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第108部分阅读(1/1)

乃是不亚于溟沧派的万年大派,自有许多不同修剑法门。

但若从大处着手分划,其实只有三脉嫡传,分别为“杀剑”,“极剑”与“化剑”三脉。

当日瑶阴山中,那少清派弟子康童走得就是“杀剑”一脉。

此法凶性十足,专练攻杀之道,讲究一剑挥去,无物不斩,任你法宝灵器,神功道法,皆为我剑下臣妾

而极剑一脉,却是将剑遁之术发挥到了极致,若是练至大乘境地,起剑腾掠之时,如流星破空,远迈疾光迅电,于瞬息之间,便可遨游八表,踏遍宇内。

此一脉修行者,便是斗法之时敌不过对手,也能安然远遁而去,极是难缠。

至于化剑一脉,练到深处时,能化亿万剑光,兆数芒星,更可融汇千般道术,演化出无穷妙用来。

不过在三脉之中。此道也是最为繁琐。最是难以修习精通的。

少清派弟子,正是靠了这三脉剑术,方能纵横天下,为东华洲第一大派。

张衍自忖自己虽有剑丸在手,可溟沧派中毕竟没有这般上乘剑术流传,将未来若得机会,倒不妨去少清派拜一拜山,若能习得一门法诀,也不枉自己在剑道一途上的禀赋。

不过眼下想此,还为时过早。

他低下头去。把那书册再往下翻,果是不出所料,这一页上所载,并不是什么法门。而是当年少清派三名厉害长老的平生记述。

张衍微微一笑,他也能出这著书之人的用心,此书前面尽是写些散数哦旁门之法,显得很是不入流,把少清派也加了上来,那是为了给自己抬一抬身价。

他想了一想,这书虽是没什么用,但带了回去,总还能给弟子看个新奇,便随手将两本书册都收入了袖囊之中。再一挥袖,把面前案几收了,就闭目端坐,修炼功行去了。

半月时日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初冬十月,这时已是水冷枝干,满山皆寒。

只是此刻地火天炉之内,却是猛火熊熊,炉烟四溢,热浪翻腾。与外界大不相同。

梁长恭与魏叔丹二人正神情紧张地看着那方垒石坑,已是过去两月了,那尊翼崖神像却一直无有动静。

但他们并不敢放松警惕,要知其并不是死物,绝不可能甘心就此被炼化了去。

可要将此神像炼成法宝。还需得混入若干宝材,那半途之中便要开得炉门。

这是最为凶险的时刻。此神像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暴起反抗,是以他们特意从张衍手中借来“辟地乾坤叶”,就是为了守御炉门,防备此物冲出。

梁长恭将乾坤叶拿在手中,神情略带紧张,毕竟那神像相当于一位元婴三重真人,举手之间便是地动山摇,就算已被炉火化去了大半精气法力,可也不是他们自身能够抵挡的。

两人又小心观察了一番,觉得时机到了,就彼此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启炉。

魏叔丹将身后一杆黄色幡旗拿出,双手持定,晃了一晃,坑旁垒石陡然有数十块飞起,瞬时之间,如同开了闸门,热雾蒸烟滚滚而出,不断涌来。

与此同时,梁长恭将手中乾坤叶也是祭在空中,金叶一张,飘飘悠悠,悬在前方,立刻垂下一道十丈宽的金帘挂幕,挡在炉门去路之上。

那尊翼崖神像虽被禁制压下,他得了翼崖上人那缕残魂,也知晓了些许炼器门道,清楚二人若要自己将炼成宝物,必定要投入宝材,到那时总要开得炉门,那时便是他的机会来了。

因此这两月来,他虽被化去了不少精气,但却一直咬牙蛰伏不动,苦苦忍耐。

此刻他忽然见那炉门大开,逃生之路近在眼前,哪里还会有半刻迟疑,立刻运起周身法力,疾展遁法,一道玄黑遁光临空而起,就往外冲去。

只是才冲至前方,却瞥见一帘金光挡住炉门前,阻了他的去路。

此时出手已然不及,然而到了这一步,又岂能退缩哼了一声,仗着宝器之身,一头就撞了上去。

一声大响,只闻轰音阵阵,就是炉窟地面上的石砾也是微微一跳,乾坤叶连连晃动,散下金光也是不断荡起如水波纹,似是受到了极其凶狠的冲闯。

梁长恭只觉胸口一闷,惊道:“此物怎还有这般强横的法力”

