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第3部分阅读(1/1)

嘎吱响,可惜的是冬天衣服穿得厚,羽绒衣差点咬破吃一嘴毛,某人却一脸鄙夷地嘲笑她。

“笑,笑什么笑。就算你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们做在最后一排也没人看得见。哼。”

他却笑的愈发开心。

“再笑,再笑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你。从此让你那些师弟师妹学长学姐的笑话那英雄气长儿女情短,名誉扫地。”福慧恶狠狠地威胁。

沈迟挑眉看她,“恩”了一声,问,“你刚才说我是英雄”

拜托,重点在后半句好不好。正要回嘴却见他敛目垂眉,一副任君采颉的摸样。“你干嘛”

“你不是要亲我,给你创造条件。”

“”真是败给他了。

他没有罢休的意思,隆起硕大的风帽将两人遮住,然后将福慧的脑袋从怀里拽出来,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福慧因为缺氧而脸颊红扑扑的,眼神有点迷糊,挣扎着困意莫名其妙道:“被你气死了,又要干嘛”

“吻你。”说完眼神定定地看着福慧。

眼睛瞪圆,“阿迟,你疯啦车上这么多人,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怎么办。看不见最好,看见了他们也会识趣地当没看见的。”言罢也不待她答话,吻将下来。

每次坐车难受的狠时便想起当初他费尽心思分散她心思的场景,明明那时时冷言冷语多些的,可是一旦变成了回忆,连他冷着脸嘲笑的样子都是美好。

雪洗过的世界,冰冷而又清新,晕乎乎的福慧精神恢复了一些,撑着跟郭品言告别。

“你身体不舒服”

福慧点点头,“恩,有些晕车。”

“要不要送你上去”

“不用,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路灯昏黄,地上积雪未融,郭品言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拖得长长的。他斟酌着措辞,最后却只落得一句,“江小姐,我只是想了解你。”

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暗中福慧摸索着上楼,脑袋晕成一团浆糊,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起具体哪里不对。

回到家洗漱后福慧就上床睡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累极,却睡得不实。

半夜梦醒,口渴,她抹黑找水,暖壶的保温效果不好,水已经凉了。

装了一肚子冷水的福慧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在脑海里掠过,她蓦地坐起:“应该不是指的那方面的了解吧。”

许久之后又自言自语,“江福慧,知不知道自作多情很可笑。”

福慧认命了似的躺在床上挺尸,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等待天明,可是天亮了又能怎样呢,希望不会来临绝望一如既往,可是感觉还是好过些,终归是新的一天啊

第 7 章

沈迟驱车赶到绝色倾城,下车时已经是惯常的神态表情,侍应领了钥匙去泊车,他缓步步入廖程远所在的包厢。

“沈先生。”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迎上来。

包厢里另外两位女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影后就是影后,娱乐圈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刚才如严冬般端坐着的大腕立时春风般温柔。

程暮雪娴熟地接过沈迟的外套,廖程远也已站起,沈迟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双双入座。

“boss最近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消遣”

“突然想找人喝酒。”

“你这边不是还存了瓶极品人头马吗我不介意奉陪。”

沈迟笑笑不语,点头示意侍应去拿。

出人意料的,沈迟喝酒竟然十分爽快,几乎是酒到杯干。一杯接一杯的酒水灌下去,沈迟很快脸色泛白,他这人与众不同,喝酒上脸不是发红而是变白,喝的狠了平时暖呼呼的手脚变作冰凉。

程暮雪被他的喝法骇了一跳,劝“沈先生,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一点吧,你胃不好,喝多了会难受。”

沈迟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那样的笑容是一种警示,程暮雪适时地噤声。她心中微苦,沈迟的事情何时能有她置喙的余地。

廖程远跟随沈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道自家东家的脾性,默了默,出来打圆场,“你是铁了心要拿下蓝瑟吗沈氏的生意一向跟娱乐行业不沾边,我以为你不感兴趣随口说说而已。”

包厢里灯光昏暗暧昧,沈迟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许久他才道:“能赚钱的东西我都有兴趣。”

“蓝瑟沦落到今日地步实属经营不善,人员冗沉政令不通,却实在是块肥肉,盯着的人不止一家。得到可靠消息,李家的李念有意入局蓝瑟收购之战。”廖程远分析。

沈迟笑笑,“是吗她倒是会见缝插针。不过她要入局的话事情会有些麻烦,作为蓝瑟大股东确握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沈氏有几成胜算”

