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15部分阅读(1/1)

君,你说是不是”

他再叹口气,“算了,说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收拾收拾,日子还得过。”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用手指支到霍安面前,“那,她给你的信。”

霍安沉默了一会儿,拿过信来看。

信纸素白,只写了一行字:

霍安,咱们各自好好过。

苏珏偷瞄一眼,心里叹口气,小妹坐在那里哭了大半夜,撕了一堆纸,结果就写了这么几个字。这个霍安,真是讨她喜欢呐。

于是他试探性地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话,“霍安,你要是觉得不好受,就离开吧。外面天高地阔,你又是一个人,没有拖累没有拘束,就你这身本事,随随便便去北边入个军籍,立功是迟早的事。男人嘛,儿女私情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何况天涯处处有芳草,把心,收了吧。”

霍安放下信纸,拿过木牌写:“让我离开,是苏换的意思”

苏珏一看,好抓狂。

他大爷,这哑巴不好糊弄呐,他铺垫了大半天,结果被这哑巴一句话,就点中要害。

于是他正襟危坐,严肃地点头,“也是我的意思。”

他重新审视这个沉默的男子,认认真真道,“霍安,你是明白人。”

霍安默然许久,终于写:“苏公子,你让我见她一面,我就走。”

苏珏略微思忖,点点头,“好。”

不为其他,就为苏换昨晚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他也得让他们二人再见一面。

待七日后,苏换嫁入徐家,从此萧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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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珏这种抽风的孩纸真是深得我心呐啊哈哈

桃花村 第五十二章 死遁那么高端

霍安这两日都很平静。麻伯来为他的伤上了药,又开了三剂内服的药,郑重叮咛他,这伤口反复裂开,会留下后患的,这次一定要好好养。

宝丰只觉他静得可怕,有非同寻常的冷沉,十分担心。连三叔也来探过他一次,但没什么话说,叹口气就走了,回去后痛心地和连三婶说,“你看吧,我就晓得那姑娘要祸害他。”

花穗有时也和宝丰一起过来,帮着熬熬药,又或是烙烙饼。第三日早上,赵敢和阿罗竟然也来了。

霍安在这一刻猛然察觉,苏换给他生活带来的改变,几乎已不可逆转。她把他冷冷清清的生活,变得热热闹闹,然后又猛一抽身,永远消失了。

赵敢的面色显得很凝重,“这事我听说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徐承毓和马二元不一样。他爹是廷尉,他舅在京里为官。我还听说,徐家和苏家的确有婚聘在先。”

赵敢只将话说了半截,但霍安是明白人,他知道,赵敢想说,霍安,无论从哪个层面,苏换她都不可能回来了。

阿罗暗自叹气,原来,霍小四闹的妖蛾子这么大。

赵敢默然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霍安面前,“兄弟,大哥也委实帮不上什么忙。我有个结拜兄弟,在北边越州贩马,你看,要不”

他咳了一声,“你这一身好本事,不愁找不到饭吃,也不愁找不到好姑娘,自然,小四她是个好姑娘”

他说着说着,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沮丧地叹口气。任谁被抢了心上人后,还得背井离乡,都实在是一件憋屈愤懑至极的事。

阿罗忽然道,“霍安,我觉得大哥说得有理,听说那徐承毓在东阳是出名的难搞,徐家不仅仅是有钱。方才我们来时,总觉得村东口有些非同寻常的人在晃悠,我和大哥怕打眼,绕的小路来,你得当心。”

霍安十分静默。宝丰第二日就来与他说过,村东口似乎有人盯梢,叮嘱他千万小心,那徐承毓看样子咽不下这口气。

赵敢又叹口气,“霍安,男儿志在四方,慢慢就好了。”

一直沉默如石雕的霍安,终于动了动,他收下那封信,点点头,在木牌上写:“谢谢,我明白。”

午饭后,霍安去探了探冬河。走在村子里,村民们见他,再不像从前一样点头致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害怕,那日他眼也不眨便断人手脚的煞气模样,深深刻在了村民脑海中。

霍安也不在意,进了冬河家,递了两张兽皮给马柔柔,然后坐在冬河床前,慢慢写:“冬河,谢谢你。”

