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船王第7部分阅读(1/1)

“小姐,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哪”那个天下船运的当家听说很可怕,小姐会不会危险哪他得赶紧追上去才是。

然而满肚子不满的殷袖篱才不管这个当家的有什么三头六臂,敢随便嫌弃她的船,她是不会闷不吭声的。

殷氏船厂靠近通州码头,而天下船运在京城的总铺也在通州码头附近,所以她没多久就直奔进天下船运总舵了。

“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殷袖篱一踏进天下船运,就双脚岔开,气势凛凛地说。

“姑娘,你哪里找”一旁有个穿着长袍的管事站出来问。

“我是殷袖篱,我想找你们当家的。敢一声不吭就把我家的船给退了,难道我不能过问吗我听说你们霍九爷行事虽霸气,做生意却极有诚信,但今天才知道谣言真的不可信。随便下单造船,交了船又不说一声就退,还要我们自己来领回,这未免太过分,欺人太甚了”殷袖篱说着,脸上的神情既气愤又激动。

“这”管事的迟疑了一下,“殷姑娘,这个中细节我会再跟你说,不要激动,我们里面坐。”

“我可不是来闲聊的。叫那个只敢对着我的船冷笑的家伙出来,我要亲自跟他谈。”殷袖篱可不是唬的。

她设计的船只只有被赞美的分,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羞辱不管怎样她都要亲口听他说出个道理,就算对方的来头多大都一样。

“呃,殷姑娘,那个”管事的指了指她的身后那高大的身影,露出一抹苦笑。

殷袖篱霍然转身,却差点撞到身后的高大男子。

她一看到对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来因为他太高,身材虽属瘦削型,但站得如此近还是很有压迫感。二来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该怎么形容呢

五官都相当出色,却透着抹冰冷的感觉,尤其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扬,清冷的眼神冻人似地盯着她。整张脸俊美得比女人还好看,但那冷漠的气质却让人不敢靠近,更别说多看两眼了。

偏偏她就多看了两眼,让对方那眼眸里的温度再降了几分。

“做什么这样吓人”殷袖篱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面对刚刚那位管事的。

“你倒是快点去叫人呀,我可不是整天闲闲等你们当家出现的。”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那高大的男子终于开口了。

“你就是那个对着我的船冷笑两声的霍九爷”殷袖篱转身面对那高大的身影,得花很大的劲才能逼迫自己不往后退开。

他怎么会是天下船运的当家

这天下船运在京城是个无人不晓的传奇,奇迹似地吃下了南北交通的漕运事业,据说生意做得很大。可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满三十岁,到底哪里像那个一统漕运的传奇人物

霍济格的嘴角微微勾动,以一个冷笑回应。

殷袖篱倒抽口气,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就是这种笑,对吧”

她的反应让他一愣。平常人遇到他这样笑,大多头皮会发麻,尤其是他的手下,只要看到这种笑容,无不往后退开几步,想尽借口逃得不见人影,深怕逃跑下场会更惨,因为他这种笑紧接而来的总是令人不敢招架的脾气,只有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小姑娘,还敢对着他的笑容指指点点。

不过认真看她,却发现她嘴角被毛笔撇了一下,像是长了胡子一样,害他差点真的笑出来。

“那又怎样敢做出那种船来丢人现眼,连一点批评都承受不起吗”霍济格冷冷地看她一眼。“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啧啧”

他那两声“啧啧”声让她的理智差点完全崩毁。这家伙真的真的好讨人厌喔

“批评不是不可以,但你倒是说出个道理,不然随便取消订单,订金我们是不可能还的。”殷袖篱被他搞得有些不安。

不行,她怎么可以动摇难道跟怪人处久了会被同化吗不然她干么开始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批评我以为有些事情是不言可喻的。”他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出去。

“姓霍的,你给我站住”殷袖篱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也不管他眼神有多冷,那挑眉的神态有多么惊人。“话不能说一半,我坚持问清楚。”

