了房间,每次过越州,我都住这里。”

正说着,大门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跑出来迎接,笑道,“白少爷,昆爷,你们来呐。”

他看见白春,两眼一亮,蹦跳过来,“白春哥,上次你给我做的弹弓坏了,可把你盼来了。”

白春跑过去,笑嘻嘻围着他转,“哟,小喜子,半年不见,你好似又长高了些。”

小喜子骄傲地哼了一声。

霍安停好车,拿过木牌和炭条写字。

苏换没下车,她又不傻,都到越州了,难不成还跟着人家白少爷蹭吃蹭住再说了,她和霍安的新生活即将开始,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张罗。

白庆薰也不急着进去,悠然等着霍安来辞行。

木牌上写一行字:“白公子,多谢一路照拂,后会有期。”

白庆薰笑眯眯说,“后会有期霍安,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了朋友才有来有往嘛。”

霍安微微一笑,点点头,又写:“欢迎你们以后来我家作客。”

白庆薰说,“你们要安定在这里”

霍安点点头。

白庆薰说,“这里冬天比南边冷哟。”

霍安微笑,不置可否。

白庆薰说,“你们那亲戚在什么地方白春时常跟我来保宁,不如让他帮你们带带路”

霍安摇摇头,写:“不用。白公子什么时候走”

白庆薰说,“大概得待个半月吧。”

霍安抬头看看那怡园二字,又写:“那我们过几日来怡园拜访你。”

白庆薰唇角含笑,“好。如有要帮忙的,也尽管来怡园找我。”

这时,昆爷也走了过来。

霍安写几个字,拿给昆爷看:“多谢昆爷点拨。”

昆爷取了斗笠,难得地哈哈一笑,什么也没说。

霍安向二人抱拳致意,然后转身回了马车上。

苏换笑眯眯地挥手,“白大哥,昆爷,白春,忠义大哥,咱们后会有期呐。昆爷,过几日我做好桂花糕,给你带来。”

白庆薰赶紧说,“四姑娘,我喜欢吃栗子糕。”

白春赶紧也说,“四姑娘,我喜欢吃红豆糕。”

待霍安和苏换找个僻静客栈安顿下来,填饱肚子,再简单洗漱去满身风尘时,已过晌午。

达达和小二被拴在角落里,趴在那里无精打采地打盹。这里真心没有桃花村好,到处是房子到处是人吵得很,跑没地方跑遛没地方遛,主人还老是拴它们,要不是有那姑娘时不时抚摸它们,它们要严重抑郁。

苏姑娘坐在桌前,对着一面圆铜镜,认认真真地梳发髻。

霍安换了天青色的衫裤,瞧得奇怪,走过去前前后后打量苏换。

苏姑娘很少把心思放在打扮上,总是披散着一头乌发,最讲究的时候,也不过是用霍安娘亲那支银簪,绾一些头发起来。但她头发生得好,浓密卷长,披着倒也挺好,配她那张桃花脸,正合宜。

霍安看惯了她长发荡漾的模样,这时见她把头发全梳起来,笨拙地在脑后绾髻,让他十分不习惯。

坐下来,关心地在木牌上写:“你怎么了”

苏换严肃道,“我嫁人了,应该梳妇人髻。”

霍安实在忍不住,一下就笑了,黑眸亮闪闪的。

苏换不怎么会梳头发,以前在苏府时有婢女帮她梳,再说那时她是姑娘,也没梳什么发髻。因此,她为了绾好髻,憋得脸颊通红,抬得手臂发软,见霍安居然还笑她,于是气道,“你笑什么笑你会梳吗”

霍安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抽出银簪,解了发绳,将她绾得歪歪扭扭的发髻放下来。

苏换更生气了,“哎哎你干嘛我梳了好久才梳起,你赔我一个你赔我一个。”

霍安用手指顺了顺她浓密柔软的乌发,拿起木牌写:“这样就好,我喜欢。”

苏换一笑,从铜镜里看他,“霍安,我要跟你一起去马市。”

霍安摇摇头。

苏换站起来,转过身来,伸手搂住他的腰,仰头看他,认真道,“我去马市,不是要去看热闹的。你想想,虽然有赵敢大哥的书信,可他那结拜兄弟蔡襄,与我们并不认识,我们也不认识他,总得问问谁是蔡襄呐。第一次见面,人家也多少要了解我们一些情况,这个时候,我可以说话啊,必要时,你们再坐下来好好交谈,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霍安想,对啊,这一两个月在路上,无论投店吃饭还是问路买东西,苏换姑娘能言善道,又与他有了些默契,的确让他觉得方便许多。

