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船王第49部分阅读(1/1)

,狼狈不堪。他前面的瑞琼也好不到哪里去,长长的发辫也被奔跑以及涌动的人流弄得凌乱不堪,瑞琼索性一把抓开辫子,让满头乌亮柔滑的发披散了下来,缝隙间那双炯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倔强。

“瑞琼你做什么”缁衣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不出的怨恨。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怨恨的理由。

尊贵的多罗格格钮祜禄瑞琼,毫无形象可言地叉住腰肢,满脸气愤地看着同样怒目而视的缁衣,语气是说不出的火爆,“你白痴啊居然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去刺杀贝勒你不要命了当街杀人,你真的很聪明吗你分明就是个大笨蛋”

“我管他那么多,只要那个该死的端王爷也能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只要这样就足够了”缁衣反吼了回去,瞪起眼睛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瑞琼,“况且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也只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罢了”

这句话的尾音刚落,就听到“噼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缁衣只来得及看到对面皓白的手腕划破暗夜的沉寂,随后左边脸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烫。长发飞散,层层叠叠的黑发缝隙中只看得见瑞琼漂亮的容颜上因为气愤旎红一片,而一向倔强不服输的眼眸中也隐隐有水光闪现。

错觉吗

缁衣没有捂住脸颊,只是怔怔地转过头来,感觉到口唇中一阵甜腻的味道涌来,知道肯定是出血了。

不过为什么挨打的是自己,哭泣的却是瑞琼

缁衣想问但是被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神一瞪,到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瑞琼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只听到远处欢呼声起,其中夹杂着鞭炮的声响,更是显得两个人之前的气氛是多么压抑。从这小山坡上远远望去,只见到绵延一片灯海,仿佛一直到天边尽头,和无尽的夜色融为一体,说不出的漂亮。

缁衣看着这片在深院中绝对不会看见的美丽,不由得痴了,一时之间忘记了和瑞琼的对峙和争吵,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几乎把人吞噬进去的烟花灯海,心中烦乱到了极点。

他看着灯海,瑞琼却在看他。

夜风吹拂起丝丝缕缕的长发,让那乌黑的色泽泛起一层暗淡的紫,为那本来就哀伤的面容更是增加了一抹更深更浓的悲哀。心跳得很快,忍不住抓住胸口的衣服,瑞琼不明白心脏为什么跳得这么快,后来想想,只有在看到缁衣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看到阿玛额娘甚至那些贝勒贝子都不会,就只有看到缁衣的时候才会如此,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冒出头来,随后就疯狂地生长、无法抑制。

“为什么看到缁衣那么不爱惜他自己我就会生气呢”喃喃地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让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缁衣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稚气的小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

“瑞琼”

“为什么缁衣就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呢如果你杀了那个宗礼,如果你被人抓起来,哦,不是被抓起来之前就被杀掉,我会多担心”

“”

疑惑的目光看向喃喃自语的格格,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但是还没挪动多少,就被瑞琼再一次伸手抓住。黑暗中只见到格外炯亮的眸子盯着自己,让人心悸。

“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呢什么过去的仇恨,还有别的什么你不是一向和阿玛这样合作过来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是不准你再伤害自己”

糟糟糕了

缁衣颤抖着身子,很想逃离开那种就算是笨蛋也再清楚不过的炽热目光,但是身体却僵硬着无法动弹。最惧怕的事情居然有了最意想不到的结局,而这个答案却将他、王爷还有瑞琼推向了无底深渊。

不,不可以,不能让这个局面更复杂了

但是很不幸的,命运总是爱愚弄别人。

“我终于清楚地知道了,我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心情。”

双手抓住他的手指,贴到自己胸前,瑞琼慢慢地、大声地说着自己好不容易觉醒的心意:“缁衣,我喜欢你。”

“咻”的一声,从正阳门上飞出了一道银光,照亮了半天的天空,也让瑞琼秀丽的面孔一览无遗。

火树银花之下,小脸一派认真,那双燃烧着炽热情火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脸,诉说着自己好不容易觉醒的真心。

