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第16部分阅读(1/1)

想见贺兰棠若得知,脸色会有多难看,面子会有多难堪,便是碍于平梁王的功绩不加重责,也不会放任他不予追究,牵连下去,这杯香料酒算是竺紫琴初敬贺兰元荣,够他好生喝一壶的了。

不久沈榭前来敲门,竺紫琴便把写好的信交给他,又叮嘱了两句才让沈榭早去早回。

到了晌午时,沈榭返归客栈,且带了花荐一起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竺紫琴问,按理花荐应该留在馨月苑把香品赶制出来,而不会擅自到客栈。

“缨络鸟”花荐向凤墨禀道,“缨络鸟捎来口信,问爷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有问姑娘身子可安好,腿伤应该已痊愈了吧。”

凤墨和竺紫琴闻言,均是沉下脸来,沈椴虽每日饲喂缨络鸟且与竺紫琴又十分相合,然没有勾玉展的授意,断不会主动送出缨络鸟询问他们在平梁的境况。

花荐又道,“小的不知该如何回话,特来请示爷跟姑娘,要怎么说呢”

凤墨抢先一步答道,“你就说一切顺利,姑娘也挺好的,让他们勿念”

凤墨心下很是有点气闷,勾玉展分明是想探知竺紫琴有没有中毒的迹象,故而“让他们勿念”几个字,他说得尤其重,意思就是让勾玉展别管他们的事儿了。

可竺紫琴却拦住了他,“不,花荐你就说紫琴多谢勾先生的好意,他提供的消息对我们很有助益,现在的进展尚还顺利。”

凤墨回脸看向竺紫琴,顿时明白过来竺紫琴使的是缓兵之计,竺紫琴若是看过了信则必然会中毒,那样勾玉展也可放下心来,暂时不会再有新的动作。

“就照姑娘的话回吧”凤墨点头予以认可。

花荐领命离去,竺紫琴扫视了凤墨与沈榭一眼,笑道,“你们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小事儿一桩罢了,也是我暂无功夫陪先生玩,不然我或许会劳先生亲自下山呢。”

“千万别”凤墨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对付平梁王就够麻烦的了,千万别再另招些麻烦来,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我还怕自己分身乏术呢。”

“那你就三思了再说啊,刚才的话分明”

“说急了,真的欠考虑”凤墨赔笑道,“我同先生一向直话直说,未曾多想,下次一定三思。”

言已至此,竺紫琴不好过多苛责,遂让沈榭将带回的行李各自分开,移了一部分到自己房里,下午两人则在城中四处转了转,至晚膳前才回到客栈。

客栈内,青长英早已恭候多时,见两人出现,笑着起身相迎。

凤墨很是诧异,他们尽管料到青长英会再来找,却未想青长英这么快就来了。

“青公子”凤墨停住身形,礼节xig地拱手敬了敬,疑问之色溢于言表。

“凤兄,咱们又见面了,二位去了哪里,还未用膳么”青长英柔声欺近,一股香气逼得凤墨不禁退了两步。

“出门有点事儿,公子这是”

“长英听闻凤兄前儿去过梅元观可恨观主不识凤兄英名,对凤兄怠慢疏忽,偏长英和那观主还有些交情,知道此事后说了他一顿,他便央长英郑重相邀,请凤兄屈尊降贵再度光临梅元观,给他一个赔礼谢罪的机会吧。”

凤墨眼珠一转,“公子误会了,在下的确去过梅元观,是朋友介绍平梁时提起,如至平梁府不可不见识梅元观,否则会为此生之憾,在下实在太过好奇,便慕名前往,玩了一晚上,然观主非但没有公子的怠慢疏忽一说,反而还对在下小以款待呢,在下感慨观主的盛情好客,自觉都不好意思再去,原因公子想必也能够理解,就凭在下那点朝廷赏金,在梅元观岂不是囊中羞涩让人贻笑大方吗”