苏换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想我抛头露面,可我们是夫妻,夫妻不应该相持相携吗哪能让你一个人奔波,我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小姐。你放心,以后我们安定下来,我一定乖乖待在家里,不让你操心。”

霍安看她亮晶晶的眸子,心底变得柔软。

这是个很好的姑娘。

于是二人缠绵地啃了啃,才走出了客栈。

已进六月中旬,阳光炙热,苏换被晒得两颊微红,刚才又被霍安大爷啃得荡漾,一张脸真是艳丽非凡。

霍安瞅她一眼,见路边小贩有卖帽子的,便买了一顶面罩黑纱的小斗笠帽,给苏姑娘戴上。

苏换顿时觉得清凉许多,也不用眯着眼看东西了,高兴得摇头晃脑,在黑纱后笑嘻嘻说,“霍安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女侠”

霍安宽容温和地一笑。哦,娇滴滴的苏换姑娘,你离女侠差太远了。不过这帽子挺实用,又遮阳又遮苏姑娘那张招摇的桃花脸,不错。

问了几个路人,穿过两条街,来到保宁城远近闻名的南关马市。

南边没有马市这种存在,因此霍安和苏换走进马市时,都倍感新鲜和惊奇。

所谓马市,走去一看,竟然是一条熙熙攘攘的长街,从一个高高的白石门坊走进去,一片喧哗嘈杂便迎面扑来。苏换仰头看了看那门坊,上面刻着四个红漆大字:南关马市。

街面很宽阔,约能并行三架马车,两边商铺林立,多是罗缎铺、绒线铺、布帛铺、帕铺一类的,也有杂货铺和食店,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各色衣服,大多手里牵着马,有人成群结队,牵着一大群马,也有人以街为市,将马匹系在街边木桩子上,就地讨价还价,十分热闹。空气里充斥着马尿和毛皮臊味,但苏换姑娘一腔新鲜好奇,在黑纱后看得目不暇接,完全忽略了这股不适的气味。

倒是霍安觉得,以后不能带她来马市了。这里人色繁杂,五湖四海,良莠不齐,而且绝大部分是男人,鲜有女子出入。

路边有个杂货铺支了个棚子卖凉茶,霍安买了两碗坐下来,苏换趁机逮着那面色和善的老板问,“老板,打听一下,遛马地在哪里呀”

杂货铺老板看看这个面罩黑纱的姑娘。哟,马市里是很少有姑娘的,大多是老少爷们。他瞅瞅霍安,“你们第一次来我们南关马市”

苏换点点头。她是南边口音,别人一听就能听出来,至少知道不是本地人。

杂货铺老板指指里面,“喏,往里走,走到第三个岔路口时,往右转,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见一个圈起来的大场子,那就是遛马地了。今日是民市,热闹得很,保准你们老远就一眼瞅见。”

苏换好奇问道,“什么是民市呐”

和姑娘说话,正无所事事的杂货铺老板显然有些兴致,“听口音,你们是外地人吧,咱们南关马市,每月开市两次,月初一至初五一次,月十六至二十日一次。开市第一日,称为官市,就是官府的人来收购马匹,剩下四日,大多是民市,就是民间交易,商贾贩子,买马卖马,热闹得很。今天是六月十七,正好是民市第一天,最是热闹。”

他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苏换二人一眼,“你们这是来买马”

苏换含含糊糊道,“嗯嗯,先看看。”

杂货铺老板说,“外面都是散马,买卖量小。真正要买好马,买得数量多,劝二位得去遛马地瞅瞅,那里马帮多,场子也大,不少是从关外贩来的好马。多看看,货比三家,价格上有个数再下手,不过也别拖得太久,到最后一两日,好马大多被买走了。”

对于热心的杂货铺老板,苏换姑娘感激不尽,点点头,认真道,“多谢老板指点。老板你是好人,生意一定兴隆。”

杂货铺老板笑了笑,“二位买了马要配鞍具辔头什么的,记得来找我,我们隆记这些都卖的。”

苏换赶紧点点头,想了想,谨慎道,“老板,我们想找个叫蔡襄的买马,他今日在不在”

