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74部分阅读(1/1)

友的。”

青衣修士哦了一声,似很是诚恳地言道:“道友说来听听,若确然是罗某不是,定要向道友赔礼。”

韩王客稍稍侧了侧身,目视过来,道:“贫道虽为贵部供奉,可事先也言,不得与溟沧派弟子为难,贵部族长也是应允的。”

青衣修士略显诧异,道:“此处乃是东胜洲,何来什么”他语声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道:“你是说那张道人是溟沧弟子可能确定”

韩王客悠悠言道:“涵渊门乃是沈柏霜师兄所立。算得上是我溟沧别府,那张道人自称是周崇举门下,难道不是我溟沧弟子么”

青衣修士一听之下,忽然神色大变,霍然站起,吼道:“张衍你说得那人可是张衍”

韩王客未想如此大的反应,皱了皱眉,道:“他并未告知名讳,贫道也不曾问起。”

青衣修士此时也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既是周崇举门下,那定是他了”

韩王客莫名其妙,道:“那又如何

青衣修士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涩声道:“道友你是不知晓。昔年手持北冥都天剑,大破四象斩神阵,致我蟒部不得不避走海上之人,便是他了。”

这回轮到韩王客面上现出骇异之色,失声道:“道友是说便是他伤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猛然收住。不敢再说下去。

青衣修士摇头道:“不止如此,二十余年前十六派斗剑,此人力克诸派弟子,斩杀十余名魔宗长老。便连已修至元婴三重境的冥泉宗风海洋,也其被斩落剑下,若论斗法之能,实为十六派此辈第一人。”

韩王客目瞪口呆。自被逐出山门后,他久在东海隐居。又不与同道来往,消息闭塞,并不知晓这些事,初始见到张衍,只以为是门中一位后起之秀,未想到竟是如此惊才绝艳,震惊之余,却又隐隐有一丝莫名骄傲。

青衣修士此刻想到了许多,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又一次起身,在厅中来回走动。

张衍本人虽只元婴修士,可身份却不简单,乃是溟沧门中十大弟子之一,十六派斗剑第一人,其突然出现在东胜洲,到底是为了何事,莫非是针对蟒部么

一念及此,他却再也待不下去了,“不行,此事我必须禀告族长,韩道友,多谢告知,要不还蒙在鼓里,这就告辞。”

他匆匆一拱手,就出门去了,韩王客才欲起身相送,却见其已是化作遁光远去,他不禁摇了摇头,捋着长须,坐在椅中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初远二人昼夜飞驰,只用了两日夜就赶回了苍朱峰。

入了山门之后,跛足道人一瞥之下,却是吃惊不已。

他一路过来,沿途处处可见洪浪侵袭过后的痕迹,可涵渊门之内却是林木成荫,殿阁齐整,湖广山高,雄奇秀伟,当是门中禁阵将大水阻隔在了山门之外才致如此。

守护如此严密,连潮劫也可阻挡,就是魏淑菱此行人数再多上一倍,只要提前有了防备,却也无惧。

因门中不得令符者,不得擅自飞遁,宋初远离门一年,又是带了跛足道人来此,不敢逾矩,只能沿着山道石径往峰上缓行,好在苍朱峰本在神屋灵脉之上,多是白泉幽壑,玲珑雅石,看去景色颇为秀美,也不觉无趣。

行有小半个时辰,二人到了苍朱峰巅,这里崖峭陡立,松柏茂密,绿草茸茸,有一处嵌入山壁的洞府,两扇石门上有一块白玉匾额,书有“苍朱”二字。

洞门前是一处四五亩大的石台,皆是用白玉砖石铺地,左手石壁上可见一座钟亭,不足数步远,一道飞驰流瀑自云高之处泻下,白练一线,在洞府左近蓄出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几尾长须灵鲤在里来回游动,此刻正有一名大头童儿坐在石上,时不时抛下饵食,逗得那鲤鱼你争我抢,频频跃起,不时闪烁出一串金光。

宋初远走上前去,对那名大头童子道:“劳烦告知掌门,宋初远回山,特来求见。”