顿时间两人就僵持在商行门口,附近的伙计看了都倒抽口气,好怕这小姑娘被劈昏。这勇敢的小姑娘,居然敢揪住他们家主子爷的袖子,真的好好大胆好勇敢好不怕死喔

就在大家担心主了会一把拧断这姑娘的小脖子时,霍济格却露出一抹笑,随即反手扣住她的手受腕,一把将她拽出商行大门。

“姓霍的,你想干么”殷袖篱终于知道怕了,两脚抵着地板不想离开,但是对他来说她比只小鸟重不了多少,整个人就这样被拎了出去。

原来她以为自己要被扔出大门,谁知道他的脚步居然没有停止,一路往码头而去。

殷袖篱又叫又挣扎的,但是这姓霍的就像耳聋一样,丝毫不为所动,好像他拎着一个又叫又踢的小姑娘逛大街,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此时,福伯追了上来,她只能挥着另一只手招呼。

就在她想要咬住他的手逼他松开时,他毫无预警地松了手,她差点煞不及跌进运河里,若不是他一把扯住她的腰带,恐怕她真的要落水了。

“我说你这可恶的”她的数落还没出口,他就冷冷地指着码头边那艘十几米长的沙船,让她的话只能硬生生打断。“这不是殷氏船厂的船吗”

船尾烙着殷氏的记号,只有从殷氏出厂的船才会有这个标记。但是这艘船的隔板里此刻淹了一、两寸深的水,随着船身的摆荡,在通水孔间涌来涌去,怎么盾怎么刺眼。

“你说,比起价值连城的货物被淹没,几百两订金被你们收去,哪个损失比较重”霍济格望着那艘船,看了她两眼。

“怎么可能我做的船从来不漏水的,我们用的麻絮跟桐油灰质量很好,工序相当繁琐,就是为了确保船身的防漏,怎么会”她一把跳进船里,不顾那水淹到自己脚踝,弯下禁止子检视起船身。

霍济格讶异地看着她的动作,他没想到她会跳进船里,更没想到她那第刚刚还胀满怒气的小脸,此刻会苍白如斯。

“这个水密隔舱的宽度不对,甚至两端都没有对称。隔板的厚度也不对,这木头不是樟木。这怎么会是殷氏的船”殷袖篱一脸苍白地低喃着,手摸着隔板,隐隐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

看到她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竟然生起一抹不忍。“看来殷姑娘也是行家,一看这船就知道有问题。你们还是赶紧把船拖回去船厂,这船不断渗水,我还得派人定时来捞水,否则全沉了会连尸体都找不到。”

殷氏船厂虽不是北京城最大的造船厂,却是历史最悠久、工艺最出众的。第一次的生意之后,霍济格非常满意他们交出来的货品。但是此番送来的船却连粗制滥造都谈不上,因为会漏水的船根本不配称为船。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当初他还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得想让这家船厂消失于北京城。

然而现在看到她那苍白的脸与恍惚的神色,他发现这姑娘遭受的打击比起他的愤怒更形严重,看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跟着过来的福伯看到了,也一样张口结舌。“小姐,这会不会会不会是少爷”

第1章2

殷袖篱被福伯这一提醒,恍然大悟。这恐怕是出自她大哥的手笔没错了。

身为殷家的传人,殷奎对这造船事业满是野心,但他既没有妹子对船只设计的天分,也没有爹亲殷禹行的工艺跟生意手腕。对他自己的不足,他倒是一直耿耿于怀,时常想着要爹亲多重视他。说不定他真的趁此机会想表现一番,更换了交货的船只。

“我得弄清楚。霍九爷,突破对不住,这伯事情我会查清楚的。这船就算劈了当柴烧都嫌难烧,要真沉了也罢,省得在此丢脸。”殷袖篱有气无力地说。

原本是来找人家算帐的,没想到这丢人现眼的反倒是自己。她真的觉得惭愧,这许多年来殷氏累积的声誉真的毁于这艘船了。

“小姐”福伯同情地扶着她下船。“抱歉,九爷,我们先走了。”

