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爱你第9部分阅读(1/1)

量,我可没觉得脸上有光。”

邢育竖起五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跆拳道冠军保持者;6军学院高材生,二十一岁已对军事战略了如指掌;精通四国语言;拥有驾驶坦克车的技术资格证;拥有枪械鉴定证书;目前就读于超越清华北大的外交学院,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邢凯,你才二十二岁,你想逼死别人还是想逼死自己”

“”邢凯抓了抓发根,虽然都是被老爸逼着学的,但这么一听吧,他还挺牛掰的。

邢育走近,踮起脚,犹豫了一瞬,摸了摸邢凯的额头,笑着说:“本来外语科目是你的兴趣,如果把兴趣变成任务肯定会感到疲惫。你已经非常出色了,我认为短时间内没人能超越你。”

邢凯注视邢育脸上的笑容,他终于在邢育眼中看到“崇拜”的光芒。

情不自禁地,邢凯环住邢育身体,用鼻尖蹭着她的额头

他很想很想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这女人偶尔表现出的真诚一面,总能轻易拔掉他心灵上的枷锁呢仿佛只要她一个人认可他的努力,全世界都是废话。

邢育感到一股暖流吹在唇边,她下意识闪躲。

“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只要一个吻”邢凯挖出最真实的自己,他也不想找到那个依旧爱着邢育的自己,却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邢育垂着眸,微侧头,轻吻了他的脸颊。

“哥,妹妹祝你生日快乐。”

邢凯怔了许久,眼中划过一缕失望,揉了揉她的头顶,扯起嘴角强颜欢笑。

2oo1年3月7日

付嘉豪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睡在邢家的沙发上,邢育坐在餐桌前喝豆浆,见他坐起身,指了指厕所的位置:“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牙刷、毛巾。”

“谢谢,邢凯呢”付嘉豪晃了晃沉重的头:“对不起,初次拜访就醉倒你们家。”

“邢凯还没起床,他今天有可能不去学校。”邢育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安瑶来了,与昨晚不同,笑容满溢。

“邢凯还没起呢吧你走你的,一会儿我帮他订餐。”安瑶边说边打开冰箱取饮料,仿佛已是这家中的女主人。话说她每每都是空手来,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而是他们邢家的“余量”有点多。

邢育应了声,继续喝豆浆。

安瑶喝饮料的时候才注意到沙发前坐了一个陌生人。

付嘉豪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邢凯的同学,我叫付嘉豪。”

“咳咳,你好,我是邢凯的女朋友,我叫安瑶。”安瑶顺了顺胸口,名字非常熟,原来是个混血儿。邢凯貌似不待见这人。

付嘉豪点头示好:“邢凯身边都是漂亮女生啊。”说着,他站起身:“对不起,我先去刷牙。”

“”安瑶眨眨眼,看向邢育,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邢育舒了口气,说:“他无意间捡到我的钱包,误打误撞陪邢凯过了生日。”

安瑶点点头,她也懒得问细节,总之不是美女就行。

昨晚,邢凯给她打电话道歉,态度非常诚恳,她想多矜持一会儿都难。

“邢育,借我一件衬衫可以吗”付嘉豪顺门边探出头,甩了甩湿漉漉的褐色头发。

“”还洗澡邢育起身取来一件邢凯的白衬衫递给他。

敲门声再次传来,邢育笑了笑打开门:“扬明哥,刚下飞机吗”

“一小时前。”邓扬明捧着几盒礼物放在邢育手中,笑着说:“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邢凯的生日,那小子在背地里肯定没少骂我。”他一抬眼皮,余光扫到安瑶身前,安瑶则拘谨地站在沙发前,虽然见过无数次面,但她依旧与邓扬明熟不起来:“你好”

邓扬明微俯首,明显表现出对安瑶的排斥感。

“嗨,你好,我叫付嘉豪,是邢凯的同学”付嘉豪打开房门正巧看到邓扬明的背影,他取下头上的毛巾,向邓扬明行握手礼。

邓扬明轻握了一下,礼貌性地打量付嘉豪一番,随后朝邢育说:“晚点我再来,你们聊。”

邢育将邓扬明送到邓家院门口,大致说明付嘉豪会出现他们家的原因。

听罢,邓扬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推开屋门邀请邢育进屋。

他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小盒子,向邢育手边递了递:“送你的。拿着。”

