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婉兮,清穿第9部分阅读(1/1)

她研磨的时候,偷偷瞥了眼康熙写的东西,不觉双颊一烫,脸上的神色也带有一丝恍惚。出神间康熙已经搁下了笔,白纸黑字,铁画银钩,甚是好看。

他看了看清扬微怔的神色,将宣纸递到她手上:“我知道你看得懂,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御榻走去,深重的幔围瞬间便吞没了他的身影。

清扬怔怔地愣在原地,看着那抹消失在另一个世界的明黄身影,只觉心绪凄迷。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他的情

呆呆地看着手上轻若鸿毛的宣纸,只觉它如千斤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啊~~~~

某爬最近要忙着准备运动会,更文的速度可能会慢一点,表啪我哈~~~

呵呵onno

野有蔓草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清扬经常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过时飘舞而下的树叶,偶尔有只形单影孤的大雁自天空划过,使这凄清的深秋更添了几分萧索。

不远处一株枫树的叶子已经红透,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四处都像是要燃起来一般火红的明艳。

丹枫陨叶纷堕飞,撩拨西风尽倒吹。 云外飘飘呼莫回,四方沉冥雁为悲, 辞柯一去遐不归。已判此秋长别离, 生者有尽死有期。凭高望远深相思, 手挥丝桐送斜晖。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里。要么索性让她在这里出生,这样她或许可以认命。可是她已经在那个一夫一妻的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几年,现在让她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竟然要跟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弯腰拾了几片枫叶,又抬头仰望着枫树的树冠。

深院锁清秋。

这时乾清宫的粗使宫女吟春拿着把大竹笤走了过来,开始扫地上的落叶。因清扬来乾清宫有一段日子了,大家皆已熟络。所以看到清扬一人站在树下发呆的时候,她上前问道:“清扬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么一棵枫树孤零零地长在这里,真是可怜。”清扬望着满目的萧索不禁叹道。

“不是还有好多别的树吗姐姐怎么会说孤独呢”吟春望着满庭的树木说。

“知者少,独自飘零。虽多却不属一类,如何能明白其中的凄苦之意。”

吟春见她满目忧伤,不禁摇了摇头:“姐姐说的那些我不懂,可我知道但凡入了宫这便是我们的命,就如这树一样。”

清扬露出一丝苦笑。命,又是命,这皇宫内苑都是一群认命的女人吧。

正想着,宫女碧霞急匆匆地走来:“清扬,原来你在这里,芳姑姑正四处找你呢。”

清扬收拾了一下情绪,微笑着上前说道:“对不起,让姐姐好找了,不知芳姑姑找我什么事”

“芳姑姑估摸着万岁爷该歇完晌觉了,却找不到你人,正着急呢。”

清扬心想,坏了光顾着看落叶,把康熙给忘了。

待匆忙赶到乾清宫西暖阁的时候,康熙果然起床了。清扬赶紧拿出常服准备给他换上,康熙却说:“换那件箭袖武装。”

清扬又赶紧去找箭袖武装,当那抹熟悉的棕色跃入眼帘时,她不禁一怔。康熙见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笑意。

“刚刚跑到哪钻沙去了”

“没去哪,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清扬此时正半蹲在地上给他系腰间的吩带,月白吩带细腻光滑,质地极好,只怕稍不注意便会脱手而落。

“我看你这阵子不似以前那么开心,是不是来了乾清宫不习惯”自打她来乾清宫后每次见她都是满脸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

康熙说话间清扬已经替他收拾妥当,她见四下无人,觉得是时候把那个东西还给他了,前段日子一直没机会,今天

康熙见她不说话,又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清扬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说道:“皇上的御花园已是百花争艳,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我现在只想好好伺候皇上,待到岁数满了放出宫去过安生的日子。所以这个我不能接受,请您收回去。”

康熙双目一寒:“你就是为这事烦心”

“是。”