看着她那垮下的背影,霍济格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起她脸颊上那道墨痕,他忽然觉得看她生气的模样都不会这样不舒服。

“你认得这个殷姑娘吗”霍济格问了身旁管事的杜天凤。

杜天凤可以说是天下船运的二当家,除了重要场合由霍济格出面外,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杜天凤在负责的。相对于霍济格的冷漠,杜天凤那嘴边总是挂着微笑,一身飘逸长袍的模样,让人看了直想亲近,谈起生意来自然也就使得许多。

如果霍济格是天下船运的黑脸,那杜天凤就是那个白脸了。

“第一次见,但殷家只有一位女儿,所以应该就是她没错了。殷袖篱据说是造船界里难得一见的奇才,她所设计的船只比往年殷氏传统的船只都要好用,不仅坚固,驾驶起来也相当省力,上一回交的货应该就是出自这位小姐之手,不知道这回质量为何走样。”杜天凤淡淡地说明着。

昨天他原本是想替殷氏船厂解释一下的,他相信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但他看主子冷笑的模样就知道还是闭嘴为妙。谁想到今天殷家小姐就找上门了,不过看九爷的模样,好像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小姑娘嘛

然而霍济格可没看到杜天凤嘴边寻那抹笑,脑子里面列兀自回荡着她那张灵巧有神的脸蛋。会设计船只,这小姑娘可真是好样的

殷袖篱事后查明事情真相,确认了是她大哥殷奎做的好事,不过不用好说什么,她爹一知道马上发了顿脾气,勒令殷奎去漆树林砍树练漆,没有许可不准改做其它活。

看到大哥狼狈的模样,她一肚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其实他们兄妹感情不错,殷奎也很疼她宠她,只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去做粗活。但是身为长子,又是唯一的男丁,殷奎也有其压力。他想好好表现,这一点她懂,但是不说一声就把要交货的船只掉包,这还真不是普通的鲁莽,更别说下手的又是全北京城势力庞大的天下长期船运。

光想到这件事情不知如何后,她就很苦恼。万一霍济格赶尽杀绝,他们殷氏船厂就算不会马上消失,也会逐渐没落。她实在不忍见到这种结局。

“阿篱,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殷禹行在船厂看到女儿,马上惊呼。

“爹”殷袖篱抬起头,“我今天很忙,能不能不要去王府”她想把船只做得更好,让那姓霍的无话可说,这样或许还有机会挽救他们殷家的商誉。

“阿篱,咱们说好的。你阿玛多久才见你一次,怎么可以随便说不去若不是王爷的体谅,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怎么可以这样呢”殷禹行难得板起脸对自己的女儿。

其实殷袖篱不是殷禹行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捡来的。殷袖篱五岁开始就在殷家长大,殷家上下没人把她当外人,甚至除了一些老仆人外,许多仆人根本不知道小姐不是老爷亲生的女儿。

两看前,徇勤郡王找来,他们才知道袖篱竟是个格格。她的本名叫做富察豫璃,是王爷最小的女儿。因为失散时她年纪尚小,对王府的印象非常模糊,人家问起名字,只记得说“阿璃”,所以殷家就帮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袖篱。

殷袖篱在殷家长大,因为父母的疼庞,得以在船长工作,负责设计船只。换言之,她自由自在惯了,一想到要回王府,即使只有一天或半天,她都觉得有点拘束。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去就回,这船只”殷袖篱起身。

“我知道,我会派人送去天下船运的。我也会亲自上门跟霍九爷陪罪,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殷禹行说。

其实殷袖篱真想自己把船送过去,她想看看霍济格敢不敢再对着她的心血冷笑。

“好吧,那我先去王府了。”殷袖篱整整衣袖。

“我帮你带了衣服,你换上再去。不然我怕你阿玛看到你的模样,再也不敢把你放在殷家养了。”殷禹行笑着说。

“我这模样不好看吗头发也没乱,脸上也没墨”说到这儿她就想起,昨天下船运回来后,她不经意照到水面才知道自己脸上有墨痕,当时简直想一头撞死。她在霍济格面前丢的脸还不够吗

