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亲历记第3部分阅读(1/1)

就想,既然有人挖空心思将这东西藏的如此隐秘,必然是有其用处,就又一次集中精神一处处开始对照起来。

再次对照之下,还真发现了端倪,原来图画上佛像和大殿里的佛像,两者的左手有着迥异的不同。图画上佛像的左手大拇指,居然诡异的向后横掰着,几乎成为了一条直线。我凑近木雕如来像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就摸出小刀一点一点地刮去上面的金漆。刮着刮着,一条连接十分紧密的接缝显露了出来。这一定就是画画的人想表述的东西,这,有点儿小牛啊把钥匙藏起来,再用金漆把锁孔包起来,还来个两地分居,要不是咱有点儿佛缘,还真是神鬼难觅。我暗自赞叹了一番。

当佛像大拇指被掰到图画所示位置时,如来像无声无息地缩进了身后的墙壁。那里应该是山体。因为,我进入大殿之前,曾经在外面绕了一圈儿,清晰地记得佛寺是依山而建的。

刚要举起灯向里面观察,佛像却又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而且和原来的位置一般无二,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我暗想:有点儿意思。于是,就又试了两次,依然是缩进去再滑出来,间隔不到两分钟。此时,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更为机密的东西,当下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头晕,跳下案几,将那本书和图画收拾到包袱里。

再一次开启机关后,我便跟了进去,并迅速地闪身到了佛像身后的空隙里。果然,两分钟不到,它又退回到大殿之中。不过,意想不到的是,一道石板却自上而下地落了下来,严丝合缝地挡在了佛像的身后,将大殿和这个小空间封闭的严严实实。情急之下,我就开始寻找开启的方法,却没有丝毫收获,沮丧的我很懊悔为什么唐突地做出进来的决定,真是好奇害死猫,可猫有九条命,我却只有一条

狭促的空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举灯照了照,这是个宽约两米,高约三米,由长条青砖砌成的斗室,右后侧一条斜度很大的走廊向上延伸着,前面仍然是无尽的黑暗。这让我很留恋大殿里灯火通明的感觉,大殿里是佛门重地最忌杀生,所以呆在那里还是安全的,而这里一石隔两界,也许就是杀机重重。如果真的在这里设置了消息机关,狭窄的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第八章 逃出生天

躲在墙的拐角处,试探着用脚使劲地踩着台阶,当踩到第四个的时候,密集的嗖嗖声转瞬而至,紧接着扑棱棱劲道十足的长箭如刺猬般扎在了我身侧的墙上,惊得我一身白毛汗。等了一会儿,就又踹了踹那级台阶,又一轮箭雨如期而至。就这样,踹一脚,来一番攻击,十几番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明显感觉到,后几轮箭射出的反应时间和力道,延迟和减弱了许多,甚至中途就又掉下来的,应该是引弓绞盘已经没有蓄力了。

探出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本想利用蜘蛛钩再来个空中飞人,或者是用支撑墙壁的办法挪过去,现在看是不可能了。光滑的墙壁,根本没有落钩的地方,我的臂展也远远小于廊道的宽度,只有死撑着硬闯了。

蹑手蹑脚向上走了七八级台阶,忽然就觉脚下一软,那台阶居然陷了下去。我嗷的一声蹿回斗室,连滚带爬地躲在墙后,等待着新一轮攻击。然而,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伸头一看,就见原本齐整的台阶,几乎是间隔着升了起来,大约有一块立砖的高度。这里面应该有一块或是几块砖是机关的触发点,可是却无法判断。如果是平面儿,哪怕是平坦的台阶,尺蠼棒也能探侦出来,可现在窄窄的小面积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微小的变化,和烧火棍没什么两样。

蹲在地上琢磨了很久,急的我满头大汗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昏暗的灯光下,凹凸不平的台阶和飘忽摇曳的灯影,以及前途未卜的生死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又过了一会儿,台阶上凌乱的箭杆中,有几枝因为砖块升起被顶的破坏了原来的平衡,慢慢地滑了下来。

