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第36部分阅读(1/1)

是位公子,结果”

“他想早些承继周家产业,自然不愿养个丫头。”竺紫琴淡淡地应道,阻止了于妈继续追问,“少夫人刚才提到柔儿,言及因我害柔儿好些天没见到父亲,故我便想起了这一事。”

“大少爷便是在家,也极少抱柔儿,更别说照顾了”于妈不满地兀自嘟囔了一句,果然不再刨根问底。

“大少爷不喜柔儿,少夫人待柔儿如何”竺紫琴反问道。

“听老爷的意思,少夫人倒还挺心疼柔儿,只是少夫人年轻,没多少耐心,所以有些使xig子的时候。”

竺紫琴暗自叹了叹,且先不追究周阗的心结到底出于何种原因,单是他对柔儿的恶劣,这位周家产业的承继人,还有点儿亲朋血缘之情吗

一天里,周府如同往常的日子平静无事,竺紫琴亦安然地待在自己的别院,或闲茶小憩或研墨提笔,在案前书书写写,随后又将所写的尽数涂抹掉,而平梁王府内,因是仍在停灵期间,依旧的有条不紊的忙碌背后,是诸人各怀心事的忍熬,时辰对大家来说,似乎都从未如此漫长

晚间的时候,贺兰遥遣人给仍关在露合楼的龚明兴送去了好酒好菜,并让送酒菜的人向龚明兴带话儿,告诉他这几日王府事忙,王爷暂且还顾及不到他,让他安安心心在露合楼忍耐几日,待王爷忙过了,定会给他一个交待。

龚明兴望着酒肉俱全的一桌,心下狐疑,按理在灵孝期间,全府都会用素膳,怎偏偏给他送来的尽是酒肉呢,王爷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可以他现下的处境,又好像除了等待最终的命运毫无别的选择。

龚明兴望了一阵儿酒菜,终于咬咬牙提箸,也不管酒菜中有毒与否,便是好一顿大吃大喝,酒足饭饱罢,他仰首倒在椅靠内,对着屋梁兀自出神,又或者他是在等待某种可能降临的厄运,如此等了许久,直待他确信自己平安无恙,什么事儿都没有后,方才重新站起身,踱到窗前。

羁押他的屋子,门窗都是给锁死的,故他只能从捅破的窗户纸的孔洞中往外瞧,此时天色黑沉,远远的可以看到王府的另一端灯火明亮,人影绰绰,唯露合楼,虽然楼下看守他的戍卫们悬了几盏灯笼,可楼上,却仅有他的一盏孤灯,透出昏黄的光,落在外面黑黝黝的死寂一般的树丛间。

龚明兴长叹,贺兰遥没急着杀他,然又不肯放他,要是一直将他圈禁在此,那他才真叫生不如死了。

晚间,凤墨也带了些消息给竺紫琴,花荐将所查实以及并不确定的情况一一都记了下来且做以标注,竺紫琴看过后,感慨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花荐能将许寒林查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简略地商量了几句,凤墨又要离开,他回周府主要是为了摆脱易洪,白天里他为免易洪起疑,并没有立即将易洪引到许瀚星的线索上,而是领着易洪东转西转,兜了不少圈子,因此他相当于白白浪费掉了一整天的时间,就连与花荐的碰面,也是在约好的地点,假装不经意地撞了一下而已。

白日里行动不便,没了尾巴的晚上就显得更为紧要,待处理的事儿桩桩件件凤墨不敢耽误,所以他叮嘱竺紫琴道,“今儿兴许天亮前才能回来了,你不必等我,许寒林的问题要等我回来一起处理,你一个人千万别自己在平梁城地乱晃荡,尤其是晚上,我鞭长莫及,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碎玉

“白天你不是已经叮嘱过我了吗”竺紫琴送凤墨出门,“沈榭受伤,人手不够,偏偏又是诸事聚汇的时候,只我一个人待在屋中什么都帮不上,你就不用再顾念我的安危了,我自己能应付”

“另外,寻常平梁城都并未严限出入,从昨夜开始盘查加强,还公告说过了亥时便会关闭城门,直至卯时方才重开,你得算好时辰,否则外面的进不来,进来的又出不去。”竺紫琴提醒道。

