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98部分阅读(1/1)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忽有客来谋小界

沈柏霜将三派真人威慑一通后,便去与张衍会和,后者自思此行目的已是达到,也就随其一同折返山门。

因精舍遁行极快,二人只用十余日就回了神屋山中,观潭院等人虽是先行一步,反是落在了后面。

沈柏霜有重炼地火天炉之语在先,是以这回不再入山,与张衍言说几句后,就独自一人飘然东神屋去了。

张衍则是往苍朱峰回转,此次他奉掌门之命到得东胜洲来,明是避开诸派目光,暗中却是处置祖师所遗封禁,而今一番辛苦,已是将天妖料理干净,又经沈柏霜出面周旋,东胜洲中南北格局已是定下,若不出意外,至少一二百年内该是无有什么变化了,下来他只需将门内俗务安排妥当,便可安心修行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回至自家洞府内,坐定之后,照例把景游唤来,问道:“我出外这几日,门中可还好安好”

景游报道:“回老爷的话,门中有三位长老打理,上下皆是井井有条,只是数日前,有一派外修士突然来至山中,说有要事需与老爷商议,问其究竟,却又不肯细说,小的见此人也是一位真人,便自作主张将他安置在了山中阁馆内,老爷是否要见”

张衍稍觉讶异,思索片刻,道:“你去请他上来一见。”

景游躬了躬身,便就领命下去了。

大约过有一刻,一名长生玉立。行走间顾盼有神的道人步入洞府,他先是瞧了瞧张衍,随后稽首一礼,道:“海外散修羊悬龙,见过张道友。”

张衍还了一礼,道:“原来是羊真人,这几日贫道不在山中,门下之人不晓事,怠慢了道友,却是失礼了。”

羊悬龙哈哈一笑。道:“张掌门言重了。天妖虽除,余波未平,贵派谨慎一些,也是应当啊。”

张衍把手抬起。虚虚一引。道:“羊真人请入座。”

羊悬龙也不客套。起手随意一拱,便到了客位坐下,先把衣袖理了理。随后转头过来,目中生光道:“在下入山时,见多处地界为瘴毒侵蚀,又闻得不少宗门出奔他走,遭此灾劫,神屋山不用上百十载功夫,怕是难复昔日盛景。”

这话不是虚言,神屋中原先有三十余家宗门,在闻听天妖来袭时,有许多自忖不能对敌,故而早早逃了出去,剩下愿意和舟共济的只有少数几家,可以说是十去其九。

张衍对此毫不讳言,直承道:“确实如此,不过神屋山中本也鱼龙混杂,经此一事,去了不少芜杂,留存菁英,对我涵渊而言,反是大有益处。”

羊悬龙突然叹了一声,拱手道:“张掌门,请恕在下直言,你神屋山若无外敌,足可自保,可北海之上有蟒部盘踞,左近又紧邻锺台这等大派,贵派被夹于南北之间,本是势小力弱,此回又遭重创,若不再希图振作,怕就离败亡之日不远了。”

张衍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羊悬龙见他听了这番话,并无自己所想那般反应,却是有些失望,然而他面上却做出一副着急模样,道:“在下绝非危言耸听,道友此次虽是请来了洞天修士相助,可那位真人到底不是我东胜之士,将来势必要走,反而道友这份能耐,对洲中各位洞天真人而言却是个极大威胁,明里暗里必会设法排挤道友,那时涵渊门必是大祸临头啊。”

张衍暗自一笑,这不过是故作惊人之语而已。

从此人话中可以看出,其人对神屋山中究竟来了何人,又发生了何事,实则并不清楚。不过他仍是随口问了句,道:“那依道长之意,该当如何呢”

羊悬龙精神一振,道:“在下这里有一策,若是成了,不但可助道友渡过难关,涵渊门今后也无需再看那四派脸色。”

张衍不动声色道:“倒要请教。”

羊悬龙神秘一笑,道:“道友可知而今东胜洲中家底最为丰厚的是哪一家”

张衍微微摇首,道:“贫道自外洲而来,对此倒是不甚了了。”