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记得老师讲课时曾提到过,身陷草甸或流沙之中,要想保命最重要的不是拼命挣扎、挣脱,而是尽可能安静地将身子最大限度地趴下,利用身体面积分解压力。既然我的后路已绝,只有这华山一条路,姑且试一试。摘下前胸的护心镜,塞到包袱里,这玩意救了我两次命,简直就是护身符。

调整好呼吸,我缓缓地将身子趴在立起的砖上,尽量增加接触面积。平整又有些硬度的牛皮软甲,正合适这个场合,至少比肌肉能够更为均匀的发散受力。我就像蠕动的虫子一样,一点点儿地向上蹭去。五米、十米过去了,安全无虞,二十米、三十米过去了,已累得我气喘吁吁。

当四十多米爬过之后,油灯的光亮照到了台阶的尽头,五六米以外是一堵依稀可见的墙,那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儿。应该是射击口,得想法避开它,我暗暗地想。

就在只剩下七八级台阶的时候,间歇水又轰隆隆响了起来。我没敢乱动,依然努力保持着前进速度和注意力。又爬了两级台阶,迎面那堵墙的后面,吱吱呀呀传来了轮轴转动的声音。而且,随着水头越来越近,转动的声音也正在又慢变快,到后来竟然是绳子绷紧时的颤动声。

我心里大骇,原来这里是一套完整的水力机械传动结构。它利用棘轮逆止原理,就可以把水流的动能,转化为轮轴的圆周运动,进而给引弓绞盘和击发装置积蓄新的能量。只要水源不枯竭,这套装置就会始终处于临战状态,这它娘的不是永动机吗

说时迟那时快,我胳膊一伸就摸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两手一较劲,膝盖一顶,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个空翻就折了上去。身子还在空中,就觉得一股风呼地从腿边吹过,紧接着咣当就是一声巨响。

此时,我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一落地面,就来了个恶狗扑食,外加一个懒驴打滚,扑向了有射击孔的那堵墙,紧贴着地面躺在了墙角处。可是,箭还是射了出来。就觉得左臂一阵钻心的痛,我哀嚎着昏死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见油灯躺在台阶口,兀自燃烧着。火苗映照下,一扇布满两尺多长铁刺的门,已经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走廊,门前是一根根从台阶下破土而出,寒光四射的枪桩铁刺。

那扇门是从走廊顶翻下来的,我和死神又一次擦肩而过。我长嘘一口气,查看左臂的伤势,一枝长杆箭射在包袱上,穿透了护心镜,才扎到了我。要不是因为斜对着走廊,射击孔都开在了高处,要不是空翻时包袱甩到了身侧,又恰好挡在了箭上我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敷上行军散,简单包扎一下,点亮了剩余的火折子。这是个宽约四米,长约五米好似楼房阳台的小平台。面对河道方向,凌空开了一个五米宽、两米高的露天窗口。窗口对面是一扇用动物皮紧紧包裹着的,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门。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铜钉反射着熠熠的光,贴耳静听,里面悄无声息。摸出小钢刀一阵忙活,门被拨开了。

我猫着身子小心挪了进去,霍地就见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吓得我头皮发炸,心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儿了,转身就往外跑。可哪里还跑得了啊,两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咕咚一下瘫坐在地上。半晌,也没见那人动一动,我这才哆哆嗦嗦凑到近前。