缁衣只感觉到手心发凉,背后冷汗直冒,但是心中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欣喜所填满,疯狂的、禁忌的欣喜夹杂着些许的恐惧和不安,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不可以爱,但是却无法控制。

身份、地位、计划都不容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相互纠缠的手指无法分开,正如少女突如其来的爱情,盘踞心中,难以驱逐。

爱,不爱还是根本没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机会,就已经被卷入情感的漩涡中,浮浮沉沉

缁衣不知道,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让人无法忘记的烟花之夜,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激烈感情,就这么突然而至,搅乱了原本可以说是平静的生活,也为将来的悲剧铺展开了道路。

等到回西苑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发白了。

瑞琼拉着缁衣随便找了顶轿子回了王府,她从出来时的小门返了回去。

而缁衣从西苑高高的墙上向下望去,只见王爷神色不动,俊美的容颜冷冷地看着高坐在墙头上一身女装的缁衣,淡淡地问了一声:“你回来了”

没有惊讶,事实上早就猜到了王爷一定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缁衣冷着面孔从墙头一跃而下,随着足上的乌金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而稳稳地落在地上。

看着他满脸的傲然以及不屑,重华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向西苑内庭走去。

看着他虽然已过中年却依然挺拔的身影,缁衣想起了瑞琼,那个刁钻任性、脾气火爆的女孩子但是也一样令人心痛。

走到大堂,重华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满怀心事的缁衣,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客气。懒得和他计较那些,缁衣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去什么地方了吧”

开门见山地点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也懒得和他这样一来一往地周旋下去。重华淡淡地一笑,眸子中却宛如刀锋锐利。

“你擅自离开西苑本该取你性命。”

缁衣冷冷地一笑,拉起衣摆露出足上的锁链,微微一晃,哐啷作响,是说不出的讽刺。

“你将我囚禁西苑之中,不许我剃发,不许任何人进来看我,最后居然还用锁链锁住我就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不是吗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你掌握的可以威胁端王爷的棋子就消失了不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谎言吗”

重华微微笑着,眼睛却眯了起来,精光四射,“你知道了什么”

“你真正想要我做的不是这些吧”缁衣眸子中波光闪动,正襟危坐,将所有的骄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阴冷以及被仇恨侵蚀的悲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会放任瑞琼带我出去了不是吗”

重华微微一笑,不置于否,手指却揉搓起来,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你不就是想要看我对那家伙的仇恨有多深吗你不就是想看我对你的忠心有多少吗我亲手刺伤了宗礼,冒着可能被无数长枪洞穿的危险做了那样的事情,就是让你相信我。所以你你”声音越来越小,缁衣垂下头去咬住嘴唇,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到了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地昂起头来,大声说出让自己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决定来,“所以你也可以再信任我一点不是吗所以你也可以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

“你从我六岁的时候就将我关在这个西苑里,我一开始确实以为你是为了保有我这个人质好用来做对付端王爷的王牌,但是实在太久了不是吗生怕别人不相信一个黄毛小子的话,你将我养大成人,如今时机到了却又畏手畏脚的是,我知道,仅凭我一人之辞说明不了什么,就算闹上了朝廷,皇上也不会相信我的。但是我却可以为你做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去做吧”

“嗯你确实很聪明,聪明得超乎我的想象,也可能是在我的想象之内”

修长有力的手指摸索着桌子上的茶杯,重华半眯着眼睛,考虑着也许决定着自己一生命运的事情,良久没有说话。看着他微微弯下的脊背,缁衣居然有了一种格外苍老的沧桑感,烛火一摇一晃,也让墙壁上映照出来的影子忽大忽小。

隐隐地,听到那边传来更鼓的声音,抬头看,天边的云霞也仿佛被火烧灼一般,是再亮丽不过的橘红色。重华撑起身子,缓缓站起,迈开步子向西苑门边走去。

“王爷”

缁衣追了出去,声音仿佛震动着彼此的心脉,诉说着自己不容忽视也不容动摇的决心。重华没有回过头来,但是声音却震撼胸腔,回荡在这个偌大的厅堂中,“我回头让几个人过来收拾一下这个西苑,然后叫手艺最好的师傅过来”