羊悬龙抬起手来,朝东南面比了个大拇指,道:“好叫道友知晓,东胜洲中,若要论那底蕴,既非锺台轩岳,又非南洲三派,而是首推小仓境”

张衍笑道:“那与我又有何关系”

羊悬龙用诱惑语气说道:“那小仓境乃是荆仓祖师辟一处小界,内含无穷玄妙,灵宝奇珍数不胜数,若能占了下来,将涵渊一门转入其中,岂不比困在此间强上千百倍”

张衍一挑眉,好似有了一点兴趣,道:“听闻小仓境禁制乃荆仓祖师亲手布置,数千年来无人能找到那出入门户,听羊道友所言,似乎知其所在”

羊悬龙把身躯往前挪了挪,低声道:“不瞒道友,我与几名师兄弟已是搜寻了小仓境百余载,大约已知其所在方位,只是苦于无那入阵口诀,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听闻真人与小仓境魏淑菱曾有所往来,只要请了她到此,在她身上施一小术,便可如愿,到时你我两家一起杀上门去,待事成之后,道友就可入主小仓境,从此便可在东胜洲站稳脚跟,再不虞外敌侵扰也。”

张衍目光投去,似笑非笑道:“道友告知贫道这许多,想也不会平白出力,不知又要些什么”

羊悬龙嘿嘿一笑,道:“在下当然也有所求,不过与那小仓境境主之位一比,却是不值一提了,现下也不便明说,待时机一到,道友自然知晓。”

说着拿出一封飞书拍在案上,又站起身来,道:“在下以诚相待,道友若是认为可行,发此飞书来,贫道便会前来相助,若是道友没有这份胆量,那便当在下从未来过,告辞”说着,他拱了拱手,便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张衍淡笑道:“此人相貌可是拓下”

景游俯身道:“早在此人上山时,小的已是拓下了他形貌。”

张衍点头道:“拿去宋唐两位道友处,命他们查一查此人根脚,再回来报我。”

景游正要退下,张衍却目光闪了闪,又把他喊住,道:“慢,你再送一副图形至赵阳处,问一问他可是认识。”

与此同时,锺台派金钟大殿之上,掌门乔桓隽正门中几位长老筹思今后对策。

燕长老沉声道:“南三派久有窥我之心,锺台与涵渊唇亡齿寒,两家盟好乃是必要,只是我锺台乃大弥祖师所传道统,无论如何,也不可沦为涵渊下宗。”

乔掌门苦笑道:“师兄之言自是在理,可郑真人这一故去,我锺台说话再无底气,而涵渊则不然,有那位陶真人在其背后坐镇,哪会在乎我等言语。”

燕长老摇头道:“不然,我听杜师侄说起,那位陶真人是张掌门自外洲请来,许是欠了他什么人情,或是其献上了什么至宝,此事可一而不可再,掌门不必看得过重。”

乔掌门觉得有些道理,洞天真人何等难请,说不定张衍此回还是动用了师门人情,要想再为,想也不太可能了。可他还是皱眉道:“若是无有那位陶真人相助,就是拉拢涵渊门过来又有何用左右也是挡不住南洲三派。”

燕长老把身躯挺直,忽然露出郑重之色,道:“掌门,那张真人能请得动那位陶真人,莫非我等就请不动么”

这话突然在面前开了一闪门户,乔掌门身躯一颤,竟是怔住了,随后他咯出激动之色,陡得站起,半晌之后,才缓缓坐了回来,带着一丝期盼道:“师兄是说”

燕长老道:“我等可请人去往陶真人面前游说,若他愿意庇护我锺台一门,我等愿与涵渊合力,奉他为供奉。只须撑过这数百载,把祖师玄功神通融会贯通,我锺台便又能翻身了。”

乔掌门心有疑虑道:“能成否”

燕长老一脸笃定,道:“听闻那位陶真人也是一门尊长,山门在那外海之上,只是海上所产稀少,远不如我陆上丰饶,我锺台占据大半东胜北洲,灵物无数,供养一派绰绰有余,那位陶真人未必不会答应。”

乔掌门皱眉深思,道:“但有一点不可不虑,那陶真人会否反客为主”