冬河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咳。他躺在床上咳了两声,愧然道,“谢我做什么,我又帮不上忙。”

霍安面目温和地看着他。哪里需要帮上什么忙,有时候,只是心意,已足够温暖。

冬河说,“我听宝丰说,小四的大哥苏珏,赵敢和阿罗都来探过你,听说,他们都劝你离开。”

霍安点点头。

冬河说,“那你怎么想”

霍安写:“冬河你怎么想”

冬河想了一想,“换成我,如果那姑娘自己想好了便罢,各自安好。如果那姑娘想跟着我,我便是拼了命也要带她走,天下那么大。”

霍安竟然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便要起身告辞。

冬河也笑了一笑,“我没宝丰聪明,也没他冷静,可我晓得,小四真是喜欢你得不得了。”

霍安没回头,径直出了冬河家。

然后他又去探了连三叔和宝丰,最后还去看了看春婶子一家,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走出春婶子家时,花穗跑出来低声喊,“霍安。”

他转过身,花穗说,“实在太伤心,就离开吧。”

霍安笑了笑,捡了树枝在地上写:“你是个好姑娘。苏换说,你是她的好姐妹。”

然后,他起身走了。

花穗久久看地上那行字,泪眼模糊。

回到家,霍安将小院认真扫了一遍,收拾了母亲的牌位和几身换洗衣物,装了几张烙饼,简单打个包袱,牵了槐树下的马,带着达达和小二,出了门。

锁门前,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小院。那个欢快跳脱的姑娘,最喜欢在槐树下洗头发,在院子里晒太阳,在屋檐下逗狗玩。

其实最打动他的,是花穗那句话。

实在太伤心,就离开吧。

母亲说,天高地阔,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戌时整,苏家鸡飞狗跳的四小姐,又鸡飞狗跳了。

一家人吃着吃着晚饭,苏四小姐猛然吐了一口黑红黑红的血,她看着被血染黑的米饭,疑惑地说,“咦,这是什么”

苏家大夫人二夫人全跳了起来,苏二小姐苏湄和苏三小姐苏苾纠结地看她一眼,哦,苏四小姐终于恢复原生态了,吐血都吐得这么淡定。是啊,这才是苏四小姐的风格,哭得撕心裂肺什么的,不是她的路线。

苏泊山赶紧让人找大夫。

他简直想给苏换跪了,再过三天你就嫁去徐家了,求求你了,别再闹妖蛾子了。

苏珏急忙屁颠颠地亲自跑出去找。走到大门外时,他还好心对蹲苏府门口猜骰子的两个劲衣男子说,“别玩骰子了,快去通风报信,苏四小姐她吐血了,问问你家爷要不要来看看。”

说完急匆匆走了,剩下两个人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扔了骰子,火烧屁股地往徐府跑。

徐承毓正在试自己的新衣,揉揉额角,笑眯眯说,“哦这孩子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嗯,爷喜欢。”

说着带了人悠悠闲闲去探病。

彼时,苏换正昏昏沉沉躺在闺房里。

苏老爷和大夫人见了徐家姑爷,自然是赶紧相迎。穿过回廊时,苏苾带着婢女迎面走来,见着徐承毓一行人,微垂眼皮,避身立在一旁。

徐承毓走过去,小声对身边的徐守说,“苏家老爷子真会生,个个女儿都漂亮,还漂亮得不一样。”

徐守轻咳一声,“爷,把持。”

徐承毓荡漾一笑,“哦你想多了。让爷不能把持的,只有苏换那朵奇葩。”

这时奇葩烧得迷迷糊糊,一张脸艳若桃李,让徐承毓看着恨不能马上办了她。

但人太多,他得把持。于是招招手,让自己带来的大夫过来探脉。

苏珏请来的大夫带着一个小药童,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直到徐承毓带来的大夫说,“回徐爷,这姑娘是气郁心肺,吐了几口淤血而已,又有些风寒之症,吃两剂药就好,不碍事不碍事。”他才放下心来,还好,和他的诊断相差无几。

