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12部分阅读(1/1)

岛之上,二十余万妖卒排布阵势,分作六处阵门,每一阵门之下皆立有一个法坛,上站一名持旗号令之人,幡旗摇晃指点之下,阵型也随之变幻转动。

张衍之前将除卢常素之外的所有的妖将都杀了干净,其后又杀掉了百多名不听谕令的妖卒,余下之辈皆不敢再有什么异动。

这些妖卒本也是壁礁府中从水族之中千挑万选而来,对如何排布阵势并不陌生,只不过经三十余天操练,“六返地柩阵”已是有些像模像样了。

卢常素手拿阵旗,立在大海舟上,只觉志得意满。

如今他越发觉得,当初自己果断投靠张衍,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因这阵法没什么太过玄奥的地方,张衍为布置此阵,还需采集山川灵脉,暂无暇在此,于是把阵图画了一份,将这二十余万妖兵全数丢给了卢常素,命其在自己离去之后好生操练。

卢常素承下此命后,心中还有几分窃喜。

统御二十余万妖兵,手握生杀大权,令旗所指,麾下妖族莫不景从,换了先前在壁礁府中,那是想也不敢想。

就算他修为有所精进,也不过去当个手无兵权的闲置长老,哪有如今这般威风

是以这一月来,他昼夜不停操演阵法,也算是尽心竭力。

不过这二十余万妖兵,每日所耗肉食不是个小数目。修道有成之士可以吞丹食气,这些妖兵却是不成。

这也是明明有许多万人大阵明明威能极大,可偏偏不见人使的原故,就是因为要养活数万乃至数十万阵兵,绝非一桩易事。

索性他之前与王英芳几乎把壁礁府库藏整个端空,所得鲜食足够这些妖兵吃上十余年的,不然一经操练,怕就先要饿死不少。

这时他令旗挥动过处,却瞥见有一队妖卒转动稍稍迟滞,心中大怒。正欲呵斥,忽见天边有一道灿灿祥光飞来,认得那是张衍遁光,不由浑身一个激灵,慌张离座跪下,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头,道:“小的恭迎老爷。”

那遁光往下一落,徐徐化作清气散开。张衍从里步出,目光望下一扫,看着跪伏在的卢常素,颌首道:“我方才在云头上观望,大阵进退有序,令行禁止。虽还有少许不如意处,但也不过是些小瑕疵,不过一月,便得如此,可见你是用了心的。”

卢常素得了张衍夸赞。不由心花怒放,骨头都轻了几两,嘿嘿笑道:“老爷,如今虽这大阵虽已有了些模样,但未经对敌,到底有几分能耐。小的也不好说,还需要寻一人来试阵。”

张衍笑了一笑,道:“此事我早有准备。”

言罢,他起手一划,一道流淌水光横在当前,他把玄功一运,就从中搜挪了昏迷不醒的卢远星,再一搬挪。就把他从里丢了出来。

阵法初成,还有许多尚未圆熟之处,是以试阵之人修为不能太高,但也不能太低,否则看不出破绽和缺漏来,这卢远星本是元婴修士,如今却是伤重之身,这几日困在真光之中,虽不致死,却也是元气大伤,拿来试阵,却是最好不过。

过不了一会儿,卢远星缓缓醒转过来,神情从迷惘转到清醒,待看清周围景象,他从地上半坐而起,沉声道:“张衍,你不杀我,到底意欲何为”

张衍向前一步,指着下方道:“府主可见了我脚下这方大阵如今方才操演有成,是以想请若府主屈尊试阵。”

卢远星哈哈一声大笑,道:“本府凭什么帮你,要杀便杀,要是以为本府会如你身边那小子一般摇尾乞怜,那是做梦”

卢常素听了这话,不由嘿了一声。

张衍笑道:“卢府主何必急着否了此事,贫道便与你做个约定,你若能接连三次闯到贫道脚下这处法坛上,便可做主将你放了,且担保清羽门不会来寻你麻烦。”

卢远星不禁身躯一颤,他迟疑了一会儿,望了眼坛下大阵,缓缓从地上站起,目光盯着张衍道:“你此言当真”