转过头来,饱含着复杂意味的眼神看了那随风飘荡的三尺青丝一眼,有着说不出的惋惜,“帮你剃发,那足镣也去了吧”

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缁衣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向下猛地跪倒,大声地应了声,知道这是自己可以出外的许可。额头紧紧贴在手背上,长发遮住了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却也遮住了他随即露出的、充满了得意的笑容。

听到西苑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缓缓直起身来,缁衣向头顶上的屋檐看去,露出和刚才那种充满仇恨的表情截然不同的笑容来,竟然是说不出的妖冶和说不出的妩媚,“你看够了吧”

“果然不愧是我的亲弟弟”

朗笑声起,一道人影从朝阳不太猛烈的光芒中逆光飞下,一个回旋落于缁衣面前。缁衣拧住了形状姣好的眉,半是生气半是抱怨地看着对面兄长衣服上半开的口子,温柔而带着一点甜腻的声音埋怨着对方的过错,“你怎么还穿着这件破衣裳还埋怨我刺你那一刀吗”

来人慢慢步出墙下的阴影,一张原本英俊的脸孔上已经被得意所扭曲,正是不久前刚刚被缁衣弄伤的宗礼

被吵醒的兔子,原本想扑向那边站着和别人说话的主人,却在不小心瞥到那张熟悉的容颜上格外阴狠的笑容时,忍不住抖抖耳朵,向后退了三步,随后快速地向西苑边上的围墙跑去。微风吹拂,乱花迷眼,不多时那团雪白的身影就被一片苍翠吞噬干净。

兔子刚刚跑到围墙边上,就听到了天敌的声音。

“唉兔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瑞琼高坐在墙头之上,看着那团白白的东西,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虽然说这只兔子调皮捣蛋,一开始遇见的时候也是在林中,但是现在天刚蒙蒙亮,按照它的生活规律,应该是窝在缁衣的被子里呼呼大睡才对,为什么

跳下墙来,刚想伸手把那小东西抱过来,但是兔子后腿一蹬,逃脱了。瑞琼诧异地看着那家伙又蹦又跳的模样,确实和往常不同,它想做什么还是说缁衣出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脑子就连锁性地想起来很多事情,今天刚回来的时候就慌忙回了厢房,本来想稍微睡一会儿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到天亮,匆匆忙忙起来要去找缁衣,却在出去的途中看到应该继续酒醉睡觉的阿玛出去上早朝。

难道说阿玛其实是装醉,然后在暗中调查自己和缁衣的事情

细细想来这件事情疑点甚多,这个可能性最大。

缁衣他

一时间瑞琼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撕成了碎片,一想到缁衣可能会被阿玛迁怒,瑞琼就慌了神乱了阵脚。咬住嘴唇,也不管兔子如此努力地在前面带路,瑞琼惨白着脸向厢房那边跑去。

缁衣,你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前方繁花快速向后倒去,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绿的,交织成一片灿烂七彩的光幕,让瑞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再次睁开的瞬间,就见到一片纷繁之中,一道白衣,俏生生地伫立在飞檐之下。

太好了,缁衣他没事。

正想扑上去打招呼,脚迈出一步之后,视线所及,隐藏在梨树之后的身影也露了出来。

就算是化成飞灰一片都认得的男人,身为自己死对头的男人,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王府中最幽闭的西苑里,面对着最不应该面对的人。

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瑞琼掩住嘴巴,耳朵却听到了不想听到也不想去承认的事实。

“这么说,经过了这一次,那老家伙总算是相信你了”

宗礼摸着下巴,说出的话引来了缁衣粲然的一笑,那是瑞琼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她所知道的缁衣虽然有着悲惨的身世,但是依然很骄傲、很霸道,脾气也很坏,但是他的笑容却流淌过一种透明的悲伤,不会这样暧昧地笑,也不会露出如此阴险的表情。

他不是自己所认识的缁衣,却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缁衣。

为什么

“当然,费了那么长时间,他终于肯相信我了。”伸手拉过一绺长发,缁衣唇边勾勒出一抹暧昧的笑意,眸子中光芒流动,“为我剃发,就是说明我可以走出这个西苑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去了也就是说我会作为对付你们的最重要的棋子出现在大殿之上。”