燕长老自信言道:“他若在外海之上还好,要是当真想入我洲,南面那三位真人恐第一个不答应,掌门大可放心。”

乔掌门终被说服,道:“此策甚妙,只是该如何找得这位陶真人呢”

燕长老道:“那便需张真人从中牵线搭桥了,把那三味灵药再设法多送些去,想来不会推拒。”

乔掌门沉吟道:“为示诚心,当送上些厚礼才是。”他转念想了想,眼前一亮,道:“有了,郑真人故去前曾留下一头脚力,留在门中也是无用,不妨把其送与陶真人。”

燕长老皱眉道:“可是郑真人那头坐骑我却是见过,好似不太顺服。”

乔掌门笑道:“郑掌门临去时曾赐下了一道符书,可制住这头畜生,如今它老实的很。”

燕长老大喜,道:“那掌门还迟疑什么,尽快遣使前去,早一日定下,便早一日安稳。”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雍明井照观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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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游奉命去查探羊悬龙底细后,过有一日,便来洞府中复命。

“老爷,据赵阳所言,上回来此的那羊道人乃是邪宗符阳门下,恰是当年参与围攻其父赵桓之人。”

张衍初见羊悬龙,就怀疑此人邪宗修士,有此结果倒不意外,只问道:“可是看清了”

景游俯身一礼,又道:“小的唯恐有出差,事后又去找了唐宋两位真人辨认,他们也是识得此人,当是不假。”

张衍稍作思忖,道:“此事等章道友回返之后,你去告与他知晓,随他如何处断。”

景游道:“待章真人回山,小的便去转告。”

张衍言道:“这几日我闭关修持,如无紧要之事,不必来言。”

他对占据小仓境并什么无兴趣,或许那小界中奇珍异宝甚多,说不定还有他需要找寻的灵药,不过他与小仓境从无仇怨,与魏道姑之间就算有过冲突,如今也早已化解。

偌大一个东胜洲,他却不信寻不到足用的灵药,又何必去行这等夺人门户之举

倒是赵阳与其有杀父之仇,不能不作理会,只是具体该如何做,自有其师章伯彦决定,无需自己来越俎代庖。

关照完毕之后,他转身行往内府,闭关修持去了。

这一入定,就是月余过去。

忽一日,洞中磬钟轻鸣。悠悠传入洞府深处,引得他从定中缓缓醒转过来,两目一睁,一缕精芒乍现即逝,沉声问道:“景游,外间是何事”

人影一闪,景游自外进来,弯腰道:“老爷,是那魏道姑来了,言是此回又带了不少灵药上山。老爷是否一见”

这些日子来也不是没有人来寻张衍。原本逃出神屋山的不少宗门见天妖反被诛灭,不觉后悔,便百般哀求,想要回山。却被他一概拒之于门外。

只是魏道姑却是不同。景游知此人手中有自家老爷所需灵药。不敢私自做主,便赶忙前来禀告。

张衍心下转了转念,淡声道:“先请她去半山殿中等候。就言我稍候便至。”

景游一揖,退下传谕去了。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他觉得这魏淑菱来得时机太过凑巧,也不知是否与那羊悬龙有所关联。

自榻上起得身来,往旁侧一处洞室中行去,到了里间,他轻轻一点足,御气临空,沿石阶缓缓而下,不多时到了半山腰后殿处,这才停下身形,踱步而出。

魏道姑已是在坐在殿内,见他出来,站起来打个稽首,道:“张掌门,许久不见了。”

张衍起手还礼,笑道:“确是如此,自上回一别,已是过去三十余载了吧。”

魏道姑稍稍有些赧然,当日她在海上当着一众同道之面放出话来,说是要用灵药补还人情,可结果却并未从小仓境中取来多少,不过她是个执拗脾气,这些年中凭借自家的情面自洲中各处搜罗来了不少,不然还是无颜到此。

她拿了一只袖囊出来,捧着递上,认真道:“此是我寻遍四方得来的灵药,用以谢过上回恩情,张掌门务必收下。”