张衍认真道:“自是当真。”

卢远星看他几眼,沉声道:“望你守诺,何时可以闯阵”

卢常素阴阳怪气道:“卢府主,你急个什么待我排布了好了阵势自会唤你。”

卢远星冷冷看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坐下调息。

他毕竟有些积威,这一眼之下令卢常素心中一跳,继而一阵羞恼,暗道:“你都这般下场了,还当我是你门下走卒不成稍候我定要你好看”

在张衍面前,他也不敢多做耽搁,把令旗挥动,法坛之下的妖兵就各安方位,去了自家阵门之上站定,目光斜着撇了卢远星一眼,道:“卢府主,你可去了,可要小心了,别又再栽了跟头。”

卢远星对他讥嘲之语充耳不闻,他朝法坛下望了几眼,手中起诀,似是在推演阵门,半晌过后,他嗤笑一声,道:“不过尔尔。”

言讫,他纵身一跃,化一遁光飞去,倏尔不见。

那些妖卒只是见得是自家原先府主下来,却是一阵马蚤动,但不过片刻,就又安定了下来。

壁礁府是何下场,他们早已知晓,况且他们原本也是卢氏各族人门下部曲,对卢远星其实并无多少忠诚可言。

卢常素把手中令旗一挥,霎时把大阵发动,主坛亦是眨眼间挪去了他处。

卢远星入阵之后,开始还小心试探,后来见这阵法似乎徒具其形,且似乎缺了什么,因而无法将阵法之威发动出来。

他一转念,就知问题出在了哪里,心中立时安定了下来,暗道:“张衍,这却是你的失策了,若是我今日得以出去,必去寻访旧友,来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肩膀一抖,把护身宝光运出,不顾重重卷来的阵气,寻了阵位就往里走,不过一个时辰,就找到了主坛所在,他不禁面露喜色,纵身一跃,到了台上,大声道:“一次了。”

张衍似是丝毫不觉意外,道:“卢府主何不调养片刻,再行闯阵”

卢远星一摆手,哼了一声,道:“不必了,本府急着离去。”

张衍对卢常素点点头,后者见张衍神情并未责怪自己,心中稍定,思量了几番,想及方才几个漏洞不足之处,便又走到法坛边上,把阵法重新排布了,这回也不说讥讽之言了,手一伸,道:“卢府主,请吧。”

卢远星再次跃下法坛,只是这一次却比上回麻烦了许多,他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方才从阵中杀出。

待再次到了主坛之上后,他因精气大耗,脚下稍稍晃了一晃,这才站定了,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道:“还有一次。”

张衍立于台上,仍是好整以暇,笑道:“府主果是深谙此道,要困你委实不易,这第三次,贫道可要出手段了。”

卢远星冷笑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若是再不用,本府怕你们就再无机会了。”

张衍微微一笑,道:“府主可下法坛了。”

卢远星一怔,讶道:“这大阵适才被本府闯破,你莫非不再做什么排布了么”

张衍摇头道:“不必。”

卢远星仰首一声大笑,道:“张衍,你且在台上瞪大眼睛好生看着,瞧我如何破你”

他语声一落,就再次转身冲入阵中。

此次卢常素还不得准备,不由心中叫苦,急急走到法坛边摇动令旗。

过得有两个时辰,坛下忽闻隆声大作,仿佛地裂山崩,霹雳惊云,远远望去,有一道遁光从阵门之中来回闯荡,显见得用不了多久,又要杀到主坛之前,他脸色一变,头上都急出了冷汗,

张衍瞧他那副紧张模样,却是笑道:“你莫急,卢远星乃是元婴修士,我原也未指望你能困得住他。”

卢常素不禁呆住,他吃不准张衍的意思,嗫嚅道:“可是,可是,老爷就这么放他走脱了么”

张衍轻轻一笑,道:“我已看得清楚,先前两阵,是因此阵内并无压阵之物,他方才能轻松过去。”

他伸手入袖,取出一轴图卷来,道:“你拿这山河图,去供奉在主位之上,当可收得奇效。”