邢育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纯银的藏刀出产地:西藏手工精细。

“谢谢扬明哥,非常漂亮,不过,你为什么每次送给我的礼物都是纪念品”邢育抽出藏刀比划了两下。

“我送你饰品你会戴吗我送你衣服你会穿吗”

邢育怔了怔,摇头。

邓扬明双手向上一摊:“你的卧室太单调了,我希望你过得多姿多彩。”

邢育抿唇浅笑,笑容又渐渐收敛,郑重地说:“只要邢凯情绪稳定,我的生活自然轻松,所以扬明哥,对安瑶友善些好不好”

邓扬明顿了顿,看向她略带恳请的表情,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那小子最近又乱发脾气了”

在聪明人面前不用重复同一个话题,邢育沉了沉气,歪头一笑:“还好,学习压力大。有空你多陪他聊聊天,邢凯最喜欢跟你侃大山。”

邓扬明应了声,他依旧摸不透邢育的想法,但为了邢育这句话,他似乎只能对安瑶客气点。

邢育返回家门,付嘉豪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坐在桌边啃油条,热情地向邢育招招手:“我今天也不去上学,你陪我到处走走吧”付嘉豪挑了挑眉,宣布“三个要求”正式启动。

邢育还没开口,安瑶已喷出一口水,她看向付嘉豪:“我不是吓唬,你想与小育单独出去”

“嗯哼,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要命了”

“”付嘉豪倒抽一口气,瞄到挂在墙壁前的老式步枪:“难道她会用枪”

安瑶噗嗤一笑,她亲眼所见邢凯将追求妹妹的男人打得头破血流。而且不止一次。她起初感觉有点难以接受,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证明兄妹俩感情太好,当哥哥的生怕妹妹受欺负。

“你不知道邢育是邢凯的重点保护对象吗”

付嘉豪想起邢凯对他的警告,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知道是知道,但是,邢育主动邀约我,我是无辜的,不信你问她。”

安瑶扭头看向邢育:“真的假的”

“”邢育当然不能说清原委,只能默认。

安瑶再次打量付嘉豪,长得确实蛮帅,莫非邢育动心了

邢育回屋换好衣服,走到餐桌前催促:“快点吃,我带你去中南海。”

“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说笑吗”邢育绷着脸。

“噢耶不吃了,马上出发”付嘉豪亢奋了。

一刻钟之后

邢育带着付嘉豪在中南海围墙外溜达,付嘉豪仰视高耸的石墙,兴奋得手舞足蹈,可他发现一件事,邢育迟迟不带他走入正门。

“还没开放吗”

“你以为是公园么早开始办公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付嘉豪搓了搓手心。

“进哪”

“中南海里面啊。”

“你再喊大点声中南海保镖立刻把你押走。墙壁四周安装了无数雷达监控器,说话注意点哦。”邢育驻足回眸:“好了,参观结束。”

“”这一带街道都是中南海的地盘,他被耍了。

“喂,你们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做人要讲义气”付嘉豪无力望天。

邢育从挎包中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我们还有一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付嘉豪呛咳两声:“你这女孩真是特别,对人特别冷漠。”

邢育不予否认:“还有两个要求,继续还是改天”

“手机号码先给我。”

“我没有手机。”

“别逗了,你们家这么有钱。”

“我没有朋友,家里有座机,我不需要联络任何人。”

付嘉豪看她不像开玩笑,可是,单看邢育的穿着打扮并不朴素,虽然色泽低调,但都是知名品牌的服装。

邢育知道他在看什么,解释道:“我的衣裤鞋帽都是邢凯买的。”

“哦,你哥真的很爱你。”

“不是爱,是亲情。”邢育更正道。

“一个意思。”付嘉豪习惯用“爱”字代表亲情。

“是亲情。”邢育脸色微变。

“呃好吧,是亲情。”付嘉豪无奈地笑起。

邢育的表情恢复常态:“如果今天可以将三个要求都完成,我会感激你。”

“提到感激,你是否应该先向我道歉”

“嗯”

“你无缘无故跑到校门口羞辱我,一走了之不说,你还指示士兵伏击我,后来,你又提出单挑的要求,我因疏于防范被你揍了一顿,而再之后,你竟然又强迫我陪你演戏骗你哥。你不该为种种不合理的举动道歉吗”

邢育垂下眼皮点头承认,问:“这算第二个要求吗”