张衍看了一眼,面上笑了笑,并未推拒,把袖一卷,直接收了下来。

魏道姑这才心情放松下来,要是对方不收,她也不知下面的话该如何开口了。

客套几句后,两人各自落座。

魏道友方才坐下,因不耐拐弯抹角的说话,便就道:“要说这些灵药,我小仓境还有得多,我师兄有言,张掌门若是有意,可拿别物来换,他无任欢迎。”

张衍一笑,道:“灵药自是多多益善,不过贫道也知小仓境中灵物数不胜数,但不知何物才得入令师兄之眼”

魏道姑道:“听闻张掌门此次与四派洞天真人一同在神屋山中布阵,将那天妖诱来困住,又用地火天炉将之炼化,我师兄不求他物,只想把那天妖炼化下来的宝材取一份来。”

张衍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道:“哦却不知贵派门主从何知晓此事”

神屋山一战,有不少传言出来,但是前后情形,除了南洲三位洞天真人略知一二外,实则并无人知晓,而小仓境是从何得知天妖是被那天炉炼化的

魏道姑一怔,迟疑了一会儿,才略带几分苦涩道:“实不相瞒,这我也是不知,这话还是从我家师兄那处听来,先师向来只宠爱师兄,少荆苍祖师传下的异宝都是他手中,其中数件有辨真识气,窥望灵机之能,想来是凭此知晓的。”

张衍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荆苍祖师毕竟也是一位飞升大能,有几件观望气机的法宝也不奇怪,且从其述言来看,具体情形还是不曾知晓,显然亦有所限。

想来也是,当时无论陶真人还是沈柏霜都在近侧,若是有人窥看,恐是立刻就能察觉。

魏道姑见他久久不言,有些心急,道:“道友到底应是不应”

张衍目光一转,摇头道:“令师兄主意是打得不错,可惜太过一厢情愿。”

魏道姑听他说得不客气,顿时心生不满,哼了一声,语声生硬道:“为何如此说”

张衍淡笑道:“天妖宝材何等稀少,我若是把此物分一些与南洲那三位洞天真人,莫非他们拿不出灵药来么,又何必非要便宜你小仓境”

魏道姑不由怔住,,好一会儿后,有些不知所措道:“那,那却不是成了”

张衍笑道:“若是各退一步,倒还有的商量。”

魏道姑着紧问道:“那不知该如何”

张衍微微一笑。却并不说透,而是安抚道:“此事不急,贫道虽有一念,但也需回去看过之后才能细言,魏道友可先在我山中住下,过几日再议,”说着,回首关照景游,“你带魏道友去山中,择一处上好洞府安顿。”

景游走了上来。躬身作势一引。道:“魏道长,请吧。”

魏道姑无奈,只得起身,一揖之后。随景游下去了。

张衍方才所说那番话非是敷衍。而是确有想法。

当日地火天炉里的炼化来的不仅仅有那八枚甲片。还有不少天妖躯壳余灰,俱是依附在取下来的那几根青明木上,这也算是世间稀少的宝材。倒是可以拿些出来给了小仓境。

只是这话不便挑明,否则就是讥讽其只配得些渣滓了。

不过此物奉上,对方即便接受,所能换来的灵药想必也是不多,实则自己这边还是吃亏。

想到这里,张衍目光微微一闪,既是如此,那自己便不妨卖个人情出去。

考虑了一会儿,他从袖囊中取了一封飞书出来,这正是当日羊悬龙所留,起手轻轻一拂,开了禁印,这封飞书就自腾空飞起,化一道灵光往山外去了。

魏道姑在山中一住就是数日,在张衍授意下,由汪氏姐妹带她在山中各处胜景佳地游览,只是她性子偏冷,非是雅人,却是无心赏玩。

正在她有些不耐时,景游又是找了来,言道:“老爷有请道长。”

魏道姑自思应是换宝之事有了结果,精神振奋道:“还请带路。”

她随景游一路往山中而来,只是这次所行之途不同与上回,非是往大殿去,而是往山腹中走,且越行越深,不禁有些奇怪,道:“这是去往何处”

景游道:“道长勿疑,此事是老爷特意关照的,稍候便知缘由。”