徐承毓于是挥挥手,“那好,都出去开药。爷要陪陪我的未来夫人。”

苏泊山咳了一声,“徐公子,这怕是于礼不合。”

徐承毓笑眯眯道,“岳丈大人,叫我承毓就好。您放心,苏换我是要明媒正娶的。”

苏珏说,“徐承毓你不要对我小妹乱来啊。”

徐承毓还是笑眯眯,“放心,要乱来我早乱来了。”

苏珏想,其实吧,徐承毓和苏换走的路线,蛮登对的,这二世祖长得也不差,家里还有权有势,不晓得为什么小妹看上了那穷哑巴,偏就看不上他。

话又说回来,这二世祖水忒深,要不是那日与霍安动手,认识他这么久,还不知他居然有身好功夫。

人很快走光了,屋里只剩下坐着的徐承毓,和躺着的苏换。

徐承毓伸出手指,去摩挲苏换红艳艳的嘴唇。苏换微皱眉,闭着眼扭了扭,抬手去推那只讨厌的手。

徐承毓一笑,抓了她的手,俯身下去就啃。

苏换软趴趴地推了他两下,便有气无力地放弃了,任由他啃。

徐承毓啃舒服了,才心满意足地抬起身来,见苏换仍然皱眉昏睡,被啃后的嘴唇红艳肿胀,直让他觉得腹下发热。

好吧,把持,把持,这里是苏府。

他轻笑一声,“这么亲都亲不醒,苏换,难不成你还真病了”

他沉吟一下,“唔,我还以为你演技又高端了。好吧,快点好起来,爷比较喜欢鸡飞狗跳的洞房。”

说完,觉得时辰不早了,又伸手摸了摸那桃花脸,顿了一顿,爪子邪恶地往下滑,往那衣襟微散的胸口去了。

恰在此时,有人推开门,“药熬好了。”

徐承毓意犹未尽地摸额头,苏珏,好想拧死你呐。

苏珏端着碗,倚门凉飕飕看他,“徐承毓,娶过门了随便摸,你这样算什么,太滛荡了。”

徐承毓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笑颜如花,“大哥,承毓知错了。时辰不早了,承毓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施施然走出去了。

苏珏伸出身子望了望,直至看到徐承毓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上,他才关上门,轻咳一声。

躺在床上的苏换,像一只被烙的虾,嘣地弹起来,光脚跳下床就去抢苏珏手里的药碗,埋头就喝。

苏珏小声喊,“你其实就一点风寒而已,别喝这么猛,跟中毒似的。”

苏换喝一口药,咕嘟咕嘟漱个口,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在桌上盆栽里,喘口气道,“老娘漱口。”

苏珏忧伤地看着她,“话说你嫁过去,怕是要天天漱口。”

苏换恶狠狠地擦嘴,“太滛荡了。”她气道,“大哥,你怎么才进来”

苏珏叹口气,“小妹,你还不了解男人,不给他点甜头吃,不足以麻痹他,尤其是徐承毓这种妖怪。”

苏换只好自认倒霉。

苏珏努努嘴,“趁大家都以为你在昏死,快换装,去见你情郎。徐承毓来探过一次,又啃得那么舒服,今晚定不会来了。”

东阳城北郊有片乱坟岗,每到夜晚就鬼火磷磷,阴森恐怖,因此很少有人敢从这里路过。

霍安将马栓在一棵老树下,然后坐在一堆坟旁,默默揪坟边的荒草。

已是后半夜,四处静悄悄。

苏换会不会来苏换来了他该说什么哦对了,他又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连挽留的话都没法说。

然而,这一切纠结,在见到苏换时都烟消云散。

苏珏打着一个灯笼,哆哆嗦嗦地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抖,“哦哦,我就不该把幽会地点选在乱坟岗,太他妈刺激了,小妹,要是闹鬼怎么办呐”

他话音刚落,身后掠过一阵阴风,吓得他魂飞魄散,抬头一看,却是他小妹苏换,正女鬼一样飞扑向她的哑巴情郎。

“哎哎”