“这是个麻烦”凤墨点点头,“原定的计划得稍作调整,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吩咐清兰去想办法了。”

“本来用了不几日禁令就会解除,可惜我们恐怕等不了城门解禁了。”竺紫琴在月门处停下脚步,“还有屋里的两位都得想法带出城去,最好能连同货一起运走。”

凤墨笑了,“因为尚在安排中,所以暂时没打算告诉你来着,透露一下,清兰去查周家的货仓了,周家运货的马车寻常都停在各个货仓的后院,咱们借他几辆,应是问题不大,还有王府的旗帘”

竺紫琴随即也失笑起来,“你果然想得周到,然周老爷子怕是会愤懑 了。”

“随他,我们不言,他们未必会料算到我们头上”说罢凤墨摆了下手,“走了”

竺紫琴回到屋中,安静地坐了片刻,随即重新研墨提笔,她的笔下洛王贺兰颜的字体已是驾轻就熟,唯贺兰颜惯常的遣词用句,才让竺紫琴多斟酌了几分,待一封书信写罢,竺紫琴端起茶盏润了润口舌,未作稍歇便另又取了纸张,再拟信函。

姚氏亡故的第三日,深夜,贺兰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殿,寻常里他一向自诩筋强骨健,精力充沛,从未感受到年纪所带来的困顿与袭扰,可这回,一种心力交瘁身不由己的倦怠却让他不得不承认,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的确确是老了。

也难怪,连皇位都易主成了他的皇侄儿,想当年父皇膝下他们兄妹五人,战死的战死,病亡的病亡,葬于他国土地的永远都无法扶骨归故里,仅也就剩下他一人,还在撑持着一小片方寸土地。

宽衣解带,贺兰遥在下人的服侍下,仅是简单地擦了把脸,便纳头睡去,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睡梦间恍惚听见外面好像有吵嚷声,声音不是很大,说得什么他也辨不清楚,只是觉得聒噪得很,贺兰遥心烦意乱,翻了个身又继续入梦。

跟着,又像有人在外面向他奏禀什么事儿,贺兰遥懒得理会,又或者他认定自己不过是在梦中,于是随手抓了件物什丢向门口,哐当一声过后,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而贺兰遥亦终于睡得踏实些了。

此一觉再无梦,及至贺兰遥自然而然醒来时,天色早就大亮。

贺兰遥起身坐起,精神和体力自觉恢复如昔,在床沿边贺兰遥低头寻鞋时,蓦然想起了头夜的梦,他忽地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难道昨夜的根本不是梦,是真的出了什么急事儿吗

贺兰遥急急地趿上鞋,顾不及更衣即走出寝间,“来人,有谁在”

听到屋内的动静,一下人慌乱地推门而入,口头道,“王爷您醒了奴才给王爷请安了”,膝下一弯,人已经伏跪在地。

贺兰遥看了看对方,“昨晚上也是你当值”

“是,王爷”

“晚上噢,不,半夜发生了什么你进过本王的房间”

下人不敢抬头,闷声道,“奴才知道惊扰王爷休息了,可余大人和曹统领都坚持要连夜向王爷奏明事由,奴才才不得不进来请示王爷的意思。”

“本王”贺兰遥狐疑道,“睡得太沉,没醒吗”

“王爷拿了贴身玉佩砸向奴才,奴才”下人紧张得面皮都要痉挛了,“奴才以为王爷是嫌烦,所以没敢继续喊醒王爷,只得先退了出去,告诉两位大人,王爷不见”

贺兰遥蹙了眉,“玉佩”

“玉佩玉佩碎了,王爷,奴才收捡起来,本想找人看是否能粘合”下人说着,从怀中掏出布包打开,颤抖着双手递上头顶。

贺兰遥怔怔地盯着布裹内碎成了好几块的佩玉,失神了半晌,最后喃喃道,“算了,早不碎晚不碎的,偏在这个时候随它吧”

跟着贺兰遥背转身去,又问,“余大人跟曹统领呢,他们何事非要半夜觐见本王”

