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养成记第6部分阅读(1/1)

苏换眼睛一亮,“山海游记你看过没有”

宝丰点点头,“看过。写那游记的人是个落第举人,屡考不中,便承了祖业,背着药篓四处去采药,爬了些山山水水,于是言志于物,写了一本山海游记。”

苏换拼命点头,一脸找到知音的兴奋,“呀呀呀,想不到考乡试的人也读这些书,我爹说那些都是不务正业的废书,误人子弟,可我觉得挺好啊,那些山鸟鱼虫鬼怪有趣多了。”

宝丰也温和地一笑,“是啊。”

苏换于是想,有机会一定要告诉大哥,不止他一个人喜欢那些志异游记什么的。

这时,对面传来花穗低低的声音,“阿安哥,鱼要烤糊了。”

宝丰看一眼匆忙翻鱼的霍安,低头去吃鱼,不再和苏换说什么。

冬河几个猴崽子正闷头吃鱼吃得酣畅。

一时安静。

苏换也低头专心烤起鱼来。

忽然,对面的花穗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

宝丰抬起头来,发现花穗正捂着胸口咳嗽,满脸胀得通红,似乎很难受。

冬河也惊觉了,“花穗,你是被鱼刺卡住了吗”

顿时大家都惊动了。

苏换扔了手里的鱼跑过去,低头烤鱼的霍安抬起头来。

花穗咳个不停,手里未吃完的鱼掉在地上,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小四我嗓子好疼”

苏换急得跳,轻轻给她拍背,“你用力咳,把鱼刺咳出来。”

宝丰面色一变,站起来,果断道,“冬河,把火灭了。你们拿鱼,我和霍安送花穗去麻伯那里瞧瞧。”

冬河急忙点头。麻伯以前在城里开药铺,算个大夫,上年纪后回了桃花村隐居,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去找他。

霍安面色也凝重起来,鱼刺卡喉,可大可小,花穗咳了半天没咳出来,的确得去找大夫想想办法。

苏换扶起面色痛苦的花穗,往回走。

冬河急吼吼道,“你们背她去呗,姑娘家走得慢,一走得走多久啊。”

霍安和宝丰面面相觑,谁背

冬河气道,“宝丰,你这个死呆子,这个时候性命要紧,别顾着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破规矩了。”

宝丰于是道,“花穗,要不我”

花穗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扶着苏换往前走。她喉咙疼得厉害,咳了两声,竟咳出一口掺了血丝的沫子来,吓得苏换惊叫,“花穗吐血了。哥,怎么办呐”

霍安眉头一皱,想了想,干脆走过去,双膝一蹲,不由分说拽了花穗在背上,迈开步子急急往前走。

花穗的脸更红了。

苏换急急走两步,又转身看看呆在那里的宝丰,“宝丰,你发什么呆快走呐。”

宝丰如梦初醒,紧步赶上。

霍安人高腿长步子快,虽然背着一个姑娘,但很快就将苏换和宝丰扔在后面了。

苏换擦擦额头上的汗,想喊霍安等等她。可他背着花穗走得很快,好像全然忘了她这个堂妹。

她走着走着,竟可耻地有些失意了。

霍安,你这见色忘义的坏蛋,你都不等我。

桃花村 第二十二章 霍安,你铁石心肠

不片刻,苏换就走得气喘吁吁。宝丰想走快,又顾及着霍安这堂妹初来乍到不熟悉路,怕她走丢,于是好心建议她,要不干脆沿原路返回家去等霍安。

苏换见他面带急色,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推开院门,达达和小二看见她,顿时兴奋不已,又扑又跳,巴望着她放了它们,让它们出去跑跑遛遛。

苏换跑过去松了狗绳,达达热血,汪的叫了一声就纵出去了,小二伤没大好,围着苏换转了一圈,也忍不住诱惑,一瘸一拐地跳出去了。转眼间,连狗影都看不到了。

苏换捏着两条狗绳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半晌才恨恨道,“坏狗,和你们家主人一样,一跑就没影儿了。”

冷静后她又羞愧起来,霍安是急着背花穗去看大夫,又不是故意丢下她,她干嘛要心里不乐意,真是太小气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找点事做,为刚才的小气悔过。