那名大头童子大咧咧下了大石,道:“道长请稍候。”言毕,就入内通传去了。

宋初远小声道:“这名道童乃是异类修道,颇得张真人信任,道友不可得罪了。”

跛足道人点了点头,他暗暗道:“瞧此模样,这位张真人果如宋道友所言,并不视异类邪修如洪水猛兽。”

候不多时,景游便转了出来,道:“宋道长,老爷唤你进去。”

宋初远回身对跛足道人道:“唐道友,烦你在此等候片刻。”

跛足道人笑道:“宋道友且去就是了。”

宋初远整了整衣衫,便步入洞府。

跛足道人一人站在府外。四处欣赏着周围景色。

他虽天资不差,可惜身有残缺,以至于正门大派不愿收录,只能拜在一位避居深山的邪宗修士门下,因师门只他一人,自家修道尚且不易,更别说调教弟子,因此担忧转世之后,再无人来引渡自己。故而生了寻一宗门托庇之念。

宋初远找到他时,便觉得张衍是个适合投靠之人。一来涵渊门不似五大派,他这元婴一重修士主动投过去,多半可得正视,二来观这名掌门行事。颇有手段,不是庸人,似这等人物,足可使一门为之兴盛,若是搭上这艘乘风而行的舟船,至不济也能借此转了时运。

不知多了多久,景游又从洞府内走了出来。对他一揖,道:“可是唐道长,老爷请你入内相见。”

跛足道人得了宋初远交代,不因对方是道童而小视。笑着言道:“有劳了。”

景游笑嘻嘻道:“道长见了老爷,切记不可虚言夸大,有什么话,照实说就是。”

跛足道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起手拱了拱。

景游道:“随我来吧。”

跛足道人随景游入了洞府之后,往右手一条小径行去。踩着平整石板行有数十步,看见一条玉阶向上,向上走过百十级,步入一座三丈见方的石府内,明珠嵌壁,满室生辉,石台上坐有一名俊逸轩昂的年轻道人,两目有似寒潭,深邃难测,宋初远则是立在一旁,貌甚恭敬。

宋初远见他来了,对座上道人拱手道:“真人,此位便是唐进唐道友。”

张衍目光看来,点了点头,微笑道:“唐道友,听宋道友言,你用一名修士骗过把魏淑菱等人骗走,不知他们当时可曾怀疑于你”

跛足道人知道此处必得解释清楚,他上前一揖,恭声回答道:“张真人,那人原名邹肖,原为锺台长老,只是一次偶尔机会,小道得以将他擒下,以秘术侵夺了神智,平日利用其偷偷在仙城内取用一些修道外物,魏淑菱那行人中,想必也是有人认出他身份,这才能顺利骗了过去。”

张衍微微颌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接着他又问道:“此人既是未亡,那么现下何在”

跛足道人正容道:“不曾禀告真人,小道如何敢擅自携来赶来此处之前,便指使其自回了藏身之处。”

他此举也是不得不慎重,邹肖毕竟为锺台长老,牵涉甚广,万一此事泄露了出去,必会惹得锺台前来报复。

他自家独来独往,倒是没什么可惧怕的,可他吃不准张衍态度如何,冒冒然带了来,对方把他当场毙杀,交给锺台都是有可能的。

他心下打定主意,要是对方在此事上显得有兴趣,那自己等下就要设法离开此处。

张衍似是看出他所想,笑了一笑,不再追问,言道:“还要谢过唐道友此番出手相助,景游,你去找一处上好洞府,安顿二位。”

跛足道人知晓只一次见面,对方未必会信任自己,不过等魏淑菱到了,自有表现的机会,躬身一礼之后,就与宋初远一同退了下去。

魏道姑一行人由海上飞渡,晓行夜宿,途中经过锺台所在仙城,都是远远避开,行有十来日,神屋山已是遥遥在望。

曾从纶言道:“至多还有两三日,就可入山了。”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遁速都是快了几分,只是再行一个多个时辰,海上忽然起了大雾,周围俱是白茫茫一片。