他这一月以来,去往外海,用山河收了数条灵脉进来,就是为了今日之用。

不过他也发现,这些灵脉没了山水地势寄托,哪怕收在山河图中,等不了多久,也会自行消散而去,且用一次便少一次,却也是一个麻烦,只能待日后再设法解决了。

卢常素上前接过,再转身把那图轴放置身后。

此时山河图一颤,图卷缓缓打开,放出一道冲霄金光,间中浮出数座岛屿虚影,晃了一晃,就化作道道灵气,从往四面八方散去,过了片刻,再往中间一聚,就似有一座高达千丈的巍峨山岳定在大阵正中。

有了真器镇压,这阵法立时变得有所不同。

卢远星冲过来时,先前两次,无不是势如破竹,可猛然之间,忽觉身形迟滞,初时能够轻易闯过的阵门,此时却似增添了一层浑厚壁障,无法破开,他接连换了几个阵门,皆是这般。

不止如此,且大阵似还在不停往里收拢,眼见可供自己挪转的地方越来越少,他连双目都急红了,驾遁光在阵中左转右绕,可还未等他寻到出路,突闻上方一声震响,抬首一眼,见一座山峦虚影当头落下,正正砸在头颅之上,他眼前一黑,一声未吭,就从半空坠下。

。。

第两百二十二章 寻脉取气 崇越长老

张衍自法坛之上把山河图收了回来,起手一按,一道灵气入内,转了一个来回,不觉摇了摇头。

虽是将卢远星成功制在了阵中,可自己辛苦一月搜罗而来的灵脉却已是消耗了大半,余下这些,勉强还能再使唤得一次。

不过这也是由于他是自无人能荒岛之上采集灵脉的原故,本就是灵气不足,自是不怎么经用。

要想在十六派斗剑法会上把阵法之威显现出来,只怕还需多做几番准备。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此事也是急不来,眼下当务之急,反而是另一事,就是如何把这些妖兵随身携去。

卢远星来得清羽门时,那是摆开阵势,堂堂而来,他走往何处,妖卒便跟去何处,

而张衍虽可用水行真光载人,但这毕竟不是正途,与敌斗阵之际,战局可谓瞬息万变,一线快慢就可决定生死,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给他从容摆阵

必须要寻得一个良法。

他思索良久,暗忖道:“天下最擅驯养妖兵的门派,莫过于南华派,闻得此派许多真传弟子手边也是炼有不少妖兵,陶真人原先是在南华派修道,不知在此事上他可否助我”

念及此处,他决定前去请一回教陶真人,看看有无解决之道。

遂对卢常素交代了一声,脚下轻蹬地面,霎时驾罡风而起,烈气扬扬,往玄灵岛飞去。

不过数千里路,他用不了多时就回得玄灵岛上。御风得祖师殿前,往下一落。

门前童儿认得他,不敢怠慢,赶忙进去通禀,不多时就转了出来,道:“祖师请张道长进去相见。”

张衍摆动袍袖,到了里殿。先是行礼见过陶真人,客套几句之后,便将来意道明。

陶真人含笑言道:“这却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我在南华派中求道时,因痴迷阵法,曾炼有一套万兽眠月幡。共有七十二面副旗,每一旗可藏三千余妖兵,我立了清羽门后,重又祭炼了一副,原先那副也是用不着,可以送与道友。”

他把手掌一摊,一道灵光自掌心浮现,就自其中旋着飞出来一杆幡旗,有四尺高下,旗面呈大红色泽。上有獠牙凸显的兽面图纹,左上角绣有一轮白色孤月。

此幡旗方一出来,就觉一股凶蛮之气扑面而至,隐隐听闻其中似有异兽咆哮之声。

张衍精神一振,起身接过。一入手中,就知陶真人已将原先旗上的精血印记抹了去。

他并不避讳,当即把灵机一转,粗粗祭炼了,再起手一指,此幡旗化光飞起。往袖中投去不见。

此事既毕,他正欲告退,陶真人却把他喊住,道:“道友何时回返山门”

张衍有些奇怪,不知陶真人为何问出这句话,看那模样,倒也不像要赶自己走,心中微微一动,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就道:“在下想在东海之上搜罗些灵脉,恐还要再叨扰几日。”