“余大人求见不成,暂且回府衙了,曹大人在戍卫所候命”下人见王爷没有追究佩玉碎了之事,长出一口气,“王爷要奴才这就去将曹大人请来吗”

“唔,先替本王洗漱更衣吧”贺兰遥神情恹恹,心不在焉,和刚起床时的神清气爽相比,仿佛转瞬间就变了个人。

他的佩玉是当年封王之时父皇赏下的,除了最初立为太子的皇长子,他与二哥、三哥都是在十二岁之际,按照朝例被封了王,当然那时他的称号还不是平梁王,正如二哥贺兰瑞那时还不是皇上,也仅是个王爷一样,包括当今圣上,登基之前都是称为怀王的。

之所以皇室兄弟皆会在十二岁这一年封王,不过是当位皇帝怕自己的皇子们闹出什么兄弟相争觊觎皇位的乱子来,而定下的让没有承继资格的皇子断了念头的规矩罢了,贺兰遥一直留着这块佩玉,哪怕他的称号已改,哪怕玉佩本身的价值在他平梁王府所收罗的无数珍宝里,根本算不得贵重。

他留下的并不仅仅是纪念,和对灵昌逝去的皇城岁月的怀想,他留下的还有父皇对他的某种寄望,父皇后来在决定传位给贺兰瑞时,曾私底下告诉他,封王时所赐的玉佩其实还有另一个用途,若有朝一日他登上了皇位的兄弟对他不利,危及到了他的性命,他可以用此玉佩调遣永元朝的戍边大军,以保自己的平安。

也就是说,如今平梁西北,固守涂州的重兵虽表面上是由洛王梁妃的父亲,防御使梁经兆在指挥,然仅需示出先皇玉佩,涂州重兵皆会听命于他平梁王。

既然能调遣戍边大军,贺兰遥就既可以安邦定国,或为了一己私利而令永元朝陷入分崩离析的战火,故父皇告诫他,是福祉于天下还是令生灵涂炭,亦是在他的一念间。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耻大辱

一念,或忠或j,或护国或背上唾名争夺皇位,但那只是他父皇的一念,贺兰遥握玉在手,却从未想过要兴兵引战火,他即使想要皇位,也得名正言顺,何况一旦兴兵发难,孰胜孰负根本都是难以料计的事儿,要是背着唾名空忙一场,岂不叫冤正如同他礼让皇位给贺兰瑞,没有多大胜算的选择,他宁肯惺惺作态博一个从容退场。

贺兰瑞其实也是知道佩玉中的秘密的,他对贺兰遥的呵护与纵容,表面上看着有感激,也有对兄弟之情的顾念,实则内里贺兰瑞对他的四弟多少还是有些戒忌。

将贺兰遥分封到平梁,贺兰瑞曾是有所顾虑,平梁离涂州太近,倘若贺兰遥起了反心,调兵遣将易如反掌,不过平梁与涂州距离京师均路途遥远相距千里,大军想要攻向灵昌,不但有好几处险山恶水的天然屏障会阻慢大军的移行速度,所至州郡原有的屯兵扼守,亦会让叛军付出沉重代价,所以几处待选地域,贺兰瑞最终定下了平梁。

除了将贺兰遥支远一些的安排外,贺兰瑞还可以凭此告诉贺兰遥,他是信任他的四弟的,故让他的四弟成为涂州坚实的后盾,以保整个永元朝国泰民安。

贺兰瑞没有失算,皇上的信任与各种承诺和安抚的并用,贺兰遥果然提不出异议,从此离别京城举家迁赴,在平梁一待就是二十余年。

二十余年贺兰遥变得比从前要老谋深算许多,独占一方土地相当于国中之国让他从中获得了他在京城绝对无法获得的权势与财富,而且他亦在不断地试探朝廷,扩军侵地,吞占比贺兰瑞原先许诺的更多的土地,贺兰遥从未掩饰他的任性妄为,直至令整个朝廷都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已威胁到了朝廷利益。