杂货铺老板说,“找襄哥呐”

苏换打量他,这老板瞧着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却称襄哥,那蔡襄是有多大年纪呐。

杂货铺老板说,“你去遛马地看看,想来是在的。他们那帮时常走关外,马是好货呐。”

霍安这时站起来,向那老板抱拳致谢,拉了苏换走。苏换在面纱后笑一笑,“多谢老板,我往后有了马,一定来隆记配鞍具。”

杂货铺老板笑眯眯,瞅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正忙着收碗擦桌子的小伙计说,“这二人瞧着奇怪,男人不说话,倒让那姑娘来打听。”

小伙计八卦兮兮地说,“我觉得那姑娘瞧着神秘,还黑纱罩面,搞不好是什么江湖门派的,谁知是不是买马呢,说不准是来挑场子的。不过要挑襄哥,得有些本事。”

杂货铺老板嗯了一声,深以为是。马市人员庞杂,场面也大,出现什么纠纷械斗是常事,马帮与马帮之间,偶尔也会有些矛盾,因此,但凡能在马市立足的,这些都看得惯了。

他想了想说,“小茶壶,抄背后的路跑过去,跟襄哥通个信儿,就说有一男一女点名要找他买马。我们不懂武艺,也看不出个深浅,若是其他帮派找来挑场子的,叫他留个心。”

小茶壶哎了一声,扔下帕子就跑了。

------题外话------

我个人感觉写了很久很久了,结果才满2o万字

真是打击

欢情坑那7o万字,姐是肿么码出来的啊绝壁中邪了

江湖远 第六十二章 男人越打越友好

此时,苏换姑娘正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对霍安说,“你看,带我来还是有用的吧。哎原来马市是有这么多弯弯,还分官市和民市,我们那边都没听说过的,我以前看话本子也没看过。”

霍安温和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南关马市地方真大,越往里走,马匹交易的越发多,布帛一类的铺子就少了,多了些和那隆记一样,卖鞍具卖杂货的铺子,还有好些家打得砰砰啪啪的铁匠铺,多是钉马掌的,许多马候在那里等着钉蹄子,马嘶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在走一段路,逢上第三个岔路口,右转,只走了十来步,果然顿时开阔,一片敞亮地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用粗木栅栏围起来的场子,场地很平,也很大,呈现出椭圆形,红土壤,四处散着干草。一眼望去,成群的马,成群的人,有人围着马转,有人大声讨价还价,有人骑着马遛圈,比外面还要。

苏换今日装扮得有几分女侠味,但实质上还是个刚私奔出来的闺秀,虽然一路上也有些见识,但这种粗犷喧闹的场面,还是初见,不由得紧紧靠着霍安走。

霍安拍拍她的手背。

说实话,他内心微有愧然。以前在桃花村,他大多独来独往,打猎维生,并未觉得自己哑了有多不方便,如今走出来,才发现不会说话,的确不便许多。譬如说,在这种喧闹忙碌的地方,找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却又不会开口说话,的确麻烦许多。

因此,他觉得委屈了苏换姑娘,就算她在家里不受宠,可吃穿用度是不愁的,她这好模样,谋个好夫婿也是不难的,哪用跟着他风雨跋涉抛头露面。

苏换看他闷闷的,摇摇他的手臂问,“你怎么呐霍安我不怕的,你放心,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的。”

霍安怔了怔,振作起精神。他这样太可笑了,还不如一个姑娘家有胆气,苏换把一生都交给他了,他就得一往无前。不会说话,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么想着,已走到一处栅栏门边,霍安推开那半人高的栅栏门,带着苏换走进去,几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瞅瞅跟在他身边的面纱姑娘。

刚走了几步,一个十四五岁的赭衣少年傲慢地挡在他们面前。那少年一头毛炸炸的乱发,身材瘦高,挽起两只裤腿,上衫微敞,露出一截铜色脖颈,脸上全是汗,眼睛圆圆的,打量他们两眼,有几分生硬地问,“找襄哥”

苏换愣了一愣,去看霍安。

霍安也在打量这个少年。第一,这个少年是不太友好的。第二,赵敢那结拜兄弟蔡襄,看模样在南关马市是混出些名堂的,他们刚进马市,不过打听了一句,转眼蔡襄就知道了。

他想起在路上,昆爷指点的:这江湖呐,是个烦人的地方,要有胆色,也得有戒心,要有戒心,也得有胆色。

于是他点点头。

赭衣少年傲慢地一偏头,“跟我来。”