“呵呵,凤兄太实在了,原来凤兄是由于手头不够宽裕才未再去,那观主还误会是他款待不周呢,凤兄手紧为何不跟长英说啊,其实就凭凤兄送给长英的那盒香,市面上都是千金难求,长英拿出些银两给凤兄玩两把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不,不用了”凤墨淡淡笑道,“在下本没有这些嗜好,玩不玩的都一样,何况在下身为赏金猎人,频繁出入不恰当的场合,传出去亦不太好听不是吗”

“诶,凤兄别这么说。”青长英上前,一把搭住了凤墨的手腕,“要是寻常的赌坊长英还不好意思腆着脸相请凤兄呢,梅元观可非同一般,玩两把不过是多添种乐子,不喜欢下注的还更有别的趣项供人游玩赏悦,保证绝不会让凤兄乘兴而去败兴而返。”

“公子与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青长英的贴近让凤墨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碍 于情面又不好立即甩开青长英的手,便顺势做了为难之色,婉言谢绝道,“不过在下答应小妹,晚点陪她去城中喝茶,你瞧我们都快走了,当兄长的应诺下的事儿再食言不太好吧,观主那边就请公子代为表示歉意和谢意了”

“喝茶那不正好吗”青长英笑意柔柔道,“咱们一起,带上小妹去梅元观喝去,让观主做东,好酒好茶,梅元观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咱们还可以到湖上边赏着湖光水色,边吃酒品茶呢”

“带上小妹”凤墨在惊异中又退了一步,随手摆脱开青长英,“不合适吧,梅元观那种地方,岂是女子方便去的,公子不要说笑了”

“相信长英啊凤兄”青长英边叹边笑着,“凤兄去了就知道个中趣妙了,小妹是制香高手,想必也是风雅清淡之人,长英岂有不懂分寸的若二位到得梅元观有半点不适或嫌厌,长英一定立马就送二位离开,且另在城中包下最好的茶楼给二位赔礼,二位瞧这样行吗”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贴心相助

“哥,人家青公子也是一番美意。”竺紫琴突然开了口,并极其自然地双手一揽,吊住了凤墨的胳膊,身子同时微微倚了上去。

原来,她瞧出了凤墨的不自然,担心凤墨一再驳青长英的面子会将事情闹僵,只好先行和凤墨黏在一块儿,这样青长英就会由于嫌厌她而不得不与凤墨保持距离了。

胳膊一经被竺紫琴挽住,凤墨紧绷着的别扭的心当即松弛下来,他略略偏头,以极低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问道,“你呢,真的没关系吗”

竺紫琴温婉地甜甜笑开,“哥喜欢就行,我听哥的。”

“鬼丫头”凤墨伸指,在竺紫琴的额头上点了一点,“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去,先说好,梅元观是男人的天下,你得老老实实跟在哥身边,不许乱跑,听见了吗惹出麻烦来,哥就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知道了,哥”两人一唱一和,配得天衣无缝,在外人眼里,无有不当他们是真正的亲兄妹的。

“太好了”青长英见两兄妹拉拉扯扯,果然不再欺近凤墨,但他仍是挤出娇笑道,“小妹聪明伶俐、兰心蕙质,又懂事、识大体,有妹若此,凤兄你可羡煞长英了”

“噢,承蒙公子谬赞”凤墨对青长英道,“我们的马车停在客栈后院,青公子你先请行吧,我们随后跟上。”

“不用,长英的车乘足够宽敞,咱们一并去一并回,彼此说说话不也方便么”

“呵,好,有劳青公 子”竺紫琴陪在身畔,让凤墨是既踏实又暗自愉悦,仿佛前面就是龙潭虎岤他也无畏无惧,便是即刻上刀山下火海他亦能从容不迫,因此他没有再对青长英的安排提出异议。

三人入座车内,凤墨自是跟竺紫琴挤在一侧,两边座位间的桌案上今日换成了两盏五层累叠式的琉璃果盘和琉璃点心盘,每一层皆为大丽花形,盛满了玲珑各色的水果与糕点,煞是好看,引人垂涎欲滴。

“怕路上无聊,长英自备了些府中的时令鲜果跟点心,二位反正还未用膳,不如随意用几样先垫垫”青长英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道,“也请尝尝长英府上厨子的手艺如何”

“好精致”凤墨叹着,自取了一块荔汁玻璃糕,“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凤兄随意”青长英掩唇巧笑。