便是如此,贺兰瑞仍投鼠忌器,没有贺兰遥谋反的实据,能拿贺兰遥如何结果怀王贺兰棠钻了空子,来到平梁,与贺兰遥很是相商了一番“长远大计”。

贺兰瑞的皇子们明争暗斗,全都在盯着皇位,贺兰棠乐得袖手旁观静待时局变化,以他的判断,贺兰棠心黑手狠,加之能力与决断的本事都在其余的皇子之上,贺兰棠胜出的可能xig自然也是最大的,此是他放弃了洛王贺兰颜,转联怀王贺兰棠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贺兰棠有浮躁xig急的一面,后来时局的发展果然证实了贺兰遥的判断,初登皇位根基未稳,贺兰棠便开始清除和划分朝廷官员中的非己份子,只要是对他的继位存有疑议者,贺兰棠必会想方设法拔除眼中钉,或贬或杀的动荡下,皇位虽然看似暂时无忧,然却早已埋下了无数隐患。

这个局面是贺兰遥希望看到的,当贺兰棠搞得局势不可收拾人心逆乱时,才是他贺兰遥真正的机会来临,到那时,相信贺兰棠也已替他清除掉了包括洛王在内的,所有对皇位产生威胁的人,道路扫清障碍铲平,该做的贺兰棠皆替他做罢,放眼天下,还有什么能阻止他名正言顺地挥师北向

不过,贺兰遥暗藏心中的打算从未向人吐露,甚至连左延宏之流的心腹都不明白贺兰遥为何甘将皇位让给资历浅薄的贺兰棠,其实贺兰遥本就是在等火候恰当等水到渠成,但谁能料到,佩玉竟然由于他的一个疏忽,被他自己亲手摔碎,此不啻一道惊雷炸响在贺兰遥心里。

是上天在向他预警吗贺兰遥惊骇地想到,几十年玉未离身,眼见到他有一丝出头的希望时,玉偏就碎了,是老天在暗示他不可觊觎,他没有登上灵昌宝座的命吗

怎生会这样又或者是玉碎人亡的不祥之兆贺兰遥五味杂陈,尽管竭力保持镇定,仍是不由自主地失魂落魄,他像只木头般,任随下人帮他洗漱更衣,待下人退出后,他方颓然地跌坐在堂椅内,久久都不能从玉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王爷”外面重新响起下人的声音,“戍卫曹统领到了”

“王爷”屋门被推开,曹蕴达垂首低眉地进来,拱手施拜,“属下参见王爷”

贺兰遥眼皮也未抬,“昨夜发生了何事,你与余大人发生争执了”

“昨夜二更,城东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库房被盗,据守库房的交待,盗贼约有十人。”

“盗案”贺兰遥无名火起,猛地一拍扶手,“区区盗案余大人自行查办便是,用得着闹到王府来吗事事都要请示本王,他平梁府尹难不成是摆设”

“事实上”曹蕴达欲言又止,回脸看了下身后。

侍守在屋外的下人见状,赶紧识趣地将屋门从外面掩上。

“王爷,那失窃的店铺内存放的物品全是上等香料”曹蕴达上前两步,急急禀道,“余大人查看过现场,找到盗贼漏下的几块香料,觉得全是出自咱们王府啊,王爷”

“什么”贺兰遥惊讶的瞪圆了眼,“王府香料不都存放在上清园内吗”

“本来是”曹蕴达尴尬道,“余大人询问过了被盗店铺的东家是何人,结果结果”

“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爷,此事怕和郡王殿下有关系呢,那吟风香舍的东家是郡王殿下的朋友”曹蕴达古古怪怪地说出“朋友”二字,明显词不达意,可他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郡王和对方的关系。

贺兰遥脸色黑沉下来,默然片刻,问道,“也就是说,得算作是王府库房物品失窃喽”

“余大人道对方人多,行盗后竟大模大样用车拉走了香料,足足拉了六大车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他想要请示王爷案子是明办还是暗查,另则平梁府衙怕人手不够,他希望王爷亦能调派一支戍卫搜捕盗贼”

“混账本王的戍卫岂能”贺兰遥骂了半句后,忽然语塞音蔫,奇耻大辱啊,他的二儿子居然勾结外人偷出王府的库财以谋私利,且私利尚未谋到就被洗劫一空,让盗贼捞了个大便宜,这简直像当面扇了他平梁王一耳光,丢人丢到了家