他徒劳地喊了两声。哦,苏换你走错路线了,你今晚是来装绝情冷漠高傲,逼你情郎走的,结果你热烈饥渴得简直要吃了他。

霍安听到响动刚站起身来,只觉得阴风扑来,一个软绵绵暖乎乎的身体便扑进了他怀里。

哦,这是苏换姑娘惯有的热烈荡漾,他很熟悉。

于是,惊喜地抱住。

哪知刚抱住,怀里那人又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

苏珏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过来,将灯笼放在地上,在气喘吁吁的苏换耳边轻声道,“小妹,把持啊。”

说完,鼓起勇气躲一边去了。哦,这里好阴森。

苏换穿着小药童的衣服,头发绑起来,藏在淡青色的小厮帽里,站在那里看霍安,两眼亮晶晶。

她看一眼霍安,“你伤怎么样”

霍安点点头,示意还好。

苏换瞅瞅他斜背的包袱,“你准备走了”

霍安捡了一根树枝,蹲下来写字。

苏换提了灯笼蹲下来看。

他写:“我在桃花村待不下去了,每天都想你。”

苏换一看这话就飚泪了。霍安从没对她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可是好烦呐好烦呐,她的绝情冷漠高傲路线还没走,就全面崩溃了。

霍安抬起左手,去抹她脸上的泪,右手继续写:“你这么难过,我不信你和他洞房了。”

苏换捧着他的手哭,“霍安你走吧你走吧”

霍安写:“我想带你走。”

苏换的哭声猛然止住,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地上那行字。

霍安抽过手,把地上泥土抹平,又写:“这几天,大家都来劝我离开。我冷静了几天,如果你过着挺好,我就来看你一眼再走,如果你过着不好,我就来带你走。苏换,你跟不跟我走”

苏换呆了半天,哭兮兮道,“可可我爹我大哥他们怎么办呐徐承毓会找上他们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处坟地后传来苏珏的尖叫,“啊有鬼”

二人赶紧起身过去看。

苏换提着灯笼,跟在霍安身后绕到那处坟后,也吓得跳过去靠着霍安。

苏珏跌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往后缩,指着地上一具破竹席裹着的死尸,接连说,“鬼爬出来了鬼爬出来了”

霍安皱皱眉。

这不是什么鬼,这就是一具普通的死尸而已。这里是乱坟岗,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人往这里扔死尸也不是奇怪的事。

那死尸露出两只惨青的脚,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也辨不出男女。

苏换抓着霍安的手臂盯了半天,忽然说,“大哥,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话本子怨女花吗”

苏珏抖着脚站起来,拼命拍自己的袍子,“给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哪还记得住名字。说完没有说完就快跟哥回去,有人在后门接应,万一露馅了,那二世祖是要揭房抽瓦的”

他话音一顿,盯着苏换扭着霍安的手,忽然不动了,“小妹,你不要跟我说,你打算跟这哑巴私奔。”

苏换扭着霍安的手不放,咬唇道,“我我有点这想法。”

霍安一喜,转头去看她。

苏珏严肃地提醒她,“苏换,你已经洞房了。”

苏换一口否决,“我没有。我才不跟那妖怪洞房”

哦哦哦,苏珏好想死。

苏换,你设的狗血套,你又翻脸不认账,你大哥我情何以堪呐。

苏换轻声道,“大哥,本来我都想认命算了。可是我好难过啊。我每晚都梦见霍安,我每晚都哭累了才睡得着。你们觉得他又穷又哑,可我觉得他好得不得了。他说,苏换,不用怕,有我在。大哥,你没这么说过,爹没这么说过,就连我娘也没这么说过。”

她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坟地里,苏珏呆住了。

苏换继续说,“我十二岁,娘就走了。大哥,你们不晓得,我那时一个人好害怕啊。那天徐承毓带婆子来验身,我觉得好屈辱好想死,可是全家没一个人帮我说一句话。”

苏珏难得地觉着眼眶有些热,摆摆手,“好了好了,别用忆往昔来打动我。你便是要私奔,也不能把苏家晾起吧,徐承毓那么狠,苏家真心扶不住啊。”

苏换说,“我死了他总不折腾了吧。”

霍安转头去看她,又低头看看地上那具死尸。

苏珏颤着手指点了点,“死死遁”