他想要采集灵脉,暂且就只能在东海之上想办法。

东华洲所有名山大川皆被宗门散修占驻,自是不适合动手,而东海那便不同了,灵岛星罗棋布,数不胜数,虽及不上东华洲灵脉充盈,但好在无主之地甚多,只要肯下功夫,收得许多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是可以,那还想去壁礁府一行,若是灵脉未散,也一并收了去。

陶真人肃容道:“前几日,我门下弟子报我,似有崇越真观弟子在外徘徊,打探道友消息,,似是要从道友身上寻回什么物什。崇越真观与壁礁府不同,门下弟子众多,亦有不少修为高深之辈,在这东海之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道友若要出得我清羽门,切记要小心了。”

崇越真观

张衍目光微闪,心念电转之间,已是隐隐猜到了几分原由。

当年自己斩杀了崇越真观一名真传弟子,这已是结下了仇怨,对方盯上了自己并不奇怪,但若是说要寻什么东西,那八成就是为那把阴戮刀了。

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警惕之心,崇越真观不会为一名死去多年的弟子劳师动众,但要是换成一件真器,那便说不定了。

他稽首致谢道:“多谢真人提醒。”

又再坐片刻,他便告辞出来,站在原处想了一想,就乘起风云,跨空而去。

玄灵岛向西北十余万里,有一处凌隽陆洲,此是崇越真观主观门下两州之一,自海上看去,终年被雾气烟瘴环笼。

但到了里间,却是一副上好光景,玉洞蔽云,崖深岫险,古木森森,淙淙流水不断。

此刻数百名弟子坐在岛中空地,正听长老沈林图讲解门中道术要旨。

这位沈长老双眉淡细,鬓若刀裁,生就一双丹凤眼,若不是身材高大,两肩极宽,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名女子。

自徐长老亡故后,门中除了那位千年未曾露面的米真人外,就属他修为最高。

此人声音温润绵长,听着极为有韵味,使人忍不住沉浸其中,浑然不知身外事。

众弟子正听得如醉如痴,忽听得一声玉磬响,方才如梦初醒,知是时辰已至,俱是恭敬站起,齐施礼后,回了各自洞府勤修。

沈林图待众人散尽,再静坐片刻,就起身回转洞府。

然而他似有什么难解之事,眉头深锁,隐含忧虑,好一会儿,他长声一叹,自语道:“我已讲道三十余载,可至今却仍无头绪,难道此路果真是走不通么”

两百年前,他便迈入了元婴三重境中,距离洞天真人也不过一步之遥,可只这一步,却是有如远隔千山万水,难以跨过。

他曾去请教门中那位米真人,却只得了一句“各凭机缘”,便再无下文了。

沈林图却是半信半疑。

这位洞天真人当年本是沈氏门中一族人收得义子,因面相奇丑,并不得族人喜爱,后来得了机缘,成了洞天真人,便搬去远海修行,还改回了原本姓氏,对门中弟子也不是怎么搭理,是以他始终怀疑是对方不愿告知自己正途。

这些年来,沈林图遍览典籍,试了许多法子,却始终找不到门径。

崇越真观也是底蕴深厚,门中也是记述有一门成道之法,可借真器成就洞天之境,只是此法太过凶险。

当年徐长老便是用了此法,强行借阴戮刀破境,但结果却是不美,非但千年苦功,一朝散尽,连元灵也不曾保住。

徐长老与他交情匪浅,每每想起此事,也是不胜唏嘘。

他默默一叹,如是到了寿尽之前,还是未曾摸到关窍,那唯有再试此法了。

可崇越真观原先虽有三件重宝在门中,其中一件被米真人携在身侧,无法打主意,而另一件,却供奉在祖师堂中,不到有门派危亡关头,不得动用。

至于那阴戮刀,也早已是下落不明。

他正沉思间,守门弟子在外面说道:“祖师,沈聪来了,正在洞外候着。”

沈林图精神稍振,道:“着他进来见我。”