幸老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以他们目力,竟是无法看透雾气,神情不由凝重了起来,道:“诸位小心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是身躯一僵,行动艰难,好似枷锁上身,门下弟子更是个个憋红了眼,丝毫动弹不得,魏道姑脸上血色一下褪尽,失声道:“困锁天地”

第五十三章 观星气运测吉凶

困锁天地之法,除却一些少见的神通秘传及法宝之外,也唯有元婴三重修士方可如此不着痕迹地使出,而在北摩海界之上遇袭,一行人只能想到蟒部二字。

魏道姑在初时的惊慌之后,就将心神压定,自香囊中取了一只银丸出来,屈指一弹,“咻”的一声飞上天去,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道银辉散落,如温雨煦风,适时将此来百余人一齐罩住。

众人顿觉得身躯稍稍轻松了几分,此刻若是贸然跑至银光护持之外,那必是被各个击破局面,因而所有人俱是不敢乱闯,皆是上来向魏道姑道谢。

幸老摄了一缕气机过来,辨认了一下,面色沉凝道:“妖气浓烈,这定是蟒部修士施为无疑了,可其与我等往日并无仇怨,为何要如此做会否是识错人了”

曾从纶咬牙道:“幸老追究这些作甚,彼辈妖孽,不脱兽性,眼下既已把我等困住,不是仇家也仇家了。”

幸老看向魏道姑,见她在那里运使法宝,便问道:“不知魏道长此法宝能护住我等多久”

魏道姑言道:“这兜星网乃我师门重宝,为祖师亲手所炼,以我法力,大约能保两个时辰平安。”

幸老沉思一会儿,道:“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此不宜久留,还需想个法子早些闯了出去。”

一名下颌留着髭须的壮硕修士这时凑了过来,他大声言道:“诸位何须忧虑,此间有十余位元婴同道,对门面是元婴三重大修士又如何,在此诸位只要联手就能杀了出去,却不信真能拦得住我等。”

幸老摇头道:“不妥。谁知蟒部出动了多少族众且就算制不住我等,可此来门下弟子却是一个都走不了。”

那名修士不禁哑然。

曾从纶捏着胡须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一一个黑衣红发,干瘦如柴的道人,拱手道:“听闻马道友师门擅破奇术,不知眼下可有妙法”

众人皆往这名道人看去,此人顶上罡云两实一虚,竟也快要迈入二重境中。在此间之中,也算得上是道行精深了,他想了一想,打个了稽首道:“困锁天地之术非同小可,如若此人功行不纯。或有一线生机,在下只能勉力一试了,若是不成,还望诸位勿要怪责。”

言毕,他抬起袖管,自里取了一块黑铁星盘出来,随后去到那银辉边缘处站定。时不时转动方位,放一道道灵光出去,嘴中还不停嘀咕着什么。

等有一刻,那名壮硕修士见他仍是在那里不紧不慢拨转着星盘。有些按捺不住,上去道:“马道兄,如何了”

马道人似是嫌他打搅了自己,皱了皱眉。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那名修士不免脸上一阵尴尬。虽是羞恼,可也知眼下是危机关头,只能忍下。

再过了半刻,马道人放下星盘,叹气道:“此处不妙,那人道行太深,法力也是圆融无隙,毫无破绽可寻,除了此人之外,外间还有一座阵法围困,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大阵”

众人人都是大惊失色,只是困锁天地之术已是难捱,再添一座大阵在外,哪里还能逃得出去

魏道姑这时忽有所觉,目光一撇,见外间大雾已是退去,转而有无数雷光闪烁,火焰冰雹自虚无之中飞出,不断往众人立身之地撞击上来。

那如薄纱一层的银辉砸得轰轰乱响,不断飘荡,好似有些抵受不住,她神色微微一变,忙又连打了几道法诀上去,再堪堪顶住。

她有些吃力地言道:“马道长说得不差,外间还有阵力攻来,至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可攻破此宝了。”

众人听得此语,脸色俱是变得无比难看。

幸老苦笑道:“莫非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弟子,不禁叹了一声。

曾从纶在那里神情变化不定,似是在思忖什么艰难之事,半晌之后,他猛然抬头道:“诸位,我有一法,或可一试,不过”说到此处,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所有人都是看了过来,幸老则很是谨慎问道:“曾道友可是有什么难处”