嗷,他干嚎一声,“死遁那么高端,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要找个与你差不多长短胖瘦又比较新鲜的女尸,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换说,“大哥,我觉得这事可行。你想,这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我不用嫁给那二世祖了,爹不用担心我闹妖蛾子了,而在外人看来,是徐家逼死了苏四小姐,这多么轰轰烈烈多么令人发指,徐承毓那老爹最看重他的官帽子,但凡他还正常,这种情况下一定不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他会镇压那二世祖的。大哥,我真的好想死呐,你就发发善心,超度我一次吧。”

苏珏担忧道,“万一他镇压不住呢”

苏换凛然道,“霍安,你不怕死就来抢我,反正我已经想不开了。”

霍安点点头。

苏珏好崩溃。

全变了全变了,出门前设定好的劳燕分飞路线全变了,他小妹就是翻脸不认账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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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有点疲软唉鸡血上头果然是有报应的

桃花村 第五十三章 苏四小姐死得好难看

离成亲还有三天。

徐守跑到徐承毓耳边告诉他,霍安人不见了时,徐承毓十分愤怒,“你们都是吃屎的”

徐守苦着脸道,“爷,他养那两条狗,鼻子灵得要死,生人稍微靠近一点,就叫得火烧屁股一样,他那破院子周围,全是敞地田野什么的,也实在不好藏身呐,更何况那小子是个高手啊,您又叫我们别把他弄死了,留着爷你慢慢玩。所以我们的人就在村东口守着呗,不管他去庆余还是来东阳,总是要经过那里的,尤其是夜里,我们万分警惕,夜黑风高好跑路嘛。”

徐承毓说,“结果呢”

徐守说,“结果他翻山走了小路,还是白天走的。”

徐承毓抚住额头。能不能把这群饭桶扔去泡茅坑呐

他想了想又问,“苏府什么情况”

徐守说,“四小姐今日好些了。中午大夫去探时,她正蹲在荷池边用只勺子一样的竹篱笆,舀金鱼。”

徐承毓瞬间兴致勃勃,“这怎么个说法”

徐守说,“她舀了金鱼就晾在岸边,蹲在那里看,看那金鱼蹦跶得要死了,又扔回去,然后再捞,一边弄一边说”

徐承毓道,“说什么大胆些。”

徐守说,“一边弄一边说,徐承毓,老娘过门了弄死你。”

徐承毓噗的一声笑了,点点头,“啊,老子好寂寞,好期望她来弄。要不是老爷子非要讲究什么黄道吉日,生怕冲撞了他的官运,老子那晚就把她弄过门办了。”

徐守说,“爷,这次玩隆重了吧,您真把两个妾室都休了”

徐承毓摆摆手,“老子要集中精力让苏换弄。”

徐守说,“可明年佟家小姐年满十八,老爷子定是要您迎她为正室的,这苏四小姐又不是个属小绵羊的,到时可怎么好”

徐承毓不耐烦道,“再说再说。”他转过身看着徐守,“总之,这两日你要把苏府守得蚊子都飞不出去。”

徐守说,“那哑巴”

徐承毓道,“要不弄个采花大盗的名目,贴个通缉榜”

徐守提醒,“爷您忘了,这两日京里巡按大人要微服来知州,老爷子说了,让您含蓄点,玩什么都不能玩他的官帽子。再说,这太张扬了,传到苏四小姐耳里,搞不好要死要活的。”

徐承毓点点头,“有道理。派些人给爷全城搜,低调点,没把握别打草惊蛇,那哑巴不是一般身手,爷瞅着机会,还想和他打一架。太猖狂了,拐老子的女人。”

又过了两天,苏府风平浪静。

探子不断回报,苏四小姐恢复原生态了,每天晚上也不哭了,专心坐在屋里扎小人,每个小人身上都写三个大字:徐承毓

而苏老爷和苏家大夫人翘首期盼将妖蛾子嫁出去,苏二小姐依然冷艳,苏三小姐依然娴静,苏大少爷依然看戏听曲赌马逛窑子。

这让徐承毓不禁感叹,“苏家的人,就是淡定。”