果断毫无犹豫的一个字像根针似的扎在他的心上,锥心的刺痛顿时盈满整个胸腔。

“君无戏言,送出去的东西岂能收回,你若不喜欢大可一把火把它给烧了。”康熙表情冷漠,仿若亘古不化的冰山。

“皇上”清扬还欲说什么,这时李德全走了进来,她慌忙将那宣纸往怀中一掖。

“皇上,裕亲王一干人已经在靶场等候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冰冷的目光让她只觉脊背凉嗖嗖的,如浸寒水一般。

瞬间,暖阁便回复了往日的寂静。

倏忽,传来敬事房太监的高唱声:“万岁爷起驾了~~~”

如腾空惊起的鸟雀,划破紫禁城的天空。

靶场,裕亲王和御前侍卫曹寅、纳兰容若已经开始较射。只见曹寅和纳兰数十步开外的鹄子上已经各射一箭,且皆中红心,这会子裕亲王福全正拈箭搭弓,屏息静气,瞄着前方的靶心。

这时靶场守卫远远瞧见前呼后拥的御驾,呼啦啦跪了一地。福全一走神,弓弦“嘣”地一声,一箭已经脱弦射出。虽没怎么准备好,却也是正中红心。满洲男子善骑射,果然不假

他转过身,见康熙走来,也跪下请安。

康熙淡然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康熙瞟了眼远处的鹄子说道:“怎么不等朕就先行开靶了”

福全微微一笑:“等人这事最磨性子,微臣实在安奈不住,就叫曹寅他们先开靶了,还望皇上恕罪。”

“朕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康熙脸上却瞧不出什么神色,只吩咐:“弓箭。”

皇上所用的御弓乃白犀角缠金线而制,上施朱漆,弦施上用明胶,弹韧柔紧,比寻常弓箭略重上几分。康熙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白翎羽箭,搭在弓上,将宫开满如一轮满月,屏气凝声地瞄准红心,然心中却是静不下来。

“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

“没必要为了一株野草枉费心思”

清扬的话语不断在他脑中闪现,脸上不禁浮上一丝烦躁之色,目光也似变得空无飘渺。“嗖”,只听羽箭破空之势凌厉,竟发出尖啸之音,尔后“啪”的一声,羽箭却是深深地嵌进了靶沿。

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平常百发百中的皇上今日竟然大失水准。但是谁也不敢言语,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在心中捉摸个中原由。

站在康熙身旁的福全也吃了一惊,但康熙搭箭时的反应完全落在他的眼中。他眉眼一挑,笑着说道:“才刚微臣瞧见皇上脸上闪过怔忪之色,可是这靶场有杂物乱了皇上的心神”

康熙却是再搭了一支箭,微微一瞄便射将出去,又闻“啪”地一声,那箭尾白翎疾颤,正正钉在红心中央。

“好”侍卫们轰然一声喝彩如雷。

康熙已没了兴致,把弓往李德全手上一搁,淡然道:“不过是被株野草绊住了心神。”

“即是野草差奴才们拔了就是,何苦惹恼了皇上。”

康熙却是眼神复杂地盯着远处碧澄的天空:“那野草已经根深蒂固,如何能轻易除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虽貌不惊人,却生命力顽强,现下正值一片凄凉的深秋,自是满目萧索,但等到来年春天,必是葱绿遍野,赏心悦目,这野草反倒变成希望了。所以皇上也不必为此苦恼,只须耐心等待寒冰融化,大地回春即可。”曹寅微笑着说道。

希望寒冰融化大地回春

康熙不禁唇角微扬,满目皆是笑意。是啊,或许自己太心急了,她不同于一般女子,自不能等闲对待,也不能期待她一朝便明白自己的心意。细水长流,眼下他恐怕只能将那颗心深埋,静静地等待她心中坚冰的融化,终有一天她会毫无顾忌地对他敞开心扉。

