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腊月,皇后是这样练成的(1/1)

第二十四章 腊月,皇后是这样练成的

最近非常非常忙!

近了腊月,宁芳总觉得自己就像被上了发条的《胡桃匣子》里的卫士,不,更像是年月里赶场子的戏班子,不要说好好坐下吃顿舒心的饭菜,就连晚上早早入睡的肖想也难以达成。

祭天,祭神,拜宗,拜庙……那全是力气活。早出晚归那是客气,十二月的夜天十一点起床,半夜一点集合,二点出午门,五点前就要见到天坛。天坛长什么样?谁知道——茫茫黑色里只能听到风声,见到一串串的人影。鬼火见过没?老版聊斋里的那种,不要说离了三五里的人见到会是什么感觉,只宁芳深处其中伴着鬼哭(旷野里的风声)狼嚎(怕是真的有)。三步九叩加风雪飘摇半天还有兴致欣赏天坛的人,那一定——不是人。

原来,古人有那么多的信仰,那么崇敬上天的心。宁芳缩在炕上打着颤,唯一对古人的形容只有一个字——强!!!

行封、受礼、排庆、接见命妇……全是赶场活。

敬事房总管太监哈代的那张肥脸,宁芳是天天见。有时候宁芳就在想,皇帝真不是好做的,就算是头种马,也总该有个休息的空儿。一月二十八天(yin历是如此),侍寝簿是天天一片红。宁芳就不明白了,她这里如果还好混,那其他嫔妃那里呢?真的是只上床不运动?这样——那些嫔妃能乐意了去?难怪后宫的女主子们各个都想把董鄂氏吃了去,这不是人前不幸、人后不性的双不幸人生吗?一个两个也就罢了,现在眼瞄了去后宫怎么也得二十、三十的数,这一堆不幸加不性的女人对着唯一一个幸福性福的女人,那心里能平衡吗?

不怎么想看哈代总管那张笑脸,宁芳接过本子竖在面前。

果然,那上面写着某日某时于某宫,皇后侍寝,某时某刻止云云。

接过素心递上的印章卡上,宁芳连再动一动的心思也没有。

素心接了本子递还给哈总管,哈总管见永寿宫的大宫女素心小心地扶着全身看似连手指头都不能动的皇后躺下,自觉地出了门去。

腊月二十八,夜。

有些日子没爬永寿宫门的三阿哥下了钱粮(就是宫里各宫关门)前就闪进了来。

腊月来已经下了四五场雪。素心正在外榻上给主子缝制兽皮筒子,就见一身风雪的三阿哥夹雪进了门,忙起身随着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小顺子替小主子除了衣帽、沏了茶、打了热水温温脚。

堂堂的大清国三阿哥怎么着身边也得跟着几个婢子并奶嬷子。可三阿哥到好,听了皇后主子那么一番“女人堆里长大能有什么出气?”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歪论,硬是每次进了永寿宫的门就只领了个小太监侍侯着。

其实,宁芳并不是要改造这位“皇帝”,真的不是的!她只是嘴快,见不得一个小屁娃领了七、八个娇美的十六七的小妹妹们替他脱衣去裤,脸不红也气不喘,还能伸了脚丫子让人跪着替他除了袜子。于是低咕了几句。

得,宁芳知这小孩也懒得听她唠叨,于是每回来都只带了那么一只瘦小的小太监的生物向自己做着无言的反抗,于是见不得他那短胳膊短腿同长衣繁扣斗争的自己只好替了他的奶嬷做了他的临时保姆。

其实,这完全是宁芳同情心加母爱泛滥,根本不是人家三阿哥同他抗议。不过,自从大清朝的国母真的行了替他脱扣除衣的举动,三阿哥是真的再不带那些宫女婢仆们来了,因为用不上,她们再顺手,也没他皇额娘亲侍侯了他叫他显摆、让他舒服。渐渐的,在乾西五所三阿哥的院里,三阿哥也不怎么待见那些围着他忙活的婢仆们了。再渐渐的,随着三阿哥自己一天天长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自己竟自穿起衣袍,连贴身太监最近身的活也给他自己无情地剥夺了。

于是,无形中,无意识里,岁月间,浅移墨划,宁芳改变了我们伟大的康熙大帝的一个生活小习惯,却美了宁芳的后半辈子。

我们重新回来,说到三阿哥在永寿宫里泡脚啊。

“皇额娘呢?”