不一会儿,一名短眉大鼻,体胖腰圆的修士放轻脚步走了进来,看见沈林图,便立刻拜伏地下,言道:“弟子沈聪,见过沈长老,祝长老万寿。”

沈林图看他一眼,道:“不错,比上次来时,功行又有所增进,用不了三年五载,便可凝丹了。”

沈聪把首垂着,毕恭毕敬道:“若不是长老栽培,弟子安能有今日。”

沈林图道:“你是我沈氏族人,资质又是不差,于情于理,我都应当照应你几分,好在你自家也算争气,没有丢了我的脸面,你切记不可如你师兄那般,仗着师门恩宠,就得意忘形,结果非但自己丢了性命,还把门中重器拱手送给了外人。”

沈聪低眉顺眼道:“是,弟子此来,便是为了此事。”

沈林图双目本是半睁半闭,此刻陡然放出一道精光,身躯了挺直了,道:“怎么说”

沈聪忙把张衍一人将壁礁府覆灭之事说出,最后道:“也不知何人传出的消息,说是张衍之所以能将卢远星三人与那三十余万妖卒杀败,全是依仗了我门中的阴戮刀。”

沈林图闭上双目,似在思量,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此人我也有所听闻,应是溟沧派真传弟子,当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卢氏三人败亡他手,倒也未必是那阴戮刀的原故,不过这且不去管他,将他抓来一问便知。”

沈聪惊道:“长老是要亲自出手么”

沈林图自矜一笑,道:“若他真有阴戮刀在手,除本座之外,倒也无有几人可以应付。”

沈聪立刻道:“长老出面,张衍小儿哪是对手,当是手到擒来。”

他这话虽是拍马,但心中也确实如此认为,元婴三重修士已是隐隐摸到了那层门槛,法力神通全然不是元婴一重修士可比,双方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沈林图一掐法诀,顶上突然升起一道灵花,随后中间走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道人来,此是他数百年修得的元婴法身,哪怕真身留在此处修持,这具法身也可远去千万里之外。

法身站到沈聪面前,目生寒光,沉声道:“你这几日派去几名弟子,给我好生留意了,若是此子出得清羽门,便速来报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两百二十三章 龙鲤弄法 壁礁宫城

茫茫东海之上,张衍抚风弄云,御气往壁礁府方向飞遁。

连日来他走遍周遭数万里之内的无人荒岛,采集灵脉,山河图中已是积攒丰略,可要去斗剑法会上与诸派弟子争锋,只此还犹嫌不足,因此他把主意打到了壁礁府身上。

东海上并无灵眼,卢氏一脉出身妖族,本也没有什么仙宫异宝,是以用了数千年功夫,采来不知多少奇壤异土,灵泉真水,不断温养,才得以把一条原本真宫气府一流的灵脉,孕化至堪比洞天福地的所在。

可此灵脉若是无人理会,灵机便会逐渐渐散,用不了百数年功夫,怕也和那些个荒岛一个模样了。

张衍思量着与其如此,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行有一日后,他忽觉有异,只见前方雷雨交加,海潮怒卷,一朵晦暗云团压在海上,往他这处滚滚而来。

只是除了那云下那数里方圆,外间俱是碧空清净,一派风和日丽。

他看出有人在那里弄法,不过法力能掀起如此声势,此人道行应也是极高的,至少也是成就元婴之辈。

他暗忖道:“东海之上,但凡元婴修士,皆是有名有姓,倒不知此处是哪一位”

这时有一道遁烟从雷云中歪斜飞出,上站有两名道人,此刻俱是发髻歪斜,衣袍破烂,显得狼狈无比。

两人背上则背着一条五尺长短的怪鱼,身后雷光过来。有几次堪堪追及,看起来惊险万分。

张衍不欲多事,一拨云头,正想绕转过去,可那驾驭雷云之人却忽然分出一朵乌黑厚云,往他罩来。

他眉毛一挑,抬手打出一团罡雷。将此云震散。

可对方还不甘休,又是两道疾雷轰至,他袍袖一个拂动。乾坤叶飞出一转,将雷芒挡下,口中则道:“贫道只是路过此地。无心插手道友之事,还望不要误会了。”