“故意放任自己的女儿接近你,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现了再将你带出去,再看你的忠心,可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我们为了彻底击垮他,布下了一个长达十二年的局。”阳光照在宗礼满是得意笑容的脸上,刺得她心中发痛,“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阿玛为了对付他这个老敌人,居然捏造了一段那么令人心伤的过往。什么文字狱,什么江南夫妇,什么冤案全都是假的,都是我们一手安排的一场戏而已。而将阿玛庶出的小儿子扮成一介平民,一直在这个西苑里呆了十二年哈哈他精似鬼,也不会想到那个天天念着报仇、又骄傲又任性的孩子居然是我的亲弟弟,太可笑了他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却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啊”

“先不要得意得太早那边的事情如何已经找了人去袭击他了吗把那个东西泄露给他,随后他交给我让我指证你们,那么就是我们反扑的时候了。”

缁衣轻轻的温柔的声音缓缓流淌,躲在树后的瑞琼捂住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只要在皇上的六十大寿的宴席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假的罪证一抖露,这下子一是犯了欺君犯上之罪,二是诬蔑朝廷命官,三是皇上让他肃清乱党没有做到,就算他是正黄旗的郡王,恐怕也是顶戴花翎不保了。”

“嗯,说得也是。”缁衣浅浅而笑,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确认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谣言是真的吗”

“什么”

“对我就不用装傻了吧”眉尖拢起,对这种态度有些许不满,“不就是宫中谣传出皇上在六十大寿的时候要禅位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迫不及待地准备这些的不是吗这时候去刺杀那个皇上也太傻了吧又得不到什么利益”

宗礼“嘿嘿”地笑了起来,显然在嘲笑他的见识短浅。

“就是因为这个刺杀皇上,才有价值。”

事情似乎更难以解释了。

“此话怎讲”

“嗯,说的就是如果在有意禅位之前,皇上就被刺客杀害的话,那么禅位就不可能顺利地进行了不是吗那些阿哥们谁服气谁啊,自然乱成一团到时候就看站在谁背后的势力大,那么谁就能获得那个帝位不是吗”

缁衣“啊”了一声,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是说,只要挑一个看中的阿哥,加以扶持,那么后面的大臣自然是下任皇上的最大功臣,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缁衣,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宗礼眉峰一挑,语气严厉,但是眸子中却无半分怒意。

“哼,装什么啊”毫不客气地冷哼出声,缁衣背转过身去,“所以说只要朝中可以形成同样大势力的人物也不在了,那么就没有人可以做出同样的事情,也就相当于这大清的江山就在你我掌握之中确实够毒”

一时间只听到清晨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吹动着他们的衣袂,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之感。可就是这两名男子,刚才讨论的、诉说的,却是颠覆整个大清命运的事情。

“如此一来,德郡王确实是个棘手的家伙啊”轻轻呢喃出声,随即缁衣冷笑出来,说不出的轻蔑,“真想看看他潦倒的情形。”

“对了,我不管这里的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们是爱进宗人府还是充军发配为奴,我只要那个多罗格格平安就好。”缁衣眉锋一挑,看向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诡异,似是矛盾又是惊讶,纵横交错,分辨不出。

“怎么你对那个野丫头动了真心了”

“怎么可能只是要挫搓那家伙的锐气罢了,”语音停了一会儿,宗礼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了,看那丫头对你很好,她喜欢上你了吧你可别和我抢女人啊”

“真是真是你还认真上了,谁会对那种黄毛丫头动心啊”轻柔的笑声让瑞琼心中一惊,一时间惊得呆住,也不知道是恨是悲是苦还是痛。只听到缁衣的声音里说不出的轻佻,也是说不出的轻蔑,“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要小心一点,她个性倔强,有仇必报,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没什么,但是真正惹火了她,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知道了,还会有我摆不平的女人吗”

“嘿嘿”笑着,宗礼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得意。只听得他们两个又小声交谈了些什么,随后一阵衣服摩擦声响,随后只看到树影中一道身影冲天拔起,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身影。从树干旁偷偷看去。在枝与叶交错的幻影中,一直站在那里的人儿昂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良久,直到站得烦了倦了,才飘然离去。