曾从纶环视一圈,道:“我若使出此法,则有厄运加身,是以需得诸位发下一个重誓,我若将来受有灾劫,在此之人,必得前来相救。”

幸老似是想到什么,激动道:“莫非,莫非昔年刘宫南道兄的观运书么就在曾道长手中么”

曾从纶知道是瞒不过去的,索性坦承道:“正是”

周围之人不禁两目放光,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贪婪之色。

众所周知,纵有秘法,想要算出修道人的行程根脚,吉凶祸福,代价极大,就是舍了寿数性命,也不见得能得了结果。因而除非迫不得已,无有人会如此做。

可观运书乃一桩奇宝,却能为修道士趋吉避凶,在危局之中出指出一条生路来,当年曾从纶师兄刘魁南就是靠了这一卷书被许多宗门奉为座上宾。

可动用此宝也并不是无有代价,一运终去,必有一劫临身,是以若非性命交关,他也是不愿动用此物的。

幸老知晓其中玄妙,只稍稍一思,便正容言道:“我幸成愿于此处立誓,若曾道友助我等脱困,未来有难,必来相助,有违此誓,永沦尘俗,不得解脱。”

眼下出去方为第一要务,日后之事相较而言却是小事了,既有人带头,众人也是纷纷跟着发下了法誓。

曾从纶这才放心,他定了定神,拿了一卷竹书出来,才一打开,就见一道白光冲起,内有千百符箓飞旋,他强忍住双目不适看去,不过一个呼吸,就觉涕泪横流,脑海之中犹如针扎,不敢再多看,匆匆收起,长出了一口气。

幸老急急问道:“如何方才道兄可曾看出什么”

曾从纶言道:“贫道道行浅薄,看不见太多端倪,只知北方有一线机缘,有人可助我等脱身。”

有人不满道:“这岂不是与未说一般,我等若出得去,又何必在此间困守”

魏道姑这时忽然出声道:“未必,我有一桩师门法宝,名为引星香,乃是昔年祖师所赐,弟子若陷绝地之中,点燃此香,就可遁走,自此处逃了出去。”

曾从纶不由大是振奋,问道:“不知师侄可否带得人出去”

魏道姑道:“要叫诸位失望了,此法唯有我小仓境门人方可施展。”

众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幸老却道:“既有曾道友观星书测运在前,一人出去也是出去。”

马道人皱眉想道:“往北方去,可是去往楚国么”

幸老想了一想,并不赞同,摇头道:“此去楚国,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十余天,不是当去之地,那就近之地只有神屋山了。”

曾从纶这时一击掌,大声道:“不错,出路定在此处,便是元婴三重修士,要困住我百余人已是不易,只要有人在外出手,那大妖必定无法这般操如意,魏师侄去往神屋山请那张道人出面,说不定就可救我等出去。”

魏道姑蹙起眉头,她此行原本是来找张衍讨要徒儿的,气势汹汹而来,现下却要求其相助,心中不免很不情愿,抗拒道:“前次不欢而散,我已是得罪了此人,就算去求,他又怎会援手”

曾从纶劝道:“师侄啊,事急从权,你身上应有自小仓境携来的蛇环菁等物,皆是那张道人所需之物,只要拿了出来,十有八九是会出手施援的。”

魏道姑听了此语,心底更是不悦,冷哼了一声。

幸老对在场之人连使眼色,道:“魏道友是为诸位道友出力,今日舍了的,我等日后也会设法补足,万万不会使道友吃亏,诸位说是也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纷纷出言称是。

魏道姑冷笑道:“此去神屋,至少需半日,便是我请来此人,也救不了尔等。”

此语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马道人这时笑了笑,道:“魏道长,我这有一头脚力,唤作卜奇马,四蹄踏烟,视山川若平地,一呼一吸间,可趋三十三里,可助魏道长快些去到那神屋山。”