因皇上去了靶场较射,乾清宫有些宫女便松闲下来。清扬那屋住着四个人,都没差事,便一个个聚在屋里说笑。碧霞见雪雁手里拿着菱花镜半躺在床上,笑道:“今儿只顾拿着镜子左照右照是不是瞅着裕亲王进宫了呀”

雪雁啐道:“你少在这里说瞎话,说不定明儿他就把你讨到府上去。”

“我看是你自己想进裕亲王府吧。”碧霞道。

“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看你还在这浑说。”雪雁说完起身按住碧霞便咯吱。碧霞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只得讨饶。芳婉在一旁只是掩着嘴笑。

清扬却有点迷糊,遂问道:“姑姑,她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懂”

芳婉笑着说:“你刚到乾清宫所以有很多事还不知道,这裕亲王啊”

碧霞嘴快,抢着道:“宫中上下都知道裕亲王俊美绝伦,风流不羁,尤其是剑眉下那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似的。加之皇上待他甚好,所以但凡他看上的宫女皇上都会帮他弄到裕亲王府,前前后后也讨了不少姿色过人的宫女了。况且宫外王府总归比皇宫自在些,所以宫里头有不少宫女盼着这样的好事呢。”说完她偷笑着瞥了雪雁一眼。

听她这样一说,清扬脑中马上浮现那晚裕亲王轻佻的话语,却原来是这样一个祸害人间的人。不过她谈不上姿色过人,自不必担心落在他的手上。

这时远远传来轻微的击掌声,是皇上回宫的暗号。

碧霞笑着对雪雁说道:“说不定裕亲王也来了呢,还不赶紧打扮打扮。”

雪雁脸颊微红,作势欲打:“你”

芳婉却不再纵容,正色说道:“别再胡闹了,正事要紧,若是耽误了伺候皇上又要闹饥荒了。”

“回来再跟你算账。” 雪雁狠瞪了碧霞一眼掀帘而去。

芳婉瞧了眼清扬说道:“你当了那么多天的值,今日就歇着吧,衣裳上的事我让别的宫女去做。”

“多谢姑姑体恤。”清扬笑着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什么事都极易上手,若是累坏了可再难找了。好好歇着吧,我也出去当差了。”说完也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清扬一个人,闲着无事,便打起络子来。练了那么久总算是略有所成,这会子手上的同心结已经快要完工了。

同心结为宫女长编之物,她们虽幽居深宫,但哪个少女不怀春这同心结便是她们寄托情思的物什,编了,藏着,待到放出宫的时候送给心上人,或是自个留着作纪念。

清扬端详着自己打好的同心结,忽然想到一句诗“不知今夜月眉夜,谁佩同心双结倚栏干”不禁笑了起来,打这同心结有何用遂把它扔到了一边。

见天色尚早,眼睛微微酸涩,便一路信步闲庭。想起康熙说她最近不似以前开心了,心中顿时矛盾起来。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她就担着许多心事。或许自己就是那命,但又倔强地不肯认命,不甘堕入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可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若真有要她之心,她又如何能抗拒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股暗香袭来,清扬不禁顿住了脚步,深秋落叶萧瑟,哪来的香味环顾四周,原来不远处一株海棠开得正盛,累累初绽的花朵如小朵的雪花,只是那雪是绯红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

醉人的香气中,清扬眉头一舒,脸上袭上一抹笑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美景当前,那些恼人的烦事暂且搁下吧。

怔怔地正看得出神,忽然身后传来男子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清扬微震,转过身去,眼前出现的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曹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满树芙蓉粉红的脸热闹的簇拥着,她站在树下,小小的脸隐在叶暗影里,恍惚中竟似辨不清她的轮廓。

“你怎么会在乾清宫”见她不说话,曹寅复问道。

清扬从迷思中醒来,说道:“我现在已经在乾清宫当差了。”

“你以前不是在景仁宫吗怎么到乾清宫当差来了”

“太皇太后做的主。”

“原来如此,”曹寅说完见她衣衫单薄,盈盈伫立树下,又道:“秋意寒凉,怎么不多添件衣裳”