这是一个中年汉子,从臂弯里的佛尘和青衣道袍看,是一名道士。呈静修状稳如磐石般端坐,当真是一灵独觉、泯外守中、明心守一,令人肃然起敬。虽然,脸上的肌肉由于脱水,显得紧绷绷的,不过,还是能看得出当年仪表堂堂的风采。只是,一道从右向左几乎横贯额头的刀疤,狰狞可怖破坏了威武之仪,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房间不大,三十平米左右,除了一张床和墙边一个石台外空无一物。我低低颤声道:“前辈在上,晚辈无意冒犯清修,误打误撞来到仙府,万望体谅。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不取毫厘之财,只求一条出路,还请仙长明鉴”。说着这些话,连自己都感觉着脸红,偷偷捏了捏背后的包袱,大雄宝殿里发现的书和图画就躺在里面。

说完,我就转向右侧来到那石台前。石台半人高,紧紧贴在墙上,上面放着一张竹帘和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玉石雕件。这玉石雕件,和我先前在两道石门上所见的图案一模一样。观察之后,我便轻轻地拿了起来。

随着玉石被拿起,一个紧压在它下面的小石柱升了起来,门外瞬间也传进了火光。我连忙走了出去,透过凌空开辟的窗口,就见两条火线,分别从左右石壁迅速蔓延着,最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火圈。我张着大嘴呆愣地看着,火越烧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于是,我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幅景象。

这里果然是巨大的空间,左侧是仍在燃烧仙紫之焰的山洞和那个扇形广场,我掉下来的那个悬崖足有四五十米高,右侧则是刀劈斧砍般的立陡石崖,空中是惊慌失措,密如黑云的蝙蝠,下方是颇具规模的石雕花园,龙翔佛寺,还有连绵远去似乎是城池的建筑群,城中除了一座高耸的塔可见之外,其余的目力不及也没看不清楚。一条七八十米宽的河水,从远处蜿蜒而来,将石洞、广场、悬崖、暖阁与诸般建筑隔离开来。河面上雾气已经消散,清澈的一望到底。可是,那河底竟然铺满了枯骨,惨白惨白的透着诡异。

此时,我再也不敢多停留,危机无处不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隐藏期间。于是,快步回到屋内。举目一看放着玉石的石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不敢造次,掏出东西扔了下去,从反射回的声言判断不算高,还有一丝丝风也吹了上来。有风就有出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回过身,对道士打躬作揖道:“感谢道长救命之恩”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落脚之地就是那个石台,踩踏之下竹帘子已经散开了,我胡乱地塞到包袱里。这是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狭窄地道,地面上落满了灰尘浮土,从中没有发现干扰的痕迹,这说明没有人来过。微风里蕴含着点点清新的气息,也表明这里离出口或者通风口也不会太远。

求生的欲望再次被点燃,看着窄仅容身的空间,真要是还有消息机关的话,就是大罗金仙也是躲避不开的。想到此,我还是把护心镜掏了出来,又把包袱挪到前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死是活就在这一搏了,我一咬牙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走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石门出现在路的尽头。狂喜之下,我一眼就看到了门上拳头大小的凹痕,拿出在道士房间得到的玉石比量了一下,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由于有了玉珮的教训,这回我先把蜘蛛钩的链绳,穿在了玉石上似乎是眼睛的孔里面,另一头紧紧攥在手里,抬手就将它按在了凹坑中。

一阵震动之后,石门如愿以偿打开了。一股山野的气息扑面而至,清香而宜人,重见天日的感觉爽透了。顾不得继续感慨万千,扯下玉石我就蹿了出去。

也许是在里面呆了太久,也许是活着的欲望太加强烈,也许是逃出生天的决绝,也许是蹿的太猛,反正是否极泰来之后的乐极生悲,脑袋咣当一下就撞在了石头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斗满天、深更夜半了。摸了摸头,血出的很多,但我还活着就足够了。又摸了摸四周,都是石壁,天上的星星纷纷举着望远镜,透过圆圆的镜片看着人间那个傻小子。这里应该是一口井。