“呵呵,就是少了些装饰,头上没有饰品,还穿着长裤。让丫头们帮忙打扮下吧,爹先去忙了。”殷禹行交代完,不给女儿拒绝的机会赶紧走开。“爹”殷袖篱跺跺脚,只好看着丫头手里的饰品猛皱着眉头。

一个时辰之后,殷袖篱也就是富察豫璃的眉头真的松不开了。如果她以为她爹要她穿的衣服叫作累赘的话,那她的王爷阿玛要她穿的可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了。头上梳了个大拉翅头,上面还插满了饰品与步摇,她已经觉得自己头快歪掉了,加上脚下踩着又高又硬的花盆鞋,在皇宫里走动,她好怕自己随时都会摔出去跌个狗吃屎。

“呵呵,我们豫璃真是漂亮,皇太后早就说想见见你了。今天刚巧临近皇太后的寿辰,是个拜见的好机会。”徇勤郡王开心地说。

“阿玛,我一定要去吗”殷袖篱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的阿玛。

“皇太后已经提过两次了,再不去可是犯了大不敬的大罪了。”王爷严肃地说。于是她只好点点头,好在皇太后的寝宫就快到了,否则她真怕自己腿会断掉。究竟大家是怎么穿着这种鞋,在皇宫里行走得宜的她真的不解。

一进到皇太后的寝宫,她就被那热闹的气氛给吸引了。园子里面摆满了食物,或坐或站的年轻男女恐怕超过二十人。皇太后坐在亭子里,身边坐了两个年轻的格格,正在细声说着话。殷袖篱紧张地按着阿玛的指示行了礼,一抬头只见皇太后笑吟吟地望着她。

“瞧这丫头长得可好,我说王爷你怎么现在才带来见哀家。过来,你叫作豫璃是吧”皇太后长相和蔼,说话声音也很软。袖篱稍稍松了口气。接着皇太后又拉着她问了些问题,她终于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明天就是哀家的寿辰,这些都是皇室的格格、贝勒,难得趁这机会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你留下来多玩玩,别急着走,知道吗”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是,谢谢皇太后。”袖篱细声地回答。

由于亭子比园子里其他地方都要高,所以可以清楚看到整个花园的情况。她发现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园子的那个角落,仔细一看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只有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个男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看得到每个姑娘都一脸痴迷地望着那男子。那男子身材身材好,就连长相远远看都好看。尤其他笑起来的模样,更是吸引众人的目光。

“喔,那时豫亲王的二儿子霍济格贝勒,你认得吗”皇太后看她好奇的目光停驻,于是开口解释。

“是豫亲王府的贝勒”袖篱眯起眼,开始觉得那张脸好像愈看愈熟悉。

“是啊,他可是宫里最讨人喜欢的贝勒了。要不要过去认识认识其他格格、贝勒呀”皇太后望着她那张细致的容颜,再看了看自己的外孙霍济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皇太后,这”徇勤郡王伸手想阻止,却怕失利硬是忍住。这霍济格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他半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他认识。瞧霍济格迷住其他格格的模样,他这个做阿玛的怎么放心

但是袖篱因为好奇,就真的起身往下走去,逐渐靠近那个小圈圈。当两人越考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清晰。只见他一个仰头大笑之后,目光停留在前方,对上她的眼。他的笑容敛住,那不笑的脸确实是她所认识的那人

霍九爷。

第2章1

富察豫璃身上穿着漂亮的旗装,端坐在凉亭的一角,手里捻着颗蜜饯送进最里,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花园那端,试图再看清楚一点。但是她横看竖看,那个被围在正中央、笑得一脸桃花的贝勒,真的是她前几天才见过的霍九爷。