“没有胜算。”

廖程远打蛇顺竿上,“不如放弃。”

沈迟瞄他一眼,冷冷道:“东城开发案事关沈氏地产大局,我不会落下你不管。蓝瑟我会另请专人打理,不会耽搁太久。”

j计被识破,廖程远也不尴尬,呵呵笑道:“真的志在必得”

沈迟探身倒酒,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修长漂亮的手指摩挲着琉璃高脚酒杯,一丝黯然的情绪自眼底一划而过。

沈迟是要命的完美主义者,他的那种对完美的偏执配合坚忍的心性,几乎使他所向披靡,可是他那一刻无意流露出的失落被廖程远是捕捉到了,而他无疑是心惊的

“”我听说她回来了,正好在蓝瑟工作。”廖程远察言观色。

沈迟反应极快,只是脸色极冷,话语也带着寒意,“她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怎么跟被毒蛇蛰了似地反应这么大

凡事适可而止,廖程远再也不敢撩拨自己老板,默了半晌,“既然你执意如此,这些资料,希望你能用到。”话毕,廖程远递给沈迟一个牛皮纸袋,封的严密,显然他并没有看过。

沈迟扯开,捏在手里,粗略过了一遍,“不错。”他如是评价。

廖程远嘻嘻笑,“现在有五成胜算了吧。”

“还不够好,我要的是十成”

廖程远抖了抖,“那我去跟李念联系,不知道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沈迟眼皮未掀,轻飘飘道:“去的时候最好把自己洗干净。”

廖程远嘴角抽搐,boss,你这是在讲冷笑话吗还是暗示我,无论李念那小魔女提什么条件沈氏都无条件接受

廖程远顿觉肉疼,李念那厮,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女子一个,却罕见的嗅觉敏锐,尤其擅长见缝插针,最可怕的是竟然针针见血。

程暮雪望向沈迟,此时的男人身上已不见了进门时的凛冽之气,身体放松靠着沙发,鼻梁以上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微扬的下颌弧度优雅美好,他的唇角翘起带着凉薄而无奈的笑意,包厢里一时间无比静谧,未来得及关闭的点唱台不合时宜的逸出歌声,是空灵优美的女声。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一直自动屏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两位美女有些战战兢兢,眼风偷瞄着沈迟争相去灭声源,生怕再出个错惹怒这位心情欠佳的主顾。

原本沈迟已有些醉意,神经被酒精麻痹的不如平如灵敏,可是这几句歌词经由耳朵钻进心里,他清晰地感到胸膛里的心脏被狠狠地动了一下。

他抬手制止了她们关机的动作,有些慵懒地将头靠着靠垫,手指跟着节拍起舞,他的手很漂亮,色泽温润,干净无瑕,五指修长,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让女人忍不住幻想被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主人拥住的感觉。

程暮雪目光痴迷地锁住沈迟,这个男人令女人无法不为他着迷。他慵懒闲逸,有着名门贵公子最无可挑剔的风度仪表;他运筹帷幄,有着对某些既定目标志在必得的苍凉霸气;可是他又玩世不恭,对世事有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这所有的一切注定了他的不可捉摸,为其不可捉摸,有着女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沈迟用他那低沉动听的嗓音吟诵着,“有意思。”默了默又问,“这歌叫什么来着”

二女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齐道:“流年,王菲的。”

“终不能幸免。你们说这世间的事情是不是都只注定了的,想忘得忘不掉,想躲的躲不了,该发生的注定会按着既定的轨道发生。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命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而我们只能认命。”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像一个拼死挣扎最终却无奈认命等着死神降临的病人在给自己下最终的判词。

“看不出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沈大老板竟是个宿命论者。”廖程远接过话,“命运这玩意,你信他就有你不信他便无。我们姑且可以枉顾以往的努力把已有所得归结于宿命,但倘若把将来所求也寄希望于命运,这就有点玄乎了,命运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心里踏实点。如若不然老天来个刮风下雨的,我们不是一命呜呼,所以还是未雨绸缪的好。旱涝保收”

沈迟眼神微眯,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廖经理你说的不错,命运嘛,还是握在自己手心里踏实。”