填糕入口,软糯清润,荔枝的香味浓郁,甜而不腻,凤墨连连点头,“不错,贵府的厨子果然好手艺。”

随即又对竺紫琴道,“你也尝尝”

还未待竺紫琴应话,凤墨已另取了一块荔汁玻璃糕,一手撩开竺紫琴的银纱一角,一手将糕喂入了竺紫琴的嘴里。

竺紫琴含着荔糕,不得已伸手自行拈起面纱,且应景般地冲凤墨笑了笑,心头却是十分吃惊,凤墨的举动很是有些得寸进尺,借机与她亲近之嫌,这家伙,难道是顺杆爬的猴子么,竺紫琴暗暗诅咒道:早晓得刚才就不该出手帮他,让他被青长英缠着有苦难言去

青长英瞧着二人,眉宇间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小妹为何每次都戴着面纱,长英至今都还未曾一睹小妹的芳容呢。”

“她还没出阁嘛”凤墨替竺紫琴答道,“未出阁的姑娘家满世界乱跑,总归多有不便,是我嘱她出门就戴上面纱的,也免遇上登徒浪子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兄妹二人还真是特别。”青长英悄声叹道,“长英一直都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活在世上挺好的,无牵无挂,可见了你们,长英忽然倒感到寂寞了,若是长英的大姐还在世,能像凤兄对小妹那般呵护眷顾长英该多好”

“怎么,青公子还有位大姐”

“嗯。”青长英眼眸转黯,“她长长英十岁,长英的娘过世的早,大姐一直都像娘一样照顾着长英,直到长英八岁那年,听爹说她是跟一个男人跑了,从此再没回来过,也再没人见过她,算算至今也有十年了吧,长英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儿,都记不清了。”

“是吗”凤墨好奇道,“十年都没有消息你托人到平梁以外的地方打听过了吗”

青长英缓缓摇首,“天下那么大,长英到哪儿打听去,反正长英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偶尔想起,会觉得大姐只是长英幼年时的一个梦,梦醒啦,梦中的人便不真实了。”

“敢问青公子的大姐叫什么名字在下经常走南闯北,说不定能帮你打听到一些消息呢”

“长英的大姐叫长绣,凤兄不必费心了”青长英唇边重新泛出笑容道,“长英也就是随口感概一下,凤兄千万别挂怀,以大姐的年纪若是在世,想来早已嫁人从了夫姓,膝下定也儿女成双了,哪里还会记得远在平梁的家人。”

“十年未归,确实有点奇怪,依公子所言,她应不会是个毫无责任心的人呐。”

“人总是会变,就像长英自己也”笑容里带起了一丝苦涩,青长英又赶紧挥了挥衣袖,仿佛在赶走晦气般,“算了,长英就不扫凤兄的兴致了,人生在世,还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好。”

竺紫琴眉头轻蹙,默默地打量着青长英,却到了都没再吭声。

入了梅元观,还未下车,就见许瀚星已远远奔来恭迎,第一眼见许瀚星,竺紫琴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此人面相极为中庸平常,就是那种掉进人堆里你绝对不容易再把他找出来的类型,除了他的那双眼眸隐藏着狡诈与圆滑,否则实难想象青长英怎么会用这种人。

简短地寒暄过后,青长英让许瀚星去备些酒菜,为凤墨跟竺紫琴洗尘,又嘱许瀚星把酒菜端到湖船上去,待会儿他们要游湖赏乐。

听到梅元观也有游船,竺紫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梅元观和上清园果然是相连相通的。

许瀚星离开去做准备,青长英就引着凤墨他们前往观赏他最为得意的五彩麒麟琉璃转子盘,殊不知他这副反客为主的姿态,早就将他的真实身份显露无疑。

凤墨头次来,由于梅元观的房间诸多,后又被许瀚星带至内阁,他还真没来得及见识那巨大的赌盘,今日恰管道疏通,转子盘运转如常,于是青长英自然首先就想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盘局示命

推开屋门,安置琉璃大盘的房间中只有一个赌坊的伙计,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刚刚处理好的赌盘得试用一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才能正式迎客,赌坊的伙计恭敬地向青长英他们施过礼后,便退至一边随时候命。