于是抹屋子扫院子不亦乐乎。抹到右边那间屋子时,苏换忍不住推了推糊着黑纸的窗户,想瞅瞅里面,可惜窗户纹丝不动,门上也落着锁。她想起迄今为止霍安唯一一次发怒,就是因为她无意间在这屋子外偷看了一眼,想来这里面有他很看重的东西。

又想起下午花穗说,霍安小时候是会说话的,于是更加好奇了。霍安,你后来怎么哑了呢

但苏换的好奇心向来并不长久,她也不太喜欢纠结于想不通的问题,抹完屋子,跑进厨房,就开始洗洗切切,准备晚饭。

忽然门外有人喊,“霍小四,霍小四”

苏换切切切,心想谁叫霍小四呐

那人不屈不挠地喊,“霍小四,你在不在家呐”

苏换猛然醒悟,哦哦哦,霍小四就是喊的她。

于是放下菜刀跑出去,只见冬河提着一篓鱼立在院门外,看见她将鱼篓一放,“小四,这是你们的鱼,我给你们送过来。”

苏换笑眯眯道,“谢谢你呐,冬河。对了,花穗她怎么样了”

冬河道,“麻伯想了办法给花穗催吐,花穗便将鱼刺吐出来了。这会子好了,就是嗓子有些卡伤,麻伯说休息几日,少说话,吃点清粥,就好了。”

苏换道,“那你看见我哥了吗他在哪呀”

冬河说,“哦,你哥送花穗回家去了。”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春婶子可心疼她家花穗了,又是个刀子嘴,我们怕被她骂,就让你哥送花穗回去了,春婶子骂谁也不会骂你哥。”

苏换哦了一声,心想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怎么看怎么欢喜。

冬河指指鱼,“这鱼放在这里,趁鲜熬锅汤吧。我得回家去了。”

苏换点点头,“谢谢你,路上小心。”

冬河哎了一声,转身跑了。

苏换去提了提鱼,有半篓子,很沉,她提不动,又见着还有活鱼,于是拿出一个木盆,装了清水,将还有些活气的鱼捞起来,扔进盆子里养着。

这时达达和小二从外面疯回来了,跑过来围着木盆和鱼篓转,两眼放绿光。

苏换费力地将木盆搬上槐树下的石桌,然后提了鱼篓往厨房里走,一边开导两只馋嘴狗,“你们不能吃,有刺,卡着你们可怎么办,霍安要心疼死。”

死鱼有十几条,都很肥实,全部用来熬汤,明显多了,可放着明天吃吧,过了夜必定不新鲜了。苏换瞅了那堆鱼半天,忽然想,干脆炸鱼丸子,做好了镇在水缸子里,还可以吃好几日,到时清蒸红烧糖醋,变着方来吃。

说干就干,苏换挽起衣袖剖鱼刮鳞片肉剁泥,又打了几个鸡蛋进去搅拌搅拌,一阵噼里啪啦。

炸好鱼丸后,天已将黑。达达和小二端端正正坐在灶台边,讨好地将苏换看着。

苏换伸颗脑袋出去瞅瞅,院门虚掩,霍安竟然还没回来。

死霍安,死霍安,送个人要送这么久。

苏换气鼓鼓地瞪了达达和小二一眼,“不准吃,你们家主人不回来,你们就饿着。”

她说着又将剩下的四尾鱼煎了煎,切了姜丝,熬成雪白鱼汤,然后就坐在那里灰头土脸地烧火焖饭。

达达和小二饿得要死,开始不耐烦地叫起来。嗷嗷嗷,主人不在,这个姑娘虐待它们。

苏换见小二还瘸着腿,翘头眼巴巴瞅着灶台上的一钵鱼丸子,顿时心软了,伸手摸摸它,“对不起啊,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呐。”

说完,她站起来,挖了一盆饭,浇了些鱼汤,扔了些鱼丸子进去拌了拌,走到槐树下,分别倒进达达和小二的狗盆里。

二狗猛扑上去,吃得稀里呼噜。

就在这时,院门一响,它们的主人推门进来了。

苏换扭头看见他,绷着小脸转身走进了厨房。

霍安眨眨黑葡萄眼,有些懵。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怎么了,下午捕鱼时不还打了鸡血么