攒足了力气,我慢慢爬了出去。当真正脚踏实地的时候,我才贪婪地深深吸了口甘甜如饴的空气,死里逃生、二世为人的感觉真好

周围的环境并不陌生,这里就是棺材山顶那早就房倒屋塌的道观。虽然,早就盛传这里经常闹鬼,但长虫、韩汝志我们三个,还是偷偷越过封山的铁丝网来过多次,甚至还往我刚刚爬出的水井里尿过尿,比试谁坚持的时间长,瞄的准。

第九章 狮子披红

下山的路很是难走,离开了可怖的环境,紧绷着的神经随之也放松了下来,头晕目眩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身上冷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跌跌撞撞摸到韩爷家时,我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晕倒在他家的大门外。

说到这儿,我的故事就结束了。瞅了瞅已经进入故事里,听的很入神的姥爷说:“以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姥爷又沉思了一会儿,递过一支烟,自己则叼着烟斗深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十几岁就经历了这么多,而且还能囫囵个捡条命回来。不过还好,与以前说的没有什么出入,这我就放心了。”听这话儿,这事儿好像还没完啊。

一旁的姥姥愠怒道:“还不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从小骄纵他,整天胡作非为也不闻不问,他有这胆子”紧接着,就柔声对我说:“来,到我这儿来”。说着,便把我揽了过去,痛惜爱怜地抚摸这我。靠在姥姥的身上,我很舒坦,也很惬意。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床之时,已是日上三竿,这样的情况在姥姥家是不多见的。这要是以前,早就被姥爷拎出被窝了。正在庆幸自己已经长大,不再被人当做小孩子呼来唤去的时候,姥爷笑嘻嘻走进房间。一见此景,我的心又凉了半截,每当他对我皮笑肉不笑时,多半都是因为我闯了祸要被责罚之际。

我试探着问道:“姥爷,没事吧”“呵呵,臭小子,睡好了有什么事你自己还不知道”言之无物的回答,让我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仔细想了想,最近一段时间咱可是守法良民,什么乱子也没出。于是,岔开话题:“挺好,吃完饭再去看看小毛家看看。”

小毛哥俩住的地方离姥爷家不远,他们父母去世的早,当时大毛不到十岁,小毛才四岁,靠着街坊邻居的接济长大。这其中姥姥姥爷的帮助最大,俨然就像对待自己晚辈一样无微不至,这哥俩也感恩戴德,就差磕头认祖归宗了。尤其是小毛,虽然大我三岁,可每当我闯祸之时,他都会挺身而出,及时施以援手,他们家也是我小时候躲灾避祸的好去处。

“大毛、二毛那儿找时间再去吧,一会儿和我出去转转。”一句话,姥爷就打断了我的念头。

吃过早饭,陪着姥爷走出了家门。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出家门,而是在宽敞的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我一看,这是有话要说,就连忙跟了上去。

姥爷家的院落很大,三进四合院,每进房子分别按照八、六、四间开间,小时候我曾挨间数过,不论是卧室、厨房,还是杂物间、厕所,大大小小共计七十二间。这个大院落,如果加上高高厚厚的院墙,正是四个口字型环环相套。从街道上看,一进比一进高,相邻两进房子间是宽足有十五米的青砖地面,除此而外没有任何点缀和装饰,并不像其它四合院那样,正院、偏院、跨院、书房院、围房院俱全,还有抄手游廊、月亮门和角门相连互通。而是,分别可以封闭成为各自独立的三个普通四合院,越往里的房子越高,地基也越厚实。

本就好奇心很重的我,看着这样奇怪的格局,曾经问过几次:这地方地处锦州城中心,距离八景之一的“古塔昏鸦”不过八百米,好地势应该有好建筑,怎么就建的这麽简单而奇怪,不像住宅,倒像是一个堡垒。不过,这样的疑问都被大人们以种种借口搪塞过去了,我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轻轻地放下了。

“你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知道了。”姥爷平静开口道,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冥冥之中感觉到下面的话和我有关,就支愣着耳朵认真听着。

“昨天,又让你说了一遍遇险的经历,是因为它牵扯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讲过多遍,但再次提及,就是想让你始终保持足够的重视。