“王爷”曹蕴达心虚地瞥了平梁王一眼,硬着头皮道,“事关二殿下,无论如何得先将匪贼抓获,香料寻回才是,否则二殿下跟王爷的脸面怕都不好看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仓惶会面

贺兰遥冷着脸直盯着曹蕴达,自作聪明的家伙,还嫌他不够尴尬吗,居然当着他提及脸面二字,整个王府都因为昨夜的窃案,早颜面扫地了

“你的意思,本王应该答应下余大人”贺兰遥语带寒意,冷声反诘。

曹蕴达听出了王爷语气中的不对劲,当下忙退了一步拱手恭敬道,“属下不敢擅作主张,一切但听王爷号令”

贺兰遥移转目光,略微沉吟后闷声道,“余大人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平梁城里那么多商家大户的库仓均不曾被劫,怎盗贼偏偏就劫了一家尚未开张的香料铺子”

曹蕴达愣住,“王爷的意思”

“本王看多半是内鬼所为,去,立刻派人给余大人传个话儿,就说本王命他即刻将香铺的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拘禁起来,只要审出谁是内鬼,何愁审不到匪贼去向跟香料的下落”

“王爷英明”曹蕴达恍然大悟,的确满城里搜盗匪闹得鸡飞狗跳尽人皆知,还不如从是否有内鬼查起,为何如此明显的疑点他早没想到呢。

“属下这就派人去通知余大人”曹蕴达赶紧作辞,躬身欲退。

“还有”贺兰遥唤住了他,“你去悄悄的把元荣给本王带来,先别告诉他何事,只道本王有话相问便是”

“属下明白”

曹蕴达离开,下人给贺兰遥端来了一盏新沏的浓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贺兰遥遂见曹蕴达又匆匆折回,且他的身后并无贺兰元荣。

“王爷,郡王今晨天不亮便离府了,说是回郡王府取点东西”曹蕴达禀道。

贺兰遥手中的茶盏微微地晃了晃,“天不亮难道昨晚上的事儿,他已知晓了”

“属下绝对不曾向任何人透露案情半分”曹蕴达发誓道,“至于余大人属下可就不好说了”

“多事”贺兰遥忿然将茶盏掷在桌案上,碗盏摇晃,荡溢出不少茶汁,贺兰遥也无暇顾及,“元荣离府定是去找那个什么了”

“要属下去将郡王爷请回来吗,王爷”

贺兰遥忍住怒气,摆了摆手,“罢了,暂时不要理会他,等余大人那边儿有消息再说”

“不”贺兰遥想想,忽又觉得不大放心,遂起身对曹蕴达道,“你去点一队人马,随本王走一趟郡王府马上”

贺兰遥的推测没错,余宗北五更天摸着黑到平梁王府请求面见王爷未果,思前想后,觉得此事既然和贺兰元荣有关,怎么着也得向贺兰元荣透透消息,预先提个醒儿才是。

混迹官场已久的余宗北圆滑世故,既不会放过任何巴结平梁王的机会,自然也不会舍得错过讨好世子或郡王爷的机会,于是他同曹蕴达作别后,并未立即离府,而是独自又去求见了贺兰元荣。

睡眼惺忪极其不耐烦的贺兰元荣来到外堂听罢余宗北所述,睡意顿时吓得烟消云散,他深知消息即使暂时还未传到父王的耳朵里,但到了早上父王一醒,必然就会立刻得知窃案始末,而他的私挪库存香料之事,也必然再纸里包不住火。

余宗北走后,贺兰元荣坐不住了,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地在屋里转了半天,此时此事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所以最初的他只是一味地仓皇无措。

然而稍稍冷静下,贺兰元荣决定先找个由头出府,寻了青长英问明清楚再做打算,因为他无法预料父王对盗案的反应,却不能不为自己和青长英捏造一个托辞或者说得和青长英商量,如何弥补两人才能过了王爷那关。

匆匆出府,贺兰元荣连侍卫都没带,仅有个贴身的侍从随着他一道回了郡王府,还未踏入郡王府的大门,贺兰元荣便遣走了侍从,让他快马去把青长英请过来。

孰料侍从去了好久也未回,贺兰元荣左等右等,等到天色大亮,方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青长英。