两人默默地吃饭。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想说话,安静得很。

霍安想来想去满头雾水。这姑娘平时是话痨,今下午也一直活蹦乱跳,这个时候这种姿态,又是闹哪样

他想起上次她受了风寒,也是恹恹不说话,不会今天激动过头,又风寒了吧于是拿过木牌来写:“你生病了”

苏换好想把筷子咬断。老娘是生气好不好转念一想,她是因为什么生气呐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苏换姑娘,只好开口对霍安道,“没有。花穗她怎么样了”

霍安写:“没事。”

苏换终于忍不住说,“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霍安写:“上次帮她家补屋顶,有一处落了些,我顺便补了再回来。”

苏换顿时欢然一笑,“哦哦,你快喝鱼汤,喝了鱼汤去洗澡,我烧了一锅热水。”

霍安摸不着头脑。这姑娘好善变。

吃着吃着,苏换又说,“霍安,明天你有没有事”

霍安摇摇头。

苏换说,“那我们进城吧。”

霍安看着她。

苏换有些忸怩,低头扒了几颗饭,“嗯,我要去买些东西。”

霍安写:“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苏换赶紧摇头,“我自己去买,我亲自去买。”

霍安写:“去城里,有些远。”

他脚程快,那点路还不放在眼里,但苏换姑娘这娇滴滴的小模样,让他很怀疑,她走不动的后果,自然是他遭殃。

苏换道,“我今天下午问过冬河,他说明天村里有人去城里卖柴禾,我们可以坐牛车。”

霍安显然觉得很麻烦。

苏换赶紧抚慰他,“霍安,要不我自己去,你有没有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还有,我今天炸了好多鱼丸子,明天中午你就吃丸子吧。”

霍安低头喝鱼汤,没什么表情。

苏换偷偷瞄他,心里想呀呀呀,他今天怎么不中招,难道真要她一个人去

吃完饭,霍安照样洗碗筷。

苏换殷勤地为他调好洗澡水,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喊他,“霍安,我帮你倒好洗澡水了。趁着水热你快洗,你放心,非礼勿视,我绝对是君子。”

霍安哭笑不得。

苏换跑进正屋里关着,坐在桌边咬手指。哎呀呀,霍安这个坏蛋,真让她明天一个人进城她人生地不熟好不好他就不怕她迷路他就不怕她回不来

又转念一想,搞不好她回不来,人家正中下怀。这么一想,她就泄气了,蔫耷耷地往床上爬。

有什么办法,她月信将至,没点准备,这事儿还真糊弄不过去,要不先从裙子上撕两块布下来缝缝,先将就一下又想,自己没套换洗的贴身小衣也很麻烦。

左思右想,都得进城一趟。

正剧烈挣扎,忽然窗户响了。

苏换连滚带爬地跳下床,飞扑过去打开窗,献上一个甜蜜的微笑,“霍安,你找我什么事呐”

霍安憋着笑,镇定地看她期盼的小眼神,拿过窗台上的木牌写:“皂角膏没有了,明天带点回来。”

苏换黯然哦了一声,心里一个声音来回激荡:

霍安你铁石心肠,霍安你铁石心肠

她只好作垂死挣扎,“那我要带达达一起去。”

霍安唇边已隐有笑意,潇洒写一行字:“你能带走,就带走。”

苏换姑娘彻底萎靡。

好吧,达达那高傲的家伙,还真是她带不走的,偏偏小二又受了伤。可是老天爷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我带着达达,回也回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一些好不好我得把达达还给它主人呐。

她无精打采地关上窗,吹灯睡觉。

霍安转过身,终于忍不住一笑。逗这姑娘挺好,其乐无穷。

桃花村 第二十三章 姑娘,不要哼得太荡漾

苏换姑娘这一晚,连睡觉都睡得很纠结,各种姿势都不对,刚迷迷糊糊睡了片刻,耳边又响起叩窗声。

苏换怒了。霍安,你又想起要买什么了

起床点灯,走过去打开窗,一个木牌竖在她眼前:快卯时了,起床,去坐牛车。

苏换气急败坏地抓抓头发,“天都还没亮,走什么走呐。”