本来如竺紫琴、凤墨,也算见多识广,冷静淡然的人,可他们还是为琉璃盘的巨大以及华美精湛的工艺给惊呆住了,听着青长英的介绍,竺紫琴绕着琉璃盘慢慢地走着,似像在静心欣赏,且已无言辞表述由衷的赞叹。

然只有凤墨抬眸望到竺紫琴的表情时,才料定竺紫琴一定又在琢磨些别的什么,十五岁的丫头永远那么冷静,从不真正为些目眩神迷的表面现象所动,他钦佩,更加为她处世不变的沉静气质所吸引。

“凤兄,要不要试两把手气”青长英笑吟吟地注视着凤墨,至少凤墨与竺紫琴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惊叹,还是让他颇为得意和自豪的。

不过自从凤墨与竺紫琴拉拉扯扯,连番小动作后,青长英就很自觉地与凤墨保持距离了,连神色表情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含娇带嗲得那么厉害。

“在下”凤墨摸了一下衣襟,不好意思道,“刚刚走得匆忙,在下好像没能带足银票。”

“放心,凤兄,今儿观主做东,无论凤兄玩什么都不需花银子的,输了观主承担,赢了归凤兄”

凤墨笑,“那可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岂敢当”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随意博个运气吧,凤兄,请选一色琉璃珠下注好了。”青长英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即来到了机关按钮前。

凤墨略一沉吟,抬手在左侧的麒麟头上敲了敲,“就选它吧。”

“紫色”青长英颔首,“好,紫气东来,大富大贵,愿凤兄心想事成”

伙计按动机钮,叮铛作响中只见各色琉璃珠先后滑落,在旋转的琉璃盘上绕动不止,而盘中心则水花四溅,莲花盏晶莹夺目地顺着与大盘转势相反方向的水流游移着,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皆紧紧追随紫色的那枚琉璃珠,不知它究竟会落向何处。

接着先是一颗蜜黄色的琉璃珠滚入了莲花盏,最后紫色的也终于稳稳地落进同一莲花盏里,伙计用专门的长柄漏勺舀起琉璃珠递给了青长英。

青长英捻两珠在手,仿佛若有所思。

凤墨道,“借公子吉言,看来今日在下的运气还挺不错的。”

青长英柔柔一笑,“凤兄知道吗,此大盘虽是用来博运气的,但神奇的是,它亦能暗示冥冥中的命运。”

“哦还能算命”凤墨不以为然笑道,“不会吧,那请教公子,在下这紫珠重叠落于先落了一枚黄珠的琉璃盏中,又是何解”

“黄乃帝王之象征,这一局黄珠最先落盏,按常解是有帝星入位,紫往往代表极富极贵者,追随黄珠而坠,说明凤兄将可能遇到真命天子,辅其左右啊”

“哈哈。”凤墨长笑道,“公子的解局快把在下吓死了,这屋里总共就四个人,莫非公子你是真命天子”

“非也非也”青长英连连摇手道,“长英只说按一般的局相来解,此话博大家一哂罢了,切不可信以为真,更不可乱言啊凤兄,传出去你我都要有杀头风险的”

“但长英相信。”青长英话锋一转道,“凤兄的将来必定前程远大,不予今日同啊。”

“多谢公子吉言相赠要是在下真有荣华富贵的一天,定返平梁重重酬谢公子今时的鼓励,可惜在下闲散惯了,怕会令公子失望呐”

青长英笑而不语,将两枚珠子各还其位,又问竺紫琴道,“小妹呢好容易出来玩一趟,不来试试吗,赌运气赌前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诶公子,紫琴一介女孩儿,需要什么前程和运气啊”凤墨阻止道,青长英故弄玄虚,他可不愿竺紫琴受到影响。

竺紫琴问,“我也可以试吗要选什么颜色好呢”

“随姑娘的心意就行,输赢仍是照凤兄一样算。”

竺紫琴深吸一口气,“你们刚才说黄色有帝王之象,那就黄色吧。”

凤墨讶然,“紫琴你”