出来时发现雨雪已经停了,空气清冷。

就在他们刚踏出门的那一刻,一个身高相貌均很彪很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扶住了脚步浮虚的沈迟,他虽然喝了不少酒,神智却还清醒,周到地说:“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请廖经理送程小姐回家。”

程暮雪终于放开搀着沈迟的手臂,放弃跟随照顾酒醉的男人的想法,这么明白的逐客令,想装不明白都不行。

目送银色宾利绝尘而去,回过头的程暮雪几乎两眼含泪,“程远,我究竟哪里不好,难道我做的还不够。这样巴巴地主动跑过来,哪里还有面子尊严可言。可是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程小姐你严重了,沈先生最近事物繁忙,或许过了这一段时间久好了。”

“真的”

“恩。”

“你没有骗我”

“恩。”

程暮雪擦干眼泪,仰头看雪洗过的夜空,竟然繁星点点,她瓮声瓮气道:“我还不想回家,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好。”

廖程远无奈摇头,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这样明显的谎言都信。

其实不是不够好,也不是不够优秀,你以及其他一干女人唯一的过错便是你们不是那个人。

说出去谁能相信,沈迟那样的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了一个女人。连他都不信,可是这么多年走下来却是不能不信。

回到家,洗过澡,郭品言拿出手机想了又想,拔了一个电话给冯老,寒暄几句切入正题,“江小姐的手”他故意顿了一下等着对方接上,这种事情直接问太唐突,他耍了个小心眼。

电话那端的冯老皱了皱眉,“是我的疏忽,没有叮嘱你,绝对不要再福慧面前提起她的手。”

“有什么不能问的吗冯老师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做。”

冯老在那端沉吟着开口,“也没什么,就是右手不太好使。”

“这也没什么,很多人都是左撇子,而且大家都说使左手的人比较聪明。”

“不止如此,右手好像不能用了,连笔都握不住。她现在还没有放下,对这个很敏感。”

“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车祸时受了严重的伤。”

“她应该看开一点,很多人连命都丢掉,她已经很幸运。”

“你不懂,有些人手即便被截去,也不过是丢了一只用的熟练的手臂,可是,对她,那是一切。”她继续解释,“她是一个漫画家,而且小有名气,却在快要熬出头的时候失去了作画的手。就像我们配音演员失声一样,那种痛苦,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挂电话的时候,冯老又叫住了他,“当初贸然介绍你们认识,也许是我考虑不周。但你在我所有的弟子中算是最出息的,我希望你能照看她些,她早晚要转去配音部的。”

电话挂断,享誉配音界的冯老师陷入沉思。

也许这次是她失误了,郭品言虽然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一个,可是好像不太适合那个孩子。

郭品言的心境也不平静。

他放下电话,想起她说“不太好使”的淡淡摸样,心中忽地觉得心疼,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个不愿提及的事实以那样平淡的口气说出口。

也许正是太在意所以才装做不在意吧。

他犯了怎样愚蠢的错误

第 8 章修文,增加了一些

福慧踩着点到的蓝瑟,远远看见一辆气派的轿车停在路边,绕过去仔细瞻仰了一眼,竟然是沈迟那辆价值百万的宾利,看来沈氏收购蓝瑟的事不日将成事实,心里哀嚎一声,财务部要忙翻天了。

“慧慧,你意图不轨噢”小坡突然出现在福慧身后。

福慧毫不避讳,坦诚,“呵呵,被你发现了。我正在琢磨怎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辆价值百万的宾利偷了拿去卖,这样我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nono,拿下沈迟这个镶金度钻的金龟婿才真的是衣食无忧了。慧慧,你定位错误。”

福慧食指轻摇,“nono,我的这个还具有可行性。你的那个就难说了。”

“他只要一天没嫁人,老娘就还有机会。”

有些人用语言证明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福慧拍着小坡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不能大白天的就发梦啊。”

“江福慧你个死女人到底有多老。”

“反正比你老”

“不过听说沈迟的现任绯闻女友是那个拿了影后的程暮雪,千娇百媚的美人一个。简直爱情事业双丰收。你说我们怎么就还挣扎在贫困下一下还连个男人都没有呢,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过也说不一定,人家沈迟品味特殊,还就喜欢我们这种灰姑娘呢。哇咔咔”

“靠。我一个人说这么多感觉巨傻,你不知道八卦需要推波阻拦才有劲啊,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福慧翻白眼,“一大清早就八卦你无聊不无聊,再说了,姐不在八卦圈很多年了。”