魏叔丹看得他如此,不觉一皱眉,忙把法诀掐动,道:“道兄莫慌,我来助你。”

梁长恭一点头,两人一齐催动法力,往那乾坤叶上灌入进去,这法宝猛得抖颤起来,叶身之上,有道道金光射出,闪耀生辉,逼得人睁目如盲。

只是他们毕竟不是乾坤叶原主,只能用这般粗浅的法门驭使此宝,不似张衍,无需使出多少法力,就能将此宝之威发挥至极点。

翼崖神像连连冲撞,可始终不得破开乾坤叶所设金幕屏障,不禁暴跳如雷,若是他全盛之时,区区一件玄器也怎能阻挡得了自己

当即厉啸一声,不顾消耗元气,双袖两挥,一时间,罡雷如雹雨而下,震得乾坤叶也是摇颤不已,所展金障渐渐缩小,约莫过了顿饭功夫,已是从原先的十丈到了五六丈。

眼看这等情况,梁,魏二人额头上此时分泌出了细密汗珠。

此时他们已是尽了全力,却还是不能遏制住那尊神像,更不用说抽手放入宝材了。

二人心中不免后悔,若不是顾忌神像体内那“离合精火”易被炉火沾染化去,毁了一桩稀罕宝材,他们根本何必如此早早开炉。

如是再晚上十天半月,将此物精气彻底耗尽,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辛苦

他们在这里暗自叫苦,那翼崖神像也是不好过。

要知坑中炉火尚未灭去,仍在侵吞舔舐他身,没了法力护持,已是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正烦躁之间,却忽然察觉到一丝鹿歧山外似有一物能与自己相呼应,不由一怔,他知必有原故,再默默一察,不觉欣喜,暗道:“原来还在此物在左近,如能借其发动引渡金桥,当能逃了出去”

炉门一开,他竟是感应到鹿歧山外那尊神像所在,可此物相距过远,若是原先,只一起法,便能互为感应,进而发动神通。

只是如今他被困两月,精气耗损极大,需道徐徐引动,才有可能成功。

眼下已顾不上想太过了,他得此救命稻草,哪肯错过,一边佯作攻击,一边运转法力,要引动那物飞来。

此刻天炉之旁,张衍忽有所感应,双目陡睁,就自定中醒来,眉头微微一皱。

他方才忽然察觉到灵机一阵搅动,似有修士在附近做法,此处除他之外,就只有炉下梁魏二人了。

把双袖一摆,站起身来,行至天炉旁,往下看去,此刻那深坑之中,竟如同烧开一般,传来水沸之声,烟雾漫开,渐渐笼上高坡,望去一片迷蒙。

张衍见识过一次炼宝,知道这是开启炉门才有的迹象,但见其久久不得闭合,不禁暗忖道:“梁魏二位道友下去之时,曾言若是祭炼顺利,短则半载,长则一年,那便差不多可将那尊神像炼化了,而如今不过过去两月,绝无可能成功,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默立不动,起心神与乾坤叶沟通,稍候片刻,他眼中有一道精芒闪过,冷哂一声,起手一点,一道灵光飞去,须臾下了天坑,入得数十丈后,便寻得乾坤叶所在,急掠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已至乾坤叶前,这灵光倏忽投来,眨眼融入这法宝身内,得了张衍这正主之助,乾坤叶顿时威势大涨,金芒剧盛。

梁魏二人忽觉压力骤减,又瞧见乾坤叶此时异状,转念之间,就猜出是张衍出手,不觉大喜。

魏叔丹连忙喊道:“梁道兄,我等快将宝材投入进去,再速速把炉门闭了。”