轻柔得仿佛说给自己听的声音随风缓缓飘来,无情且冰冷,“宗礼,我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张狂下去的”

瑞琼一直蹲在花丛中,看着那繁花绿叶中冷笑的容颜,看着他缓缓离去毫无感情的身影,紧紧地捂住嘴巴,怕的就是怒斥声和痛哭声就此冲口而出。泪珠大滴大滴地向下滚落,滴落眼睑,滑落手指,滚入衣服中,渗了进去。

脾气暴躁的兔子挨挨蹦蹦地跳到她身边,看着她因为无助而哭泣的容颜。

阿玛的事情,宗礼的事情,缁衣的事情,还有自己的事情,都让原本坚强的心变得伤痕累累。

但是伤害自己最深的还是刚刚付出就遭背叛的感情

缁衣,我喜欢你。

烟花夜里,握着他的手如此信誓旦旦的宣言,此刻却仿佛最大的嘲讽,字字如刀,刺入心中,淌下一滴滴鲜红的血来。

知道自己的爱恋刚刚冒芽就枯萎掉了,瑞琼哭了好久好久,等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才倔强地站起身子,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西苑。

西苑,封锁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人的渴望和怜惜,还有渴望爱情的心,这里就像是聚集了充满欲望猛兽的巢岤,将一切都吞噬得干干净净,渣滓不留。

等到夕阳的残焰吞噬了天边的云霞,阿玛敞开了一向紧闭的大门。京城中有名的剃头师傅鞠躬入内,自己也跟着入了已经来过不止一次的西苑。抱着那只平时恨得牙痒痒,此刻却只觉得格外亲密的兔子立在一旁,看着最喜欢的流云秀发随着雪亮的剃刀散落,压在心中的是无法消逝的被背弃的痛楚。

看着那一绺一绺落在地上的柔细青丝,瑞琼清楚地知道那个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少女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伴随着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十六岁的夏天,还有那个骄傲任性却牵动着自己心弦的少年,沉淀在心中,变成了悲伤的红,至此融入心田,无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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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7年1o月11日 星期四 9:46:22 p穿越文合集第五章 聚散离合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六章 山盟浮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以为必定要哭上闹上一阵的婚事,那个刁蛮任性的格格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端坐正中,神色泰然的女儿,就连身为母亲的福晋丽虹都不小心吓掉了手中的锦帕,对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事实表示无法置信,“瑞琼你、你说什么”

颤抖的声音询问着居中而坐面无表情的女孩子,瑞琼冷着面孔,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下子丽虹再无怀疑,欣喜地转向一边神色严肃的重华,喜形于色,“王爷,瑞琼居然答应了,瑞琼她答应皇上指的婚事了,谢天谢地”

捏着手绢还真是出了一场虚汗,丽虹颤抖着声音,知道算是过了这一劫。如果女儿不愿意的话,哪怕得捆着绑着也得要上花轿。皇上的龙威不能触犯,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可就是欺君大罪,株连九族啊。

但是,瑞琼不是一向讨厌端王爷的儿子宗礼的吗这次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开心但还是发觉女儿奇怪得很,丽虹担心地抓住瑞琼的手,感觉冷得吓人,不由得骇了一跳,“瑞琼,你这是”

“额娘,我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不是吗端王爷的儿子品行文采在那些贝勒贝子之中也算得上是出众的了,我这样选择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王府还是对阿玛对您,都是最好的不是吗”

淡淡地说出众所周知的好处,瑞琼眼睑垂下,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得了阿玛,才能报复那个人

想起一直盘踞在心中的身影,瑞琼就忍不住心中一阵剧痛,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恶心感压迫着胃部,几欲呕吐。

不能,不可以想那个人,那个人是狼子野心,再凶狠不过,所以不能再去想他。

手指蜷缩,恨不得将手心中的肉剜下一块来,瑞琼冷着面孔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看着她迎着阳光格外单薄的身影,重华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地摇晃着,随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苦涩,压入舌下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在繁花的掩映下,条条交叠所形成的巨大网中,女儿所穿的金红色衫子遇上了一抹天青,心里大概知道了在女儿心中的另外一番苦楚。