“”付嘉豪汗颜。

他一手扶墙,长吁一口闷气:“算了,做我的女朋友吧,这就是第二个要求,虽然对你而言算是福利,可是被你气得无话可说了,暂时也想不出其他要求。”

邢育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前,果断地拍在付嘉豪手心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市出台价大概是一百元起,我想,五百可以找到条件不错的。”

“”付嘉豪抓住发根,用头撞墙。

“邢育小姐,我并不缺少性伴侣”

“男人向女人提出交往要求,还不是为了哪点事儿,你能否认吗”邢育谄笑道。

“”不能否认,但也是因为爱情才想做那件事啊

“好了,请说第三个要求吧。”邢育看了看手表,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你你这是强买强卖”

付嘉豪翻个白眼,看向手持半自动步枪的武警门卫,他眼中划过一道狡黠,不急不缓指向中南海正门的方向:“你能走过那道门,在门里待上十分钟就算达成第三个要求。”

邢育侧头看去,确定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能进去,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大男人,说到做到。”付嘉豪悠哉地吹着指尖。

邢育犹豫了片刻,走向重兵把守的中南海正门。付嘉豪则依在墙边,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计算她哭着跑回来的时间。

可是,令付嘉豪跌破眼镜的事件发生了,他不知邢育与守卫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入正门。

付嘉豪边张望边走向门口,但是,不等他太过靠近,已被持枪守卫火速拦截。

而邢育呢,坐边门内的石椅上,朝他招招手。

十分钟之后,她准时走出。

“你为什么可以进去”

邢育掏出免查出入证,又给出不清不楚的答案:“因为我姓邢。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付嘉豪顿感晕头转向,他彻底地被邢育打败了,心中忽然有一种声音在呐喊,这小女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神秘到令他血脉喷张,他迷恋这种感觉

邢育收好证件,向他鞠躬道别,转身要走。

“等等邢育,我要追求你。”

邢育回眸朝他一笑:“请你不要在邢凯面前提到我,否则后果自负。”

“偏要提,我看他能把我怎样。”付嘉豪面无惧色。

邢育缓缓走回他身前,笑着说:“你理解错了,那个会把你怎样的人,是我。”

“”付嘉豪愣住:“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眼中带着杀气”

邢育但笑不语,再次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付嘉豪望向她的背影,搓搓下巴笑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弄到手,茫茫人海,终于出现他迫不及待想挑战的新目标征服这彪悍的女人,一定要征服她

“我回来了。”邢育见客厅没人,一边换鞋一边呼唤。

只听“哐当”一声摔响,邢凯的卧室内即刻传来安瑶的哭声。

邢育匆忙跑上楼,见房门没锁,直径推开门,发现电脑笔记本断成两截躺在地上。

安瑶没想到邢凯脾气大到这种程度,她不过多问了几次他竟然摔坏电脑。

恋爱中的女人特别敏感,安瑶通过直觉判断,电脑中一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开机密码是不是藏了其他女人的照片”

“对,还是裸照呢,满意了吗”邢凯想了一夜,决定与安瑶分手,他真的努力了,非常认真地去谈一场恋爱,可是他爱的人不是安瑶,所以没必要再耽误人家的青春。当然,他并没想过使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见状,邢育说:“你们”

“我要跟邢凯单谈。”安瑶潸然泪下。

“没你事,先出去。”邢凯指向门口,平静地说。

邢育抿了抿唇,写了一张字条塞进邢凯手里。

如果你主动提出分手,我会再次搬家。

邢凯攥紧字条,气得头皮发麻,他迈出房门一把抓住邢育的手臂。

他压住怒火,轻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种方式威胁我我可以不提出分手,甚至跟她结婚,但是你想过没有我这是在欺骗安瑶的感情”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她那么乖巧,家庭背景良好,女人偶尔发发小脾气实属正常,哄两句就没事了你非要闹大,我真不明白你对她哪一点不满意”

“我承认我喜欢她,但那不是爱情你懂不懂”

“我不懂。”

“扯淡”

“就是不懂。”邢育挣脱邢凯的束缚:“如果你希望我离开,我马上收拾东西走人。”话音未落,邢育疾步走下阶梯,呯的一声关门离开,远离整栋屋子。

邢凯注视空落落的门板,已将分手的念头一点一点压回心底为什么,谁来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2oo1年7月9日