其实,人这一辈子,长辈们除了关心晚辈健康成长,尽量提供良好的教育和潜移默化地教诲如何做人之外,更多的是关注他们的安全。这个安全既有添衣加帽的冷暖叮咛,也有每次出门前的安全提示,还有宁走十步坦不走一步险叮嘱,再有就是用一些事例来借古喻今,引起警觉和关注。

这种牵挂会伴随每个家长一辈子的,绝不会因为孩子们长大了、成家了、立业了而有所减少的,只能是更含蓄、更深沉。”

我听的有些发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越听越糊涂。

他也不管我的感受,接着说:“你曾经反复问过我们,为什麽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和父母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允许你进入寺庙的大雄宝殿,为什么我教会了你很多同龄孩子都不会的玩具和游戏。

这里固然有你是我和你爷爷家第一个孙辈男孩的原因,有些娇惯和溺爱。但是,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男丁传续烟火之事,在我们两家看得都很淡。

主要原因是,在你出生后,韩道士就是你同学韩汝志的爷爷,曾跟我说,依你的生辰对卦,应为狮子披红。凡此卦象者生性顽劣、信马由缰、涉险犯难、不计因果。而且,体微易侵、罔受秽窥,最忌庙堂医患之所。

有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为了你健康成长和安全着想,还是给你起了个静尘的名字,就是祈望你能健康成长。其他的,也就当做戏言一笑而过。因为你父母工作忙,所以从你断奶开始,就接到我这里抚养。除了一解我们寂寞之外,也有意锻炼强健你的体魄。”说到这儿,姥爷很难得的满是温情地看了看我。

“可是,四五岁以后,韩老道所言却是越来越灵验地被印证了。那么丁点儿的小人儿,主意就很正,胆子奇大,脾气贼犟,而且还很讨人嫌。

这么大的院子,几十户人家就没有一家不头痛的。拔鸡毛、撵猫狗、杂物间里点火取暖放鞭炮,说也不听,看也看不住,逮着机会就惹乱子。更有甚的是,还带着一帮比你大的孩子上房跑墙,扔石头打人,拿着鱼竿钩行人,还美其名曰金钩钓鱼。唉,都愁死我啦”

听着当年的壮举,我嘿嘿地笑出声来,吐了吐舌头,别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怕你再惹出什么祸端,我就尝试着带你到郊外玩儿。也是一时疏忽,忘记了老道的告诫,还真去了几次寺庙大殿。每次回来后,你都高烧不退、胡言乱语、不能自己。无奈之下,将老道请来为你清心正气。”

听姥爷反复提到韩爷爷,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那只朱红桃木小剑。从记事儿起,它就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从没有离开过。用大人的话讲,这桃木剑是趋吉避凶的幸运符,可保一世平安的。

韩爷爷就住在棺材山脚下,那个叫草沟的小村子里。我对他的印象很好,这是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不到老师那里告我状的家长之一。而且,还变着法儿的让他孙子和我一起玩。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功课不错,没少帮助韩汝志的缘故。现在看来,姥爷和他的交情很是不浅。

“我们俩根据你的情况想了不少办法。虽然,那些年吃了不少苦,也遭了不少罪。不过,看着你的体质越来越好,凡事也有所收敛,不再轻易被秽气侵扰,也就安心了许多。二年级时,就放心地送回到你爸妈身边。”

“这狮子披红就这么准吗,是吉是凶啊,这玩儿意可信吗”趁着间歇,我饶有兴趣地问。

沉思片刻,姥爷自顾自地说:“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自从你发生那些事情后,还真有些动摇。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事儿,不是用常理就能解决和解释得通的。解决了但又解释不通,也不意味着就是封建迷信。你比如巫医、跳大神、符咒之术、蛊术、气功,还有相面摸骨、星相占卜等等。虽然,没有合理的解释,也不符合科学可以重复再现的规律。但是,在治病救人、预前测后、趋吉避凶、释疑解惑等方面,还是显示出很强的应用性和实用性的。