“怎么可能呢”她咕哝着喝了杯茶,这茶香味很浓,一吞下腹唇齿生香,果然上等。

“豫璃,阿玛有事要办,你等等让宫女领你出宫门,宫门外王府的轿子还候着,你再搭轿子回王府,好吗你多跟这些同龄的孩子亲近亲近,以后重要场合会再碰到的。”徇勤王爷走过来,对她低声交代。

“阿玛,我现在就想走了。阿玛去办事,豫璃想直接回殷家。”她那双眼睛眨了眨,朝她阿玛笑了笑。王爷本想反对,但一看到那笑容马上就软化。没办法,他这个小女儿让他既心疼又不舍,每次她这样对着他笑,他总是难以抗拒。就是这样,他虽然很不乐意,最后还是拗不过她,让她住在殷家。

女儿五岁时会走丢,全是他的责任。是他把孩子带出门玩,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底的痛,这些年来从没放弃过找女儿。好在老天保佑,两年前让他循线找到了殷府,殷府的殷袖篱长得跟他的福晋极像,加上询问殷家当时捡到她的景况,很快就确认了她的身分。

一个王府的格格从五岁就被养在民间,就算殷家是颇富裕人家,却不是名门,加上豫璃性子活泼,根本是自由惯了,让他苦恼了好一段时间。虽然他下定决心把女儿带回王府教养,但是不到两个月,连他这有着钢铁意志的阿玛都得投降。

他的小女儿回王府时是如花般娇美,在王府住上两个月后,身子瘦了一圈不打紧,连气色都变差了。虽然她终于如他的愿安静端庄,但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眸却叫他心痛不已。孩子有什么罪呢因为他的粗心,让她离家生活十载,却在找到她后马上将她的世界翻了过来。她说了不想住王府,他却不听,瞧见女儿日渐枯萎的模样,让他难过心疼不已。后来与殷禹行商讨之后,他终于忍痛答应让孩子继续住在殷府。

“别急着走,多认识些人吧这里说不定有你未来的夫婿,不过那个霍济格你就不要去接近了。”王爷还是忍不住交代。

“霍济格阿玛说的是他吗”豫璃望向那个被众星拱月的男子,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阿玛。“为什么阿玛好像不大喜欢他。”

王爷撇了撇嘴。“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喜欢你跟他来往。这皇宫里有许多女孩子喜欢这个贝勒爷,但是霍济格无心婚姻,行为放荡,阿玛不希望你因为一时无知而被骗了。”多少公主格格想掳获霍济格的心,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霍济格对哪个真心过。他的小女儿这么清纯可爱,怎么可以让霍济格那个花心贝勒给污染了若不是因为霍济格是皇太后最疼宠的孙子之一,他连让他们认识都不肯。

“好的,豫璃懂了,阿玛你去忙吧”她跟王爷挥了挥手,心思却依然停留在霍济格身上。

王爷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豫璃抿着嘴笑了笑,一看阿玛离开,她也去跟皇太后告退。然后谢绝了宫女的带路,她独自转出宫宇,在皇宫里走着。她记忆力极佳,来时的路她都记得很清楚,绝不会走丢。不过才转过一个回廊,她整个人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呜”她抚着鼻子,觉得眼泪差点飙出来了。“是谁挡”她一抬头就撞进霍济格那双冷冰冰的眼瞳底。现在的他脸上毫无笑意,跟刚刚那个在皇太后花园里笑得一脸春风的家伙判若两人。

“你究竟是谁”霍济格低头望着这个漂亮的丫头,瞧她一身旗装,粉嫩嫩的脸蛋在黑色领子滚边的衬托下,看起来就是个金枝玉叶。说她是个格格,谁都相信。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儿还是徇勤郡王领着她进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贝勒爷问我是谁,我还真的难以回答呢不如贝勒爷先说说自己的事儿,我好知道该怎么回答呀”豫璃伶牙俐嘴的回答。

