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婉兮,清穿第8部分阅读(1/1)

,这东西是用来挠痒痒的呢。眼看着快入冬了,身上的衣裳也厚实了起来,若是背上或是哪个抓不到的地上痒了,这东西可就派上用场了,挠一挠心里也要舒坦许多。孙媳知道老祖宗身边都是细致周到,极善伺候的人,但这痒痛来了总归要自己挠挠方觉舒心,这便是它的好处了。”

“天底下还有这好东西,快拿上来给哀家瞧瞧。”孝庄听她说得稀奇,直想拿到手上瞧瞧。

站在孝庄身边的苏末尔走到清扬面前,接了那千佛手递到孝庄的手上。

光滑的紫檀木抚在手上如上好的绸缎般,很是舒服,隐隐还有一股香味溢出。

“檀香”孝庄已是喜不自禁。

“老祖宗好鼻子,一闻就知道了。”

孝庄在背上试了试那千佛手,不禁朗笑起来:“果然好使就是比宫女们挠着要强,这么好的东西叫什么名字”

“叫千佛手呢。”

“名字也取得好,真是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

定嫔见孝庄极喜欢,马上笑着说道:“这回老祖宗可夸错人了,这东西是孙媳的宫女清扬做的,孙媳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清扬听了定嫔的话只觉心惊胆战,她这是要干什么呀她可不想在这里出风头。

孝庄看了看垂首站在眼前的清扬:“就是她”

“可不是。”

孝庄笑了起来:“抬起头让哀家瞧瞧。”

清扬不知道定嫔打的什么主意,心里乱了起来,但是太皇太后开口了又不得不抬起头来。

孝庄眉眼带笑的打量了她一会:“虽是满洲丫头,却有股子江南女子的灵透,难怪会有这么玲珑的心思。”

“她新奇的玩意多着呢,每回都能蹦出点新花样讨孙媳开心,孙媳估计她的心思比那比干还要多一窍呢。”

“这个孙媳可以作证,上回天气闷热难耐的时候她给我送来一个唤作双皮奶的冰碗子,吃过后我可是眼巴巴想了好几回呢,从没吃过那样的东西。”一旁的德妃也笑着符合。

“看来定妹妹真是得了个好宫女。”荣妃瞥了清扬一眼笑着说。

清扬听得她们一个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却是没有一点喜色,那些现代极为平常的东西她们竟然一个个都宝贝似的看待,现在还在孝庄面前大肆夸赞,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枝节来,心中顿时后悔不已。

大炕上的孝庄只是笑而不语,待她们说完后,她忽然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哀家喜欢檀香”

檀香清扬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哪里知道她的喜好啊。

“回老祖宗,奴才愚昧,并不知老祖宗的喜好,只是想着檀香配这千佛手的髹黑漆正好,加上老祖宗又是礼佛之人,遂斗胆用了檀香熏。”

“难得你心思这么细腻,倒是歪打正着了。”

一旁的苏末尔见孝庄似是极喜欢这个宫女,笑了笑俯首说道:“这么乖巧的孩子,不如把她放到老祖宗身边也好给您解解闷。”

清扬心中一紧,完了康熙对孝庄极亲,每日晨昏定省,从不间隔,这样她岂不是天天能跟他碰上,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没得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这样好,定嫔肯定是极喜欢,哀家怎么好抢了她的人。”

定嫔却是大喜:“老祖宗说哪去了,她能伺候您老人家那是她的造化,况且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理应孝敬长辈,有得力的人替孙媳伺候老祖宗,孙媳心里也安心些。”

孝庄笑了笑还要说什么,忽然外头传来太监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人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清扬也心情复杂地退到旁边跪了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荣妃,德妃,定嫔异口同声地说道。

“起身吧。” 康熙说完又笑着给孝庄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孝庄面带笑容的说道。

康熙在她身边的炕头坐了下来:“也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就早早地过来看皇祖母了。”

“说的什么话,一个皇帝要做的事多着呢,你怎么可能无事可做”孝庄嗔了他一眼。

“皇上也是心痛老祖宗呢。”荣妃笑着说道。

“他好好心疼天下万民就是心疼哀家了。”