魏道姑知道再也推脱不得,只得悻悻应下。

她摸索出一支香来,点燃之后,就有一股袅袅白烟通上天际,尽管有雷电飓风,可却无法撼动半分。

此物小仓境祖师也只赐下三根,到了她这一辈,也唯有这么一支了。

这时马道人将那卜奇马牵了过来,魏道姑翻身上鞍,一拉缰绳,一人一马便随那股白烟直上青天,须臾不见。

卢常素正站在法坛之上,手中幡旗摇晃,指使各处妖兵按他法令变幻阵禁,这时忽见有一道遁光居然自六返地枢阵撞了出来,不仅如此,连困锁之术也未曾困住,就冲去了青碧之中,不由惊道:“这是什么法宝,竟能从这般困锁出脱身”

主阵阵位之上光华一闪,山河童子自上面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言道:“卢将军,不妨事,此是小童放她去的。”

卢常素一听这话,安下心来,只要不是他出了差池就好,否则张衍责怪下来,他可担当不起。

山河童子看着那道还未彻底散去的白烟,暗道:“此烟虽是神异,可我要镇压也是不难,若不是这名道姑身上有老爷所需之物,哪会容得她轻易走脱。”

第五十四章 解危化难人情债 灵药难填心中惭

张衍正于洞府之内修行,忽觉心头一阵悸动,不由露出聆听之状,好一会儿后,他笑了一笑,把景游唤了过来,道:“你去传命,稍候若是上回那名道姑来,门前不必相阻。”

景游秉命而退,少顷,他又入洞来报:“那魏道姑果是来了,已被小的引至正偏殿。”

张衍问道:“她可曾说些什么”

景游想了一想,道:“倒也不曾,只是前回来此时,这道姑颐指气使,倨傲自尊,看去不可一世,今回却是神情僵冷,沉默讷言,好似换了一人。”

张衍顿时了然,他关照道:“你命人送上一些好茶。”

景游试探问道:“老爷不见她”

张衍笑道:“见总是要见的,却不必急切。”

景游立时会意,明白这是张衍晾一晾这道姑,嘿嘿一笑,躬身道:“小的明白了。”

魏道姑在殿中等了一刻,始终不见张衍到来,心下不免焦躁,张衍若是直言不见她,倒也干脆,可是偏偏把她请了进来,却又迟迟不来,令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再候了一会儿,她实在坐不住了,到了殿门前,向一名值守弟子吻道:“你家掌门何时来”

那名值守弟子客气回言道:“道长勿要急切,掌门方才有言,稍候便至。”

魏道姑闷闷回去坐了,过了一会儿,她还不见动静,咬牙又来至那名弟子身前,道:“你且去禀告,我身上有你家掌门欲求之物,请他来此,我有紧要之事。着实迟误不得。”

那名弟子言道:“好,在下便替道长去通传一声。”

再有一盏茶,魏道姑几疑张衍不会来此时,却闻外间一声朗笑,一名器宇不凡的玄袍道人步入殿内,冲她稽首道:“魏道长,有劳久候,前次匆匆一别,不知此回前来。又有何指教”

魏道姑这回人在矮檐之下,不得不低头,她身躯僵硬地还了一礼,道:“此次前来,是因一干同道行至海上时遭人围困。想请道长出手施援。”

张衍去了主位坐下,言道:“道友慢慢说来,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魏道姑怕张衍不同意,不敢道出原先来意,只言是与众人一道去寻找前人仙遗,却是遭了妖修施法,被困海上。只得她一人逃脱,于是来此求援。

张衍淡笑一下,也不拆穿她,道:“能施展困锁之术。必是海上巨妖所为,贫道又何来这等本事”

魏道姑急道:“听闻张真人道术神通皆是高明,你与我一道联手在外牵制此妖,无需真正动手。就可解救得同道出来。”

张衍稍稍沉吟,随后点头道:“既是如此。便随道友走一遭。”

魏道姑闻言一怔,瞪大了双目,有些不信道:“张真人这是愿往”

张衍笑道:“道长来此莫非不是为了此事么,救人如救火,去往海上竭力施为,你我这就动身吧。”