修炼到了元婴境界,多是极为珍视自家性命,若不是生死仇敌,或者涉及什么天材地宝之争,毫无必要在同辈修士之间起得冲突。

通常而言,这声招呼一打,想来对方也会住手,可出乎意料,那人不知火气甚大。还是不愿相信张衍所说之语,依旧是把罡雷不断打来,有些不依不饶。

张衍眼睛微眯,这等莫名其妙的斗法,他不愿为之。看了那正逃遁的两名道人一眼,心念一转,赶了上去,须臾到了二人身后,把剑光一展,就将他们裹了进来。一催法力,眨眼去得千丈之外,再几个腾掠,就已把雷云甩在身后。

又飞去百十里,他方才在云头站定,把那二人放了出来,稽首道:“两位道友请了。”

这二人此时惊魂甫定,其中一名干瘦老道见了张衍,神情顿时为之一变。

张衍敏锐捕捉到了他面上变化,盯着他道:“这位道友似是见过在下”

那名老道人被他看得心慌,硬着头皮道:“是是,那日壁礁府围攻清羽门,在下前去看热闹,曾有幸望远远见过张真人一眼。”

张衍笑道:“原是如此,还未请教两位名讳”

那老道忙打了一个道揖,道:“不敢当,在下崔木龙,此是同门师弟韦敬辉。”

他旁侧那一名年轻道人知晓张衍乃是一位元婴真人后,赶忙也上来恭敬一礼。

张衍又问:“不知适才那是何人为何追索你师兄弟二人

崔木龙叹了口气,道:“真人有所不知,那是东海之中的一头龙鲤,我师兄弟二人有个癖好,就是最喜美味,可吃遍东海,唯有那头老龙鲤的徒子徒孙最为鲜美,今日嘴馋了,便特地出来打打野食,这头老妖平日里都是蛰伏洞中不出,可今日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出了巢岤,如不是真人相救,怕是难以逃得性命。”

张衍适才见那云团,就疑对方乃是一妖修,此刻听得那作法之人竟是头龙鲤,心中不由一动,暗自思忖道:“莫非是那个原故不成”

他身上携有那朵程真人赠送的“瑶紫簪花”,此花能把万里之外的龙鲤吸引过来,想来是走得近了,是以被这老妖察知。

这么一想,那老妖很可能冲着自己而来的,而这二人只是被捎带上了,否则以他们这点修为,面对那等大妖,怕是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

他念头转了几转,眼下他尚准备往壁礁府去,还无暇来理会这头老妖,等到回来之后,再作计较。

倒是崔木龙和韦敬辉两人被张衍救了性命,感激无比,竭力邀请他一同去府中品尝美味。

韦敬辉更是道:“张真人,在下洞府火蝮岛距此不过六千余里,家姐也极好客的,虽然在下修为低微,法力浅薄,可灶头上的功夫却敢自夸。”

张衍笑着言道:“贫道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待了结之后,定来道友洞府造访。”

韦敬辉大喜,他先前听崔木龙说过张衍之事,知其与清羽门关系匪浅,抛开这些不说,自身还是一位元婴真人,若是攀上几分交情,那么投靠清羽门便十拿九稳了。

崔木龙犹豫了一下,道:“张真人,听闻崇越真观的弟子正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真人千万要小心了。”

张衍目光闪了一闪,稽首道:“多谢崔道友告知,两位,告辞了。”

言讫,他转身拂袖,驾一道遁光飞起,跃入罡云之中,望东飞走。

那壁礁府极是好找,行出约有两日功夫,他便远远望见一处海上耸起一座壮丽宫城。

此城五色珊瑚为墙,黑礁为滩,规模甚大,辟地千里有余,楼宇鳞次栉比,无不精丽。

朝阳之下,海上粼粼波光闪跃,琉璃屋瓦沐浴金霞,鲜艳夺目,远处大殿高塔如影如画,渺渺融入海天之间,不愧是卢氏一脉营造万年之所在。

城心正中,有一处千顷大小的海岤,原本是那大海舟停泊之所,现已是空空荡荡,一物不存。

那艘大海舟打造初衷,本是为府主出行彰显武威权势,震慑东海水族,并无法变幻大小,张衍因嫌弃其携带不易,是以就扔给了卢常素。

若是将来回得溟沧派,此物只能送与清羽门为礼,权当做个顺水人情了。

现距卢氏破府两月不到,卢氏族人虽已烟消云散,但东海上的散修小宗还不知清羽门如何处置壁礁府这处残址,是以还在小心观望,尚还未曾出手占据,只有一些海中鱼蟒成精的小妖不知就里,看此处禁制已废,自以为得了便宜,占了几处宫宇去,扯旗称王。