就拿你小时候来说,每次进入寺庙大雄宝殿的反常举动,中西医既没有合理的解释,也没有治疗方法,可韩老道一碗符水,一只木剑,就让你平安无虞这么多年。而且,你在龙翔佛寺大殿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也未再出现过异样,这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家人约束你不进大殿,只不过是防杜渐、求心安罢了。至于狮子披红,也只是万千卦象与卦辞中的一个,凶吉之说也不必太过牵虑。只要能够时刻提醒自己,把握好尺度和分寸,凡是以安泰为先,再尽间程之力,那么成败输赢、利弊得失、福祸聚散,就只有靠自己的内心取舍了”

听了这番话,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多年来,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虽然,还有不少的话似是而非,生涩难懂。但从中还是听得出,姥爷对我这个刚要步入社会,嘴上还没毛,办事也不牢毛头小伙儿的提醒、暗示和告诫。

还在思讨间,就听他接着说:“至从你离开我们回到父母身边,我也始终没有放松对你的关注,经常和你爸妈通话联络。每个寒暑假也都把你接回锦州,也是防备你没人管,再反了天。”

“关注这分明是监视嘛”我娇嗔地反驳。

第十章 释昙无竭

“哼哼,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管得住你呀。不到半年,你就野性大发,功课倒是没说的,胡作非为的花样却一点儿没少。整日里和一帮狐朋狗友逃学罢课、偷梨摘瓜、抓鸡撵鸭、掏鸟摸鱼、上房揭瓦。用你家邻居和老师的话说,从来就没见你走过直线,你家都成家长乐园了。

所以,我才反反复复把你接回来、送回去,送回去、接回来,你自己算算,整个学校转学次数最多的学生是不是你就这麽整,也没挡住你又跑到棺材山折腾一趟。要不是老道,你十条命都没了,哼”说着说着,姥爷竟有了责备之意。

我连忙陪笑道:“那是那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别生气,这不还好好的嘛。本来课上的好好的,都怪长虫那个混蛋,没事儿勾引我”我本想借长虫岔开话题,不想不说还好,这一说姥爷还真动气了。

“你俩一路货色再说了,腿长在你身上,他也没绑你,还不是自己愿意去。说起他,更让人生气。自己跑回去后,一声不吭,直到天黑了没见你回来,到他家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找了你一宿,要不是老道也刚进家门,你早就被狼掏了。”这段儿可没听过,我暗挑大拇指,长虫这哥们还真够意思

其实,棺材山遇险之后,当我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姥姥家了。一年后,父母因工作变动,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我也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叫八旗子的地方。

期间,我几次闹腾着要回八旗子,都被姥姥姥爷严词拒绝,后来怕我偷偷的跑,不仅收去了所有零花钱,还把我反锁在屋子里,整天看着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妥协。我也曾给长虫打过几次电话,但也都没有联系上。据说他爹妈把这个操心惹祸的主儿,早早地就送进了地质勘探队,让他整天在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外逍遥自在去了。而我的家里人对这件事也绝口不提,仿佛是要将其在我的记忆中抹掉一样。

如今,许多旧事重提,不禁又勾起了我的兴趣和很多的疑问,便问道:“那棺材山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为什么设有如此繁复的机关消息,看样子应该是座陵墓,那仙紫之焰和冥鬼魂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里面究竟埋的是什么人,我妈那块儿玉佩怎么就成了钥匙”

姥爷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远方,喃喃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讲的第二件事,要想说清楚这些事情,首先应该说说你从山中带出来的那本书。因为,它印证了一段历史。”