徐守谄笑道,“苏四小姐就不是认死理的人。”

徐承毓点头,“那是,坚贞什么的,和她不搭边。”

他想了想,又疑惑道,“咦,那哑巴没出现”

徐守说,“没。”

徐承毓说,“怎么回事原来也是个不坚贞的”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那哑巴不是普通乡下人,继续给我搜,弄几个人去东阳城门日夜守着。等老子洞房完,再集中精神去弄他。”

成亲前一天,苏府依然平静如常,只有下人象征性地在院里挂上了红灯笼,在大门口扯起了大红绸,嫁女儿嘛,该忙活的是夫家,又不是娘家。

吃过晚饭,苏大少爷吊儿郎当地出门遛窑子,还兴致勃勃地和守在门口的徐家打手,赌了几把骰子,赢了二两银子,荡笑着离去。

徐承毓高高兴兴去探未婚妻。

苏泊山拦不住,但苏四小姐将门砰地一关,“徐承毓你让老娘再睡一晚好觉成不成看见你我要做噩梦”

徐承毓放心地离开了,绝对的苏换姑娘,声音永远那么震撼,如假包换。

夜深人静时,苏大少爷醉醺醺地回来了,左拥右抱,一手搂了一个艳衣女子,一边走一边啃。守在前院门口的几名徐家打手正倚在墙根下打瞌睡,一见这幕,顿时风马蚤地打起了精神。

苏珏笑迷迷地一竖食指,“嘘,低调点,别让我老爹晓得了”

他话还没说完,却一张口,哇的一声跑到一边,稀里哗啦扶着墙猛吐。

徐家打手对视一眼,苏少爷,是你不够低调吧。于是好心劝他,“苏少爷,这是大门,你该走后门。”

苏珏一边吐一边说,“后门人太多,影响不好。”

徐家打手好无语。

鉴于苏四小姐喜欢爬后院,徐承毓这次重点监守的是后院。

众打手正欣赏苏少爷呕吐,眼风忽然扫到那两名衣衫不整的艳丽女子,哦,胸脯好白好白,穿得好少好少,要着凉的。

两女艳笑着欺身过来,低声道,“苏少爷眼见着这喝多了,可不行了。爷,长夜漫漫,要不奴家陪陪你们,嗯”

苏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门口抹着嘴皱眉,“唉唷真是太风马蚤了,拿了银子滚”

说完愤然扔出两锭银子,跌跌撞撞推门进去了。

两女欢快地去捡银子,一俯身,哦哟胸前白花花一片,春光亮瞎眼。众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心痒难耐,有几个人终于忍不住过去搭讪。

于是这静寂的夜,顿时有一点荡漾。风流成性的苏大少爷果然有品味,找的青楼姑娘好正点,不仅模样美条子好,还有职业水准,众打手捏捏摸摸小手,调笑戏弄占点便宜,两女照单全收,笑得咯咯响。

这笑声于是勾得更多打手跑过来尝甜头。

就在两女和众人打情骂俏之时,一条黑影从苏府对面一棵树上跳下,极快地蹿至墙根下,也不知攀了哪里,飞身就上了院墙。

有个打手觉得身后有风声,回头一看,又觉得四处寂寂,一切如常,夜色里只有那青楼姑娘娇滴滴的声音,“爷,那里不能摸”

于是酥软了半截,又赶紧转过头来揩油。

苏珏躲在内墙下,看着那黑影无声落地,跑上前小声道,“哦哦,背个死人也能跑这么快,高手。”

然后一切归于宁静。

众打手和两女调笑片刻,捏捏摸摸过了下手瘾,自然还是规规矩矩回去站岗。

卯时整,黎明前最静寂的时候。

众打手正混混沌沌,一辆收夜香的破驴车摇摇晃晃从后巷走来,停在后院侧门。

老头讨好地笑,“各位爷,倒夜香咯,麻烦让让。”

哦,好臭。可大户都这样,每日天明前,府里婆子就会将全府的夜香收拢来,让倒夜香的运走。

驴车吱吱嘎嘎地从小侧门进去,就在这时,后院一声尖叫,“啊啊啊,起火了起火了”