清扬望着他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眼中不禁蒙上一阵雾气。曾几何时,子清也用这样的口吻对她说:“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夜这样凉,都不会多穿件衣服。”说完便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厚重的外套,承载着他的体温和味道,心中便如春日般暖意融融。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与他竟那样相似。清扬如坠梦中,不禁低唤:“子清。”

曹寅看着芙蓉树下的清扬,只觉花不醉人人自醉,她那灼灼的眸子,还有饱含柔情呼唤在他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浪。

“你刚刚”曹寅话还未出口,身后传来裕亲王的嚷声:“曹寅,本王不是要你在殿外等一下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曹寅和清扬被他唬了一跳,皆转过身来,福全看到曹寅身边站的是清扬,一愣,旋即面带笑意地走上来:“小丫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夜天太黑清扬并未看清他的容貌,现在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像碧霞说的俊美绝伦。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修长的剑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皇族的高贵与优雅,而此刻他正带着风流妩媚的笑意看着自己。

清扬以前对他印象并不是很好,但美色当前还是咽了咽口水:“奴婢给王爷,纳兰大人请安。”

“小丫头,一个多月未见倒长进了不少,晓得请安了。”

“王爷说哪里话,奴婢一个下人,见着主子自然要请安。”

福全见她一脸恭顺,笑道:“你这样子本王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爷说笑了,奴婢本来就是这模样。奴婢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了。”清扬说完也不等他发话便朝偏殿走去。

“小丫头”福全在后面唤了一声,清扬却装作没听见,继续疾步走开。这个人间祸水,风流闲王还是少惹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是时候牵曹爷爷一干人出来溜溜了~~~

呵呵onno

无关风月

天气晴朗,窗外阳光暖暖的照着,明净高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全然没有前几日的萧索寒凉。白晃晃的日头隔着窗棂,四下里寂静无声。清扬因不用当值,便小憩了一下,这会子正坐在窗下绣一方帕子。洁白无瑕的帕角,并无红花绿柳,只绣了个简单的唐老鸭的脑袋,扁嘴大张,很是俏皮可爱。清扬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禁笑了起来,谁规定了帕子上一定要那些繁琐的花花草草,这针线简单的唐老鸭不是更活现么

正欣赏着,“吱呀”一声,芳婉推门走了进来。清扬放下手上的帕子,笑道:“姑姑当完差了。”

芳婉走近瞧了瞧清扬的帕子,说:“针线不好还绣这简单的东西,而且古古怪怪,似鸭非鸭,不过细细一看倒是憨厚可爱。”

清扬抿嘴一笑:“正因为手艺不好所以只能绣这简单的东西,让姑姑笑话了。”

“我好生奇怪,你那样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上手,怎么这姑娘家打小就做的打络子,绣花的活竟不会了。”

清扬暗笑,那些研磨穿衣的事很容易学,唯独这女红没有常年累月的功力是学不来的,她在现代社会活了那么多年,连针线都没摸过,怎么能做好这绣活。遂笑了笑,说:“打小我就不喜欢这穿针引线的活,但在宫中无聊便胡乱玩玩罢了。”

“能玩成这样倒也可教。”芳婉说完,又道:“瞧我光顾说话,差点忘了正事。我昨夜恍了神没睡好,挣扎了半日,实在困得不行,怕犯圣驾,已经回了李谙达。李谙达说你当差很妥当,这会子万岁爷歇午觉,你去当值,听着吩咐。“

清扬听她这样说赶紧起身朝上殿走去。康熙在西暖阁歇着,沉沉的大殿寂静无声,只地下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烟丝丝袅袅,似乎连空气都是安静的。此时李德全正在里头当值,见了她来,递了个眼色。她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暖阁,李德全蹑步走近,压低声音说道:“我有差事要办,去去就回,你在这好生听着。”说完怕惊了圣驾,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清扬一个人在这里,心内不免有些忐忑。只觉阁中静到了极点,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闻见。御榻上明黄罗帐暗影幢幢,虽隔得远,但暖阁之中太安静,依稀连康熙的呼吸也能听见,极是均匀平缓。殿外的阳光经过雕花长窗上的绡纱窗帷,投射进来淡白斑驳的灰影,映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