“小妹好气魄,”青长英眼眸中头一次对竺紫琴有了几分欣赏之色,“小妹是不信琉璃大盘的命局,要破局给我们瞧呢”

“第二场,押黄注,开局”随着青长英的扬声吩咐,各色琉璃珠又一次开始了轮盘上的旋转,“铛、铛”两声,一前一后,坠入同一莲花盏的两珠显示赌局胜负已分输赢已定,然众人却全都愣住,神色各异。

“瞧见了么,哥,我才是真命天子,你这辈子都得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左右了”竺紫琴嬉笑着调侃道,她的随意和轻松顿时让愣怔当场的凤墨与青长英都回过神来。

当然,她怎么可能是帝王,黄紫两珠又落在同一莲花盏上,不过是巧合罢了,凤墨与青长英皆如此暗想着,为神奇的巧合作了开解。

“你是在咒自己嫁不出去吗”凤墨故作无奈,对着青长英长吁短叹,“公子呀,你若是也有一个摊在手里嫁不出去的妹妹,你就一点也不会羡慕在下了。”

青长英抬眼,似笑非笑,“二位好彩头,下了两注两注皆赢,按剩余六珠尽皆流局算,每一注庄家都得赔凤兄跟小妹六倍的注金,呵,许观主今儿是要破费一笔了。”

“别”凤墨摇首道,“我们随意玩的当不得真待会儿公子可千万别提输赢之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许瀚星的声音,“青爷 、凤公子、凤姑娘,湖船已经准备停当,三位可以移步船上去坐坐了”

“好。”青长英道,“凤兄、小妹,二位请吧”

凤墨和竺紫琴出了房间,青长英留在最后,负责盘局的伙计忍不住凑近青长英压低声音道,“爷,今儿的盘好生诡异”

青长英摆了摆手,示意伙计别再说下去,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琉璃大盘,方才跟出门外。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言归正题

的确,他是很迷信,开赌坊的人十有都是迷信的,迷信运气迷信风水迷信吉利与否等等之类,青长英带凤墨他们来看琉璃大盘,除了炫耀的因素之外,其实还想窥测自己将要迈出的一步运势如何,他不懂什么朝政,却亦知道把手伸向王府的私库,多少都还是要担点风险的,元荣再肯罩着他,毕竟元荣的头上还有个老爹,而那位老爹却不怎么喜他青长英。

然凤墨与竺紫琴的两局示象反倒让他疑惑了,有一种传言,通常某个人的第一手赌局,会昭示这个人将来的命运,此后无论输赢都注定会走向命定的结局,青长英相信这一种流传在赌坊间的说法,他的第一手局就是差一点通杀,只差一点点。

所以青长英觉得他今日的荣华富贵恃宠而骄,理所当然是上天早注定,是上天为他铺就好了的直上青云之途,他只要顺命而活下去就行了。

一个人深信不疑的东西突然有一日出现了异象,意味着什么是提醒是示警还是暗示他这两人非同一般,是他的机缘青长英百思不得其解。

黄色乃帝王之象征,紫色喻之大富大贵,这两句虽是青长英信口胡诌,可两枚琉璃珠连续两次都以赢家的势头落于同一花盏内,琉璃大盘运转了一年多,开了数千场次的赌局,还是头一遭出现如此惊人的巧合,即便竺紫琴再轻松戏语,也不可能完全消除青长英心底的疑惑,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

不管什么来头,有一点青长英几乎十分笃定,两人的运势极强,如有鬼辅神助。

湖船泊于岸边,水榭之侧,水榭亭台内则有四五名伶人拨弄丝竹,曲乐悠扬婉转,不缓不急,在湖面上飘出很远,湖船与水榭除各装缀的典雅华贵外,还悬满了精致的花灯,映亮了周遭的一树一木一山一石。

灯火下,湖船上,满桌子的酒菜色香味俱全,竺紫琴他们依序围桌而坐,但许瀚星只是侧立在旁,未敢入座。

“许观主,好盛情的款待,在下先谢过了”凤墨主动与许瀚星搭着话。

“哪里哪里,区区薄酒小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鄙观寒酸”许瀚星拱手道,“诸位慢用,有什么事儿吩咐船头船尾的伙计就成,在下还得照顾着观里的生意,就请诸位恕在下不能多陪了,望诸位尽兴,尽兴啊”