霍安低头又写:“好,那我回去继续睡。”

苏换瞬间清醒,抓着木牌狗腿兮兮地问,“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

霍安悠闲地靠窗而立,欣赏她脑门上翘起的头发。

苏换啊啊叫两声,把窗一关,“你等等,我马上就出来。”

待苏换梳洗好,霍安已将达达和小二喂了个饱。

苏换跑进厨房去装鱼丸子,准备兜着带路上吃,猛然发现钵里的鱼丸子少了一半,大叫一声,“霍安,有耗子,偷了鱼丸子。”

霍安走到厨房门边,扬了扬手里的布包。

苏换扑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早打包好了”

霍安点点头。

苏换继续目光炯炯,“霍安,你昨晚故意耍我”

霍安竟然冲着她微微一笑,向院子外走去。

苏换跟在他后面,咬牙切齿地挥挥粉拳,低声道,“坏蛋,不要以为你笑得好看我就原谅你,我苏换是有气节的人。”

她自以为声音低,却不知霍安唇边笑意更深了。

霍安带她走近路穿过村子,走到村东口站了片刻,果然从村子里慢吞吞爬出一辆牛车。

苏换眼睛一亮,扯扯霍安的衣袖,“霍安,你怎么知道他卯时出村”

霍安不想理她。

她又问,“冬河说大家都叫他梅阿伯,是不是”

霍安点点头。

苏换于是欢快地跑过去打招呼,“梅阿伯,梅阿伯”

梅阿伯是个小老头,须发花白,正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囊,香滋滋地咂了一口小酒,忽然听得娇滴滴的姑娘声音,吓了一跳,天还没亮,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姑娘莫不是狐狸精

微微眯了小眼睛,借着牛车前挂着的桐油灯一看,哦,可不得了,对面果然跑来一个狐狸精,笑眯眯的,一头长发晃来晃去。

狐狸精跑到他面前,甜甜喊了一声梅阿伯,然后说,“我是霍安的堂妹。昨天冬河跟你说过吧,我和我哥想坐你的牛车进城去,叨扰您老人家了。”说着,把手里备好的一包炸鱼丸递上去,“梅阿伯,我请你吃鱼丸,我自己炸的。”

这时,霍安走了过来,对着梅阿伯抱拳行个礼。

梅阿伯又眯眯眼,牵住牛车,“哦,是阿安呐。听说你多了个堂妹,就是这小姑娘么”

霍安点点头。

梅阿伯顺顺下巴上稀疏的小胡子,接过苏换手里的鱼丸子,笑眯眯道,“冬河跟我说过了。谢谢你呐,小姑娘。赶紧的上车,晚了柴不好卖。”

苏换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一边爬一边道,“我知道我知道,大户人家的婆子出来买菜时,看着有好柴禾,便会顺带捎一车回去。梅阿伯,你赶紧的,要趁早卖个好价钱。”

霍安看了苏换一眼。姑娘,乡试要考四书五经策问,游记里有山鸟鱼虫鬼怪,下人出来买菜会顺带捎车柴禾,你知道的东西,真心不是村姑婢女知道的呀。

你是小姐可怎么横看竖看没半点千金气质

这牛车很简陋,但胜在结实。车板上整整齐齐堆满柴禾,车轱辘碾过土泥路时发出嘎嘎的声音。

苏换和霍安背抵柴禾,面朝车后,坐在车板上,腿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依霍安的脚程,自然是不待见这种老牛拉破车的,可是吧,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废物,他也只好忍。

清晨的乡道很安静,远处天边正晕出一抹橘红,大片大片的原野还沉睡未醒,风里吹来清冽的泥土芬芳。

梅阿伯悠闲地赶着牛车喝着小酒,偶尔嚼一颗苏换送的鱼丸子,会咂着嘴赞一句,“小姑娘,你手艺不错嘛,以后一定找个好夫婿。”

苏换得意地看霍安一眼。看吧,姑娘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是很有用的。

霍安鄙夷地回看她一眼。阿伯,你不了解这朵奇葩,每天都可以闹妖蛾子,还每天不重复。

苏换一自我膨胀就想哼歌,于是摇头摆脑地哼哼起来。霍安觉得很无聊,这破牛车真心没有他走路快。

忽然,苏换姑娘的哼哼声变了调。她哼了两声,喊,“霍安,霍安。”