窗外起了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清扬忽觉莫名的熟悉,不禁抬起头来,见院中一树海棠随风零落,芳香四溢。难怪会觉得熟悉,那日午后不是正瞧过吗想起那日的午后脑中便闪过曹寅的身影,为何他跟子清会如此相像连眼神

忽然帐中被衾窸窣轻响,清扬猛然回过神来。

只见帐中康熙翻了个身,慵声道:“李德全。”

清扬疾步来到榻边:“回皇上,李谙达办差事去了。”

“这会子他当值居然擅离职守,能有什么差事比伺候朕还重要”康熙说完起身坐在了床沿。

清扬跪在地上,替他穿鞋:“李谙达对皇上忠心耿耿,定是什么紧要的差事才会离开,况且他也差了奴才来伺候皇上。”

康熙微微一笑:“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说话间已经帮康熙穿好了鞋,正欲起身,但因为才刚站得太久,又跪在地上,一时气血不畅,只觉头微微一眩,眼前短暂漆黑,不禁打了个趔趄。

眼看着要往后倒去,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臂上,只觉滚烫一片。

“皇上。”清扬心头一乱,又要往下跪。

康熙却紧了紧抓着她的手,让她几欲跪下的身子站了起来:“若是再往后摔朕可不拉你了。”

“奴才该死。”清扬无措,又蹦出这句口头禅。

“你确实该死,竟敢抗旨不遵。”

清扬不知他所说何事,只能茫然地看着他。康熙笑了笑说:“朕记得以前说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不必自称奴才,你忘了么”

“奴才不敢忘,只是”

康熙见她不说下去,起身走到窗边,但见庭中落叶萧萧,唯一株海棠开得满院白香,秋凉似水,花落如雨,寂寂无声。

忽然他开口道:“清扬,你可知道子期死后伯牙做了什么”

清扬还是第一次听康熙唤她的名字,却熟捻的似唤过无数次了,微怔,道:“祭石台上摔凤尾。”

康熙点了点头:“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要觅知音难上难 世上知我者,二三子,可这二三子,又去何访,人海茫茫,人世苍凉,朕又是万乘之尊,更难寻访。所以便想遇着了便遇着,遇不着的也就坦然吧。可见天怜,让朕遇上了你,便满心欢喜,以为世间终得一人可以交心,岂料你知道朕的身份后却畏朕,疏远朕。”

清扬见他如是说,问道:“皇上待我只是伯牙与子期的情意”

“无关风月,只为知音。”

“此话当真”她心内狂喜,难道以前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君无戏言。”

“那这个”清扬掏出怀中的宣纸道。

“只是无聊时的浑话,你大可不放在心上。”

“那我把它还给皇上。”

“朕即说了给你就不会收回,至于怎么处置随你。而且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在乾清宫伺候,待到年龄满的时候定会放你出宫。”

“真的”

“朕不想因为你的顾虑而失去一位难觅的知音。”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清扬知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定不会反悔,且不管他的知音是真是假,他即答应放她出宫,便不会强求她,除非她自愿,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至于章佳氏,或许真的不是她,毕竟天下姓章佳氏的女子多不胜数。

想到这里她不禁展颜一笑,美好的笑容如冲破层层乌云的阳光,让人心头暖意洋洋。

自从有了康熙的金口玉言,清扬的心头大石也落地了。红尘之内,芸芸众生,皆是过客,康熙对她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待那股新意过去,他自会将她放下,所以她需要时间,让他淡却,习惯的时间,那样她或许可以退出他的生命,与其他宫女无二。前路虽漫漫,但希望自在人间,她仿佛看到一片康庄大道正在不远处等着她,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孤苦凄凉,只有阳光,自由,还有她想要的笑傲江湖。于是人逐渐变得正常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心了许多。