魏道姑本以为张衍百般推辞,至不济也会抓住此事,狠狠索要一笔好处,她也是心下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他却是提又未提,事情顺利的出乎自己想象,她生平不愿欠人人情,咬了咬,道:“既然请道友出手,必不会令道友白跑一回。”

张衍看去不甚在意,只道:“救人要紧,他事容后再提。”

魏道姑吸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站起道:“那这便动身吧。”

张衍伸手一摆,道:“慢来,为稳妥起见,此行当再唤上一名道友。”

魏道姑犹豫一下,为难道:“我来时借了一匹上好脚力,才在一刻之内赶至,两人同乘一骑尚可,可却载不了三人。”

张衍却是一笑,道:“不碍事,贫道与那位道友皆是擅长遁术,虽不见得比得过道长坐骑,可也比借御极天罡风来得快上许多。”

魏道姑将信将疑,可张衍既然如此说了,眼下只能选择相信。

张衍对值守弟子关照了一声,后者立时领命去了,不一会儿,章伯彦便来至殿上,稽首道:“府主,可是有事差遣章某”

张衍不做赘言,言简意赅道:“海上有道友被困,你随我往海上走一回。”

章伯彦一句也不多问,点头应下。

魏道姑见虽是长相凶恶,可看道行也是将至元婴二重之境,不禁略觉宽心,毕竟多上一人也是多上一分把握。

张衍与二人一道步出大殿,出至门外,却见宋初远与跛足道人立在旁侧,不觉看了过去,问道:“两位道友至此,可是有事”

宋初远上前一礼,道:“不得传命,私下前来,还望掌门恕罪,适才见章道友被府主急召而去,我二人商议下来,许是门中有事,故而也来瞧瞧,看有无事宜需我等去办。”

说完之后,他目光偏了偏,地看了一眼魏道姑。

张衍言道:“两位道友心意贫道已知,此事由我与章道友料理便可,我不在之时,二位可要把门户看紧了。”

两人忙道:“谨尊法谕。”

魏道姑看得暗暗心惊,休看她此来一气请来十余名元婴修士,可那是看在小仓境面上,不少还是她师兄出外行走时结下的交情,这些来自东胜四方,不是门中元老,就是一方之主,若无她牵头,哪里会聚到一处来。可这神屋山一偏之地,就有四名元婴修士,便是与小仓境门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三人出得山门之后,魏道姑翻身上了卜奇马,一拉缰绳,便就腾空而起。

她往后一看,见张衍已是驾起一道剑虹,破空飞来,章伯彦则是径自化为一股滚滚黄烟,无声无息遁入空中,不过晃眼之间,就与她并驾齐驱。看那飞遁之势,似比此马只快不慢,不觉更是惊异。

三人顿时遁形奇速,急驰一刻后,便到了海上,放眼过去,阴霾遮日,浓雾蔽天,皆是白茫茫一片。耳边只闻海潮冲刷岸礁之声。

魏道姑脸上露出焦忧之色,她出来时只顾向北,尚无所觉,可眼下这副景象,休说找到对手所在。一个不留意,亦有可能再次失陷阵中,倒是不好冒失冲入进去。

正踌躇间,张衍言道:“敌手难寻,如此进去,必中其计,贫道有一雷法。可驱开此术。”

魏道姑此时哪还敢小瞧于他,忙道:“如此甚好,还请张掌门施法。”

张衍探手出来,拿了一法诀。顶上三团罡云一震,就有一道紫气冲上云巅。

此刻海中深处,那道护住众人的银辉已是愈见稀薄,魏道姑一去一回。还不到一个时辰,可幸老等人在此间倍觉煎熬。

脾气焦躁之人早已是受不住了,几次声言冲了出去,更有甚者,怀疑魏道姑干脆丢下他们一去不返,好在幸老颇有威名,几回将蠢蠢欲之人都是劝下,可也是头上见汗,自忖要是稍晚些还不见人来救,恐自己也只能冒险一搏。

正在忍熬不住时,却听得外侧陡得暴起大响,雷声阵阵,轰鸣不已,脚下海水震动不已,少顷,浓烟竟有渐渐化去的趋势。

曾从纶反应最快,激动大叫道:“定是魏道友找来了援手,诸位同道,随我一起闯了出去。”