“靠,无聊才要聊,有聊谁搭理你啊”

“小坡你以后肯定是一重色轻友的。”

“谁跟你说我不是了”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些年的漂泊将福慧的棱角磨去,人也变得圆滑,心里纵然不情愿脸上依然笑嘻嘻的,所以说人的适应能力简直强的可怕。

财务部作为公司核心部门和总裁办同处一层,沈迟这些日子往蓝瑟跑的勤,福慧经常能见到他,有时在公司门口有时在电梯里偶尔开会,只是福慧这种小人物自觉地拣靠后的位置坐,像当初上大学时,她就偏爱角落,安静,睡觉画画听课悉听尊便,自由自在,多好。可是后来她与那人在一起便不行了,他管得厉害,而福慧,不知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竟然有些怕他。

财务部真正忙起来是很可怕的,经常地加班。那一日她熬了个通宵,直到天放明才将手头上的工作做完,脊背僵硬,油光满面,部长看她熬得双眼通红,善心大发准许她回家睡一觉,下午赶得及开会就行了。

福慧千恩万谢地进了电梯,青黄不接的点儿,只有她一个人。电梯的内侧擦得很亮,光亮可鉴,镜面里的女子蓬头垢面,怎一个狼狈了得,福慧却不介怀,心想要不是这个鬼样子,还不知道要被部长折腾到几时呢,哪里来的机会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经过一场变故福慧的身体变得极差,又兼熬夜,身体虚的厉害。料定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福慧所幸靠着电梯壁蹲下休息。

“叮咚”电梯到达底层。

出乎意料地,电梯门前站着人。

最要命的是那个人是沈迟。

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以这样一副尊荣出现在这个男子面前,福慧满心懊悔地站起来,怯怯地打招呼,“沈先生。”

与沈迟一起的一个他的美女秘书,嘴巴张大,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本来侧首讲电话的脑袋也扭过来看她。

沈迟轻声咳嗽,“江小姐。”脸色不是很好。

福慧落荒而逃,却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抓住手臂,“江。。。。。小姐。”沈迟突然察觉自己的唐突,顿住。

须臾沉默,福慧的困倦尴尬皆被惊走。

“你”他想说什么,却缓缓顿住。然后他放开福慧的手臂,换上惯常的表情,半真半假道:“江小姐工作如此认真,沈某心感甚慰。但江小姐也请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好,否则沈某初到蓝瑟便传出员工累倒的新闻,倒是沈某不知体恤下属了。江小姐睡前记得吃点早餐。”话毕取过秘书手里的早餐塞给福慧。

然后他没有给福慧拒绝的机会,缓步步入电梯。

“叮咚”电梯门合上,将他们隔开。

电梯的显示器上红色的数字不停变换,福慧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前进是错误,那是不是意味着后退就是正途。最后她茫然转身,融入茫茫的人流。

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坐过站对福慧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匆匆忙忙地下车。街上人来车往,尽是行色匆匆赶去上班的工薪阶层。

福慧也不着急,将早点揣进大衣的内兜,裹好围巾,双手衣兜里,准备步行回家。

温热的早点贴着心口,福慧感到一股热流自心脏涌出,直达四肢百骸。刚刚,他轻声叮嘱她记得吃早餐,说话的腔调明明是很公式化的社交架势,平常的就像“早上好”之类的虚词,可是他的那副神色是这几日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沈迟独有的矜持的怜惜温柔。

冲过热水澡,福慧盘腿坐在床上用早点,已经凉了,可是福慧一点一点吃完,灌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缩进被窝里。

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两只浅色的靠垫遮住了福慧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不知她是真的睡了还是只是不想动而已。

福慧睡得极浅,以至于手机响的第一声她便醒了,自枕头下摸到手机一看,小坡:亲爱的,下午会议取消,做个好梦。发送时间:1o:45。福慧无比沮丧,明明那么累,却只睡了一个钟头不到,难怪身体越来越差。

手机丢回枕下,福慧重又蒙住头,想了想摸着枕头下的手机丢到远处的沙发上,失了准头“嘭”掉到地上,福慧也不去管它。

手机是诺基亚最老的一款,不少人觉得奇怪,她不以为意淡笑着解释“这款最便宜”,现今都市男女担心的是买车买房的问题,手机确是常换常新的,只当她是返璞归真的戏言,可是谁又能理解她是真的困顿到连手机都不舍得换的地步呢管他呢,反正耐摔