屋外,阳光灿烂。

瑞琼冷着面孔走出屋子,就陷入一片繁花绿树中。园子中种植的花儿,红艳似火,却红得过了头,想想花期差不多也该过了,原本亮丽的颜色也沉淀上了属于悲伤的深紫,混在一起是难以言语的痛楚。

正这么想着,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还没有抬头,对方纤细修长却充满力道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熟悉的梨花香味飘了过来,渗入鼻端,却让原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差。微微一动,想要挣脱开来人的束缚,却不料对方的手抓得更紧,说什么也不放开。

“瑞琼。”

洁净得有些冷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手指霸道地抓住自己的胳膊,一把将身子拉入满是梨花香气的胸怀里。

鼻尖酸楚,但是不能哭出来,知道这种动作不合礼仪却没有推开,隔着臂弯的缝隙似乎看到了窗子那边父亲沉穆的容颜,心中一转,却也任由对方抱得更紧。

恶毒一点一点吞噬着原本纯洁无垢的心,瑞琼闭上眼睛,已经可以知道在阿玛眼中自己和他的这种关系是多么的大逆不道了。

刚刚答应做那个男人的妻子,此刻却和别的男人搂抱,实在是太好笑了不是么

“瑞琼,我好想你,我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动了,却一直没有见到你。”

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热烈语气,对于自己一向吝于施舍的热情,此刻却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出来,但已物是人非。

要怎样才可以伤害一个男人到心灵的最深处呢

瑞琼心中想着,一边反手抱住了缁衣的后背。缓缓拉开彼此的距离,就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张相隔了三日未曾见到的容颜。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看过缁衣的表情,那张蕴含了无限嘲讽的容颜总是隐藏在长长的散乱的青丝之下,让人看不到猜不透。而此刻,不知道穿越梦中多少次的秋水深眸热切地凝视着自己,都可以看见反射出来的自己静静的容颜。

“瑞琼,那天你和我说的话”

仅仅说出这前半句话来,瑞琼就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那种年少无知的话,那种没有任何心机算计的单纯感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既是玷污又是疼痛。

将他的手恶狠狠甩开,瑞琼向前走了两三步,停下来的瞬间已经决定好了要如何告诉他自己决定嫁给宗礼的事实。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笑颜,只是眸子中闪动的,却是和缁衣一样的深沉。

“你一直都呆在西苑里,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吧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只见到缁衣秀丽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随后拉住她的手就向府外走去。周围的下人们虽然诧异,但是碍着瑞琼格格的身份,以及缁衣被王爷如此呵护的特殊情形,也没敢阻止。瑞琼一直任由他拉着手指,浓情蜜意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立刻被背叛的愤恨填满。

突然想起缁衣那天说的话,并不会让宗礼如此逍遥下去,这意思难道是说连宗礼喜欢的女人都要抢夺过去好一个表面天真实则阴狠的人,也就是如此的人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而自己到现在心中还是依恋着他,这真是天下间最悲哀的事。

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润湿了整座古老的京城。

正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下起雨来,缁衣将瑞琼推到一边的店铺门口躲雨,自己却跑到对面去了。隔了片刻,举了一把六十四骨的苏伞过来,撑到了瑞琼的头上,遮住了灰蒙蒙的天空。于是,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慢慢地、慢慢地,仿佛时间都用不完的走法,让人格外安心。

已经不是第一次离缁衣这么近了,却是第一次在心中压抑着如此复杂的情绪。

悄悄抬起眼来,就看到少年微笑着的脸,以及察觉到她的视线而转过来的幽深眸子。

四目相对,如果不是这么饱含心机的话,那该会是多么好的事。

将视线转移到街道两边的摊子上,看着那边手忙脚乱将摊子用布盖上却依然不回家的小贩们,看着那边在雨中依然煮着小食的平凡夫妇们,看着他们虽然辛苦但是很充实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如果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平凡就好了,虽然粗布衣服、吃得也差,但是很单纯,不用接触内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欺骗、斗争,尔虞我诈,为得只是这凡尘俗世中再虚伪不过的名与利,而葬送了最值得珍惜的一切。