“四小姐院子起火了”

众打手大惊,转头一看,果然见院子里冒出几簇火光。哦哦哦,快救火

苏老爷抖抖索索地披衣出来,天就要亮了,阿换,爹给你跪了,别闹妖蛾子了。

可惜,他的小女儿苏换,不仅闹了妖蛾子,还闹了大妖蛾子。她的婢女一脸惊恐披头散发地跑过来,“老老老老爷,四四四四小姐上吊了”

苏老爷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收夜香的老头吓得发抖,哆哆嗦嗦赶着驴车从后侧门出来,守在门口的打手怒吼一声,“快滚”

全苏府,最镇定的当属苏大少爷。

他睡得很香,下人推醒他哭丧着脸说,“少爷,四小姐自杀了。”

他还荡漾一笑,“小妹还垂死挣扎呐。”

下人道,“不是垂死,是已经死了。”

苏珏猛然从床上跳起来。

徐承毓带着一群人,杀气腾腾地走进苏府时,苏老爷刚缓过气来,苏珏前所未有的勇猛,跳过去啪地给了徐承毓一个耳光,“你这个王八蛋,我小妹终于被你逼死了”

徐承毓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手肘随随便便一顶,将苏珏顶得飞出去,然后大步走进苏四小姐断壁残垣的闺房。

火已灭,一具白布盖着的尸身静静躺在地上,穿着苏四小姐最喜欢的绣桃花粉缎鞋,一只鞋不在了,一只鞋烧去半只,墙壁上写着一行惊悚血字:

徐承毓,阴间来娶我,老娘等着你

鲜血被火熏了,黑得诡异。

徐承毓蹲下去,哗的一声扯开白布。

众人惊叫着后退。

女尸被烧得发黑,一截烧焦的黑绳子落在旁边。好凄惨,艳若桃花的苏四小姐,居然死得这么难看,简直面目全非。

徐承毓沉默。

苏珏从地上抖抖索索爬起来,揉着胸口缩一边,满身冷汗。这二世祖爆发了怎么办这二世祖扭曲了怎么办

果然,二世祖是扭曲的。

徐承毓冷静地吩咐,“徐守,找仵作来,开膛验尸,老子要看她是怎么死的。还有,马上带人去,守住两个城门。”

哦哦哦,苏珏好想死。他就不该来掺和,早就跟小妹说了,徐承毓是二世祖中的妖怪,没那么好糊弄。

就在这时,苏泊山老爷却难得地爆发了,扑过去挡在尸身前,怒道,“徐承毓你逼死了我女儿,还要开膛验尸,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留她个全尸行不行你要开膛,先杀我我苦命的孩子呀”

一个人跑进来,附在徐守耳边说了一句话。徐守脸色一变,倾身在徐承毓耳边道,“老爷子来了。”

徐正风带着四名近卫,大步走进来,一张方脸黑得像锅灰底,从后面一把揪起地上的徐承毓,抡圆了手臂,啪的一声给了他宝贝儿子一个耳刮子。

“小孽障,非要弄人家姑娘,弄死了你满意了”

徐承毓偏过头,擦拭了唇边一缕鲜血,阴沉沉道,“这一定不是苏换。”

苏珏见状,赶紧痛哭一声,扶着自己老爹哆哆嗦嗦道,“徐大人,求你们徐家高抬贵手,我小妹已自尽身亡,就留她一个全尸吧。你们要喜欢,我们苏家还有二小姐三小姐,随便选随便要,小妹已经死了,就让她安息吧呜呜呜”

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一定要哭得凄惨。正如苏换所预料的,这妖蛾子太大,能镇住徐承毓的,唯有他老爹。

果然,徐正风的脸越来越黑。苏家还有二小姐三小姐,随便选随便要,这什么话,传出去便是他们徐家仗势欺人逼死良家姑娘的话柄。接消息,京中巡按微服来察,就在这两日,听了这些风言风语,又该作何想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仕途。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官运亨通,女人随便一抓一大把,他这儿子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于是他缓了缓气,铿然道,“徐守,派些人手来,好好料理后事,谁也不准动苏四小姐的尸首。苏府所有人,三日内不得踏出苏府半步。还有你”