魏道姑压下心中疑惑,跟着其来到了一间缀满明珠的洞室中,除却正中有一口水井外,别无他物。

景游指着那井,言道:“此物名为雍明井,能遍观方圆百里之地,兼有敛气聚灵之效,原为南洲观潭院所有,因为凤湘剑派所迫,不得已转投了我涵渊门,掌院吴素筌因感老爷恩德,便将此物主动献了上来。”

说完,把手在井口画了一圈,原本浑浊井水一阵晃动,渐渐现出景物来,口中道:“道长且来看。”

魏道姑虽是不解此举何意,但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凑上前去一望,见内中所照,恰是半山腰处那座大殿,此刻殿内正坐有一名两目有神,风采翩翩的俊秀道人。

过不多时,就见张衍自殿外而来,那名道人满是欢容地起身相迎,两人互相见礼之后,就又各自坐下。

只听那道人声音传出道:“羊某听说那魏淑菱这几日都在贵派门中,想来道友已是拿定主意了”

魏道姑听得对方之语竟与自己有关,顿觉诧异,不由是露出了注意倾听之色。

张衍笑道:“羊道友倒是消息灵通。”

羊悬龙以为张衍当真是愿与自己携手,神情也热切了几分,哈哈一笑,一摆手,道:“我与几个师兄盯着小仓境已有百数载,对其一举一动,无不了然,这算不得什么,”

此语一出,魏道姑不免大吃一惊,指着道:“此是何人”

景游呵呵笑道:“魏道长稍安勿躁,事后老爷自会与你分说。”

魏道姑哼了一声,只得勉强收摄心神,往下看去。

这时又听张衍道:“小仓境能屹立东胜数千载而不衰,还从不曾被人找到洞府所在,定是有其不凡之处,不知道友准备如何做”

羊悬龙道:“还望道友见谅,这里涉及本门诸多隐秘,不好详说,道友只需把她如往常一般请了来,我自能在她身上下了手段。”顿了顿,又言:“羊某先前承诺不改,事成之后,那小仓境由得你涵渊占去,我与几位师兄弟一旦拿到那欲取之物,便就离去,绝不反悔。”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顺水推舟去 山外云归来

魏道姑一席话听下来,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双眸瞪得极大,她未想到非但有人在暗中密谋对付小仓境,还打算在自己身上做手脚。

此刻她不由庆幸涵渊门对自己并无敌意,否则此刻已是着了道也未可知。

虽是不信那几人所谓秘法果真能成,可凡事情都怕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那自己岂非成了门中罪人

她心神看着雍明井,待那羊道人与张衍起身告别,又出得殿去,才陡得反应过来,急急欲往外去,可才走几步,却又不得不停下,原来府门不知在何时已是闭上了,不由连连跺足,道:“快开了门禁,让我出去。”

景游却不为所动,问道:“魏道长要出去做什么”

魏道姑指着井口,怒道:“此人欲谋夺我小仓境,莫非我还能在此坐视不成”

景游面上带笑道:“道长休要忘了,此处乃是涵渊门界下,岂能容得魏道长胡乱施为”

魏道姑方才满心想着如何捉住此人,把身后那几人逼问出来,倒未想到这一节,呆了一呆,才有些急躁道:“那,那张掌门欲待如何”

景游语带深意道:“只要出了我涵渊山门,随道长如何行事。”

魏道姑这时也是冷静下来,那羊道人也有元婴修士,就算自己在此处动手,也未必能够拿下,况且听其言语,其人还有几名师兄弟。还不如先发书信去往门中,请自己师兄遣人过来相助,她吸了口气,道:“方才是我言行无状,莫怪。”

景游慢悠悠回礼,道:“道长言重了,小童可是当不起。”他伸手自袖中把住牌符,一拿法诀,府门轰隆一声打了开来,侧身一让。道:“道长请便。”

魏道姑打个稽首。快步行出洞室,随后有一摇身躯,驾风纵起,晃眼就出了此间。

景游嘿嘿一笑。丢出一驾飞舟。乘了往山上来。不多时到了山巅,下飞舟往里而行,一直到得张衍内室之外。在洞门前躬身言道:“老爷,那魏道姑倒也老实,已是回宿处去了。”