邢复国抽出时间回家吃饭,原本一家人和乐融融挺开心,邢凯却提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小凯,你刚满二十二岁,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邢复国一下子懵了,儿子要与一个叫安瑶的女孩结婚。

“成家立业,这不是您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吗我想得很清楚。”

邢凯注视着邢育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多希望她会跳起身提出反对意见,可她似乎只把自己当做局外人。

邢复国毫无准备,处境尴尬,他并没急于追问女方背景,而是将邢育领进书房问话。

邢复国燃起一根烟,神色为难地看向邢育,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育”

“爸,邢凯的女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安瑶的父亲是我校的副校长,安瑶的母亲是本院麻醉科主任,家中三代从事医务工作”

“等等小育,那女孩也叫安姚”邢复国突然注意到女方的姓名。

“不是一个yao字,而且我早就叫邢育了。”邢育走到邢复国身后,双手按在他肩头,边按摩边说:“爸,我是您的女儿,邢凯是我的哥哥,我很满足现状,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嫁给邢凯。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儿媳妇,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邢复国沉思许久,拍了拍邢育的手背:“对不起小育,虽然邢凯去年春节就告诉爸你们的关系不可能成为夫妻,但是爸爸心有不死,依旧把你当儿媳看。”他将邢育拉到腿前,严肃地问:“小育,爸只想听你说一句大实话,你真的不愿嫁给邢凯吗还是因为邢凯追求你同学的举动逼得你放弃”

邢育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安瑶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我支持他们结婚,举双手赞成。”

邢复国注视邢育的神态,即便她眼中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他相信自己肯定抓得住,可是,邢育却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不管那个叫安瑶的女孩最终会不会成为邢凯的妻子,爸爸唯一担心的人是你,爸爸已不能失去你这么孝顺的女儿。”邢复国说得很明白,如果邢育不喜欢安瑶,他宁可暴力镇压也绝不会让那女孩嫁入邢家。

邢育蹲在邢复国膝盖前:“爸,您阅人无数,我相信您也会喜欢上安瑶,请您相信女儿的眼光,她是最适合做邢凯妻子的女人。”

“哦那女孩有这么优秀吗爸爸可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比你更贤惠。”

“呵呵,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她当然也不例外。不可否认,是您给了邢凯一个羡煞旁人的好家境,基本上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抵挡物质及地位上的诱惑,安瑶也不能免俗,最初看上的也许不完全是邢凯这个人,但在一年多的交往中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如今真心真意爱着邢凯,眼中只有邢凯一个男人。爸,您认为还需要其他理由吗”邢育缓缓将脸颊贴在邢复国膝盖前“而我,唯一不能给邢凯的就是爱情。”

邢复国摸了摸她的头顶,儿子女儿都表态了,他还能怎么办。邢复国不禁长叹一声:“小凯娶回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只有他喜欢,我这当爸的能有什么意见,再说句不吉利的话,不合适还可以离。爸爸就是怕你没说实话,怕你受到委屈”

“不委屈啊,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邢育抬起头,眯眼一笑。

邢复国眉头紧锁,心有不甘地说:“既然如此,叫那女孩来家吃饭吧”

邢育笑着点头:“好的,现在咱们出去吃饭吧,我给您炖了滋补汤,您还没喝呢。”

邢复国无奈一笑,邢育要是他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

父女俩返回饭桌前,邢复国不想当着邢育的面讨论未来儿媳的事,邢凯心情不好也懒得开口,邢育则忙急忙出,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当中。

喝完汤,邢复国还要赶回去办公,临走前要走有关安瑶的基本资料。虽然邢凯很随便地为自己定下终身,但高干子弟的婚姻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可以在一起的简单事。

邢凯一勺一勺喝着汤,视线时不时飘到邢育身前。

“爸跟你谈什么了”

“没什么,问了问安瑶的家庭成分。”

“就这些”

“哦,爸叫我约安瑶回家吃饭。”

“还有呢”

“没了。”邢育从锅里挑出几只河虾放进邢凯的汤碗里。

邢凯瞪着她,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

“我要娶别的女人当老婆了,你就没一点别扭的地方”

“呀差点忘了”邢育站起身,转身跑到酒柜前取出一瓶葡萄酒,分别倒在自己与邢凯的杯子中,她举起玻璃杯,灿烂一笑:“哥,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邢凯捏住酒杯的那只手,慢慢举起杯,桃红色的液体随着他指尖的怒火而起伏。