“八年来,我一直在研究那些丝帛织物和竹简,终于前一段时间有了结论。如你所说,那的确是一本书,准确地讲应该是两部合集的书。它的前一部是观世音受记经,如今在佛教经典大藏经中可以查阅得到。另一部,则是失传已久的历国传记,作者是昙无竭。”

“昙无竭他是谁,没听说过呀。”我问道。

“的确,昙无竭这个名字,许多人都很陌生。但是要说唐三藏西天取经那就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了。”

“就是那个带着仨徒弟,千辛万苦从西方极乐世界取回真经的故事,这个我知道。这个师傅可不足称道,我觉得他非但不是历经坎坷、艰苦励志,最终功德圆满的榜样,相反却是个优柔寡断、没有主意、不识好人心的样板。”我插言道。

“噢,说说看,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印象。”姥爷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你看啊,这西天取经,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难难都是孙悟空帮他解困脱险,可哪一回不是他冤枉人家,紧箍咒一念,害的老孙撒丫子就跑。八戒、沙僧这俩熊包,一个就是吃货,再不就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外加打小报告。另一个就是力工,只知道挑担子出苦力,再不就是当和事老、和稀泥”

正说得起劲儿,就听姥爷嘿嘿一笑,接口道:“其实,吴承恩也是借古喻今、针砭时弊。扒着别人肩膀头往上跳,施诡计、耍权谋,靠动心思、玩心眼儿窃一己之私的人,古今中外是大有人在的。这也是社会纷扰复杂、公理不一、是非混淆、人心涣散,乃至众叛亲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人们知道这个故事,绝大多数还真是源于西游记,可它只不过是一部演义小说。小说终究是小说,其中掺杂了许多人为的、有目的性和代表性的东西。作者笔墨纵横之间是非可以颠倒,桥段谋篇之时也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定式、有因果,全凭笔者一颗心而已。

而正史则不同了,据大唐西域记和三藏法师传记载,唐太宗贞观三年,也就是公元629年,三藏法师玄奘为了钻研佛法,只身偷渡,乘危远行。用了十七年时间,行程五万里,游历11o个国家,最终从古印度取回佛教经典657部,佛舍利15o余粒。

后来玄奘偷渡之过被李世民赦免,并奉为全国佛教领袖,他也由此成为佛教唯识宗的创始人。玄奘之功德,不在取经之艰辛,而在译典之流传。回国之后,他利用二十年时间,共译出大小乘经典75部1335卷,数量之巨、质量之高、流传之广,迄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即便在整个世界翻译史上,也是公认的第一人。”

“姥爷,跑题儿了吧说的是昙无竭,怎么讲着讲着就跑到唐三藏这儿来了。”姥爷呵呵一笑,“这只是个铺垫,昙无竭是我国赴西天取经的第二人,整整比唐玄奘早了2o9年,而且,在我看来他更伟大、更值得人们敬佩”

“昙无竭,又称法勇,俗姓李,幽州龙城人,十多岁就出家修行于燕国皇家寺院龙翔佛寺,修炼苦行、履业清正、神悟绝伦、未及具戒、便精往复,被叹为奇器。

他常慨叹佛经残缺不全,又听说高僧法显等人曾去西天取经,遂发誓效仿躬践佛国。遂于北燕太平十二年,也就是公元42o年,招集志同道合的僧猛、昙朗法师等25名和尚西行取经。此时,距中国取经第一人法显西行之时,只晚了21年。

他们从燕国都龙城出发,途径今天青海湖、甘肃河西走廊、穿越新疆,翻越雪山大漠、绝壁深渊,最终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多个佛寺遍访名师、潜心修行、礼拜佛陀圣迹,取回梵文观世音受记经。

数年后,从南天竺国搭乘商船,漂印度洋,过南海回到国内。此后他将求得的佛经译成汉文,为世人传诵,并被收入大藏经中。他还把在古印度游历见闻写成历国传记,只可惜此书隋唐之后便失传了。”