霍安牵着苏换,跟着少年走。

穿过几群人马,只见不远处有一圈人,围着一大群马评头论足,一个穿赭衣的男人,正翻身骑上一匹枣红的大马,驾的一声,撒欢跑了出去。

众人交头接耳。

顷刻间,那男人又调转马头,风风火火地骑回来了,风风火火地吼一声,“刘老板认为如何”

霍安微眯眼,停下脚步。

果然,那赭衣少年跑过去喊,“襄哥襄哥”

襄哥勒马,低头看那少年,那少年转身遥遥一指,襄哥略提缰绳,骑着马小跑过来,坐在马上,低头看霍安二人,“找我”

霍安抬头看他,只见这蔡襄不过二十六七的年龄,身材结实,黑发束在脑后,面庞微黑,长眉斜飞,双目细长有神,鼻梁挺直,居高临下地看他们,显得有些冷漠,微抿的唇又似姑娘般红润,又透出些许妖样子。

霍安点点头,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蔡襄微拧眉,“什么意思”

苏换忍不住开口,“是赵敢让我们来找你的。”

蔡襄眉一挑,看了蒙着面纱的苏换一眼,接过那书信,坐在马上,抖开信纸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忽然猛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扭头大喊,“蛐蛐,把马给刘老板送过去”

方才那赭衣少年闻声,赶紧跑过来。

蔡襄这才转了头看霍安,上下打量他,“霍安”

霍安点点头。

蔡襄说,“我大哥他在庆余可好”

苏换说,“挺好。”

蔡襄又看她一眼,十分直接地问霍安,“你是哑巴”

苏换在面纱后微皱眉。赵敢的信她看过,的确提及霍安不会说话,可她觉得这蔡襄忒没礼貌,说话毫不委婉,也远没有她想象中热情和善。于是想,赵敢大哥那么好性情,他这个结拜兄弟,却瞧着有些不善,还有些傲气的模样。

但蔡襄明显对霍安兴趣更大,也不晓得她这些腹诽。他慢悠悠叠好信,揣进怀里,“我大哥这个人,是个有眼光的,他既然荐你,必定你是有些本事的。”

他说着转头,对正要牵了那枣红马过去的蛐蛐说,“去,再牵匹马来,给这位大哥骑骑。”

那蛐蛐眉毛一挑,竟然很有几分兴奋,摩拳擦掌道,“好嘞。”

说完,转身飞奔过去牵马。

苏换有些惴惴不安。这个蔡襄什么意思他看不起霍安好讨厌。于是她去扯霍安的衣袖。

霍安却冷静地拍拍她的手,目色平静,直视蔡襄。

蛐蛐又牵了一匹黑马过来。

蔡襄淡淡说,“一起遛遛马吧。”

说完,翻身上了那枣红马,又瞄一眼苏换,“以后别带姑娘家来这种地方,这是大老爷们的地盘。”

苏换更生气了,这个蔡襄又骄傲又自大又没礼貌,怎么能做赵大哥的兄弟,她于是去牵霍安,“霍安,我们走。”

蔡襄不说话,目色闪闪地看着霍安,眼中有些挑衅,那蛐蛐立在一旁,也冷冷看霍安,似乎说,不行就赶紧走。

霍安目色变得冷。他握握苏换的手,指指她脚下,示意她在站在这里等,不要离开。

蔡襄竟然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让苏换越发生气。早知是这么不友好的会晤,她和霍安就不要来了,还不如去跟着白庆薰大少爷贩茶呢,人家白少爷瞧着柔弱,却也不是个简单的,光瞧瞧昆爷那身本事就晓得了,但人家白少爷却谦逊有礼温文和善得很。

蔡襄偏偏头,“蛐蛐,照顾好这位姑娘,这是我大哥的妹子,谁动她半丝头发,我就弄死你。”