梁长恭应了一声,手一捞,拔起身后幡旗,连连晃动,原先准备的好宝材被一阵狂风卷起,往炉门之中投去。

这时乾坤叶的好处便看出来了,虽阻挡住了翼崖神像,可宝材穿行其间,却是丝毫无碍。

翼崖神像忽然见乾坤叶变化,哪还不知道缘故,疯狂般起身冲撞,只是方才原是精气耗损极重,方才一阵盲动,已是油尽灯枯了,气势渐渐衰落下去。

梁长恭感受它的变化,精神一振,道:“魏道兄,快快镇定炉门,莫让他再逃了出来

两人一起举起幡旗,死命一摇,齐齐喝道:“封”

轰隆一声,无数窟石飞来,将那炉门再度合上。

而那乾坤叶一晃,也自收了灵光,自空中落下,回了梁长恭手中。

两人脸上都现出疲惫困乏之色,适才所为,不亚于与人激斗一场,不过他们也知,如今最危险的一关在张衍相助之下安然度过了,接下来,已是再无半点滞碍了。

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天炉再开 祭剑重炼

再度将翼崖神像镇压之后,连过四十余日都是安稳,没再见到有什么风波动静。

这时已是入了年末腊月,到得初九,地火天炉之中传来一阵阵击瓮之音,鹿歧山上岩石震栗,罅隙之中,有散碎沙砾不绝落下,炉烟滚雾宣溢而出,顷刻将千丈大小的窟坑填满,不多时,有声扬起,如群鸟迁巢岤,啾啾乱响。

几日之前张衍便看出开宝的时机到了,怕出了什么差池,也没有行功运法,只是在旁看护。

忽然底下有一道金光飞出,直往他处奔来。

这是梁魏二人换了辟地乾坤叶回来,张衍把大袖一卷,就把此宝收了。

又等了差不多有十几息的功夫,耳畔忽闻一声大响,有如晴空劈雷,轰然震开,十余道光霞如虹飞出,冲在半空,缓游浮腾,各有精气包裹,放出半尺霞光,殊为绚丽。

张衍随手一招,摄来一宝,横在面前一看,这是一对金鞭,五尺长短,柄处浑厚,入手紧实,可分可合,鞭身共分二十四节,呈八角形状,稍稍晃动,耳边就有风雷之声,隆隆作响,一激法力,两鞭一齐跃至空中,一有风云盘旋,一有雷电缠绕。

他赞了一声,道:“好一把风雷鞭。”

想了一想,再一伸手,捉了一件法宝过来,信手抹去其上精光,现出真容,却是一面小旗,蓝靛色面,手抚上去,光滑似缎,纹理似欢舞鸟兽,暗含玄妙,边缘有明黄色流苏,拿起来一摇,荡出片片瑰丽云霞,去得十丈外方才缓缓消去。看得出应是一件守御之器,

他暗暗点头,这两宝皆非凡品,抬头一看,见空中虽法宝各现霞彩,但都无甚奇异,唯独其中有一团精光愈放愈亮,很是夺目。与余者大为不同,因此起手一点,也自招了下来。

拿起一看,这宝是一盏样式奇古的蛇形灯烛,铜色烛台,有半尺高,盘蛇托底,鳞斑匝密,蛇嘴大张,吐出一信。上有一团豆大火芒,忽闪忽灭。

他吹一口清气上去。此火非但不熄,反而猛地窜高数寸,洒下一道如水柔光,满地幻影,似有数条蛟蛇在里攀游。

此宝如此古怪,他片刻间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奥妙,就摆在了一旁。又把剩下几件法宝一一检视,却发现俱是灵器。

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好歹炼这些法宝所用宝材是那翼崖神像。怎么却无一件成得玄器的

梁长恭与魏叔丹二人炼宝已毕,早已自炉门走出,只见张衍查验法宝,因此站在一边,不敢上来相扰。

此刻见他心生疑惑,梁长恭上来一拱手,道:“真人勿疑,此间法宝件件俱是上品灵器,不过因根底还算丰厚,若是能找得与法宝有缘的主人温养,倒是有成就玄器的可能。”

魏叔丹生怕张衍以为他们二人没有尽心尽力,也是连忙出言附和。

他们平生只炼成过两件玄器,张衍那辟地乾坤叶便是那第二件,根本是可遇不可求。

这由列玄教祖师神像所炼法宝,其实也是俗流,可要孕出真识也并不容易,只是较别家法宝机会为大就是了。

张衍点了点头,这些法宝他本也是准备带去给了门下弟子,不成也不必强求,便道:“贫道先前曾言,若是出得法宝,可由几位各择一件,这十二件法宝,两位看哪件合适,便取了去吧。”