众人此刻察觉到雾气有消散迹象,那看不见的对手似有退意,又知外有援手,顿时胆气大盛,各自祭出法宝,驾起遁光,跟在曾从纶身后,一同向外冲去。

初时周遭还有道道雷光过来,可势头并不猛烈,打在护身法宝之上,也看不出多大威力,众人不觉更是振奋,这时眼前渐渐已是见得一隙天光,见脱困有望,不由皆是大喝起来,把遁光也催快了几分,行不多远,身上一轻,环首四顾,却是已到了外间。见如此轻易就脱困了,有人不可置信道:“如此便就闯出来了”

曾从纶喘了几口气,道:“许是那人见事不可为,便知机退走了。”

众人纷纷点头,眼下也唯有这个解释了,不过即便是元婴三重修士,在内外夹攻之下,也是讨不了好,双方又非生死仇敌,如果没有必胜把握,退去也在情理之中。

幸老不及庆幸,而先是扫视四周,见远远有三道遁光过来,其中骑乘坐骑之人分明是魏道姑,赶忙迎上,执礼道:“魏道友果是信人,若非仰赖道友,我等怕要不妙啊。”

魏道姑侧了侧身,让开一个身位,指着身后言道:“这位乃是涵渊门张掌门,此次多亏张掌门前里相救,方才也是张掌门施术,才破开云霾,否则还真难找到诸位。”

幸老转而往张衍望来,躬身下来,郑重一礼,道:“张掌门,你与我等素未平生,却愿赶来相救,老朽在这里拜谢了。”

张衍伸手虚托,微笑道:“道友礼重了,分属同道,理应如此。”

这时众人也是纷纷上来言谢,此次本来是挟势而来,上门到涵渊门上施压,可没想到却要蒙此人搭救,心下倒多有些尴尬惭愧之意。

魏道姑犹疑片刻,从香囊中取了一只玉匣,递给张衍道:“张掌门,闻你在找寻灵药,我这里恰有不少,此次多位同道蒙张掌门搭救,无以为谢,就以此物相赠了。”

张衍也不客气,淡淡一笑,便收了起来,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魏道姑见他好似并不当作一回事,以为是嫌弃自己给的少,生怕自己被看轻了,挑眉道:“张掌门,此些尚不足以还了解危之情,只是今日不便,日后还有补报。”

第五十五章 大阵锁门 自划方圆

因魏道姑一行人为张衍所救,此行之事也就不了了之,道过谢意之后,皆是辞别离去。

这回却是不敢再走海上了,而是借道神屋,往南而返。

出了山界之后,魏道姑回首看了看身后雄峻山川,心下暗叹,过了今日,自己讨要徒儿之事,怕是再也无颜提及了。

曾从纶知她心意,劝说道:“魏师侄,何必忧心,再有数年,就是轩岳锺台两派最后一次龙柱之会,听闻两家为了此次斗法,俱在招揽四方修士,届时必是天下修道之辈云集,如此盛会,我等不妨也去凑个热闹,不愁没有机会找到如意徒儿。”

魏道姑默然片刻,道:“也好。”

同一时刻,张衍与章伯彦也是回转了山门。

入了洞府后,章伯彦言道:“府主,其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也是容易,何必放了他们回去。”

张衍不由一笑,道:“这些人之前与我并无仇隙,不过受人蛊惑而来,神屋山有蟒部在外窥伺,不宜树敌过多,打杀了自是容易,眼下化敌为友,岂不更好再则,此些人家俱是一方之雄,正可借他们之口,好叫锺台轩岳两派知我神屋之不易。”

他若只是一人一剑往来,自是无有顾忌,不必在意太多。便如当年沈柏霜,行事极为狠辣,不留后路。至于几名记名弟子,他却并不放在心上,要是见机不对,立刻就可抽身离去。

只是张衍不同,他有掌门交待的封禁亟待处置,涵渊门还要在东胜立住脚跟,除此之外,他自家尚还有一番设想。行事当不能太过激烈,需得讲究策略手腕。

章伯彦道:“恕章某直言,这两派忙与争夺龙柱,不是迫在眉睫之事怕不会理会。府主那联宗锁门阵只消立了起来,就是蟒部大举来犯,只要老妖罗梦泽不出面,余者皆是不惧。”