蛐蛐点点头。

苏换在面纱后骨朵着嘴,放开了霍安的手。

霍安走到那黑马前,从蛐蛐手里接过马鞭,翻身上马。

蔡襄微眯眼,什么也不说,抽起一鞭,扬尘而去。

霍安一夹马肚子,也扬鞭追去。

苏换被尘土呛得咳嗽,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撩开面纱,用衣袖去擦拭脸上的汗水。

六月的阳光明晃晃,炙热地烤灼着大地,那一红一黑两骑扬尘疾驰,引起许多人注目,纷纷扭头看去。

蛐蛐不经意地瞥一眼擦汗的苏换。哟,这姑娘脸上飘红云,眼睛水汪汪,好漂亮。

骏马嘶鸣远远传来,苏换又放下面纱,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两匹马,只见黑马渐渐追赶上红马,两马越来越接近,忽然那蔡襄一提马缰,红马遛个弯儿,向北边疾驰,霍安却也从容,跟着遛弯,黑马麻溜地向北边奔去。

因为遛弯的缘故,两马隔得很近,就在这时,蔡襄猛然从疾驰的马背上撑起左臂,整个人身子一晃,变成侧坐的姿势,马奔不停,他却右腿一脚向霍安扫去。霍安毫不示弱,竟然同样翻身一晃,变成侧坐的姿势,干脆利落地一脚挡回去,于是二人便这么你来我往地打起来了。

场子里顿时响起阵阵吼声,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到那打得欢又跑得快的二人二马身上。

苏换生气地去看那蛐蛐,“你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蛐蛐说,“这样够热闹。”

苏换哼了一声,“赵敢大哥怎么有这样的兄弟。”

蛐蛐有些恼,“姑娘,好好说话,襄哥哪点不好了”

苏换孩子气起,在面纱后冷笑,“你瞧着吧,你家襄哥才不是我夫君的对手。”

蛐蛐觉得有人诋毁他心目中的偶像,更恼了,“那我们打赌。”

苏换一昂下巴,“赌就赌。小朋友,你要赌什么”

啊啊啊,蛐蛐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姑娘瞧着漂亮,说话却是个带刺的,小朋友他是个男人好不好

于是也一昂头,“我不与女人一般见识。你说赌什么”

苏换说,“你叫蛐蛐是吧如果你输了,我就喊你小虫子。”

蛐蛐恼怒地说,“那你输了,就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喊三声,你夫君不如襄哥。”

苏换斩钉截铁道,“好。”

蛐蛐哼一声,扭过头不看她。

他们二人闹得欢时,场子里那两个人也打得欢。两匹马一圈一圈地遛,二人拳来脚往一时难分高下。

苏换一紧张就想咬手指尖,她咬着手指尖想,呀,看不出蔡襄那高傲的家伙,也是个能打的,居然可以半吊在马上,和人打架。

不过她马上又安抚自己,要对霍安有信心。他杀野猪杀老虎,最近还进化到杀人了,不怕不怕,大家都说她夫君是个有本事的,再说,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眼光的。

事实证明,她夫君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霍安觉得也闹得差不多了,不管蔡襄想如何,这个脸面他是给赵敢的,练了几手也该收敛了。这蔡襄是个厉害的,不同于那徐承毓练的阴柔内家功夫,他的拳脚十分霸烈,若时机适宜,多练两手也无妨,可如今他还挂着苏换姑娘,自然不愿恋战,想速战速决,至于留不留下都无妨,天下大着呢,总是有出路的。

这么一想,他动作猛然就快了起来,身子一歪,右臂撑在马背上,两只脚连环扫出,犹如幻影,一脚未尽一脚又至。

蔡襄浓眉一挑,微有惊色,挡回几脚后,猛然瞅着马遛弯时一旋身,收回脚,一提缰绳,与霍安拉开距离,端坐马上,终于哈哈一笑,大声道,“霍安,在下蔡襄,承蒙指教。”

隔得有些远,他们又蓦然间打得飞快,让苏换和蛐蛐十分眼花,还没回过神来,二人二马已骤然分开,调转马头,往回疾驰而来。

蛐蛐挠挠头,自言自语,“谁赢了啊”

苏换马上说,“肯定是我夫君。”

蛐蛐说,“胡说八道。”

苏换说,“我没胡说八道。你看,先动手的是你家襄哥,先收手的也是你家襄哥。”

蛐蛐被她绕懵了,“这是怎么个说法”

苏换说,“打不赢就先收了呗,笨。”

蛐蛐顿时好想吐血。

啊啊啊,襄哥,这个姑娘根本不需要他照顾好不好她光气都能把人气死好不好

正吐血,他的襄哥回来了,他急切地扑过去牵马,两眼发亮,“襄哥你们谁赢了”