两人都是有眼色的,看张衍方才择过几件,似乎属意那风雷鞭和那面锦蓝旗,因此故意漏去不拣。

梁长恭没有多看,取了一只银丝小炉过来,一入怀中,暖意融融,浑身舒泰,自家精神也振奋了几分。

他生平所炼法宝甚多,可从没有一件似这小炉般与自家相契,脸上也是不觉露出喜爱之色。

魏叔丹则拿了一柄白牙折扇在手,把扇骨一开,香气扑鼻,瑞光铺开数丈,扇面中现出梅兰竹菊,各显冷傲清贞,只是看着好像并不出奇。

他眉头一皱,再把此扇翻过来再看几眼,心中略动,眼中突地现出一丝喜意,“啪”的把扇合上,不动声色藏入袖囊之中。

张衍既然允诺二人任择一宝,当也不会去管到底有什么玄妙,将袖一挥,把余下法宝都收了去,随后又抖手抛出两只玉匣过去,道:“二位为贫道辛苦数载,此是炼宝酬谢。”

梁长恭连连摆手,道:“我等既蒙张真人赐宝,怎敢再收酬劳不妥不妥。”

魏叔丹却一招手,将两只玉匣拿了过来,对梁长恭使了个眼色,嘴中则道:“既然是张真人所赐,梁道兄,我等就收下吧。

他虽与张衍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看出他绝非故作客套,这数年来炼宝,也未曾有丝毫懈怠,收些酬劳,自问也是当得起的。

张衍笑道:“梁道友你也不必急着推辞,贫道还有一桩事,要劳烦二位。”

梁长恭见得如此,也只好收下了,又拱了拱手,道:“真人有事尽管吩咐。”

张衍将自己需祭炼剑丸一事说了,最后言道:“炼器一道,两位算是行家里手,只是这剑丸非比寻常,所需宝材苛刻稀少,贫道毕竟只是此洲过客,仓促之间恐难搜罗完全,这便需两位相助了。”

梁长恭笑道:“此事易耳,在下改日唤一名门下管事来真人座下听用,所需何物,尽管吩咐他去办便可。”

魏叔丹点头道:“张真人若还有什么需我出手的,命人告知一声便可。”

张衍一个稽首,道:“那此事就拜托了。”

二人一齐回礼,道:“不敢当。”

二人离府已有数载,眼下见已无甚要事,便告辞离去,他们不敢误了张衍的事,不过三日间,就将所需诸物送了来。

张衍检点一番,发现无一遗漏,把袍袖一荡,俱都收了起来。

他默坐了一夜,到得第二日辰时,见祭炼合适时已到,就纵身往地火天炉之内飞去。

天炉之内,窟坑共分三百六十五间,先前梁魏二人炼宝之时为借火势,选在了南位上,不过用了十数间窟坑,但张衍祭炼剑丸另有讲究,不在意方位,却需将一物取来。

他身形腾空,脚下踩云,径直往中间去。

重祭剑丸,这就要把此宝返溯初道,将先前炼剑者留下的那一丝痕迹彻底抹去,使其与自家心神契合,浑然合一,再无半点瑕疵。

若是他还是化丹修士,那是万万做不到此点的。

因此宝与他心神相合,哪里需去,哪里需净,只有自家知晓,是以就算请得长辈高人出手,也不稳妥,若是走错一步,非但剑丸废弃,还要连累自家亦要受创。

未有多久,张衍到了天炉正中,左右扫了一眼,在高处寻了一块大石落下,将禁制牌符取了出来。

有此物在手,他不必似梁魏二人用幡旗引动垒石,拿在手中,起法力一催,石块如蝗飞起,霎时露出炉中地窟。

往里瞧了一眼,见其中深不见底,边缘处焦黑一片,这里通向地脉火肺,堵石一开,地火之气阵阵涌来,连他也是感觉炙热难当,立时心念一动,身上宝衣立时精光大涨,照出三尺,把热气逼退了下去,