睡意全消,福慧想这几年这么浅眠是不是那玩意传说中的辐射造成的呢,若是那个人在一定会将她的手机没收然后扔的远远的,再理直气壮地嘲讽她“江福慧你脑袋本来就不怎么灵光,天天抱着辐射源睡觉是不是想变成傻子啊”

她忽而想起电梯间他捉住她的样子,他突然发难,那样的触不及防,她听见自己的心“嘭”震动了一下

等等福慧翻身坐起,“下午会议取消”难道是她又颓然躺下,无望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良久。然后她突然笑了,神情倦倦的笑的有些苍凉无奈,低声喃喃“江福慧,你究竟要自作多情到几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你还不死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她顿悟了般开始穿衣,“江福慧,再这样一个人呆着就算不傻也疯了。”

福慧去了小区不远处的麦当劳,点了一份套餐,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再也没有动过。她的眼睛望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其实什么也没有看。

奇这个点正是麦当劳最热闹的时刻,年轻而无处可去的情侣;被孩子闹着要点炸鸡套餐的年轻父母;甚至还有点一杯可乐占着桌子写作业的初中生。她原本就喜欢热闹,这几年愈发的偏爱这种喧嚣噪杂的场所,她在异国寂寞的狠了,便会到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听听人声看看人群,然后好像便不那么寂寞了,就有勇气继续挺下去了。

书神游的福慧接到电话,“喂。”

网“福慧。”是丁琪,“你在外面”

“恩。”

再见福慧,很多地方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个打打闹闹的福慧,可是她会时不时地走神,对任何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有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忧伤,她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到底经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个摸样呢。不是没有问过,可总被她岔开,次数多了丁琪知道她是不想提及,既然不想提及她也不再问了。

她的声音飘忽,像从另一个国度传来,丁琪有些担忧。

“你要不要紧”

这么明显吗,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不好,福慧笑笑试图安慰她,完了发现她根本不可能看到。

“还好。”

“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好啊,可惜我的床太小,容不下你这个大个子。”福慧呵呵笑着。

“还能开我玩笑看来情况不是太差。”她顿了顿,“福慧,周末你要去医院复诊是吧”

“恩,有什么问题”

“事情是这样子的,这个周末我加班,墨阳出差了,周末估计回不来。楠楠的化疗也在约在周末,你复诊时能不能带着楠楠其他人我不放心。”

“没问题,周末我去接楠楠。你把楠楠的主治医师的电话给我,我到时跟他联系。”

刚挂断就有电话打进来,陌生号码,福慧迟疑地按了接听键。

“喂。”

“江小姐,是我。”

“”福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郭品言。”第一次见面他看在冯老的面子上主动留了电话,难道这个江福慧竟没存到手机里

“啊有事”

他沉默稍许。

“没事不能找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郭先生会给我电话。”

“我也没想到。”他默了一会,又道,“你不打给我,所以我只好打给你了。”

福慧顿觉好笑,听他的口气,他给自己电话仿佛是多大恩赐。

“财务部最近比较忙,经常加班。”说完福慧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解释,难道是习惯哼,习惯,多么可怕

“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明天加班。”

“周末也加班吗”

“周末不加班,但是我要去医院。”

他这样刨根问底的追问让福慧暮然惊觉,这个男人莫非在追她可是怎么可能,福慧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个眼高于顶冷淡敷衍的摸样,明明白白写着我对你没兴趣,让身为女儿身的福慧自尊心颇受打击。

做人嘛,你给里子,我补表子,大家和和气气吃一顿饭何必搞得我非得高攀你那样尴尬。

福慧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这个男人太功利

而现在他明显误会了,可是她又能怨谁。

毕竟女方主动跟同一个男人相亲两次,嫌疑不是普通而是相当的严重。这个男人误会福慧在追求他误会的合情合理。

果然,郭品言在电话那端冷笑,江福慧,你欲擒故纵是不是玩的过火了,我这厢已经上钩了,你再拿捏着是不是过了

福慧酝酿着把话说清楚,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脸皮还没厚道坦然承受追求这男人的程度。

“这样吧,周末晚上我们约在上岛咖啡吧,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

郭品言被福慧的回马枪杀的有些晕,还是欣然答应。末了表示关切,“身体不舒服吗,要去医院”