蔡襄微微一笑。

苏换也急忙扑过去,“霍安你赢了对不对”

霍安目色柔和,翻身下马,脸上汗水点点,身上青衫早已湿透后背。苏换赶紧抬起手,用衣袖去给他额上擦汗。

蔡襄跳下马来,“蛐蛐,去帮安哥牵马。”

蛐蛐目瞪口呆,“安安哥”

蔡襄说,“刘老板那里我来招呼。叫永荣去醉仙居订桌好酒,晚上喊着孟先生他们过去,就说我要给一个兄弟接风。哦对了,把隆叔也喊上。”

苏换也目瞪口呆,看看霍安,又看看蔡襄。男人的世界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越打越友好

蛐蛐凑过去悄悄问,“襄哥,他要加入我们”

蔡襄一掌拍在他后脑勺,“快去。多嘴,割了你舌头喂马吃。”

蛐蛐幽怨地牵着两匹马离开了。

蔡襄微微笑着走过来,两手叉腰,略歪头,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妹子,你叫什么”

苏换这个小气的姑娘没着声。

蔡襄也不在意,对霍安说,“今天有马匹交易,货主是南边来的大财商,瞅瞅去”

霍安点点头。

跟在蔡襄身后,苏换扭了扭霍安的手,小声问,“我们要留下来”

霍安点点头。

苏换翘起嘴,“他们一点不友好。”

到黄昏时,苏换姑娘发现,其实蔡襄和霍安遛过马后,就变得友好了,这种友好首先体现在那一大桌香气扑鼻花花绿绿的美味佳肴上。

走进醉仙居后,苏换觉得自己再戴着黑纱斗笠,别人就会把她当怪物看了,于是取下了斗笠帽。

蔡襄正领着他们上楼,转过身要和霍安说话,一眼看到正用手指梳头发的苏换,怔了一怔,笑道,“霍安,你媳妇蛮漂亮啊。”

说完,转身上楼。

苏换恨恨跟霍安说,“你还是不要和他们一伙了,我觉得这蔡襄不如赵大哥信得过,说话还这么轻浮。”

霍安倒觉得,蔡襄方才那句话是夸赞,听着那口气并不轻浮,再说,他媳妇本来就漂亮嘛。于是他在毛不顺的苏姑娘手心里慢慢写:先看看。

下午时,蔡襄与那刘老板交易,他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他觉得这蔡襄脾性傲了些,但做事利索得很,看得出十分精于此道,也是个有威信的,自然,这威信与蔡襄那身霸烈的拳脚功夫是分不开的。

昆爷说,江湖里千人千面,看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所以他想,不可能每个人脾性都一样,也不可能每个人的脾性都顺着自己的意来,他如今不是在那小小的桃花村,更不是独身一人了,他需要承担,需要面对,需要甄别和学习,需要带着他的苏换姑娘,在这个陌生地方安身立命。

穿过一扇檀木屏风,走进酒菜香气扑鼻的雅间,苏换才发现,她是不是来得不合时宜啊,老老少少全部是男人呐。

霍安却淡定地牵着她的手。

坐好的人都站了起来,抱拳施礼,喊一声襄哥,然后纷纷打量他。唯有一个玄衣老者,坐在那里悠闲地自斟自酌,只抬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一共六个人。

两个年纪稍大,一个是那坐着的老者,见着约莫六十岁,面颊红润无须,头发束得整齐,有些干瘦。一个是下午见过的隆记杂货铺老板,还是胖脸,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哦,他就说蔡襄的消息怎么来得那样快,原来他和苏换是问着了蔡襄的眼线。

昆爷点拨过他,见人说五分话就好。

他照做了。因此,下午苏姑娘打听时,只说要找蔡襄买马。这是一个相对中立的身份,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无论遇上蔡襄的朋友还是蔡襄的敌人,总不会给他们自己招惹麻烦。

霍安觉得,过几日,真有必要去怡园访一访昆爷和白少爷。昆爷是个老江湖,话不多但句句实用,白少爷是个弱不禁风的讲究商人,但用得动昆爷,说明他就不是个简单商人。

另外四个人,高矮胖瘦不一,除了那蛐蛐不过十四五岁,其他多是二十多三十岁的模样。

这时蔡襄拍拍额头,“今晚没有女眷,妹子”

苏换生怕他毫不留情地驱逐自己,赶紧打断他的话,“我要跟我夫君在一起。没事,你们聊,当我不存在。”