同屋的人见她比来的时候更开朗易笑,只道她捡了什么宝贝,以致性情大变。她却装傻充愣,有吗我以前就是这副模样,是你们不关心我没发现而已。

这日,一屋子的人又在一起笑她,碧霞道:“ 清扬,这都好几日了,你还不肯告诉我们得了什么便宜这么高兴吗”

清扬笑了笑:“碧霞姐姐,我哪有福气得便宜啊,不过是上回领月关银子的时候发现竟然比在景仁宫当差时多了好几两,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当然高兴了。”

“你还真是易知足,这么点银子就高兴成这样。不过也是好事,在宫里头太过贪婪迟早要出祸事。”芳婉为人素来老实厚道,最不喜那些为钱卖主的脏事,李德全正是看重她这点,才会荐她做了姑姑,毕竟乾清宫是许多人都想安插眼线的地方,越是靠近皇上的人,越要谨慎小心。

一旁的雪雁也插话道:“在乾清宫待久了你会发现好事多着呢,只要皇上一高兴便有赏赐,年节的时候赏赐更多,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说到这里她不禁与碧霞相视一笑。

清扬看她笑得狡黠,跟碧霞又难得的有默契,心中大概猜到了七八分。芳婉却道:“别再胡说了,背后议论主子可是大不敬,若是让李谙达晓得了非把你们关起来饿上一个月。”

然碧霞和雪雁胡闹惯了,哪里肯停,反倒一起攻击她:“芳姑姑在皇上身边待了那么久,说不定哪天皇上就差背宫的公公把你背了去,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啊。”

芳婉恼羞成怒:“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越说越离谱了,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说完朝两人扑了过去。

三人笑作一团扭在床上,清扬只在一旁笑看着她们。这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日子也会过的很快吧。

这时碧霞伸出个头对她叫道:“清扬,芳姑姑发了狠劲,你来帮帮我们呀。”

清扬坐着没动,笑说:“我可不敢得罪芳姑姑,她若真做了主子岂会饶了我们。”

芳婉见她也这样说,越发羞得无地自容,转身欲捂她的嘴:“清扬,连你也”

清扬一避,轻松地闪到门边,说道:“你们慢慢玩,我先去当值了。”

乾清宫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眉顺眼,垂手侍立,漠然地职守着这个千篇一律的姿势。清扬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麻木,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这便是他们的命。

一踏进西暖阁,便有淡淡的熏香扑鼻而来,袅烟轻絮般笼彻整个屋子。康熙执笔坐在御案前,神色淡然,细白的轻烟衬得他的面色温润如玉。听到帘外轻微的声响,他不禁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水绿的身影掀帘而进,眼中顿时满是笑意。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上差”

清扬笑着走近:“上皇上这躲难来了。”

“躲难”

清扬却是笑而不语,走到御案左侧,见案上一幅孔雀跃枝的水墨丹青画已经完笔,空灵飘逸,适意天真,平易简淡中又不乏洋洋洒洒,不禁叹道:“淡墨轻岚为一体,皇上这只孔雀真是画得栩栩如生,神韵十足。”说完又细看纸上的孔雀,脑中忽然闪过唐伯虎点秋香中秋香说过的一句话,又轻轻笑了起来。

康熙让她笑得莫名,问道:“笑什么”

“我不敢说。”

“在朕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

清扬顿了顿说:“孔雀虽为鸟中之王,但始终是只凡鸟,就算修饰的再美,着再多的笔墨,也绝对不会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其实她这样说也是向康熙影射自己不过是个凡人,根本不想攀高枝做凤凰。

康熙微微一笑:“变不变凤凰又有何干,人的心才是枝头,心中所想的那个便是跃上枝头了。”

清扬面露苦笑:“皇上说的是。”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把它送个一个人了。”康熙说完,唤道:“李德全。”

“皇上有何吩咐”李德全应声走了进来,速度之快让清扬为之一惊。她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李德全站在外面