霍安转过头看她,发现她歪着脖子,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看着他。他心中顿生不祥,这是闹妖蛾子的前奏

事实证明,他不幸言中了。

苏换哼哼唧唧道,“霍安,我头发卡住了,快帮我取出来。”

霍安歪头仔细一看。可不是,得瑟的苏换姑娘摇头晃脑,结果把自己美丽的秀发晃悲剧了,一缕黑发绕在柴枝桠上,它,打结了。

哦,霍安好想自己能仰头长啸。

苏换扯了扯,扯不出来,歪着头不敢动,眼泪汪汪地瞅霍安,“霍安,快点嘛。”

霍安沉住气去解那缕黑发。

苏换哼哼,“霍安,好痛啊。”

霍安沉住气继续解。

苏换哼哼,“霍安,你用点力。”

清风中,梅阿伯听着听着,心惊肉跳。这两个血气方刚的孩子,在车后面干什么呐

还有,小姑娘怎么不喊哥了

苏换还在不知死活地哼哼,“霍安,你快点嘛,我好痛啊啊啊你轻一点别那么大力”

霍安在晨曦中慢慢胀红了脸。姑娘,你不要哼得这么荡漾好不好谁听到谁误会啊。

终于,霍安哆嗦着手指,将那缕黑发取出来了。

苏换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条灰布帕子,慌慌忙忙将头发包起来。可不能再卡住了,扯得她头皮痛死了。

忽然瞄见霍安,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寻常,仔细瞧了瞧,忍不住道,“咦,你热呀脖子都热红了。”

霍安悲愤扭头,去看路边。

一缕晨光从山后猛然蹦出来,霎那金光照四方,苏换眯着眼大吼一声,“梅阿伯,出太阳咯”

过了巳时,牛车终于晃悠到了庆余城东城门。

进了城门,二人就和梅阿伯分道扬镳了。分别前,梅阿伯眯着眼睛,意韵深长地看了苏换又看霍安,最终忍不住悄悄问霍安,“阿安,这小姑娘真是你堂妹”

霍安咬着牙点点头。

苏换瞄着远去的牛车,紧张问霍安,“他刚才干嘛那样问他是不是瞧出破绽来了”

霍安沉默往前走。

苏换姑娘,方才在牛车后面,你叫得再荡漾一点,不要说梅阿伯,连牛它都会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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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居然多了些人来逛,姐于是鸡血地又码了两章

桃花村 第二十四章 好漂亮的小村姑

庆余城是个热闹的城。

苏换感觉自己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房子,一时又忍不住鸡血。东蹦蹦,西跳跳,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街上好多东西都想买。

这个字滋啦一声,浇灭了苏换姑娘满腔鸡血。话说她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好不好。

于是她严肃地去看霍安,“当铺在哪里”

霍安愣了一愣,忽然想起那颗玉白菜。他拉拉苏换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去巷子口。

那巷子口人少,霍安从腰间摸出一条烧炭条,蹲下来写:“母亲的东西,不要卖。”

苏换道,“我不是卖,我是当。我有钱了,会赎回来的。”

霍安写:“你究竟要买什么”

苏换严肃道,“姑娘家的事,男人不要随便打听。”

霍安摸摸额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钱袋,递给她。

苏换往后一缩,坚贞道,“我才不要你的钱。”

霍安好抓狂。

苏换却认真道,“霍安,我脸皮厚也是厚得有限度的。你救了我,我却赖着你白吃白喝,这时还用你的钱,会被雷劈死的。我还没嫁人,还不能死。这颗玉白菜,我娘给了我,就是我的。何况我是当,以后我会赎回来的。”

霍安觉得这姑娘难得展示一回气节,于是遂她所愿,带她去了一家当铺。

经过苏换舌灿莲花力辩掌柜,那颗玉白菜成功地当了十两银子,并约定三个月内赎回,逾期便由当铺自行处理。

苏换揣着银子走出当铺时,瞬间觉得自己脱胎换骨,找回了大爷感觉。霍安跟在她身后,黑葡萄眼闪着沉静的光,唇边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苏换转过身来问,“霍安,你饿了没有我有钱了,我请你吃饭吧。”