邢育见他迟迟不跟自己碰杯,索性延伸手臂主动撞过去,她笑着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她将酒杯送回唇边,刚要饮酒,酒杯却被邢凯猛然呼过来的一巴掌打飞。

见状,邢育笑容全无,她站起身,拿来扫把簸箕收拾玻璃碎片,清理干净之后,又提来一把墩布擦地,擦完地,洗了手,转身向自己卧室走去。

邢凯一把拉住她手腕,难以置信地瞪视她,满腔怒火竟然一时间憋在胸口喊不出。

他每天起床和睡觉时都会跟自己说一遍邢育是他的妹妹,要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反反复复催眠自己。半年来,他确实做到了,学会不露声色。可是邢育具备他所喜欢的一切优点,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安静随和。永远的,以妹妹的身份做着妻子该做的事,可t就是不肯做他的妻子邢凯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彻底毁在邢育手里。

决定结婚,是他截断这段感情急速蔓延的最后一招。当然,他认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邢育的喜悦,然而,当他亲眼目睹她那开心的表情时,他的心却依旧抽疼不止。

邢育没有向往常一般平静如水,而是愤力甩开他的手腕。她猛地推了邢凯一下,泪水瞬间迸出眼眶:“邢凯你醒醒可以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把我当妹看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离开这个家,为什么你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

“我逼你你说我逼你我t为了让你满意只能选择结婚你还要我怎样”

邢育揪起他衣领,质问道:“安瑶那么爱你,你说出这种话对得起谁啊如果你真不愿意娶她,没人勉强你,我更不会勉强你你完全可以再找其他女朋友,只要你喜”

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邢育的脸颊上,一切戛然而止。

邢凯眼中充满血丝,缓缓指向她,手指已然止不住地颤抖:“我把这辈子能掉的眼泪都t送你了我t就是犯贱从今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待爱我的女人,而你邢育,给我住在这家里,我要你看看我会怎样疼爱我的妻子”

邢凯扬手猛地抹了下眼角,摔门而出。

邢育站在原地,揉了揉肿痛的脸颊,看着邢凯那么难过,她的泪水滴答滴答洒在地板上而且门外在下雨,他没拿雨伞。

邢凯坐在雨中,想起十七岁那一年,他冒着大雨在垃圾场里翻找邢育白球鞋的一幕,那时的他,很傻,现在的他,更缺。

他卯足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品尝着齿间的血腥味,很想知道这一巴掌抽在邢育有多疼,会不会比他的心更疼。

邢凯仰起头,任由雨水洗刷着他的身躯,就这样,整整坐了一夜。

但他却不知道

邢育站在他的身后,陪他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

他们都病了,各自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直到傍晚,邢凯这才浑浑噩噩地苏醒过来。他有气无力地爬出房间,边咳嗽边寻找退烧药,翻箱倒柜依旧不知道药箱在哪。邢育不在家,他什么都找不到。

邢凯卧在沙发上,不知是饿的,还是真患上什么重病,他就连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一连串轻咳声顺邢育的房间传来,邢凯以为是自己耳鸣,闭上双眼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冷又发热。

不一会儿,邢育卧室又传出“噗通”一声闷响,邢凯惊醒,晃晃悠悠走到门前:“邢育咳咳邢育开,门”他顺着门板坐下,双腿发软。

他等了几分钟,邢育并没来开门,所以他只能自己推,当门打开,邢育躺在地板上,双手紧攥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

“邢育”邢凯连滚带爬冲进房间,托起她的肩膀轻摇,焦急地呼唤:“醒醒醒醒,你别吓我邢育”她却毫无反应,邢凯发现她处于昏迷状态。

邢凯急忙抓起床头的电话,刚要急救电话,邢育挣扎着拉住他手臂:“我没事”

邢凯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如火,再次拿起电话。

“吃点药就好了。药箱在书房里”

“哦,我去拿。”

邢凯先将她抱上床,奔出门槛,只听叮呤闶阆一通乱响之后,很快拿着一瓶矿泉水返回。

他坐在床边,搂起她的肩,一边用牙齿拧开瓶盖,一边把退烧药塞进她的嘴里,直到看着她把药吞下喉咙,他才腾出功夫喘口气。

邢育倚在邢凯肩头,仰头望去,不禁拧起眉,因为看到他的嘴角多出一片淤青。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又垂落,眼眶一酸,拉过被子盖住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躲在被褥里,微微颤栗。