“传御前侍卫曹寅来。”

清扬微微一怔,曹寅,子清

康熙见她目光怔忪,问道:“怎么了”

清扬微慌,道:“估计是还未睡醒吧,脑子有点浑。”

康熙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甚是可爱好玩,便在御案后头无声而笑。

这时幔围轻响,曹寅走了进来,一眼便瞥见了站在御案之侧的清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镇定下来:“微臣叩见皇上。”

康熙面色已经如常,道:“起身吧。”

“皇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康熙将案上的水墨丹青画一卷,递到清扬手上说:“此画乃朕亲笔,你差人把这幅画交到施琅手上,让他送给郑克爽,并传朕口谕尔等倾心投诚,率所属军民官兵悉行登岸,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倘仍怀疑,犹豫迁延,大兵一至,难免锋镝之危,倾灭身家,噬脐莫及。”

清扬托着画走到曹寅身边:“曹大人。”

曹寅看了她一眼,接过画:“微臣马上去办。”说完退身出了暖阁。

出了乾清宫,曹寅忍不住看了眼身后巍峨的宫殿,温暖的阳光下鸳鸯琉璃瓦拼凑无隙,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阵厌烦来。

户部尚书伊桑阿有要事求见康熙,依律宫女太监都必须退出暖阁回避。清扬也交卸了差事准备下值,这时李德全走了过来,对清扬道:“清扬姑娘,劳烦你跟芳姑姑说一声,季节变更,让她差粗使的丫头把殿中大鼎内的熏香清一清,换上新的,免得万岁爷闻着心里不舒坦。我要当值,这又是紧要的事,麻烦姑娘带句话了。”

清扬见他一如既往的客气,笑了笑说:“李谙达是不是不把清扬当自己人每回都这么客气,有什么差事吩咐一声就行了。”

“姑娘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不把你当自己人呢。”李德全见她甚是懂事,没有丝毫盛气凌人,趾高气昂的架子,心中也欢喜了许多。

“我一向敬重李谙达,况且在这乾清宫还有许多事要靠李谙达担待,您若有事不必客气,尽管使唤。”

“使唤倒也谈不上,姑娘是个明白人,我以后也就不见外了。”

“那谙达忙着,清扬先下去了。”清扬说完福了福便退出了乾清宫。

回到屋里,却没见到芳婉的身影,遂问坐在榻上绣花的雪雁:“芳姑姑呢”

“才刚御茶房的太监急急地来说茶叶出了问题,芳姑姑正往那赶呢。”

“这样啊。”清扬想了想,还是她去跟粗使宫女说好了,指不定芳姑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出去一下。”清扬说着朝偏殿粗使宫女住的屋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问题~~呵呵onno某爬不好意思地摸头~~

首先谢谢各位亲们一直这么支持某爬,你们的评论就是某爬的动力~~抱住各位猛亲~~

但是但是某爬码字很慢呢,最近又比较忙,所以更得少了点~上次文思泉涌,拼了老命才码了六千字,呵呵onno

所以亲们耐心,耐心哈~~某爬也奋力,奋力~~

况且咱某位亲说的好“风流倜傥的十三阿哥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呵呵onno

寒鸦翠减

乾清宫粗使宫女跟御前当差的宫女不住一起,但距离也不是很远,清扬过了檐廊拐个弯便到了。然雕花朱漆房门紧闭,没有人声,她在屋外敲了很久也没人应门,以为那些宫女都上值去了,遂准备回去等一下再来。正欲转身,忽然门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呻吟声,她俯在门上听了会,确定是屋子内的人在叫唤后,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宫女棉被紧裹,躲在被中瑟瑟发抖,还不时发出一声虚弱的哼哼。清扬走近后才瞧清是粗使宫女吟春,她往床沿一坐,拍着她问道:“吟春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样厉害生病了吗”

吟春却是哼哼地说不出话,只断断续续挤出两个字:“好冷”