霍安点点头,一脸你说了算的表情。

于是选了一家名叫逢春居的小酒楼,二人上楼,就窗坐了。已过吃饭时辰,二楼唯此一桌,十分安静。

因为霍安不会说话,又不挑食,苏换便不客气地直接点菜了,一个芙蓉鸡片,一个黄焖排骨,一个酸辣翠黄瓜,一个素炒青豆角,一个白玉鲜菇汤。

霍安看了看,嗯,两荤两素一汤,这姑娘搭配菜还是不错的,也没得意到完全忘形,跑来山吃海喝。

太阳很好,坐在对面的姑娘正忙着点数银子,把碎银分成了两小堆,像只偷到粮食的得意小耗子。

忽然,小耗子将稍大的一堆碎银,用布包了起来,支到霍安面前的桌上。

霍安不解地眨眨眼。

苏换斩钉截铁道,“霍安,你拿着。我拿着,很容易出意外。比如,弄丢了,被偷了,以及花光了。”

霍安又哭笑不得,把银子推回去。他怎么能拿一个姑娘的钱。

苏换又固执地推回去,“你看,我们回桃花村后,我根本用不着花钱。”她愣了一愣,小心翼翼道,“霍安,你是不是不让我回去了你是不是要在城里扔下我”

霍安愣了一下。哟,他还真没想到这好点子。

苏换脸色却变了,扯下头上的布帕子,拿在手里不安地捏来捏去,“霍安,你嫌弃我了”

彼时,酒楼小伙计正托了菜盘子走过来,布了两荤两素四道菜,听见这姑娘幽怨的声音,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哟,这姑娘真漂亮,居然被嫌弃

霍安嘴角抽了抽,只好忍耐地拿过桌上那小布包。

苏换见他收了银子,顿时一扫面上阴霾,神清气爽,笑眯眯地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吃块排骨,配小黄瓜,嚼着可带劲了。”

酒楼小伙计想,哦,原来是小情人闹别扭。他羡慕地看一眼霍安,这兄弟看穿着似乡下人,怎么搞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

霍安冷冰冰看他一眼,他赶紧转身走人。

菜品味道不错,二人吃得很欢畅很和谐。

食足饭饱后,霍安和苏换一前一后下楼去。

楼下传来伙计响亮的声音,“哎,几位爷,楼上雅间儿请。”

几个年轻男子正抬步上楼,为首一个穿黄衫子,外套暗纹浅灰比甲,脸狭长,眉斜飞,吊儿郎当耍着手里一条油黑的马鞭子。

酒楼里自然人来人往,苏换没去看那几个人,她跟在霍安后面下楼,笑嘻嘻说,“我在楼上看着下面有人卖梨子,我要吃梨子,你吃不吃我请你吃。”

正说着话,与那黄衫男子迎面擦肩而过。

黄衫男子听见娇脆的少女声音,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哦,这是谁家姑娘,眸似春水面若桃花,一头乌发还那么荡漾,险些就荡到他脸上了。

后面的人见他停住,奇道,“二爷,怎么了”

黄衫男子保持着上楼的姿势,缓缓回头,望着快走出酒楼的一男一女背影,笑了一声,“好漂亮的小村姑。”

说着,将手里马鞭弯折了,又嘭的一声猛力拉开。

卖梨的老翁还在,苏换喜滋滋地挑了六个梨子。

她并不知道,楼上有个男人正懒洋洋倚窗看她。嗯,笑起来尤其像桃花,艳丽无方。

他一勾手指,对身边人道,“叫店小二过来。”

霍安抱着苏换塞过来的纸包,盯着里面六个黄澄澄的大梨子。姑娘,你真有自知之明,知道钱放自己身上一准花光。

想着便要拍又盯上隔壁槐花糕的苏换,一扬脸间,忽然瞥见楼上那半倚窗户的男人。

他抬眼看去,那男人懒洋洋退了回去。

于是他拍拍苏换,指指天上日头。

苏换顿时大悟,“哦,对对对,办正事要紧。”