张衍呵呵一笑。道:“我正是为此事考量,我自外洲而来,在东胜洲根基不深,此阵一旦布下。难免会有搬弄是非之人拿去做文章,我虽不惧,可山中修道之物匮乏。多需仰赖外界。先自在此处打下一个伏笔,将来还有的说道。”

章伯彦嘿然道:“东胜洲修士修道多是仰赖仙城,就如枝叶附干躯干,由此洲中修道宗门看去如散沙一盘,可却被五大派牢牢捏在掌心,神屋山何时能自成一界,何时便无需顾忌这许多了。”

张衍微笑一下。意味深长地言道:“却是快了。”

三月之后,经赵阳奔走,在涵渊门半是压迫,半是利诱之下,神屋山各门各宗山门都是起了禁阵,再以法坛阵旗勾连,甚至连东神屋上也为数不少的法坛矗立。

不过眼下还只是初具雏形,要想把西神屋整个囊括入严密阵法之中,非要十数年细心经营不可。

这一日,这日楚牧然来洞中上报,道:“唐真人昨日督促青桥宗设立法坛时,却见地下冒出一道遁光,往南去了,因其乃是一名元婴修士,是以唐真人也是追赶不及。”

张衍问道:“可曾查证是何人”

楚牧然道:“小弟问了下来,青桥宗弟子俱说不知,不过白掌门当日恰巧亦在场,听其言此人却像是曲长治。”

张衍一挑眉,道:“此人竟还一直躲在神屋山中倒也胆大。”

楚牧然拱手道:“得亏府主嘱咐设立禁阵,否则此僚恐还一直在我神屋山中藏匿下去。”

张衍略作思忖,道:“此人能藏身山中,蟒部之人未必不可,不定还会设法出手搅扰,这些时日你等出行,当要多加小心了。”

楚牧然顿时紧凛,道:“小弟记下了。”

北摩海界,盘昌岛。

青衣修士走出阁门,踱步来至拱台之上,举目看去,对面苍翠青山之中,矗有一座巍峨宫阙,碧瓦映空,曦光浮流,金涂银装,明珠大帘,十六重楼阁满植松竹奇花,簇簇耸拥,一泓溪流顺阶而下,远观若丹阁流翠,虹绣霞织,极近奢华。

他十余年来,皆是在外奔波,这些时日回至岛上,才有闲暇饱览山中美景。

前几月虽有潮涡来袭,可蟒部早有所备,加之罗梦泽出手镇压,岛中百年修葺而起的宫观非但未有多少损毁,比起他前次离去时,还又增设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他正要回至阁中,忽见对面有一道流光自对面楼中飞起,往此处飞来,片刻后,落下一名腰细如柳的冶艳女子,万福为礼道:“十七老爷,族长请你过去说话。”

青衣修士多日来就等着罗江羽召见,因而也不多问,只道:“前面引路。”

两人各起遁光往那宫阙中去,不多时来至正殿,那女子往旁侧退去,示意青衣修士往里去。

他稍稍整了整衣冠,便往里踏入,到得殿内,就见族长罗江羽坐于正位,下首除了那位族兄罗东川外,还有几名白发白须的族老在那里闭目养神。

罗江羽虽是族长,可在亲族面前并无架子,先是出声招呼他坐下,而后言道:“数日前十七弟报上来那事后,为兄觉得兹事体大,一人无法做主,是以请得几位叔伯前来,也可集思广益。”

这时一名族老慢悠悠站起,道:“我等皆已老朽,族中琐事尚可打理,外事族长自拿主意就好。”

罗江羽微笑道:“五叔过谦了,小侄坐上此位后,每日无不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正要几位长辈在旁指正。”

那名族老呵呵一笑,拱了拱手,又坐了下去。

罗江羽看向青衣修士,道:“十七弟,那人可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