少顷,张衍声音自里传出,“只要她不在山门内闹事,就不必去多做理会。”

景游心领神会,道:“小的会守在雍明井前盯着,老爷宽心就是。”

接下来一段时日内,山中风平浪静,张衍夜晚在洞中打坐修持,白日出来指点汪氏姐妹及傅抱星等人修行,直到魏道姑又一次找上门,言有紧要之事,他才下得峰来。

这一次殿中却不是他一人在场,章伯彦唐进,宋初远吴素筌及其师弟钱阁主皆是坐在下首。大殿之内,共是六位元婴真人,魏道姑进来时,被这些目光盯着直瞧,心头也觉不适,举止之间,不免有几分僵硬。

她板着脸见礼之后,便道出来意,“我家境主昨晚来书,感谢张掌门知会之恩,只是自小仓境到此路途太过遥远,要捉拿那几人,派遣弟子过来,怕已是赶不及,便命贫道前来问询一句,是否能请涵渊门出面料理此事,张掌门若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但凡小仓境能为,无有不允。”

张衍双眉一挑,他本是不欲插手此事,只要出了自家山门,由得其打杀打死。不想这小仓境主倒也小心,想是其吃不透其中真假,这才许下重诺,把这事又推了回来。不过与小仓境安危比起来,几味灵药确也不值一提了。

章伯彦冷哂道:“纸上轻飘飘几句话就想换得我等出力,未免也想得太美。”

魏道姑稍稍躬身,道:“敝派境主并未存有利用贵门之心,随书信到此,还有一封法契,还请张掌门一观。”

唐进自席上站起,走了下去,把那法契拿过,仔细看了几眼,轻轻点了点首,转向张衍,拱手道:“府主,契上所盖,确为小仓境印信,做不得假。”

张衍思索片刻,才道:“魏道长且先下去歇息,我与几位道友商议过后,自会予你答复。”

魏道姑得信中嘱咐,明白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见并无立刻拒绝,猜测此事多半还有的谈,一个揖礼,退至殿外。

张衍把目光投下,道:“此事诸位如何看”

章伯彦语声森冷,道:“小仓境既是愿意献上灵药,府主何不答应下来,那几人本也是小徒仇家,早些晚些都要动手,不如趁此机会料理干净。”

吴素筌新入涵渊门,为立稳脚跟,也是急于立功,与师弟钱阁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站起请命,道:“掌门,我师兄弟二人愿意相助章真人。”

唐进冷静判断道:“符阳宗被攻灭后,跑出来的也不过三五人,还未必都聚在一处,章真人法力高深,若再有吴钱二位道友相助,按常理拿下那二人不难,但却需防备其身上携有厉害法宝。”

张衍深以为然,赞同道:“唐道友言之有理,这几人既有信心谋算小仓境,实力自当不弱,如此,你且与宋道友随章道友三人走一遭,以策万全。”

宋初远不待唐进出声,就迫不及待起身应命,他自得了尸嚣库藏及密册后,近来实力大涨,正有心一试神通。

张衍又对景游交代几句,就把诸人打发下去,自己则转回洞府打坐修持,随着涵渊门渐渐壮大,如今无需他事事亲为,如这等事可有门下代劳。

五人联手,有心算无心,胜率应是不小,且宋初远还有尸嚣教重宝“无生宝棺”在手,此物虽是被打得残破,可原本总也是一件杀伐真器,有这法宝相助,此行当是无忧。

东神屋山之中,沈柏霜坐于地火天炉前,静静看着下方地岤,正以法力调运地火。

要是如溟沧派那等地火天炉,他独自一人,便用上百数也未必能够炼成,不过这处地火天炉偏小,本身又是直达地肺,省去了他不少力气,只需将那坤元真火引动,再打入岤壁之中藏敛起来,便可维系三百载不衰。