这些小妖修为低微,无甚本领,张衍也不去理会。

沿着城墙绕游一圈之后,他感应到那处灵脉正海岤之下,便就一摁遁光,往下冲去。

海岤中不少小妖察觉到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机的冲来,都是惊慌失措,四散逃避。

下去了直有数十里,就到了海岤底部,见一团微光陷入泥沙之中,内中似是别有洞天,知是找到了所在,他撑开剑光,将身遁入,化虹随剑而走。

到了那处亮光前,剑光倏尔往下一落,只觉微微一滞,似是撞上了什么阻碍,他喝了一声,把法力猛的一催,就突入进去,

此时眼前景物顿为之一变,目光四下里一扫视,见自己到了一处尽是明珠彩光的琼殿之中,占地约有百亩大小,满眼琪花瑶草,不过许多地方坑坑洼洼,看得出被人采摘过了。

张衍心下思忖,这应是王英芳与卢常素前番来时所为,留下的这些草木多是只能赏玩妆点,别无什么用处了。

他脚下一蹬,乘风而起,顷刻之间,把殿宇走遍,寻得一处灵气最为浓烈之处。伸手入袖,把山河图取出,再往空中一祭。

这一副山水绘卷立时浮在半空,沿着图轴徐徐展开,不过片刻,就展至百丈大小,其中现出无数山水州陆,通都大邑。

张衍一捏法诀,这图卷震了一震,就把人间州城隐去,独留山岳江河犹在,随后就有一丝丝璀璨灵光自地脉中飞出,如受吸力牵引,俱往图中投去。

他在这里抽取灵脉,壁礁府外,却有两名身着蓝色道袍的修士飞至,二人望着下方,脸露兴奋之色,低语了几句,就有一道飞书去往天中,随后远远退了出去。

这两人皆是崇越真观弟子,张衍在出得清羽门后,实则就被此观弟子盯上了。

可他乃元婴修士,大多数时候却是在极天之上飞遁,东海地界又是广大无边,要想找到他的下落哪里有这么容易

就算偶尔惊鸿一瞥,可等消息传回至观中时,他又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了。

只是此次他在这里收取灵脉,需逗留不少时日,却是给了崇越真观一个机会。

不过两日之后,就有一道矫若惊龙的长虹飞至,到得殿宇之上,那光华一开,沈林图手持拂尘,从中走出,他得到飞书传信之后,为怕张衍走脱,就疾展遁法,以最快之速赶来此处。

不过到了这里,他却也不急了,朝下看了一眼,抚了抚胡须,淡淡一笑,他并未往海岤中去,只是走了两步,坐下下来,耐着性子等候张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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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阴阳刀气可窥径 意求大道势必得

沈林图见张衍正在炼化灵脉,他自恃身为修道前辈,又是崇越真观长老,如是此刻出手,难免遭人讥笑他占小辈便宜,因此也不下来相扰,只是在殿顶之上闭目打坐。

他知张衍擅御飞剑,与敌斗阵,哪怕战之不过,剑遁一展,也能脱身离去,然而他却不怕张衍能跑了去。

他乃是元婴三重修士,修得一具元婴法身,这法身已是脱了肉身桎梏,飞遁之时,如流光疾电,丝毫不亚于飞剑腾掠,虽是与少清三脉之一的极剑无法相比,但自忖追拿普通剑修应是不在话下。

大海岤下,张衍也似是有所察觉,抬首看了看,面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但却并没有现身之意,仍是在那里端坐不动,运使法力,从容收取灵脉。