“诶,观主别急着走啊”见许瀚星匆忙想开溜,凤墨故意唤住了他,“观主邀在下前来,美酒佳肴相待,怎么能就把我们撇下不管了呢,来来,一起喝几杯,最起码大家一起说说话儿,观主再去照顾生意也不迟嘛。”

“这”许瀚星拿眼看向青长英。

“凤兄说的是,你这个观主既然做了东,怎能不敬大家几杯酒就走呢”青长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快坐下吧,观里的生意不是自有伙计们照看着吗,你还有甚可担心的”

“那好。”许瀚星得了令,忙在凤墨另一边坐了,又替诸人和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举杯道,“凤公子,在下有眼无珠,不识凤公子英名,怠慢之处还请凤公子千万见谅,在下已吩咐下去,以后梅元观将随时为凤公子开放,凤公子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且再无需付入观费用。”

“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凤墨笑笑,“不过在下大概再待两日就会走,所以就不劳观主再为在下费心了,至于”

凤墨顿了顿,以说笑的口气继续道,“在下觉得观主不识凤某的大名是好事儿,因为识得凤某的人,与凤某之间怕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交情。”

“呵,凤公子真会讲玩笑话”许瀚星忙道,“无论如何,在下敬凤公子,还有凤姑娘,你们能光临,鄙观真是蓬荜生辉”

凤墨含笑不再多言,受下了许瀚星这一杯敬酒。

如此数杯过后,许瀚星再度告辞,他的神情与举动,哪怕是敬酒之时,都仿佛在刻意与凤墨保持着距离,这一回凤墨没有强留着他。

许瀚星一下船,青长 英便吩咐船头的伙计将船开离岸边,水波荡漾涟漪层层中,湖船直往湖面的中心区域划去。

“二位有所不知。”青长英边啜着美酿边介绍道,“上清湖是平梁界内最大的内湖,纯粹人工而围,据说最初是由于平梁大旱,三月都未曾降雨,致饿死渴死和瘟疫而死的人无数,待灾情过后,当地官员遂痛下决心开渠筑湖,这样就再也不怕大旱之年了,于是此后历经数十年,每一位执政平梁的官员都会抽取部分税金用于上清湖的扩修清淤固堤整葺,才有了今日的上清湖,别看它周边没什么湖光山色,然沿湖的每一处亭台楼阁绿草花木,可都是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所成,二位且莫小觑了咱们这城中之湖啊。”

“唔,在下也曾略有听闻,王爷在平梁的这些年,上清湖是越发景色秀丽了。”凤墨随口应道,又问,“咱们的船是去哪儿”

“上清园,凤兄可曾游赏过”青长英倒是直言不讳。

凤墨苦笑,“在下哪有资格,不是王府专有的园林吗,咱们冒冒失失闯进去会不会”

“我们就沿湖观赏一番好了,闲人不得入园子,没说不准闲人湖上泛舟,远观眺望啊。”青长英轻轻笑道。

“原来如此,在下不知此中玄妙,让公子笑话了。”

“凤兄初来乍到,不懂玄妙很正常,长英干嘛要笑话凤兄”青长英瞥及他们已离岸很远,四周都是静静的湖水,连水榭上的丝竹声也听得似有似无,如烟缕飘渺,遂换了一副正色道,“凤兄,你早上说的香料一事,长英仔细替凤兄考虑过,虽大量进购香料不太现实,但若长英能为凤兄找到并提供部分香料,凤兄可还愿重新考虑继续做制香这门生意”

“你”凤墨用惊讶的眼神打量青长英,随后笑道,“公子莫跟在下开玩笑了,香料不靠进购,谁家又余那么多的香料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深夜死尸

青长英笑着没有立刻反驳凤墨,却朝船尾的伙计打了个手势,伙计立刻从后舱的柜子内,搬出来一只大小三尺见方的木箱,放到了酒桌旁边的茶案上。

青长英道,“凤兄、小妹,你们先瞧瞧长英找来的货色品相如何”