他转身一指徐承毓,“你给我滚回去,马上”

徐承毓冷冷盯着他老爹,“我挖地三尺,也扒她出来”

徐正风气得笑,“好好,老子成全你徐九,拿我手令,调两支城守去守住城门,封城三日,就说要缉拿重犯,给我仔细盘查每一个进城入城的人。”

他顿一顿,冷森森道,“要逮着活生生的苏四小姐,便以扰众欺官的罪名,让他们苏家老小全部下大牢。要没逮着,徐承毓,你给老子,十天后收拾包裹,滚进京去考武举”

徐承毓昂然一抬头,“好”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徐守,东阳城附近的山,也要给我带人搜,马上”

徐正风懒得理会他,转身沉着脸对苏泊山道,“苏老爷,书房请,本官有话说。”

苏泊山面如土色。

苏珏冷汗滚滚。

糟了糟了,这妖蛾子真心闹成巨无霸了。

苏换,你害死老子,你害死全家了。

霍安,你这个高手,快把我小妹弄走吧弄走吧。太刺激了,老子承受不住了

天微明,东阳城郊荒山一片静寂。

二人一马在林间小跑,两条黑狗规规矩矩地跟着马跑。

苏换抬手嗅嗅自己的衣袖,仰头看身后的霍安,“霍安,我身上好臭哦。”

霍安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示意她忍耐。苏换姑娘,你躲在装满夜香的驴车里混出来,怎么可能不臭

苏换望望远方,沉默了一会儿,“你说我爹他们会不会有事呐我是不是”她低下头,“有些自私”

霍安伸手去抱住她,以示安抚。

苏换叹口气,“不过事已至此,我总不可能又跑回去。我想过,但凡没找到我人,便是他徐家逼死苏家小姐,徐承毓要闹,徐正风也一定会镇压,总归是对他官名不好的,动静这么大,东阳城现在一定已经议论纷纷,徐正风不会节外生枝的,是不是”

霍安点点头。

苏换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些,转过头问霍安,“我们什么时候才走得出这山呐还有,你跟我说说,你和大哥都怎么密谋的,你怎么进来的还有那具尸体,你从哪里挖来的会不会对死人不敬呐”

她絮絮的说话声,落在清晨野岭间。霍安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

娘,我离开桃花村了,天下那么大,我也想走出去看看,更何况,我还有了一个好姑娘。

下午时分,霍安带着苏换七绕八绕,绕出了这座大山。达达和小二是满山乱跑的猎犬,这番也并不累,跑出山间灌木林,跳上寥无人烟的大路,汪汪叫了两声。

歪在霍安手臂上睡觉的苏换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四周一眼,“霍安,这是哪里呐”

霍安下马来,四处看看,又将苏换扶下马,拿出一个水囊给她喝水,然后捡了石头在地上写:“出了东阳城。”

卯时城门宵禁虽已除,但他也不敢带苏换走城门,照苏珏对徐承毓的分析,出事后封锁城门是必定的,徐正风掌刑法狱讼,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调动城守封城门,甚至搜城。

至于出城路线,他早就谋划好了,庆余东阳附近的大山他都熟,因为都去打过猎,他知道怎么翻山出城,毫不担心迷路。

寻找替身,引开打手,备好夜香车,选好时机放火生乱,出门该走哪条线路,出现纰漏怎么补救,这一切,他三日来想过无数遍。还有,他觉得苏换姑娘闹妖蛾子的禀性,和她大哥苏珏有不可开脱的关系。

苏家大少爷在妓楼里与他会面,一起密谋死遁方案时,简直就是兴高采烈,“嗯不错,霍安,我还低看你了,你扶得住我小妹。”

这时苏换揉揉脚,又坚毅地说,“还是快走吧,越远越好。”

霍安写:“等个人。”

苏换说,“谁”

霍安写:“赵敢。”

苏换吃惊道,“赵大哥怎么知道”

霍安写:“不然你以为我从哪里弄来尸首。”

苏换捂着嘴,“啊”

对啊,赵敢是捕头,总是要经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