蛐蛐阴阳怪气道,“襄哥,你就别操心了,这姑娘是见过世面的,绝不会怕生怯场的。”

苏换眼观鼻鼻观心,端庄而收敛。蛐蛐小朋友,来日方长,姐姐要是留下来,有的收拾你。

蔡襄疑惑地看看蛐蛐。哟,就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这小子就晓得人家姑娘是见过世面的

不错,这小子成长了,晓得和姑娘搭讪了,不过得敲打敲打他,有夫家的女子,就不要随便去搭讪了,会招麻烦的。

一行人坐好。

苏换姑娘大大方方坐下来,左手边是霍安,右手边是蛐蛐,她冲着蛐蛐端庄一笑。蛐蛐小朋友眉心跳了一跳,他确定这姑娘的笑容里,含了报复的意味。

蔡襄站起来,“各位,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大哥赵敢的兄弟,霍安。”

霍安站起来,向各位抱拳致意。

蔡襄说,“我大哥的兄弟,就是我蔡襄的兄弟。”他说着拿起面前酒杯,双手举起,“这杯我敬我兄弟。”

说完举杯,一口饮尽。

霍安也毫不迟疑,双手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稳坐观瞻。

蛐蛐自觉地站起来,提了酒壶去给二人面前的酒杯满上。

蔡襄继续说,“霍安,现在我为你介绍各位兄弟叔伯。这位是孟先生,咱们帮里的老前辈。”

霍安抱拳致意。

孟先生只是淡淡拱拱手。

苏换看得好生气,这里的人都和那蔡襄一个调调,高傲。

蔡襄继续介绍,“这位是隆叔,想来你们下午见过了。”

霍安抱拳。隆叔倒是和蔼,笑嘻嘻站起来拱拱手。

然后又将那几个年轻些的汉子一一介绍下来。苏换听过就忘了,不大分得清哪个是哪个,除了蛐蛐她认识,就蛐蛐身边那个微腼腆的男子,她还记得名字,叫永荣。

介绍完众人,蔡襄又捧起了酒,“这杯我兄弟敬大家,我作陪。”

霍安端起酒,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站起来喝酒。自然,孟先生那个老前辈还是稳坐不动,苏换这个女眷也坦然坐着,与那老前辈对视。

两杯酒下肚,众人这才算坐稳了。

蔡襄这时倒笑得和善,歪过头来招呼苏换,“妹子,吃菜,招呼不周,多见谅。”

苏换对他的礼貌客气微感意外,面色一缓,点点头,埋头夹菜吃,十分端庄。

蔡襄又说,“各位见谅,霍安不会说话,并非是怠慢大家。”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惊色,难怪这男子从始至终眉目沉静,不发一言。

蛐蛐嘴快,“原来他是哑巴”

苏换手里筷子一顿,转头去冷飕飕看蛐蛐,霍安在桌下捏捏她的手,示意她端庄。

蛐蛐不敢回看苏换,埋头狂喝茶。

这时孟先生轻飘飘吐出一句话,“阿襄,你这兄弟是要加入我们么”

江湖远 第六十三章 仙女一开口,他就想吐血

蔡襄看了看众人,慢悠悠道,“不急。我兄弟他们从南边来,想来对贩马走马并不十分了解,这趟活路适不适合干,愿不愿意干,总得先看看。各位在想什么,我也明白,帮里不会进立不住的人,不会进吃闲饭的人,哪怕是我蔡襄的兄弟。这几日正好南关马市开市,霍安,你可愿意先跟着我看一看”

霍安点点头。

隆叔忽然笑道,“今日下午,小茶壶跑回来跟我说,说他在遛马地饱了眼福,阿襄和这位小兄弟遛马遛得十分畅快啊。”

蔡襄爽朗地一笑,“咱们马帮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各位,拭目以待。”

霍安沉静地笑笑。

蔡襄再举杯,众人又响应,看得苏换好郁闷,一口菜都没吃,就连喝三大杯,伤身呐。

于是她趁大家喝酒,偷偷摸摸往霍安碗里布了些菜,却不料蔡襄放下酒杯就笑,“妹子,你们好恩爱。”

啊啊啊,这个蔡襄有点高傲,说话还横冲直撞,有时像坏人,有时又像好人,为什么赵敢大哥会和他结拜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