他在那大石之上坐定下来,把星辰剑丸唤出,按那炼剑之法,他先把剑丸安抚一番,再将手中令符一晃,口中轻念法诀,不一会儿,这令符轻轻颤动,焕发出缕缕异彩。

张衍看出对了路子,因此也不停顿,发出不绝诵声。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那炉底之中就有一团红蓝相间的灵火倏地飞出,有巴掌大小,焰光闪烁,在空中兜兜转转,却不肯落下。

见了此物,张衍目光凝定其上,神色肃穆,将舌尖咬破,喷了一口精血出来,飞去数丈,正中此火。

这团灵火立刻发出嗤嗤之声,蓝红之色变幻几次,须臾之后,隐隐现出紫色,就不再动弹,似已是安静了下来。

张衍伸出一指,这火乖顺落下,停在他指尖之上,便是火焰熊熊,闪动不已,也不觉灼热。

他不禁脸露微笑,祭炼剑丸所需要的炉火独特,并非眼前所见之火,而是深埋在地底深处的一丝坤阳真火,便是这么大一处地火天炉,这真火也不过只有四口而已,还是当年两位洞天真人费尽辛苦,从他处寻来的。

这真火用一口便少去一口,不过只要火种还在,过得百年还可再生出一口来,若不是他有双月峰禁阵令符在手,要借火一用,恐怕还需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把袖摆动,将从地面上携来的宝材摆开,堆有小丘一般高下,随后起手一指,这火飞出,到了那些宝材之上,绕旋一圈,顿时如蜡融下,最后只得几粒晶砂,再旋一圈,化作一股清气腾起。

他心意一催,星辰剑丸已悬在眼前,法力稍作运转,将那清气一丝一丝引入剑窍之中,待将气息吸尽,剑丸清吟一声,光华一纵,就落入他眉心之中。

那道册所载祭剑之法奇特无比,需在人身窍岤中祭炼,这才可无受外间杂气沾染。

这法门并不繁琐,他早已是记熟在心,只需照其上所述按部就班祭炼即可,因此把眼一闭,用心神捉了剑丸,就将法诀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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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九章 方见天光游魂祭

w张衍于精窍之内祭炼剑丸,全神贯注之下,不觉时日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天,他忽感心神中一阵悸动,便猛然从定中醒转。

他缓缓睁开眼帘,向外看去。

此刻他仍是端坐于地火天坑之中,周围垒石高堆,正面对地坑,热火滚滚逼来,亏得有宝衫护身,火毒难侵,但也因此无人相扰,好过另寻一处洞府。

他默默一察体内,星辰剑丸正于窍岤之中稳稳静卧,一股浊气灌入,起意轻轻一推,就在其中来回滚动,有如铅汞流淌,传出微微滞涨之感。再放一道清气入内,便又如羽轻盈,飘飘而起。

得他重新祭炼,这枚剑丸已是与过去大为不同,放眼细观,似晶珠明露,清湛玲珑,约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纯净无暇,灵气逼人,宛如初生。

这枚剑丸原先乃是水属,如今在地坤真火中走过一遭,已是洗净铅华,还得本来面目了。

张衍轻叱一声,起了遁术,化一虹金色遁光出了地火天炉,冲出数里之后,绕着在鹿歧山转了一圈,在一处高崖之上站定,心意一催,只闻一声清越剑鸣,似龙吟虎啸,就有一道湛湛清光冲出眉心,笔直射入云中。

过不得多时,只见云层之上裂开一道天痕长隙,这是被剑丸穿去之时,一路劈斩所致。

张衍于心神中发出召唤。眼前光华微闪,再看去时,星辰剑丸竟已无声无息落于掌心之中。

他吸了一口气,神念往里一探,毫无阻碍得在里转了一圈,好似此物已与他联为一体。

法力再稍作运转,剑丸就来回颤动,发出阵阵鸣响,初时还极微弱,随着法力激增。那声音也是越来越响,到得后来,啸声惊天,如雷似鼓,不止如此,此宝还跳跃不止,似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脱手飞去。冲入云霄。