清扬见她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颊却是通红一片,遂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火烧般的滚烫。

“吟春,你发烧了,屋里其他人呢”

吟春双唇干裂,紧闭着说不出话来,眼角却落出一串泪水。清扬看她虽然冷得发抖,背上的衣衫却被虚寒打得透湿,知道她病得不轻。又见她面容稚嫩,身材瘦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顿时心生怜惜,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吟春,你等一下,我上御药房给你抓药。”说完赶紧出了房门往御药房的方向去了。

申时,宫里头走动的人不多,清扬见一路上并无人影,想着吟春病成那样,也顾不上礼数,碎碎地跑了起来。因忙着赶路,途径缘雪轩的时候也未注意到亭中有人,待看清楚要回避时又恐落了痕迹,遂走上去给亭内的人请安。

“奴婢给荣妃娘娘请安。”

荣妃看清眼前人,笑了笑:“起身吧。”

清扬这才瞧清她身边还站了个八九岁的阿哥,一身杏黄绸缎装束,长得粉雕玉琢,却是面露傲色。她知道杏黄是太子专用的颜色,不禁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康熙极疼爱的太子胤礽因心中思虑斗转,便耽误了给他请安的时间。

胤礽却很生气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叫道:“为什么不给我请安,我可是太子殿下。”

清扬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骄纵,蛮横,盛气凌人,心中笑道,活该你被废,屁大点的孩子就这样,长大了如何能治理国家看来康熙废太子实在是明智之举。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清扬福了福说道。她是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况且荣妃还在身边,当然不能乱来,请个安也不会少两肉。

“不行,我要你给我跪下,跪下。”胤礽仰脸冲她叫道。

清扬心中憋闷,这小屁孩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让她下跪她在现代可是连亲身父母都没有跪过。

“胤礽,不得胡闹。”荣妃见清扬满脸的不乐意,喝道。

谁知胤礽听她这样一说,更加嚷嚷起来:“这个狗奴才不听话,我要叫皇阿玛砍了她的头,灭她九族”

清扬只觉一股怒火蹭蹭地往上冒,要是在现代她非得赏他两个巴掌,再让他饿上三天三夜,看他还敢不敢对比他大的人这样没礼貌。可是这里是清朝紫禁城,他是太子,她不过是个奴才,旁边还多了个看着的人,她再委屈也要忍。

荣妃却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太子爷,她不跪就算了,何必跟个下人过不去呢。”说完她又对清扬说道:“你先下去吧。”

清扬如获大赦,转身正准备走,胤礽却还咬着不放,冲到她面前:“你还没给我下跪不可以走”

荣妃也不再阻拦,面带微笑地坐在一旁戏谑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清扬盯着眼前纠缠不休的小鬼,心想难道真的要给他下跪虽然她前前后后跪过很多次了,但一看到他稚嫩嚣张的脸她就万般的不乐意,可是她有选择吗正准备忍受屈辱,给他下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的缘雪轩好生热闹,远远就听到叫声了。”

胤礽看清来人,顿时双眼放光,高兴地扑了上去:“皇叔”

福全给荣妃请了安后笑着抚了抚胤礽的头:“太子,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胤礽撇了撇嘴:“这个奴才不懂规矩,不过我下跪。”

一旁的荣妃也笑着说:“胤礽让那些奴才们给惯坏了,横竖要她下跪呢。”

福全笑着瞥了眼清扬,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让看得人禁不住心头一颤:“她这么不守规矩,的确该死,要不罚她唱首歌给太子听”

“好啊,好啊。”胤礽拍着手叫好。

清扬心中骂道,该死的福全,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添乱,吟春还在等着她抓药呢。

“既然这样,你就唱首歌吧,哄哄太子爷。”荣妃笑着说道。

“是。”清扬见福全一脸邪邪的坏笑,狠瞪了他一眼。可是唱什么歌呢

忽然她脑中一转,清了清嗓子唱到:

白龙马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美女画皮

什么刀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