她盯着他的脸猛瞧,看他那双神奇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冰冷的吓人,笑起来却又满脸春风,桃花朵朵开,莫怪那些格格们喜欢围在他身边。他那双勾魂眼像是会摄人心魄,好像多瞧上两眼就会乖乖跟着他走。他那好看的脸配上一身打扮,吸引人目光是正常的。只是他简直是个两面人嘛睿亲王府的二贝勒,跟漕运界的名人霍九爷竟是同一人这两个身分南辕北辙,这两个人的气质也相去甚远,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竟然可以相差这么多。

“你是徇勤郡王的小格格,还是殷氏船厂的大小姐”他眯起眼。

瞧他那警戒的神色,让他快活了起来。她前几天在他面前可是丢足了脸,现在终于换他紧张了。不管他为何拥有两个身分,他都没想到会被她看到,是吧他会追出来,也是为了探她的口风,对吧既然如此,,没道理让她太安心。

“那么你是睿亲王府的贝勒,还是天下船运的霍九爷你刚笑起来的模样挺不错,现在怎么不笑了再笑一次来瞧瞧呀”她的语气比市井调戏姑娘的无赖好不到哪去,气得霍济格眼底怒气扬升,真想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将她抛出皇宫围墙去。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笑得可是如绽放的花朵。“贝勒爷没其他事,小女就告退了。”她在他的注视下福了福身后转身,若不是踩着花盆鞋底不大稳健,她看起来会更潇洒一点。

霍济格看着这个表情丰富的小姑娘溜出他的掌握,他无奈的吐了口气,真的被她搞得情绪起伏很大。为何两次见到她,他的心情起伏都这么大这位小小的姑娘,到底有什么影响力让他做徘徊在愤怒、怜惜之间,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又想发笑。生活在两个世界,扮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都不曾这么困扰他。

他是睿亲王的二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多罗贝勒,他的生活应该是非常安逸才对。但是他从来就不喜欢当一个躺着就有的吃,进宫当差也只能做些无关痛痒事情的权贵之后。他年级更轻时也曾经想好好为朝廷做事,但是辛苦了数月的差事时常因为一些大官的神来之笔毁于一旦,那时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甘心当这样一个小角色。

天下船运让他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也让他成为一个真正有影响力的人。比起贝勒爷的身分,他更真实霍九爷的存在。而现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宫里遇到认识霍九爷的人,想起殷袖篱那灵巧的眼神与不服输的模样,他骨子里喜爱挑战的一面又被激起。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他会被她牵制着,还是自己可以降伏她。

殷袖篱睡不好,早上很早就醒来,便再也睡不下了。昨晚她的梦境相当混乱,一下子是贝勒爷对她笑得一脸桃花,一下子又是霍九爷对着她冷哼两声。两张脸化作四张脸,四张再化作八张,他的脸以不同的表情充斥在她的梦境中,醒来时她觉得比没睡还累。

她索性早早用了膳,就出门到船厂工作去了,她更改了一些沙船的设计,预计今天就可以把船整好送到天下船运去,让姓霍的家伙看看他们殷氏船厂真正的实力。

没过多久,船厂的工人来上工了,她把福伯叫来。“福伯,麻烦你找几个工人,把整好的沙船送到天下船运去,顺便告知对方大船的设计草图已经大致完成,一等备好材料就会动工。”殷袖篱谨慎的说。

“好,我马上就去办。”福伯赶紧答声。他在船厂的工作很杂,主要是当小姐的下人,只要小姐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会安插他在小姐身边,是老爷跟少爷的意思,因为如果没人盯着,小姐恐怕连粗活都想干。大家都说小姐身为女儿身真是可惜了,不然铁定能继承造船厂,让殷氏船厂更为光大。

“让我去吧。”一个男人从后面的漆树林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此人正是殷袖篱的大哥殷奎。“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得去收尾,起码跟人家好好道歉。都怪我莽撞,差点毁了殷氏的名声。”