原来青长英亦是焦头烂额,他作为吟风香舍的东主,不得不去平梁府衙报官,哪怕他是事后才得知库屋被洗劫一空,结果在平梁府衙他被余宗北留置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既无人为他做笔录,亦见不到余宗北本人的影儿。

他哪里知晓,就是由于他和贺兰元荣的特殊关系,余宗北才拿不准该如何处理他的事儿,故一直等到余宗北从平梁王府归衙,不便再留青长英,只好命人给青长英做了一份详尽的述供。

事无巨细,包括失窃的究竟有多少种香料,分门别类每一种香料的数量以及价值估算约有多少银两等等之类,直到青长英都已经被询问得有些烦躁了,余宗北方才放走了他,结果待他回到自己府中,遇上守候他已久的元荣派去的侍从,遂又不歇气地赶至郡王府。

“殿下”一见贺兰元荣,青长英满心委屈地伏跪在地,“长英给殿下惹麻烦了,可长英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啊”

“快起来罢”贺兰元荣忙扶起青长英,“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快跟我说说失窃的香料真有余宗北说的那么多吗”

青长英愧疚地低下头,“长英只想着来回频繁转运容易招人眼目,所以就打算一次尽量多储备些,谁想到”

“香料存放在吟风香舍的里院里,你就没多派些人手吗看着”

“周围都是官家大院,长英以为”青长英懊悔不已,他不缺人手,光是梅元观的手下就足以护住吟风香舍,可他偏偏就是大意了。

贺兰元荣松开青长英,自顾自地跌坐在桌案旁,喃喃道,“你说求些香料,想试做一点小本生意,我还当你在说笑,小本生意能赚多少银子,怎可跟梅元观比你无非是自己想要些香料罢了,你喜欢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开口相求,我岂有不答应的退一万步讲,便是你说的当真,我也以为小本生意能用得着多少香料呢反正上清园里的香料用都用不完,存着存着都自腐生朽了,唉偏就是王府里的物件宁可存着烂掉,也不准流入民间啊”

“都是长英的错”青长英来到贺兰元荣身边蹲下身,仰首凝望贺兰元荣道,“长英拿着殿下开具的单子去上清园运香料,不知怎地就鬼迷心窍地想着多运 一些,至如今惹下偌大的麻烦全都是长英的贪心之过,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郡王府被围

贺兰元荣苦笑,“长英啊,此事怕是瞒不过我父王,我原打算与你商量如何补救才能令我父王消气,可香料既失,便是我郡王府也没那么多香料可以补漏”

“不过”贺兰元荣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罪责的,长英”

“殿下”青长英只觉膝盖发软,有莫名的恐惧攥紧了他,“王爷会怎样处置长英”

“说不好”贺兰元荣幽幽地看定青长英,抬手爱怜地抚上了他的脸颊,“父王喜怒无常,谁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置犯下过错,惹恼了他的人,唯一我能有把握的,就是毕竟他是我的父王,由我来承担罪责比由你承担好,父王再生气,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殿下”

“香舍不是还没开张吗”贺兰元荣打断青长英,兀自道,“就说是我让你找人替郡王府制香的,并非为了买卖,之所以打着香舍的招牌,无非是想着用不完的香品也可以不必浪费掉。”

“这”青长英无奈道,“说法好听了些,却仍是私下营售啊。”

“那就干脆不提售卖,仅说是郡王府自用,剩下的香品原是想着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拿来打赏或送礼的。”

青长英想了想,低了眉道,“余大人知晓香舍开张在即。”

“不用管他”贺兰元荣叹口气,“他若问起来,我就答是一场误会,只要咬死了不改口,一间没开张的香舍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如此岂不是让殿下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了”青长英犹豫道,“不行,长英不想殿下因为长英的事儿而受到王爷的责罚”

“别担心,父王难道还会将我当内贼抓起来不成”贺兰元荣说着又在青长英的肩头拍了拍,“无论父王何等的不信,他都不好当真追究于我,不是吗可你就不同了,我担心父王会借机不肯放过你呢”