凤墨与竺紫琴相互对视一眼,起身离座来到茶案边,那伙计打开木箱,只见箱内又分成数小格,分别装满了沉香、檀香、麝香、冰片、松香等,移开最上层,下面还有两层,俱是满满的各色香料。

竺紫琴一一仔细看过,再取了些凑近鼻尖详加甄别,最后满意地颔首道,“公子找来的料,可全都算是上上之品呀”

“这么说长英的香料足可保证小妹制出来的香品也是上上乘的了”青长英莫不得意地摇头晃脑,“这些香料都是长英一位老友多年的珍藏,长英好说好歹,他才同意提供出来的呢,他还说了,香料落在小妹这样的制香高手手中,非但不算暴殄天物,还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

“呃 公子的意思总不可能白用人家珍藏的香料吧”竺紫琴懒得听青长英啰嗦,开门见山地问道。

“香料那么贵重,自是不可能白用。”青长英招手道,“二位先坐,咱们边吃边聊,不急。”

湖船渐渐靠近上清园,昏夜的暮色中上清园一片灯火灿烂华光绮丽,即使仅见到些护卫巡逻的身影,仍让人恍然以为那是繁华热闹,矗立于湖上的一座美不胜收的不夜城,并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相比上清园座座华宇,秀丽中隐蕴气势,沉稳里带着轻灵,悠悠水韵穿廊绕园,平梁府的繁华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竺紫琴默然无声近距离地欣赏过园景后,指着其中最高的一处楼阁问道,“青公子,那楼是用来赏揽上清湖全景的吗,要是能有机会上去俯瞰一番该多好。”

“痴人说梦呢吧你”未待青长英答话,凤墨率先抢白了竺紫琴一句道,“只有王府和王府的客人才能进去,你当自己是谁啊。”

青长英却道,“凤兄可别这么说小妹,只要你们愿意在平梁呆下去,总有机会能进去看看的,怎么样,长英刚才的建议,你们觉得可合适”

“青公子容紫琴和大哥考虑考虑吧,反正走之前定给公子您回个话儿行吗”竺紫琴暗暗拉了凤墨袖子一把,“紫琴和大哥在做生意方面都是一窍不通,加之公子的建议又很突然,我们得仔细商量一下才是啊。”

“应该的,应该的”青长英连连附和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此中利弊长英都跟二位言明了,长英是真心希望能与二位达成合作,否则长英也不会在听了二位的难处后,到处帮二位打听消息,且分出来的收益长英实在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过是补偿长英老友的香料钱罢了。”

“公子急人所难,在下跟小妹都明白的”凤墨清楚竺紫琴的暗示是要他拖延青长英,当即也很果决道,“可生意嘛,诚如公子先前所言,不用那么着急,凡事想得周到妥当些,大家都不会吃亏,不是吗”

青长英讪讪笑道,“正是,那长英就恭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出乎竺紫琴他们的意料,青长英的贪婪比他们想象的还甚,青长英提出的条件几乎与梅元观相似,竺紫琴只能是名义上的掌柜,制香斋一旦开设后,所有的香料、账目全都要经青长英之手,且全部收益,竺紫琴只占三成,说白了,制香斋将会是他青长英的,生意也是他的,竺紫琴充其量不过是个制香斋里的制香师罢了。

竺紫琴当然本没准备真和青长英一起做什么生意,但做戏总要做足才能让人深信不疑,青长英的苛刻条件,换了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会一口应承,都会犹豫,此才是竺紫琴故意拖延顾左右而言他的根结。

夜入深宵,青长英才送竺紫琴他们回了客栈,一至客栈,即见沈榭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进到房中,沈榭道出了原委,原来竺紫琴一直让清萝与花荐密切注意蔻郡主、龚明兴以及平梁王府的动静,今日下午,竺紫琴他们出门后,蔻郡主跟龚明兴一同被请去了平梁王府,清萝直守到亥时过都未见二人出府,估计二人今夜会歇宿在平梁王府她才离开。

沈榭问,“还要不要继续盯着平梁王府小的今儿休息够了,可以去盯一宵。”