“不是,我一个朋友的小孩病了托照看一下。”几乎下意识地福慧回避了自己,连她自己都明白为何会如此忌讳。

挂断电话福慧感慨,为什么有人追女人都追的这么嚣张,哎呀,不对,在郭品言眼里自己是倒追来着。可是她真的没有追过什么人啊,即便是对那个人,也是强迫而不是追求啊,呵呵,倒追多没品味啊,还是强迫比较有气势

那一天,沈迟工作到很晚。

处理掉手头上的最后一份文件,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站在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万家灯火。

有人说一盏灯火代表一户人家,做好饭菜在家等候的妻子或者忙忙碌碌的准备归家的丈夫,他们都在等侯或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那盏。沈迟依旧站在落地窗前,脚下的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他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指上的烟燃尽了也没有发现。

小秦进来时就看到自家老板这个失魂落魄的摸样,失魂落魄怎么可能她从不敢想象这类词汇能有机会用在这个似乎任何事情皆在掌中,只一只手便能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身上。

也许只是站在高处的寂寞。

小秦决定打破寂静的有些骇人的气氛。

“沈先生。”

终于,沈迟转过身,眼风状似无意地扫过。

“我敲门了,但是您好像在想事情没有听见。”小秦急忙解释。

沈迟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沈先生,这是你前几日嘱咐我着人调查的事情。”小秦手上捏着一只密封着的信封。

沈迟没有接,点了点下颌示意她放在办公桌上。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小秦问。

“恩。”

沈迟单手支颐,目光锁住静静躺在桌上的黄色厚厚信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对方的问话。

难得的是在小秦打开门即将退出的那一刻,他突然开口,“天色已经晚了,小秦你先下班吧,我还要再呆一会。”

小秦一愣,随即笑道:“好秘书的准则之一是不能比老板更早下班。沈先生,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叫我。”

十分难得地,沈迟竟然抬头望了她一眼,小秦抬头挺胸地退出去。

合上门的那一刻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老板肯正眼看她,纵使再累也值得。

小秦出去后,沈迟又默默站了好一会儿,视线落在桌案上静静躺着的信封。他就那样站着,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拿起那被他打量许久的信封翻了翻,手指几次伸出试图拆开,却又每每在最后关头顿住。

他缓缓坐到办公桌后的长椅上,头轻轻靠着椅背,手中抓着信封,皱着眉闭着眼苦苦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他将信封举到眼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忽地扯了扯嘴角,诡异的笑了,口中喃喃,“沈迟,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意思”

他找到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将那厚厚的黄色信封妥帖地放好,重新锁上。

沈迟拎了外套,关灯准备下班,手放在日光灯开光后,又默默朝办公桌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低语,“希望不会有非要打开你的那一天。”

出门沈迟拐了个弯儿,总裁办秘书处灯火通明,他抬手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埋头苦干的人儿心无旁骛,竟然头也没抬,显然是没有听到敲门声。

沈迟笑了笑,款步迈入房间,停在小秦的工作台前。

她正聚精会神地正在核对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竟是身前站了人也没有发现。

沈迟右手食指扣成环,轻轻敲击桌面,“下班了。”言罢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缓步离去。

“”小秦怔楞数秒,望着沈迟高大清隽的背影莫名地脸有些热。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能看出那改了吗

还有,有人看出些门道没

第 9 章

周末在医院。

几项常规检查过后,福慧的主治医师李梅脸色铁青,“江福慧,你到底有没有听话按时锻炼身体”

“那个,我最近比较忙。”福慧有些心虚。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我觉得最近好多了啊,而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真的没觉得特别不舒服。”

李医生更气,“究竟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福慧噤声。

“我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叫你住院不住院,叫你在家休养偏要跑去上班。上班就上班吧,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叫你注意锻炼身体,总是当做耳旁风听过就算。真是没见过这么不合作的病人。”素来以话少著称的李医生忍不住抱怨。

福慧保证,“我以后肯定听话,按时吃药锻炼身体。”

李医生白她一眼,“可以的话把你父母接来照顾你吧,你的身体实在太弱需要休养。”

一直厚着脸皮见招拆招的福慧愣了一下,随即道:“我父母,他们早就不在了。我自己照顾自己也一直挺好的。”