“能陪在殿下身边,长英无憾”青长英的秀目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他酸楚道,“王爷会不会放过长英,长英不在乎”

“我知道”贺兰元荣又一次叹声道,“正因为我明白你才不会怪你,也才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走吧,长英,离开平梁去外面避些日子,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离开”青长英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便是殿下揽了责任,王爷依然会对长英不利吗”

贺兰元荣缓缓地点了下头,“为保险起见,长英,你离开之后父王找不到人对质,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梅元观怎么办,也要因此关门大吉了吗”

“梅元观不是还有许瀚星在照管着生意吗且我也会帮你盯着他一点的。”贺兰元荣扶着青长英站起身,“最重要的是,你要保住自己,你我才可来日方长呐”

青长英闷声不语,半晌拉着贺兰元荣的衣袖,依依不舍道,“长英会惦记着殿下,会为殿下担心的”

“走吧,长英,到了平安的地方,派个人来给我报个信儿,啊”

两人黯然惜别,正在难舍难离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起,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一队戍卫已将两人所在之处团团围住。

青长英大惊失色,慌得紧紧拽住了贺兰元荣的衣袖,并瑟缩地避在了贺兰元荣的身后。

“曹统领,你想干什么”贺兰元荣瞧及曹蕴达在戍卫们包围了屋宅后,正穿过戒备的戍卫们朝他走来,遂怒喝道,“本殿下的郡王府岂容你放肆,还不快将人给本殿下撤了”

“二殿下,末将可是奉的王爷之命”曹蕴达从容不迫,冷静上前,瞧了眼元荣身后的青长英,“二殿下一大早未打招呼就离开了平梁王府,王爷放心不下,故命末将前来,一定要找到二殿下”

“什么时候我离开平梁王府也需要跟你们打招呼了”贺兰元荣不满道,“我回自己府上取点东西,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滚,回去告诉我父王,我收拾收拾立马就回王府去”

“不用了,二殿下,王爷随后就到请二殿下稍安勿躁,在屋中稍待片刻吧”

贺兰元荣心头一震,寒意顿生,父王亲自来他的郡王府这可是自打他搬出来后的头一遭,果然,他与青长英大事不妙,凶多吉少啊

背后,青长英躯体的微微颤抖令贺兰元荣惊觉,不行,即使已无退路,即使徒劳无功,他也得为青长英试上一试。

硬撑着镇定,贺兰元荣清了清嗓子,对曹蕴达道,“父王找我没问题,我在屋中恭候他老人家便是,不过长英是不相干的外人,曹统领总不会连他也要刁难吧若是可以,请曹统领就放他先走吧”

“二殿下,青公子是不是不相干的外人,末将实在不好判断”曹蕴达笑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贺兰元荣,“放与不放,一切还是等王爷来了再定夺的好,请二殿下就别为难末将了”

贺兰元荣白了脸,悻悻地瞪视曹蕴达一眼,“你耳朵聋了吗本殿下说不相干就是不相干,好言好语跟你讲,你偏是固执,当真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是吗”

“二殿下”曹蕴达明知贺兰元荣因心急开始耍横,故意慢吞吞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殿下理解”

“我就不信”贺兰元荣回手一把拉住青长英,“本殿下亲自送他出府,看谁敢阻拦”

说罢贺兰元荣已一脚踏出了门槛,作势就要往外冲。

“二殿下”曹蕴达抬臂,急急挡住贺兰元荣,“二殿下不可”

“滚开”

贺兰元荣的叱骂尚未落音,只听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道,“冲撞戍卫,我看你是连本王也没放在眼里吧”

贺兰元荣骇然,不由自主松了青长英,慌慌张张朝曹蕴达的身后望去,“父王儿臣不敢”

贺兰遥现身,众人赶紧跪拜,贺兰遥冷冷的目光落在青长英身上,妖媚的男人引得他心头一阵厌恶,天晓得他的元荣怎会变成这样,和如此恶心的人厮混在一起,还为了他,居然敢冲撞戍卫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郡王大闹