“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儿下回再也不敢了。”康熙笑了笑说道。

“才刚老远就听到慈宁宫笑声不断,不知是什么事让皇祖母这么高兴”

“定嫔给哀家送来个好玩的东西呢,说是她的宫女做的,苏末尔,给皇上瞧瞧。”

侍立一旁的苏末尔笑着将千佛手递到康熙眼前:“皇上,您瞧,就是这个,说是挠痒痒用的,老祖宗刚刚试了很是喜欢呢。”

“真是个别致的东西,下回让定嫔差她也给朕做一个。”康熙看着眼前的东西露出欢喜的神色,却是瞥都没瞥清扬一眼。

“皇上下回恐怕要求老祖宗了,才刚定妹妹看老祖宗甚是喜欢这宫女,已经把她给老祖宗使唤了。”德妃笑了笑说道。

“其实哀家宫里头也不缺人,倒是乾清宫那边,上回听佟贵妃说有几个宫女到了放出去的年纪了,我看这丫头心思细腻,做事估计也会十分妥当,就让她到乾清宫当差去吧。定嫔,你看怎样”

定嫔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还是强笑着说:“她已经是老祖宗的人了,老祖宗说怎样就怎样,况且能伺候皇上也是对她的恩泽。”

默默站立一旁的清扬听了她们的言语却是心中悲凉。

定嫔不要她了这个一直以来待她像亲妹妹一样的姐姐竟然想着法子把她送个别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做奴才的命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在景仁宫待下去,岂知世事难料,这宫里头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春天里的杨花,风吹到哪里是哪里,如何能有一点自己的主张。只是以后跟康熙隔得那样近让她如何面对

“那打明儿起就让她去乾清宫伺候皇上吧。”

“还是皇祖母最疼孙儿。”

“瞧皇上说的,说的跟不把这宫女弄去伺候他就是不疼他似的,这不关心皇上的罪名哀家可是承担不起。”孝庄说完又朗朗笑起。

“孙儿失言。”

定嫔听了心如针扎般的疼痛,却笑着说:“普天之下最疼皇上的人非老祖宗莫属了。”说完她又转头对清扬说道:“清扬,还不赶紧谢恩”

清扬楞楞地上前跪到地上:“奴才奴才谢老祖宗恩典。”说完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娇嫩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浓重的痛感袭上心头,却丝毫掩盖不了她心中的烦乱焦躁。

“瞧这孩子,快别这样。对了,你的姓氏是什么”

姓氏清扬露出一丝苦笑。她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叫清扬而已。可是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个被人踢来踢去的宫女。

定嫔见她俯在地上一动不动,遂笑着说道:“这丫头高兴得连话都不会回了。回老祖宗,她姓章佳氏,章佳氏清扬。”

定嫔的话如一记惊天炸雷在清扬的脑中轰响。章佳氏章佳氏一定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是章佳氏宫里肯定还有别人也姓章佳氏

忽地,清扬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如同一盆冰水直灌而下,凉嗖嗖的,直让她颤抖

耳边传来喋喋的话语声,却又遥远地让她一点也听不清楚,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原来她跟他注定一辈子纠缠不休

日影西斜,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慈宁宫此时只剩下了孝庄和苏末尔两人。

孝庄犹是满脸笑意地把玩着定嫔送来的千佛手,苏末尔看她心情甚好,也笑着说:“老祖宗今儿倒跟那弥勒佛一样笑口常开呢。”

“在宫里头待了几十年怪腻味的,今儿这千佛手倒是很合哀家的心意。”

“我看是那宫女合老祖宗的心意吧,只是将妃子的宫女送去伺候皇上似乎有点不合规矩。”苏末尔是孝庄的陪嫁丫头,平日里与孝庄关系甚密,两人也经常一起说说皇上的事。

“这宫里头的规矩还不是给皇上定的,只要是对皇上好就合规矩。皇上在朝堂上本就劳心劳力,若是回到家还要为奴才的事烦心岂能有心料理好朝廷。我们这些婆子大事上帮不了他,自然得在小事上留留心,多找些称心如意的奴才给他使唤,也省得他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躁。”