由于她坚持不肯说要买什么,霍安只好抱着梨跟着她走。东转西转,终于看到一家成衣店。苏换严肃地对他说,“你等着我,不许跑。我找得到你家。”

霍安很无语,奇葩,我要丢你早丢了好不好。

于是苏换姑娘嗖的一下蹿了进去,不片刻,又嗖的一下蹿了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厚厚的黄纸包。

原来她是要买衣服。

霍安在地上写:“回去了”

苏换摇摇头,“我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置办。”

然后又带着霍安转去一条巷子,巷口有个老婆婆摆了针线摊子,正低头做针线活。

霍安左手抱梨子,右手提衣服,站在不远处等她。

苏换飞快地在针线摊上买了四条做好的月信带。还好还好,成衣店里有个老板娘,她才好意思问了问这种小物件在哪里买得到。

然后又买了皂角膏之类的杂物,二人走出东城门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了。

霍安的表情显得很郁结。凭他的脚力,天黑前跑回家完全没问题,可他今天偏偏还带着苏换这么个小废物。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在城里住上一晚

苏换拉拉他,“霍安,你杵着干嘛天快黑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霍安蹲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要不在城里住一晚上”

苏换摇摇头,彰显她的节俭美德,“那多浪费钱。我们走快些,还是回去吧。有你在,天黑我也不怕。”

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就打动了霍安,他想了想,又遂了苏换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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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首页才晓得原来编辑给了个推的机会,咬昨天还以为此坑被雷劈了,忽然多了些姑娘来看。

姐于是又飚鸡血了,感谢大家捧个人场啊,这样姐说书才不寂寞啊。

鸡血一飙升,就跑来又更了一章,啊哈哈晚上不打麻将就再来更

桃花村 第二十五章 姑娘,手换个地方放

太阳落下山了,苏换姑娘也走得气喘吁吁了。

天边红彤彤一片,就跟苏换姑娘走得红彤彤的腮帮子一样。

苏换看了看手里大包小包,偏还走得神定气闲的霍安,好崩溃呐,他凭什么人比她高腿比她长还走得这么悠闲。

也活该她倒霉,走了这么久,也没见着路上有个牛车驴车什么的路过。

霍安瞥她一眼。

她那脸真是艳若桃李。

苏换又坚持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了,“霍安,我们歇歇吧,反正天黑前也赶不回家了。我好渴啊。”

于是两人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气。苏换抱着一个梨子啃,一边劝霍安,“霍安,你也吃一个嘛,好甜。”

霍安却没理她,微眯起眼,望向城里的方向。

那方向正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很普通的蓝布车篷,但马却好,身高膘壮,双马双驭。

苏换也看到了,她惊喜地扯扯霍安,“霍安,有马车。”

霍安还是没看她,只竖起右手食指,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换只好两手捧梨,老老实实啃梨,眼巴巴瞅着那马车不紧不慢地过来,不紧不慢地走过。

霍安冷冷盯着那马车。这条路是通往乡下,不管是去哪个村落,这种马车都是不多的。自然,也不排除城里人家在乡下有个庄子,这时赶去庄子。

可这马车不像赶路的样子,它慢悠悠从他们面前经过,蓝布帘子微微掀起一角,里面有人,但光线太暗,看不清面目。

霍安转头去看专心啃梨的姑娘,有些忧愁,晌午逢春居楼上那男人在看什么楼下有他,有卖梨老翁,有苏换,还有一篓梨子。想来想去,脑袋没被门夹的情况下,看的都应该是苏换不是梨子吧。

霍安想,但愿他想多了。

马车里,一个男子声音很贼地响起,“咦,二爷,是逢春居那对男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个乡下人而已,不如将那男的喀嚓了,女的自然就嘿嘿嘿”

二爷的声音显得悠悠荡荡,“慌什么,上月那佃户的媳妇吊死了,才让官府找了爷麻烦,最近得消停些,当心我叔弄死我。不急,左右不过一个乡下人。先回庄子。”

默了片刻,又嗤嗤笑一声,“小村姑啃梨子像只小耗子。这条路去的,不过就桃花村马家凹几个村子,去打听打听,霍安这个名字。”