“你,叫什么名字”因着极度厌恶,贺兰遥早抛却了平时的假斯文假客套,他直直地bi问着对方,几分盛气凌人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青长英惶惶然抬首,左看右看,见别人都无反应,才醒悟贺兰遥是在问他,“小民青青长英”他结结巴巴道。

“连名字也是如此不男不女”贺兰遥鄙夷地转脸看向贺兰元荣,“他就是昨夜失窃香铺的店主”

“是,父王,其实父王,吟风香舍虽挂着”

“住嘴”贺兰元荣急于解释,却被贺兰遥毫不耐烦地打断,贺兰遥冷冷道,“本王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没有问的本王也没心思听”

贺兰元荣的心沉落到底,父王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今日他与青长英难道注定逃不过一劫了吗

“青长英,就本王所知,上清园附近的梅元观也是你名下的吧”贺兰遥再度阴沉地开了口,“还是本王的元靖、元荣为你选的地段”

众人闷声听着王爷的审问,大气也不敢出,唯闻青长英仍是结结巴巴道,“回王爷的话,二位殿下喜欢上清园的环境,也喜好游乐,故长英才选了上清园附近的位置,承蒙二位殿下肯照顾长英的生意,长英不胜感激”

“哼,喜好游乐”贺兰遥冷哼,“你倒真会投他们所好”

“完了”贺兰元荣心中暗叫,“长英长英,你平时多玲珑八面的一个人,怎碰到父王就舌拙了呢,父王最生厌恶的就是我与大哥贪图享乐,你怎偏就往父王的坎上撞呢。”

贺兰元荣暗怪青长英,可他倒忘了自己在父王面前,比青长英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靖、元荣年轻,不知轻重厉害,不知择友从善,结交了你这样的狐朋狗友,就更是耽于享乐奢靡无度,来人”贺兰遥突然暴喝道,“将青长英给本王押下去,此人胆大包天j佞邪,不仅以己之色魅惑郡王,还教唆郡王沉迷于牌桌赌局,本王之前本不愿干涉,希盼郡王自己有幡然猛醒迷途知返的一日,然未想郡王却在此贼的魅惑下愈陷愈深,更为可恶之至的是,他居然又唆使郡王挪用王府库资以谋私利,此等恶贼劣迹斑斑,无法无天,且不知悔改,本王又岂能容你再胡作非为下去”

“父王”随着贺兰遥一声令下,在贺兰元荣的骇叫声中,早有两个戍卫越过贺兰元荣身边,将青长英从他身后提了出去。

青长英被拧住了胳膊疼得动惮不得,加之本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好勉强回头,拿双眸哀哀地望向贺兰元荣,他早想过有一日他同元荣或许会分开,却从未料到会落入今时可怕的局面,是他太高估了王爷对元荣的宠溺,还是太低估了王爷的心狠手辣

“父王”贺兰元荣扑爬着跪向贺兰遥,“儿臣知错了父王,可儿臣的错跟长英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啊父王,求父王放过长英吧”

贺兰遥没搭理他,仅是用眼神示意曹蕴达赶紧拖走青长英,结果贺兰元荣干脆一把抱住了贺兰遥的长袍下摆继续哀求道,“父王,求父王听儿臣一言,不管儿臣犯了什么错,只要父王肯放了长英,儿臣愿意跟父王回王府,接受父王的任何处罚长英自幼孤苦无依,是儿臣一时兴起曾帮了他一把,他 为报答儿臣,倾心尽力甘为儿臣驱使,故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儿臣的主意,跟他毫无关系啊,父王,你再相信儿臣一次,儿臣保证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还不成吗”

“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贺兰遥失笑,“这话父王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可哪一次不是你信誓旦旦向为父保证会洗心革面后,又继续过你的乱七八糟的日子”

“这一次儿臣发誓真的会改,父王”贺兰元荣指天咒誓道,“儿臣若有违言,天打雷劈”

“够了”贺兰遥冷冷地退开一步,以免又被贺兰元荣抱住,贺兰元荣已不顾尊荣,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便是你再如何诅咒发誓,本王也绝不会再留下青长英这个祸害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为了你自己好,元荣,你断不了的事儿,就由本王br >免费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