看着缁衣温柔地笑着,随后拉着自己逛到了卖饰物的小摊子上,只值几吊钱的坠子就让他笑了半天,十分开心似的。随后自己挑中了一盒殷红殷红的胭脂,和几根没什么花样的发簪,上面吊着可爱的蝴蝶,随着手指晃动。

缁衣看着她装出来的笑脸,伸手将发簪捏住,禁止她头上的发髻之中,随后挽了她的手,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垂下头来,没有说话,两个人慢慢走着,鞋子踩进浅浅的水洼中,飞溅点泥水,形成一朵朵稚气的小花儿,绽放在两个人的裤脚之上。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一家庙前,抬起头来,被挤在街道边角的小庙里没有几个人进出,两个人四目一对,走了上去。

踏上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石阶,两个人沿着铺好的石砖向庙中供奉的佛走去。跪下,双掌合十,默默祈祷。“咄咄咄”的木鱼声伴随着老僧若有若无地吟唱,敲在心上,心湖泛起波澜,无法平静。

瑞琼心中暗暗想着祈求什么,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仔细听去却是缁衣的声音。

“佛祖保佑,希望我和王爷的计划可以成功希望”

细碎的声音若有若无,瑞琼一边听一边觉得好笑,但是也觉得悲哀。明明是两个人都知道的谎言,还非要表现出虔诚来。

“嗯,还有希望我和瑞琼一辈子在一起”

最后这句话让紧闭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无法置信地望着面前徐徐转过头的少年,瑞琼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

“你说什么”

“我已经想清楚了。”缁衣笑着,说不出的天真,也是说不出的开心,“我没有见到你的那几天一直在想同一个问题,你说喜欢我不是吗我发现我也喜欢着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所以”

刚才为自己戴上发簪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手,低头看去,那是比白色更淡的颜色,隐隐透出一种天青的妖冶来,魅惑人心。没有抬起眼睛,也不敢抬起,瑞琼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满是雨声以及木鱼声中的大殿中,静静地、冷冷地,出乎意料的平静,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我已经答应嫁给端王爷的儿子宗礼了,过了皇上的六十寿宴就迎娶过门”

周围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

雨水凝固起来,木鱼声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就连和尚的吟唱声都淹没在又沉又浓的悲伤里,完全听不到。

瑞琼站起身来,没有回头,因为不想看到缁衣此刻的表情。

不管是惊讶的、悲伤的、了然的、欣喜的还是痛苦的,通通不想看到。因为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会让自己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坚强就此崩溃。

一直不停地奔跑着,听到脚踩入水坑中水花四溅的声音,没有打伞,冷冷的雨打在自己的发上、脸上、身上,也打入心中,说不出的冷。

把伞留给了缁衣,这是自己最后的仁慈。

等到淋着雨跑回王府的时候,不理下人的询问,瑞琼跑回房中,从铜镜中看到自己被雨水还有泪水濡湿的脸,头上的发簪早就消失无踪。

不顾床会弄湿,也不想吃东西,瑞琼向床上倒去,感觉到心中好痛好痛。

伤害缁衣的同时也狠狠地伤害了自己,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就听到阿玛遇刺的消息。

随着下人慌慌张张地奔到了北庭,就看到额娘拧着眉头哭着,而一边阿玛的手上缠着白布,似乎受了伤。

“阿玛。”慌张地叫了一声,瑞琼走上前去,想要察看他的伤口。重华抬起手腕,一如既往的冷冷的声音诉说着遇袭的经过。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回来的时候遇上一些乱臣贼子,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而已,不打紧。”

住了口,瑞琼咬着嘴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想起了当初偷听到的缁衣和宗礼的对话,想到必定是他们派人动的手,一时间气血上涌,开口就想把这个秘密说出口。

“阿玛”

“嗯”

“阿玛知道是什么人袭击的么”

没想到这个一向不理世事的女儿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重华眉头皱起,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只是一些汉人而已。”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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