只是之后若无洞天真人出手,便又会变作先前模样,不过他也管不到那时,有个数百载可用,对涵渊门来说已是足够,后面若张衍还需再用,则要自己去动心思了。

这时他忽然抬起眼帘,朝天中一瞥,言道:“韩师侄,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

罡风一旋,一位仪表魁伟的中年道人出现在了半空,正是曾为蟒部客卿的韩王客,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沈柏霜,道:“果真是沈师叔你罗氏与我说起时,师侄还有些不信。”

沈柏霜皱眉道:“你也算是我溟沧弟子,怎终日与那披鳞带甲的妖物为伍”

韩王客苦笑一声,降下身来,稽首一礼,落寞一叹,道:“而今师侄还能算是溟沧弟子么”

沈柏霜淡声道:“当日掌门师兄虽将你等逐出门中,可并未夺你溟沧弟子身份,自然算得。”

韩王客猛一抬头,嘴唇颤抖,激动言道:“师叔是言,师侄还有望回转山门么”

沈柏霜沉声道:“这事我亦无法做主,不过当日情形你也知晓,掌门师兄初掌门庭,为门中大局计,不得不将几位师兄门下弟子俱都赶出门去,但如今局面又有不同,魔劫一起,玄门与魔宗时起争斗,若你愿意为门中出力,掌门师兄想也不会推在门外。”

韩王客这些年飘落在外,出门之前还曾发过咒誓,不得私自收徒,亦不能传授道法,也是忧愁自己寿尽之后,究竟何人能接引自己入道,此刻听得回归山门有望,哪怕命他去与魔宗修士对阵,也是心甘情愿,当即跪下,叩首道:“还望沈师兄能在掌门驾前美言,无论叫我做何事都可。”

沈柏霜似在陷入思索,过有片刻,才道:“待我将此处地火天炉炼毕,你便随我一同回转溟沧,至于是否收你回来,还需由掌门师兄来定夺。”

韩王客大喜,忙俯身一礼,只是他并不站起,脸上似在犹豫什么,好一会儿后,才咬牙道:“沈师叔,不知,不知可否将此事告知那我那几位师弟”

不待沈柏霜出声,他又连忙解释道:“魔劫已起,他们既为溟沧弟子,想来也是愿为山门出力的。”

他实则也是有些小心思,沈柏霜能带他回转溟沧,说明此事有极大可能成功,可他毕竟是被逐出门来的,一人回去,难免势单力孤,遭人眼色,但若把流落在外的几名师兄找到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沈柏霜不置可否,只是挥了挥袖。

韩王客低头一想,便起了身来,深施一礼,道:“不敢耽误师叔炼制天炉,师侄先行告退。”言讫,一转身,施法纵云,往空中去了。

而此刻锺台派处,却是正为那几味灵药大费脑筋。

先前他们送了张衍不少,库藏中确实找不出来多少了,特别是蛇环菁一物,更是难得,搜寻起来颇为不易。

不过先前是为酬谢张衍,他们也并未用心搜集,此回却是涉及生死存亡,自是不同,把力气全都使了出来,差不多把所有北洲之内仙城俱是翻了个遍,才凑得甲子之数,由白长老带了那头白犀,又携了不少珍奇异宝,动身往涵渊门中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数演诀转阴阳

白长老自希声山出来,行程半月,到得苍朱峰上,第二日,便被引至殿中拜见张衍。

见礼之后,他先是陈述来意,言及欲请陶真人为锺台供奉,随后言道:“小道来时,乔掌门说了,张真人若愿意愿玉成此事,本门必有重谢。”