她哽咽的声线令邢凯恍然之间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同时想起自己也是个病人。他笑了笑,隔着被褥环住她的身体晃了晃,不以为然地说:“哭什么啊没有你我连一片退烧药都找不到,所以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不会再办傻事儿。”

邢育拉下被角,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诉说着她对他的深深歉意。

“你必须健健康康地活着,让我看到你会怎样疼爱你的妻子。”

邢凯无谓一笑,应了声。

回忆

很久以前,邢育并不叫邢育。她叫安姚,出生在一个名为“偏稀”的小村庄里,父母都是军人,爸爸叫安国良,妈妈叫姚舒敏,而她的名字来自于父母的姓氏。

安姚很喜欢她的名字,虽然爸妈自从她出生后就没怎么回过这个家,但是她叫安姚,包含了父母的爱,是爸妈的宝贝,她是这样想的。

然而,她的想法有所偏差。因为父母在一次吵架中带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生了这个女儿,他们早就过不下去了。爸爸摔门而出,妈妈则关起屋门默默啜泣。

争吵时,安姚就站在屋旁边的小厨房里炒菜。父母难得回家,天知道她有多高兴,但听到这一番争吵之后,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出生只是个累赘,所以没有人愿意抽出时间回家看看她

她低下头,绿油油的青菜还在锅中翻滚,一滴泪落入锅中,溅起了刺人的油花。

原来不相爱的人也可以生活在一起,并且在旁人眼中看来是恩爱登对的。但问题是,父母手挽手走在麦田地的画面是假象吗如果他们彼此不喜欢怎么会生出她来呢还有,对她偶尔的关心都是虚伪的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想到这,安姚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幸好她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不用再依赖任何人的照顾,甚至可以照顾别人。

爸,妈女儿依旧爱你们,即便你们不爱我也没关系。

“姚姚,姚姚啊,快出来帮奶奶抓一下老母鸡啊咳咳”张奶奶站在篱笆院外,累得满头大汗。

“嗳我来了。”

安姚住在老人居多的地方,老人们的儿女与安姚的父母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军人,更是伟大的军人们。他们常年奋战在抗灾救险的最前沿。而安姚能做的,就是帮助奋斗在第一线的叔叔阿姨们解决后顾之忧,照顾好他们年迈的父母。

安姚追上了张奶奶家的老母鸡,这只母鸡时常调皮捣蛋,有家不回偏要往村头奔跑。

“张奶奶,我已经把母鸡放回您家院里了,您进来歇歇,我去给您倒茶。”安姚擦了把汗,粲然一笑。

张奶奶满脸堆笑,杵着拐杖慢悠悠进院,说:“姚姚,你知道俺家的老母鸡为啥总瞎跑吗”

“为什么吖”

张奶奶抿了口茶,摸了摸她的头发帘,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忧愁,“唉,奶奶起初也不信,但仔细想了想老母鸡瞎跑的地方,它的孩子就是在那条路上被拖拉机碾死的”

“咦您是说,老母鸡去找它的孩子们了”安姚疑惑地问。

“动物和咱们人一样啊,重情重义,失去孩子当然也会难过伤心。可怜的是,动物不能像人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唉”

听完这番话,安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动物好像真的会流泪,也会难过。她望向自家院中的兔子窝,昨天刚刚死了一只小兔崽,她身为兔子的主人,却没有好好安葬小兔崽,怪不得母兔子食欲骤减,它或许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饲养者的义务。

想着想着,她感到十分内疚。

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张奶奶眼中转着泪花,可张奶奶前一秒还在笑。

“您怎么哭了不舒服吗我去请卫生员过来。”安姚急忙站起身,却被张奶奶拉住手腕,张奶奶用袖口抹掉眼泪,笑着说:“坐下坐下,奶奶没事,就是想俺家大柱子了”

大柱子是张奶奶的大儿子,去年有几位穿着军官制服的叔叔来到村里。走在最前排的军人叔叔手里捧着柱子叔的黑白照片。当时,张奶奶抱着儿子的照片没有哭,也没有与军官们说上一句话。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一待就是三天。