“况且今日这丫头哀家一看就喜欢,她还是第一个敢直视哀家的奴才,还有她那眼神,哀家看着就觉得舒服,跟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一颗玲珑的心,能变着花样哄主子开心,皇上身边不就缺这样的奴才吗而且上回皇上近两个月都叫去,哀家想他是为政事烦心,以致无暇男女之事,这固然是好,但皇上也不是铁打的,所以哀家才会下懿旨出北古口避暑,也好让皇上散散心。谁知皇上后宫中那么多妃嫔不选,偏偏带了个冷落了近两年的定嫔,回来后也是连着几日翻她的牌子。哀家心中就纳闷,这会倒是明白了点,定是那叫清扬的丫头给她的主子弄了点新奇的东西吸引了皇上。既然有这么好的奴才咱们当然得想着皇上,也让他省省心。”

“老祖宗说的是,只是万一皇上看上了这宫女”

“皇上看上的宫女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横竖不过是多了位主子,而且皇上只要做得不过,这样反倒让哀家放心,免得像顺治那样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

“老祖宗英明”

浑浑噩噩,清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景仁宫的。

月婵看她脸色苍白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唬了一跳:“怎么去了趟慈宁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得罪老祖宗了你看吧,我就叫你平时不要那么放肆,现在可好了,惹恼了老祖宗吧。”

清扬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定嫔。

月婵见她双目无神,急了:“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从明日起清扬就要到乾清宫当差了。”定嫔淡淡的说道。

“乾清宫”月婵顿时两眼放光:“那可是很多宫女抢破了头都想去的地方,怎么她反而是这副不乐意的模样”

“月婵,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主子说。”

月婵看了眼清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虽是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不要我了”清扬说完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定嫔看她泪水涟涟,心中一慌,连忙把她拉到身边坐了下来:“好妹妹,你别哭啊,都怪我不好,不该瞒着你。”

“姐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特意把我推给太皇太后”

定嫔微微叹了口气:“你是个有福之人,做宫女实在是太委屈你了。原本我只是想先让你去伺候老祖宗,你聪明灵巧又有许多新花样,老祖宗必定会很喜欢。而老祖宗又极体恤皇上,经常帮皇上调些称心如意的奴才,这样指不定哪天你就可以到乾清宫伺候皇上了。现在倒好,也省了不少波折。”

“我不想我不想去伺候皇上,我只想跟着姐姐”清扬说完泪水落的越发急了起来。

定嫔帮她擦了擦泪水:“瞧你说的什么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可有你受的。你跟着我一个过气的妃子能有什么盼头,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时候都老了。在外头要么是嫁给一个平庸无为的男人做小妾,要么一个人在宫外孤独终老。到乾清宫可就不一样了,我看皇上待你”定嫔顿了顿继续说道:“万一万一你若是被皇上看中了,封了主位便是身价百倍,祖上积德,横竖比在放出宫要强上百倍。而且皇上他”定嫔咽了咽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可是姐姐,皇上不是你爱的人吗为什么你”

定嫔微微一笑,娇美的面容华光溢彩,却又饱含着无数的凄凉:“他是我爱的人,可他也是皇上,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而且就算没有你,皇上也会有别的女人,何必便宜了别人呢。”

清扬看着她美丽却又饱含沧桑的脸,想到自己章佳氏的身份,不禁一把抱住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姐姐啊,姐姐,你如何会知道,若是让她跟无数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宁愿到宫外孤独终老。

暮色四起,天空一点点浓黑,清扬站在院中仰面凝望宫墙上方深黑的天。红墙四合,天就像是一口井,她便在那井底下,只能凝伫,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月蝉当完值见她站着一动不动地仰望天空,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

“井。”

“井天上哪来的井竟说胡话了。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可就要上乾清宫了。”

清扬微微一怔。

乾清宫,康熙,章佳氏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了吧那根线早就将他们缠在了一起,也许注定一世无法挣脱,她是不是也要像定嫔那样认命