他二人待在这壁礁府中,虽是还未动手,却也令周围占据殿宇的小妖惊怯异常。

不过数个时辰,就做了鸟兽散,一日之后,百里海域之内的所有修士都是远远退避开去,跑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过得八日,漂浮在空的山河图发出一声沉闷悠远的大响,如寂野鸣鼓,深谷震雷,图上山岳似原本恍若虚影,此时却是形同实象,仿佛当真有一座巍峨大山矗立在前。

到得此时,张衍方才将这壁礁府下灵脉堪堪收尽,只余下一星半点留存,未曾一气将其断根。

这殿中原本是满堂华彩,明珠熠熠生光。有如仙家妙境,然而灵机一去,立时打落凡尘,变得黯淡无光,彻底泯灭了颜色。

张衍起手一指,山河图图卷收起,化光一道。落入他袖中,随后抖袍起身,把衣冠稍作整理。脚下一点,起得一道遁光,倏尔冲破海岤。往上升去。

不过刹那之间,他就到得海上,在半空之中压住遁光,目光向下一探,就瞧见数里外坐在殿宇屋脊之上的沈林图,便道:“不知那是哪一位道友,在此等候数日,可是找寻在下”

沈林图凝目细看,见张衍顶上那一团罡云清如薄雾,看得出凝聚时日不久。不过其人浑身上下道气盎然,眉宇之间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英气,恰如飞剑藏于怀中,却有锋芒透出,绝非俗流可比。

他微一沉吟。就把拂尘一摆,脚下冒出一团云雾,托起如羽轻躯,上得半空,与张衍当面而立,客气言道:“老道乃是崇越真观沈林图。正是为寻道友至此。”

张衍稽首一礼,笑道:“原来是崇越真光的沈长老,有礼了。”

沈林图也是有眼力的,见张衍在自己面前谈笑自若,怕是有什么过人依仗在身,因此第一时刻并未上前动手,而是起了用言语说服对方的心思。

如是张衍是散修小宗出身,他哪里会去想这些,恐怕其一出海岤,便出手将其擒下,逼问那阴戮刀藏于何处了,就因张衍是溟沧派弟子,他方有这等顾虑。

崇越真观立在东海之外,对下面弟子说什么能与东华玄门十派相比肩,可沈林图却是心知肚明,那一套说辞只是往自家脸上贴金,骗骗低辈弟子而已。

若是真个比较起来,哪怕那十派之中排在最末的骊山派,也远远不是崇越真观可比,更何况溟沧派这等万载玄门,因此能稳妥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因此他尽量将语气放缓,道:“我崇越真观之中,曾有一把重器,名为阴戮刀,当年曾为本门弟子沈鸣孤所携,数十年前,陶真人于外海之上立派,那一战中,他败亡在道友手中,传闻此刀也是被道友取了去,当要请教,此事可为真否”

说完之后,他一道目光就往张衍面上扫来,凝定不动。

张衍略作思忖,坦然承认道:“不错,那时阴戮刀却曾落于贫道之手。”

这事说与不说皆是一回事,此人既然万里迢迢来此,肯定不会只被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倒不如直接承认了下来,至于之后有什么招数,接着就是了。

见张衍承认,沈林图神情登时有了几分变化,目光既有激动又有几分急切,道:“不知此刀现在何处”

张衍淡淡言道:“此物与贫道一名弟子有缘,已是赐了下去。”

沈林图眉头一皱,他沉默一会儿,随后才缓缓说道:“不妨叫道友得知,此宝能助老道叩阙开关,再攀法山,老道听得此宝下落,便匆匆赶来,心中之急切,已非言语所能表述,只请道友交了出来,便可免去一场无谓争斗。”

说到最后,他神情形容已是森严无比。

历来修道之士,对阻拦自己道途之辈那是最为痛恨,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此是他明确告诉张衍,若是你不肯交出这件真器来,那么我今日也没有退路,唯有与你决死一战。

他本拟自己元婴三重修士的身份,无论道行修为,皆是高过张衍许多,这话一说,自忖其必会感受到深重压力,或能好生考虑一番。

可是他哪里想到,张衍听得这话,却是双眉一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