李梅有些尴尬而且心酸,“福慧,你要明白。经过几次大手术,你身体消耗过重,再加上复原过程中伤口感染,你现在的抵抗力极弱。很容易感染各种疾病,你现在这种状况,万一染上什么小病也是很危险的。”

“恩。”

“注意不要受伤,有伤口的话要及时处理。”

从李医生那里出来遇见一直不想见的人。

“季先生,好巧。”福慧的债主。

被称作季先生的是位保养良好的中年男子,身上一袭即便是福慧这样外行的人一看也知价值不菲的名贵风衣,他嘴角含笑看着福慧,“不巧,我是特地来这里等江小姐的。”也不等福慧询问便又解释,“我去东京那边的医院,他们说你转来了这边。今天,我来碰碰运气。”

“那个,当时走的急没来的及通知你。我我不是想跑,那个,我欠您的钱会想办法还您的。”

季从风失笑,“难道我一路巴巴地追过来竟然只是为了讨债吗钱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来这里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福慧最讨厌欠人人情,更讨厌与人有经济纠葛。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准备共度一生的人,除却父母,还是明算账的好。可是眼前这个人,她不仅与人家有经济纠葛,还欠了大大的人情。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又不是一块两块的。”福慧嘟哝。

季从风唇角含笑,我还就怕你不放在心上他这个年纪,深知金钱的好处,他想,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总有一天,他要将今日的投资连本带利悉数讨回。

他装作没听见,“对了,冉冉这学期转到上京圣江中学读初中部的最后一年。你知道,恩,圣江的教学质量师质力量都是一流,我想可能对冉冉的学业有帮助。但转学需要适应期,而且圣江这边要求很高,我怕她跟不上。既然你在上京,我希望你能继续担任她的日语老师,另外辅导一下她的功课。”

“恩,好的。”福慧没有理由拒绝。

“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冉冉很想你,另外我带你认认路。”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

福慧起身告别,季从风却一直看着她。福慧不自在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江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那个,没有吧。”福慧不确定道。

季从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福慧恍然大悟,“那个我手机号码是159”她掏出手机,“你拨过来吧。”

须臾。

陈旧的诺基亚铃声单调地响起,楼道里安静排队的病人有人好奇地张望。

他们两个使得都是诺基亚的手机,只是,一个是诺基亚这一季推出的最新款,另一个是诺基亚最低端已经停产多年的型号,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真的可以用天差地别形容。

福慧到的时候楠楠还在做着透析,他小小的身体被各种仪器包围,粉粉嫩嫩的手臂上插着冰冷的管子,眼睛紧闭着,蒲扇似的睫毛轻轻颤抖,眼角的泪痕未干。

福慧握住楠楠的肉嘟嘟的小手,心中酸涩,“楠楠,疼不疼”

瑟瑟发抖的身体放松,“福慧妈妈。”

“都是福慧妈妈不好,放楠楠一个人在这边。”

小小的孩童原本应该享受着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然而他却躺在医院里忍受病痛的折磨,忍受着也许永远无法终结的痛苦。不也许只有死亡。

恍惚中,一个苍白消瘦的少女的脸庞呼唤着她的名字逐渐远去,指节突出的手指试图握住她,泛白的嘴唇开合,:救救我救救很冷冷

一只插着导管的手臂抬起,轻轻触摸福慧的眼睛,“福慧妈妈你哭了吗,医生是不是骂你了”

兀自出神的福慧望住病床的孩童“恩,福慧妈妈太懒了没有按时锻炼身体,被医生骂了。”

楠楠会不会跟那个孩子一样呢

小心翼翼的等待,却在绝望中死去

“福慧妈妈不怕,等这个大铁块给我洗完血楠楠带你去玩,景山湖现在已经结冰了,妈妈每年都会带楠楠去溜冰,今天楠楠带你去。楠楠溜冰溜得很好吆,福慧妈妈你会不会溜冰,不会吧,楠楠教你吆”

我们被教导着相信,因为相信才有力气坚持下去。

福慧笑笑,真好,楠楠相信着

后来楠楠的主治医师过来,和福慧聊起楠楠的病情。

“其实楠楠已经很幸运了,很多人等一辈子都等不到配型成功的骨髓。”

“你说什么,配型成功你是说找到和楠楠相符的骨髓了吗”

“你不知道吗丁小姐没有告诉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