张衍看着欢喜,心中再一起念头,剑丸就又飞起空中,离开手掌不足半尺,随他心意驱使回绕飞驰,比之前先前更为灵活。

他注意到。那一道剑光纵掠之时,倒不似原先那般锋芒毕露了,而是若有若无,虚虚一道,不细看难以察觉。

他想了想。决意试一试此剑锋锐,翻翻捡捡之后,就自囊中取了一把法剑出来,运足了法力,往空中一祭,再起剑丸上去一斩。只见一缕淡影疾闪而过,轻轻一声响后,竟是如切腐木一般,这柄法剑已是被斩成两段。

他暗道了一声好,眼中透出喜悦满意之色。

这把法剑是他从列玄教一位长老的袖囊之中取出,算起来也是一件灵器了,竟还当不得他这里重炼剑丸一斩,可见其锋不但未损分毫。反而大为坚锐了。

他正准备再试一试分光化影之法,可就在这时,原本悬在空中的剑丸忽然嗡嗡连声,似是察觉到什么异状。

张衍心中内感应到其急切欲走,看那模样,是要去往什么地方,他把眉一挑,索性放开羁绊。

闸门一开,这剑丸如脱缰野马,仿若疾电飞驰,到得数里之外,剑光往下一坠,倏地钻入地下,不过须臾功夫,突闻一声凄厉惨嘶,似是斩中到了什么东西。

这剑丸有张衍心神寄托,所过之处,诸物分明,如观掌纹,他细细一辨,已是探得清楚。脸上也是微露讶异之色,那山脚之下,竟是埋了一尊翼崖神尊像,这倒也还罢了,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道元灵潜藏其中。

方才飞剑凌空之时,因察觉到一缕微不可察的敌意,是以毫不犹豫杀了过去,这一斩之下,不但斩破神像,连带那元灵此刻也是彻底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张衍仔细一回想,列玄教中人除了那公羊盛,余者包括那商腾在内,皆是他亲手斩杀,绝无逃脱可能。

只有发动禁阵围困那神像之时,他才无从细察,被其逃了去,那么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公羊盛了。

也是这位大长老时运不济,若是没有贞罗盟赠送道册一事,张衍得了法宝,恐是早就离去了,不会在这里多加耽搁,更不会在此祭炼剑丸,又正好凑巧将他斩杀。

张衍伸手一招,把星辰剑丸唤了回来,他察觉到适才飞去往来,有如疾光闪电,比之原先还快了几分,知是这一番辛苦毕竟没有白费。

此时他兴头不禁起来,屈指在剑丸上一弹,此物应声而分,顿时化作两道剑光,再一摇颤,又分得两道出来,如这般分化,直至到了十六道剑光方才停歇。

这时张衍心中有一股止不住的心念,只觉自己继续催发下去,似还能再行分化。

可方欲行事,脑海中却传来一阵疲乏之感,他心中不由一凛,忙止住动作。

这倒并非是他疲累的缘故,他丹成一品,根底极其深厚,气力绵长,不会这么不堪,适才那感觉是从真识之中传来,是那剑丸受不住了。

他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原由。

虽剑丸经过了如今有若脱胎换骨,重焕新生,但其中真识却缩去了一些。

那是因为重炼过后,虽也去了杂痕,没了浊垢,但也难免削去了一层元真。需得好生温养,才能恢复过来,相信到了那时,不仅可以尽复旧观,还可再壮大许多。

他微微一笑,不禁意气风发,有此宝物在身,正可在十六派斗剑法会上与他派弟子一争雄长

他双手负后,仰望天际,炼剑既成,只需把那令符还了贞罗盟,便差不多是时候离去了。

低喝一声,剑丸一个跳跃,化光一道,飞入眉心不见。

起身一纵。驾风往飞屿道宫而去。

鹿歧山与道宫相距不过五百里,不过片刻就已到了地头。

经列玄教一役后,贞罗盟吸取教训,飞屿道宫戒备不知比以前严密了多少倍,就是双月峰大阵,也是时时有人看守。

此刻峰上至少有五名元婴真人坐镇,在这中柱洲一地,除非屏东清师观与金凌宗联手来攻,倒还无人可以为难他们。

值守弟子事先得过关照,若是望见鹿歧山处有贵客到来。万万不可得罪了,需立刻放其入内。

门口童儿此刻见了那方向有遁云过来,记起先前长老嘱咐之事,急忙开了禁阵,放了他进来。

张衍缓缓驾云入内,这里是贞罗盟道宫,虽并无不能飞遁的禁规,但毕竟是他人修行之所。肆意纵驰未免不妥,因此他把云头按落,青云离地三尺,问那童儿道:“黄长老可在宫中”