殷奎满脸的愧疚,眉宇间尽是忧愁,连肩膀都是垮的。都是他太想表现,才没跟妹妹说就把自己做的船给顶上,害得一桩好生意被他毁了。

“大哥,你不用太自责,我们又不是不负责。只要把船弄好交货,天下船运也不是那么不近情理的。”殷袖篱安慰着说。她已经把船重新整过,用料跟雕工都比对方预订的更好,这样应该可以赔偿对方的损失了。

“嗯,谢谢你,那我把船送过去了。”殷奎打起精神。

目送着工人将船从船坞驶出,她转身从前厂回到后厂,继续跟她的设计图打交道。这一回她得造出一艘既坚固又美观的大船给霍济格瞧瞧,教他别小觎了她的能力,造船这种事情,可不是像他那种权贵子弟无聊时打法时间用的玩意儿。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他的双重身分问题。两年前她的亲生阿玛找到她后,曾把她带回王府去住上一段时间。那期间她所认识的旗人子弟若没有在朝廷当差,几乎都是游手好闲,可没听过有人去做生意的。为什么霍济格会想经营船运商行还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他那天神情紧绷的模样,莫非他经商的事情是件秘密所以他才会追上来

“唉呀,别想了,昨晚已经睡不好,还想脑子打结吗”她朝空气挥了两下,赶紧摊开设计草图研究。“这船要造这么大,龙骨的材质可要格外当心。木材仓库的樟木好像不够了,是不是该再进货呢”拿出库存记录,她开始盘点物料,忙得很。

正当她在各个仓库忙进忙出时,福伯跑回来了。“小姐、小姐”福伯急躁地喊,在看到自家小姐趴在一根大木头上检查木材时,赶紧挥手。“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殷袖篱从大木头上方跳下来,顺势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福伯,你每天这样嚷,嗓子不痛吗”

“现在现在可不是管嗓子的时候。”福伯喘着气。“那天下船运不肯收下沙船,说要取消跟我们的生意。大少爷还在那边交涉,但是听说他们当家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变化的,小姐,你要不要过”福伯话还没说完,殷袖篱已经转身跑了出去。“姓霍的,你真是”

天下船运离殷氏很近,殷袖篱满肚子不满的走到码头,看见大哥低声下气地跟对方赔不是,霍济格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指挥着工人上货。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过于鲁莽。九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妹妹造的船真的很好,不信你可以看看。”殷奎还在细声说着,但是或许是因为霍济格太吓人,他根本不敢靠霍济格太近,低声下气请求了几回,都没得到响应,也只好颓废的走了。

“霍济格”见大哥一走,殷袖篱一口气就窜到霍济格身边,直挺挺地站到他身边,堵住他的去路。“你到底为什么要退我的船这回又是哪里有问题”

虽然她非常有气势的挡住他,但是因为霍济格的身材太高大,即便她笔直地站在面前,他依然可以越过她头顶看到上货的情景。

“老李,你放错舱了,茶叶放在后舱。”霍济格沉声道。

“是的,九爷。马上办”老李赶紧回答。

但是被晾在一旁的殷袖篱可大大不爽了,她伸出手在他胸膛狠狠地戳了下去。“你,我在跟你说话呢”刚刚他也是这样对待他大哥,她都看见了。

这姓霍的家伙真是傲慢到极点了还有,对了,他根本不姓霍,他应该姓什么来着睿亲王是姓什么来着

“叶叶赫那拉霍济格”她终于想到,指名道姓的给喊了出来。旗人的姓氏还真是又长又难记。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发现某人的大掌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微微施力,她就被扣在他身前不得动弹。

“呜”她挣扎着,却像螳臂当车一样毫无效果,他的身子像铜墙铁壁,不管她怎么顶他,他都没有反应。殷袖篱仰起头想用眼睛瞪他,用目光杀他,但是她用尽全力地瞪,他眼帘微垂,嘴角竟若有似无地泛起一抹笑,带着纵然与取消的意味,害她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笑容,不若之前的冷笑,也不若他在皇太后花园的那种桃花笑,这种笑容很淡,却很真,仿佛他是她很亲近的人,正笑看着她的孩子气的模样。