南洲三派因在与过元君一战中伤了元气,这些年来别无动静,默默舔舐伤口,可锺台敌手并非只有一个,北海之上,蟒部正捋臂张拳,蠢蠢欲动。

特别是知晓了郑真人亡故之后,更是频频出手,不断派遣妖物绕过神屋山,自东浩海上来过来侵扰。

并有传言说,罗氏已是找到了轩岳教流亡海上的长使淳于季,准备联手把教中故地夺了回来。

这可是击在了锺台命门之上,当年未有把轩岳长老斩尽杀绝,留下这了莫大隐患,轩岳教覆亡了不过数十年,在蟒部支持下,极有可能死灰复燃。

张衍很是清楚,现下蟒部当还不清楚南三派对此事态度如何,是以尚还在试探之中,动作还不算大。

可一旦摸透了底细,恐就会正式动手了,对锺台而言,局势确然异常急迫。

锺台若是被蟒部所灭,却也非他所愿。

洲中局势一乱,很难说是否会影响到自己修行,此事倒可设法与陶真人知会一声。

至于这位洞天真人是否愿意赶来,那便不得而知了。毕竟罗梦泽若铁了心要往陆上来,只要设法使得鲤部发力。将清羽门盯死,就可免除后顾之忧。

白长老见他久思不语,还以为他尚在拿捏,便对立在身后的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立时端上来一个黑玉盘,上摆两物,皆有绢布盖住。

白长老拱了拱手,道:“张掌门,这其中一物,乃是阁下所需三味灵药。各有甲子之数。事成之后,还另有报答;而另一物,乃是郑真人故去前曾言明要交予道友的。”

张衍讶道:“郑真人所留拿过来我看。”

景游走上前,将那黑玉盘接过。转呈了上来。

张衍心念一起。便有一股微风拂来。将那绢布飘飘卷去一边,露出下方之物。

左侧乃是一只半尺高的瓷瓮,而右手处却是一块形似美玉的龟壳。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正那枚送与郑惟行的玉鼋背壳,眉头一挑,问道:“郑真人还说了些什么”

白长老道:“郑真人就说把此物交给道友,并无多说其余。”

张衍眼睛微眯,不禁猜测起此举用意来,这时他忽然瞥见那玉鼋壳缝下灵气盈盈,似有光华透出,心下一动,上去一掀,见那壳内恻竟是凝有一道符书。

他并不去拿,而是凝目一扫,那符书便就展开,却发现此是郑惟行留下的一封书信,大致意思是其妄自用了禁制延寿,以至应了劫数,乃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张衍看过之后,算是琢磨出其意思来了。

他原以还以为锺台清楚郑惟行因何而亡,可为了门中大局计,所以不得不加以隐忍。

但看此信,郑惟行显是未有言明自己到底因何遭劫,这分明是特意在两派之间留下缓和余地,当然,撇开其性命不谈,如此选择暂且还是对锺台大为有利的。

他把书信放下,看了看这枚玉鼋壳,没想到此物对方未曾用上,反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抬起头来,对着阶下道:“郑真人的意思我已知晓,陶真人我也可替锺台递言,只是真人究竟如何想,非贫道所能左右。”

白长老忙道:“是是,只要得了清羽门回书,不论成与不成,敝派都是铭感在心,绝无怨言。”

张衍暗自一哂,锺台这是怕自己糊弄他们,只收了礼去,却不办事,所以还要讨份回书,便淡淡言道:“如此,白长老且先请下去歇息吧,书信往来也需时日,如得了回音,自会遣人告知。”

白长老得了允诺,心下已是大安,深施一礼,带了随行弟子下去等候消息了。

张衍把那瓷罐自案几上拿起,抹去封泥,仔细数了数,发现这回锺台送来的灵药几是抵得上前面数次总和了,看得出是花了大心思了。

他笑了一笑,把两物收起,取了一封金符信折出来,打开后铺陈案上,取笔蘸墨,沉吟片刻后,落笔刷刷,须臾写就一封飞书,再盖上自家印信盖上,伸出两指,起法诀一点,书折化为道道符箓飞起,最后入了案旁一枚玉简之中,上去屈指轻轻一弹,其便化为一道灵光腾起,飞往天外了。

他目光随其去往向云中,无意间一瞥,见东方火气腾腾,红光漫天,愈演愈烈,不由暗忖道:“看这情形,沈师叔应已是把地火引动,想来无需多少时日就可大功告成了。”

沈柏霜一走,那涵渊门中弟子也要跟着去了大半,不过他也有三名徒儿在此,大可开门授徒。

尤其汪氏姐妹,近来在他指点下更是齐齐破开了壳关,得传了法力真印,他便是不露面,在章伯彦等人帮抽也能压得住局面了。

只要数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