其实部队给烈士家属们都安排了很好的养老住房,但是没有人愿意离开这片土地。老人们常说,一旦走了,孩子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虽然安姚只见过柱子叔一两次。但是当她知道柱子叔的死讯时,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是在替张奶奶伤心,更是在替自己害怕,她怕哪一天也会收到同样的黑白照片。

然而,她越是恐慌,越是不能表露出丝毫的情绪,因为居住在这个村庄里的人们都清楚,这村庄是一处可以产生共鸣的地方。即便是一只鸡老死,一头猪生病,眼泪也会莫名的流淌。泪水化作对亲人的思念,在任何一段不算悲伤的画面里宣泄着属于自己的情绪。

所以,只有十岁的安姚,这个看多了生生死死画面的小丫头,为了不让关心她的爷爷奶奶们难过流泪,她只好努力活着,努力微笑,把思念父母的情绪统统留给自己。如果实在憋得难受,她就跑到河边大喊,喊爸爸,喊妈妈,喊出来就舒服了。

“傻小姚,你又跟这乱喊乱叫啥呢”一个男孩揉了揉眼皮,从大树后探出脑瓜。

安姚吓了一跳,但看清是谁后,转身就走。

“臭丫头,给爷站住”李杰弹起身一声咆哮。他是村里的小恶霸,欺负不了老的,还欺负不了小的

安姚不予理会,但弯身捡起一块石头。荒郊野岭,没人能保护她,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李杰三两步挡在安姚面前,叉腰狞笑:“哎哟呵,你以为你捡块石头我就不敢对你咋样了是不快点跪下,给爷请安”

安姚仰视人高马大的李杰。李杰只比她大两岁,但不知道吃什么了,个头竟高出她一大截。

李杰见她不吱声,围着她缓慢地转了两圈。这时,安姚忽然开口了:“转什么我又不是磨。”

李杰眨眨眼,琢磨了琢磨,刚打算问她啥意思,突然明白了,臭丫头居然敢骂他是头驴

于是,李杰一拳头打向安姚的身体,安姚躲闪不及,肩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只听噗通一声,她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李杰得意洋洋地对着她坏笑,等着看她哭鼻子抹眼泪的一幕。

安姚则望着幼稚可笑的李杰,她也希望自己能像他那样没心没肺的快乐生活,可是她听长辈们讲了太多大道理,那些用时间与经历换回来的人生哲理。比如:吃亏是福,比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比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同龄人在她眼中都只是没长大的孩子。

李杰讨厌安姚看自己的眼神,全村的孩子都怕他,只有安姚从不畏惧。当孩子们都在村头玩耍疯跑的时候,安姚却像个乖宝宝一样扎在老头老太太堆里洗衣做饭。她是长辈眼中的好榜样,是李杰的眼中钉。

安姚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李杰依旧不依不饶,拉了她的手腕一下,倏地,安姚手中的石块,瞬间砸在他的脑瓜上。

李杰顿感一缕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他木讷地眨眨眼,是的,他懵了,打死他也没想到,安姚真敢拿石头打自己。

他摸了摸伤口,手心已沾满鲜血。于是,他抱头蹲身,躺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安姚傻傻地戳在原地,其实她也没想到会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就在出手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得勇气和胆量,但是,当平日顽劣成性的李杰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她居然感觉,以暴制暴是对付坏孩子的好方法。

“我,我送你去卫生所。”安姚蹲在他身旁,掏出小手绢。

“脑壳漏了,脑壳漏了啊娘救命啊傻小姚是杀人犯”李杰声嘶力竭的喊叫,但他忘了,他就是为了躲清净睡懒觉才会跑到没人经过的小河边。

“救命啊来人啊咋没人来救我啊唔”

这时,一只小手盖住了李杰的嘴唇,另一手按在他的伤口上。

安姚见小手绢立刻染成红色,说不紧张那是假话,她蹲跳转身,焦急地说:“快上来我背你去医务所。”

李杰以为自己快死了,爬上安姚的后背。然而,李杰的体重压弯了安姚的腰杆,她卯足一口气,起噗通两人又摔回原地了。

安姚背不动李杰,而他的头依旧血流不止,于是,不知所措的她,蹲在李杰身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不一会儿,又从默默哭泣转成放声大哭。

“”李杰还是第一次见她流泪,他吃力地直起身,“哭啥啊你,你打我你还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死,千万别死”安姚泪如以下,她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