“主子从午时由慈宁宫受膳回宫就一直在睡,嘱了奴婢不要挠了好眠。也是难怪的,这一个多月连场赶下来,主子可是一个好觉也没睡过。只余今天这么个半日,这一觉怕是能睡到明日去。”

小顺子给他擦了脚、提上鞋,玄烨才开了口:“你去小厨房提前安排了,她这一睡虽赶不及晚餐却可能半夜饿醒了,打发人准备些轻绵软滑、不易积食的东西多备着,特别是那五黑粥,你们主子爱喝。”

“是。”

玄烨摆了摆手没再去管素心,笈上鞋入了暖帐。

宁芳怕冷,这很正常。她一个从没离开过浙江的江南姑娘见台风的机会永远比大雪多。

暖帐都是用厚毛毡子做的,四周围了两三个暖炉子。

玄烨掀了帐角进了去,帐内果然一个炉子也没有。

宁芳受不住那烟炭味儿,即便那炭上笼了一层厚厚的百合、玫瑰什么弄成花香味儿,她仍是不受用。

前世因为身体状况,她对空气的纯净度要求很高,一直这么过来也自然改不了那习惯,所以是宁愿这么凑合地冻着,也不愿把炉子移进帐子。

帐内只在帐角点了一盏微弱的灯。

玄烨除了中衣上了床,就见宁芳蜷缩成一团裹在两层被子里,鼻子以下也都不见。

争了争被沿,被沿被她裹的实紧。于是爬到床里间,好不容易拉开了被角迅速钻了进去。

小孩子的火力大,虽然被中透了风,宁芳还是喜热加习惯地把钻进她怀里的小孩抱紧,手脚并用地扒紧了。由始至终,都没有醒。

平日里她虽然也有迷糊的时候,却不会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玄烨见她眼下那快昏暗下沉得厉害,原本这半年养肥的脸极速消退了下去。便有些心疼

看来,真是累着她了。

这一个多月,宁芳算是这宫里最忙的主子,所以玄烨没来打扰。况且玄烨虽然年小,身为三阿哥却在年节里也有许多要忙的,自是也没什么空。因此,一个多月来两人首次躺在了一张床上。

玄烨调整了下自己的上半身,再掖严实了宁芳肩部的被角,才找了个舒服的靠点埋好了头。

这并不好找,两人身高不同,却要面对面睡得舒服,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还好,玄烨已经习惯了。

紫禁城里风雪交加,帐内却听的不真切。

玄烨也累了,听着脑袋边熟悉的呼吸,没过半分钟亦睡沉了过去。

年三十,宫里准备的活动很精彩,可惜宁芳是有眼没看劲。据容婆子后来描述,各宫嫔妃是如何各个出彩纷纷献了节目,引得皇上与太后赞赏……守岁又是如何的有趣,主子们游戏斗乐对对子……

宁芳是被人叫醒的,她在守岁时歪在高椅之上睡了过去,被苏茉儿叫醒才知道午夜已过。

太后见她累至如此,终于发了心肠赶她回了去。

宁芳怎么谢的恩、怎么回的宫、怎么上的床,都没有一丝丝的记忆。

虽然很累,一早七点,宁芳却习惯性地醒了。眨了眨眼,面前的不是那张看顺了的小脸而是一张白皙圆润的少男脸盘。

这胖子,什么时候上了我的床?

顺治见皇后眨着眼睛皱着眉头奇怪地观着自己:“醒了?”他也是刚醒,声色暗哑。

宁芳这时才终于醒了,立马坐了起来,想下床又觉得突兀,才强迫自己坐着不动:“皇上早安。”

顺治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着他的皇后。

她不美,是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却很奇怪。早安?像是洋人的用法。

“皇上,主子,醒了吗?”

顺治见皇后的婢女进了来,才起了身由内侍与近婢侍侯着衣。

帝国的两位主子安静的各自穿衣理毕。

连顿早饭都没吃,皇帝陛下就出了永寿宫。

“皇上——昨晚——什么时候来的?”

“回主子,跟着您一起来的。”

哦——我怎么不知道?

“主子,您先吃点东西垫着,今天怕是比昨个儿还忙,先要随了皇上太和殿受朝贺,随后还要到慈宁宫请安,再于坤宁宫接受后妃们……”

宁芳顿时觉得耳朵里没有了声音。

皇后,是这样练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