“这也没什么惊险的呀”趁着姥爷蓄烟斗的功夫,我说道。

“虽然,从求取佛经的数量上,昙无竭远不及唐玄奘,也不如法显的6部24卷。但是,他坚忍不拔的精神和朝圣明志的决心,应该永留青史。

纵观历朝历代,不论哪一个宗教流派,要想兴盛弘扬,都必须以国家为后盾,取得统治者的支持。就拿唐玄奘来说,虽是偷渡,与律不容,但他要是不在高昌国与国王麴文泰结为异姓兄弟,高昌举全国之力,准备了折合一千五百匹马,足够他2o年的给养经费,并选派了官员和二十四名随从,沿途以国书通路。

要是不在西突厥领地,受可汗王倾囊相赠和军队护送,得以安全横穿中亚大草原。要不是还有焉耆国、怛蜜国、活国、迦毕试国等等在人财物方面的鼎立支持。玄奘取经,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和结局了。

而昙无竭一行众人却不同,他们是只凭一己之力,完成了这一壮举。期间,这25名西行取经和尚中,有12人坠崖而亡,有8人中途饿死,最终只剩下昙无竭等5人返回中国。二百多年后,唐玄奘西行的路线也是依据昙无竭传记而定的。可以说,他开辟了古代中印文化交流的通道,并为我国佛教事业的发展与传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昙无竭,昙无竭,我轻声地念着这个既遥远又陌生的名字,他必然与姥爷要讲的事情有着很大很密切的关联,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那到底是什么关联呢我仔细地回想着刚刚听过的每一个环节,霍地历国传记和龙翔佛寺就映入了我的脑海之中。这不正是我带出来的书和见到的寺院名字吗难道,难道这还与我有关系

姥爷接着说,“在你多次回忆棺材山遇险时,都提到过那里可能皇陵,或者至少是个王陵,也间接提出了疑问和佐证。这些疑问和作证,不仅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丰富了思路,为最后弄清楚棺材山的谜团,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你干的非常好,非常漂亮,这说明你长大了,可以独立思考并解决问题了。”姥爷竟然鲜见罕有的夸奖了我。

第十一章 疑窦丛生

“这第三件事情嘛,我是想和你说说八旗子这个地方。我关注它,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姥爷缓缓道。

“二十多年那岂不是我还没出生你就开始注意了,那儿有什么好的,一个深山沟子。”我吃惊地问。

“并不是那样,但还真和你有些因缘。你也知道,你爸妈是学矿山建设的,毕业之后,东北几乎所有的大型矿山,他们都曾经参与过新建和改扩建工作,最后才落脚在八旗子铅锌矿这个地方。

你出生那年,我和你姥姥去伺候月子。闲暇之余,就发现此处地势格局、山水走向很是奇特,便将韩老道他们召集过去一同参详。

勘观之后,老道讲此处当为旺龙兴族之地,棺材山即为主位,其周围向外辐射的八条山脊,正应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八卦之序,五里外那条低温河,由山中流出之后,正正好好环山而过,也正应前照后靠风水格局。

细查方志才知道,此地原名八家子,以久远之前驻守此处的八位将军的姓氏衍变而来。而且,棺材山原名应为官山,草木茂盛、巨树成林、鸟兽繁多、奇珍频现,历来是官家封山之地,终年有军兵把守,百姓不得靠近,更不许砍伐狩猎。

后来,官山数易其名,因山上有大型道观,也曾叫过道观山、观山。解放后,因其名字敏感,人们就因山形而改叫棺材山、棺山了。但是,那条凌龙河的名字却一直都没有变更过,延续了下来。”

这番话,听得我有些出神。乖乖,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儿呀,怎么以前就没有听说过呢,这要是当时就知道,我还不早就按图索骥,多琢磨出点儿事儿来,遗憾,真是遗憾

“八旗子真正为外界所知,还是三四十年代。当时,荷兰地矿工程师曾在这里发现了天然方铅带,进一步勘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