那道童惶恐把头一低,言道:“回禀这位道长,诸位长老皆在大殿之内议事。”

张衍一想。许是几位长老有什么要事,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不知何时出来”

道童挠了挠头,道:“这小童倒是不知。”

张衍呵呵一笑,摆手道:“是贫道为难你了。无妨,你去吧,我在此地候着便是。”

他准备将令符交还之后,便即离去,并不准备久留,太过此物重要。必须亲自交到贞罗盟某位长老手中。

黄左光好歹还送了他两本道册,因此决定索性把人情卖与此人。

他目光环顾一圈,见去往殿前不远处有一座凉亭颇是雅致,就催云过去,到了亭内坐下,闭上双目,在那里耐心等候。

道童见他自顾自离开,看了几眼。也没多想什么,就回了道宫门前站好。

因出了商腾之事,是以原先的知客童子皆被换了去,只求稳妥,不求伶俐。

这道童也新近来此,是个老实人,若是稍有眼力劲的人,便会安排张衍先去别馆歇息,或者奉上香茗,哪敢当真让其坐在此处等候,可是他懵懵懂懂,全然不明白这些。

过得小半个时辰之后,门外钟忽有磬声响起,从大殿之中急急奔出来数十名侍女,分列宫门两旁,似是恭迎什么贵客。

张衍也被惊动,不免好奇看去。

没多久,就见自道宫之外进来三人。

走在最前一名道人,白面无须,锦衣华服,头戴金冠,鬓角垂下两道杏黄色长绸带,末端系着玉卷坠。

此人山根贯入眉弓,两眼略突,身形魁梧,手脚骨节粗大,顶上那朵罡云竟是黑色,有如浓墨一团,看起来煞气极重。

身后跟着两名腰细腿长的俊美少年,眉飞入鬓,皮肤白皙,似是傅了粉,左右抱剑而立,因是其弟子一流。

那道人见了面前那些侍女,不由冷哼了一声,似有不满之色,身后左侧一名少年立时站了出来,大声道:“贞罗盟好不知礼,我金凌宗遣使来此,竟无一人前来迎接么”

他声音响亮,远远传出,甚至还惊起不少在屋脊之上的珍禽,但等了片刻,大殿之中却并无一名长老出来。

那少年顿时满脸不满,正要再开口,那道人这时目光转过,却发现张衍坐在亭中,伸手阻住自己弟子话头,便朝凉亭中走了过来。

到了张衍面前,倨傲说道:“你是贞罗盟中哪一位长老为何坐在此处见了本座也不来见礼,莫非这就是你等的待客之道么”

张衍缓缓睁目,看他一眼,淡淡言道:“贫道并非贞罗盟中长老,你若要找人,可去大殿之中。”

那道人哪里肯信,撩起下摆,在他对面一坐,讥笑道:“休以为列玄教一亡,你们就可不把我金凌宗放在眼中,程真人已然不在,你们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张衍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动,沉声道:“哦不知如今,程真人去了何处”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

第两百一十章 换改门庭敌友易

w自公羊盛等人败亡之后,贞罗盟便将其在屏西地界的势力尽数拔除。

列玄教没了一干元婴长老,自是无力反抗,死忠教众皆被斩杀,余者逃散,各地分坛纷纷冰消瓦解。

贞罗盟本还忌惮那位列玄教背后的供奉,但试探了几次之后,发现这位洞天真人并无意出面插手,因此胆子也大了起来,把触角渐渐伸到了屏东之地。

只是此举这却引得金凌宗和清师观大为不满。

他们本来是想坐山观虎斗,等贞罗盟与列玄教两败俱伤之时,再行出手,可未曾想里列玄教败亡得如此之快,等反应过来之时,下手已是晚了一步。

数月以来,三宗弟子冲突不断,俱是死伤了不少。

而这名金凌宗道人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敢来到双月峰,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