天黑尽的时候,二人果断地才走了三分之二。

早上起得太早,昨晚又睡得纠结,苏换走着走着就打呵欠,但她不敢再提出歇气的要求。啊啊啊,她又把肠子悔青了,早知就听霍安的话,在城里住一晚。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霍安却主动提出歇一会儿。苏换高兴坏了,一屁股坐下来揉脚,哼哼唧唧呲牙咧嘴。

霍安找了一处背风的土坡,收拢些枯枝败叶来,点起一堆火。

夜里有些寒,苏换凑过来烤火,讨好地对面无表情的霍安说,“霍安,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霍安眼皮也不抬,继续加树枝。

苏换拿起一个纸包递给他,“你看看。”

霍安不为所动。

苏换好脾气地笑,“你看看嘛,霍安。”

她娇滴滴的声音又让霍安可耻地败了。

他打开纸包,看见那叠得整齐的一套浅粉裙服,外加上面叠着的鸳鸯戏水淡绿肚兜和粉白亵裤,于是匪夷所思地看了苏换一眼。

苏换觉得不对,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窘得全身发红,脸皮飚血,嗖的一声抢过去,又扔了另一个纸包给他,“是这个是这个。”

霍安这次实在忍不住笑,弯着唇角打开纸包。

是叠得整齐的一套天青色棉布男装,短衫长裤。

苏换已手忙脚乱地包好自己的衣裙,故作镇定地问,“你喜不喜欢这个颜色那店里的裁缝站在门口瞄了你几眼,说你长得高,得穿这个码。”

霍安看她一眼,唇角还有笑意。

苏换又窘了,“不许笑”

霍安包好衣服,用树枝在地上慢慢写:“谢谢。”

苏换坐他旁边,弯下腰,撑着腮,扭头俏皮地看他侧脸,心里一想就说出来了,“其实吧,霍安,你长得不错,又有本事,要是你能说话,不知多少姑娘抢着嫁给你,花穗可得急了。”

霍安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了。

苏换鼓足勇气问,“花穗她娘说,你小时候会说话的,为什么”

霍安面色倒很平静,慢慢写两个字:“生病。”

苏换哦了一声,轻轻道,“霍安,你别难过了。你你还是笑话我吧,你笑起来那么好看。”

霍安转头去看她。

苏换竟然难得地低了低头,有些羞涩。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霍安在地上写:“为什么不回家”

苏换想了想,简单又诚实地说,“我亲娘死了,我大娘和二姨娘不喜欢我,我大姐和二姐也不喜欢我,我爹爹也不怎么喜欢我。”

哦,你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奇葩孩子。

霍安实在没话好安慰她。

苏换摸摸鼻子,她也不需要安慰,反正早习惯了。再说,最惨的她还没说,最惨的是还有个滛贱二世祖,追着跳着喜欢她,好焦人。

二人就这么坐在那里,望着火发呆。苏换浑身软绵绵的,一点不想走路,打个呵欠,人就有些迷糊了。

霍安觉察到身边人有些摇摇晃晃时,转过头,却见苏换已坐着入睡了,左右晃晃,前后摇摇,眼见着要往后倒。

他只好伸出手臂去揽住,以防她倒下去一头撞在身后土坡上,从奇葩变傻子。

苏换像没骨头一样,仰头靠在他肩上呼呼大睡。睡了片刻,想是脖子仰得酸了,又侧过头,脸埋进他颈窝,身子侧靠在他怀里继续呼呼大睡,顺便把双腿蜷起来。

霍安全身僵直。

姑娘,你睡觉就睡觉,不要扭可不可以不要把脸贴着我脖子行不行我晓得你不介意名节这种东西,可是你能不能介意一下我是男人呐

可惜,苏换姑娘睡得像猪一样,根本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

霍安反复问自己,难道他看起来不像男人难道他看起来不像正常男人

内心正剧烈挣扎,呼呼大睡的苏姑娘抬起左手来挠了挠自己脖子,想来是有蚊虫叮咬,挠完了,左手软绵绵一垂,继续睡。

霍安顿时要泪奔了,盯着那只软绵绵落在他腹下要害处的手。

姑娘,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