第2章2

一等到码头的工人把货都上齐了,霍济格一挥手,那船就利落地驶入运河中,往南而去。这下他终于放开了她,被隔在身后的人甚至从来没发现她被挟持呢

“好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霍济格耸耸眉看了她一眼。

“你”她说了又停,刚刚的气势已经完全被他毁灭了。“我把船送来了,听说你不肯收。”

“如果是你,你会收吗我已经不相信殷氏船厂了。”他淡淡的说。

“之前是我们的错,这我承认。但我们已经尽量在弥补了,至于那艘大型船,我也会好好做的,难道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她再度扯住他的袖子,怕他转身走掉。

“嗯,你先把船放着,要是几天后看它还没沉,我再考虑考虑。”他丝毫不在乎的转身,就要走回自家商行。

“霍济格”她跺跺脚,真想捡颗石头往他后脑勺扔过去。不行,她得找到对付他的方法,否则就要继续屈居弱势了。她绝对不允许殷氏船厂的名声就在此消弭。

袖篱很少主动回王府,但今天她是非来不可。直接穿过宅院的回廊,她来到四姐的寝室。“四姐,我是豫璃,可以进来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富察觉锳诧异的笑脸随即出现。“豫璃,你怎么会来真是大惊喜。上回听说阿玛带你进宫,我还念着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因为年龄相近,加上上面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家,她这个四姐就便车袖篱在王府最亲近的人。四姐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可真不少,想打听什么,问她就对了。

“如何想我,也可以来找我呀”袖篱爽朗地说,跟着姐姐进屋。

“你明明是个多罗格格,却整天窝在造船厂,亏阿玛能容忍你这样。”富察觉锳笑着说。她这个住在民间的小妹性格开朗,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开心,所以觉锳很喜欢这个妹妹。

“唉呀,整天关在屋子里,我也不知道要干么。四姐,你对宫里的那些阿哥、贝勒、贝子的是不是都很熟”

“你问这做什么熟倒不是都熟,但是要问些基本风评还是有的。你是不是在宫里遇到喜欢的人了”觉锳好奇的问。

“才不是那样”袖篱赶紧否认,想起昨天被拉靠在霍济格怀里的一幕,脸蛋却不争气地微微发红。“我只是好奇,阿玛警告我不准接近那人”

“阿玛警告你”觉锳想了一想。“你那天是去皇太后那儿,你说的是不是霍济格贝勒”

“你怎么知道”袖篱讶异地望着姐姐,果真是冰雪聪明兼神机妙算哪

觉锳一笑。“因为霍济格是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子,虽然是外孙,但是皇太后非常疼爱。加上霍济格模样生的好,宫里喜欢他的公主、格格可真的是不少。”

“长的好有什么了不起瞧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招蜂引蝶”袖篱撇撇嘴,想到他越过众人的包围,与她遥远相对的情景。

“哈哈,阿玛会警告你是有道理的。这霍济格虽然颇得太后喜欢,却胸无大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眠花宿柳,且毫无娶妻的打算。阿玛是心疼你,怕你喜欢上这种人,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胸无大志眠花宿柳”袖篱简直无法把这些形容词放在那个冷冰冰的霍济格身上。如果胸无大志就可以搞出个天下船运,那等他有点志向时,岂不是要当起土皇帝了

“是啊,据说他阿玛跟大哥都曾经帮他安排过官职,但他老是做没多久就不干,风评很差的。大家都说睿亲王的大儿子认真负责,但是二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最专精的事情可是半点都跟正经事无关。听说他时常泡在妓院里,甚至就住在妓院里。”

袖篱听着更是惊讶了,看来没人知道他经营船运商行的事情,更别说他的种种事迹了。他当然没办法去当差,以天下船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