竺紫琴略一沉吟,“寅时再去,无论他们从府中搬出了什么东西,你跟着就是,等到地方,所有人走后,你再去查看,看到什么如实来报便是。”

沈榭和凤墨均是诧异,“什么东西”

“记住最迟寅时初刻到王府后门外候着,别误了时辰,也别去前门”竺紫琴淡淡吩咐了一句,显得有些倦累。

凤墨还欲再问,已见竺紫琴转身离开,准备回她自己的屋,“我想休息了,有消息再说吧。”她头也不回,拉开房门。

是夜,寅时刚过,竺紫琴就被一阵细微的敲门声惊醒,披上衣袍开门一看,沈榭脸色煞白地立在屋外,“看见了么”竺紫琴问道。

沈榭点点头,眸中尚有惊魂未定的恐骇。

竺紫琴叹息一声,“把你家爷叫过来吧。”

沈榭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不大相信竺紫琴所言的,他按时赶至王府后门,不过是因为竺紫琴既然吩咐了,他不得不依命行事,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不到,却见王府紧闭的后门开了一隙,随后有两个武夫抬着一样黑沉沉的物体出了王府,两人在门口站了小片刻,便来了一辆简陋的篷车,车驾处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显得诡异而古怪。

两个武夫把抬的东西扔上篷车后,也跟着一起上了车,篷车无声无息地驶离王府,很快出了平梁城,直往荒郊地带行去,沈榭一路紧紧奔随,终于篷车在一处土丘前停驻,三人下车,赶车那人提着灯笼,照见两名武夫从篷车上拖下东西,移至土丘背后,跟着又从篷车内拿出锹铲等物,在土丘背后挖掘起来。

好一阵忙碌,三人交替着提灯笼、挖掘,最后终于一切结束,三人重新上车,重新悄无声息地离去,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交谈过一句。

待他们走远,沈榭转至土丘背后,瞧见一堆新土,心中便隐隐地明白了什么,刨开面上并不深的浮土,出现了半截草席,撩开草席一角,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呈现出来,双目圆瞪地死死盯着他。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心狠手辣

“死者是谁”凤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追问对方身份,但他忘了沈榭摸黑看到的,很难细辨。

“反正不是蔻郡主。”沈榭答道,“我肯定。”

“是王妃身边的丫头,还是负责王妃梳妆的近身丫头。”竺紫琴淡淡道。

凤墨牙根咬了一下,“你早就猜到了会祸及婢女你想没想过她根本就是无辜枉死”

竺紫琴半天没说话,最后道,“你是怪我”

“要不是你不计后果,她或许根本不会死,你,是间接凶手,你,杀了她”凤墨一字一顿。

竺紫琴缓缓颔首,“对,我间接害了她,可我对平梁王没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料定王爷追查金簪的来历一定会把王妃身边的婢女责问个遍,然就因为她接了蔻郡主的礼,帮蔻郡主做了一下手脚,即招致杀身之祸,换了你就能笃定到这个结果吗”

“你让沈榭去王府后门等着”

“相处这么久,你不懂我总是会做最坏打算吗”

沈榭错愕地看着他的主子与竺紫琴压低声音激烈地争执着,忙劝道,“爷,姑娘,你们都别争了,要小的说,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该算在平梁王身上才是,姑娘做的没错,王妃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让她吃点教训怎么了这教训还太小了,让人觉得有点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样子。”

凤墨与竺紫琴听了,皆沉默下来,彼此别扭着身子,谁也不去看对方,亦不愿再开口。

隔了好一阵,凤墨忍不住了,道,“永元朝有法度,禁止私法处死奴婢,错手打死的除外,那也要交衙门备案,付纳一大笔的抚恤,王爷身为一方之主,居然带头蔑视法度,草菅人命,避人耳目草草掩埋,此事若宣扬出去,不知朝廷会不会派人来平梁查问王爷”

“不会”竺紫琴断然道,“区区奴婢的性命算的了什么,朝廷绝不会为了这么一桩小小的命案就来找平梁王爷的麻烦。”

“所以就这么算了还是你能有更好的办法扳回一局,为受你所累的人讨还个公道”

“公道算个什么东西”竺紫琴冷冷地啐道,“人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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