此刻听得张衍打听程真人下落,这道人只是冷笑,他身后一名弟子有得意洋洋言道:“好叫你知晓,你们那位程真人,与列玄教供奉在天雄岭一场斗法,不敌败北,如今已然身故了。”

那道人抚须冷笑,眼神斜扫过来。

在中柱洲,一个门派若无洞天真人坐镇,那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他本拟张衍听了这消息,定会失魂落魄,惊慌失措,可一看之下,却发现其神情淡然,波澜不惊,不免有些惊诧。

这时却听道宫之中一把洪亮声音传出。道:“严长老,莫非你以为程真人一去,我贞罗盟就怕你金凌宗不成”

那道人与张衍回头一看,却是章千古大模大样走了出来,可他脸上并无半点畏惧之色,行至雅亭边上,对张衍拱了拱手,随后那道人冷笑道:“严真人,你可知这一位是何人”

严长老初始还未曾在意,坐在那里也不站起。漫不经心道:“你们贞罗盟中长老,我又何曾认得全。”

只是看到章千古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禁一怔,过了片刻,似是想起来什么,神色猛然一变,惊疑不定地看了张衍一眼,他不敢再坐着。缓缓离座,拱手道:“可是张真人当面”

张衍淡淡看他一眼,道:“正是贫道。”

严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也是不禁退了一步。

清师观与金凌宗两派联手,实则实力已是高于贞落盟,但他们却是不敢逼迫太紧。这里面一大半的原故,便是因为张衍。

由于他一人扫平公羊盛七人的战绩委实太过惊人,打听得他还在双月峰炼宝,而两派也拿不准他与贞罗盟的关系,因此始终有所克制。不敢逼迫太甚。

要不是听得程真人已故,严长老也不敢这般大模大样找上来,只是未想到一来便遇见张衍,言语之中还得罪了对方,心中顿时有一丝惊慌,可要他说出歉语。却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在原地踯躅半晌,他对着张衍一拱手,欠了欠身,把袖一卷,纵云而起,竟是一语不发转身走了。

章千古看着其狼狈而去,不禁得意一笑。

这名严长老来了双月峰已有两日了,只是太过盛气凌人。因此他们却始终避而不见。

今日恰巧听得张衍来此,他灵机一动,便命人请了其过来,好借张衍名头杀一杀此人的气焰,如今看来,却是效果颇佳。

他转过身来,满脸堆笑地对着张衍说道:“张真人可是炼宝已成,来还那牌符的不妨入殿一叙。”

张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只是方迈出一步,他却一挑眉,忽然想起一事来。

贞罗盟没了洞天真人庇护,在金凌宗面前本该是没什么底气的,可却仍是这般强硬,要么是程真人败亡的消息有误,要么就是另外寻到了靠山。

要说金凌宗消息出错,他是不信的,否则那位严长老也不会这般嚣张地欺上门来,那么便是后一个原因了。

可中柱洲洞天真人就这么几人,仓促之间,又哪里去寻一个来做供奉

想到这里,他心念电转,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脚步突然一顿。

章千古见他止住了身形,不由回转身来,眼神闪烁道:“真人,怎么不走了”

张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贫道是想也不必那么麻烦了,就将令符交予章真人吧。”

章千古一怔,眼神之中溢出狂喜之色,迫不及待将手伸出,道:“如此甚好。”

张衍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笑意不变,手则缓缓伸手入袖,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一丝冷意。

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缕虹芒自道宫之外飞来,陡然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二人不由都是后退了一步,仔细看去,发现却是一枝寒梅,冰花琼枝,粉染雪盐,瓣瓣含香。

这株梅花一摇,就往张衍处来。

他双眉一扬,将其拿在手中,不禁目光连闪。

半晌,他抬头看了章千古一眼,笑着言道:“贫道想起,今日还有一桩要事要办,就此告辞了。”

言罢,他一甩袖,腾空而起,就出了飞屿道宫。

章千古不由怔住,追在后面连唤了几声,也得不到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