忽然她想到了巴黎圣母院的暗角里那个手刻的,已经深深嵌进石头里,寓意“命运”的大写希腊字母。教堂已经废弃,墙壁已经剥落,那字母却依然清晰的展现在世人面前。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她是不是也要在这紫禁城的一角留下那悲惨的,宿命意味的“命运”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对于千佛手某爬有话要说。话说某爬知道有个长长的,小手一样,用来挠痒的东西,却不知道名字,遂自作主张取了千佛手这个名字,望知道内情的童鞋表拍我~~呵呵onno

敬敏皇贵妃,章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参领海宽之女。初封为妃,康熙二十五年生皇十三子怡亲王胤祥,二十六年生皇十三女和硕温恪公主,三十年生皇十五女和硕敦洛公主。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薨。

景陵 清圣祖康熙皇帝的陵寝,其特殊之处在于立有两块圣德神功碑,歌颂康熙生前的功绩。 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孝懿仁皇后佟佳氏、雍正帝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敬敏皇贵妃章佳氏 祔葬。开创了皇帝陵祔葬皇贵妃的先例。

荣妃,马佳氏,为员外郎盖山之女,待年宫中。康熙帝最早的妃嫔之一。康熙六年康熙帝当时只十五岁,生皇子承瑞,十年生皇子赛音察浑,十二年生皇三女固伦荣宪公主,十三年生皇子长华,十四年生皇子长生,十六年二月生皇三子多罗诚郡王胤祉。十六年八月被封为荣嫔,二十年十二月晋为荣妃。荣妃在康熙六年到十六年这段期间,应该是非常受宠的。但是,自康熙二十年以后,荣妃有生之年,未曾再进封。雍正五年丁未闰三月初六日薨,十二月初四日奉安于景陵妃园寝。荣妃是康熙帝第一个皇子的生母,她共生有五子一女。

遁入宫门

上午还是极好极晴朗的天气,到了晌午时分却铅云低垂,天色晦暗。一盏茶的功夫,便有细细的雨丝凄凄飘落,雨丝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

秋风夹着雨丝在院中飞舞,卷落了一地的枯叶,吹得檐角的金戈铁马凌乱作响。

犹在睡梦中的康熙闻声猛然惊坐起来,呼道:“李德全。”

却是梁九公应声走了进来,康熙瞥了眼窗棂外的潇潇秋雨,语调沉沉地问道:“怎么是你李德全呢。”

“回皇上,才刚宁寿宫太后那差人来请李谙达过去一趟。”

康熙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憋闷,顿了顿,问:“这雨下了多久了”

“回皇上,下了有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康熙却没了言语,只是盯着窗外晦暗的天色愣愣出神。虽是下午,天色却阴霾得如同夜晚一样,竟似一天又要过去,可是乾清宫依然平静如常

“李德全回来了叫他来见我。”康熙说完起身让司衾尚衣的太监给他更衣。

梁九公答应着退了出去。康熙走到御案前坐了下来,安徽曹素功制墨精良,特贡后甚为康熙所喜,今年进贡的紫玉光墨色泽圆润,墨质细密,背面楷书阳文描金“紫玉光”三字,便道:“取水来试一试新墨。”

立于御案侧的太监闻言赶紧用铜匙取了水,施于方砚之中,轻轻地旋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渐加力。浓黑乌亮的墨汁渐渐在砚堂中泅开,顿时一股淡淡的墨香,萦萦溢出。

康熙不禁提起御案上的狼毫,洒洒落了两字,那墨却是落纸如漆,光润不胶,果然是好墨

这时,门帘轻响,李德全衣衫微湿的走了进来,隐隐还在喘着粗气,似乎是跑着回来的,估计是听说了皇上要见他。

“皇上。”

康熙没有抬头,只是面色淡然的问道:“太后找你有什么事”

“回皇上,太后找奴才只问了些皇上新近的饮食起居,并嘱咐奴才说天气渐渐转凉,要好生照应着皇上。”

“没旁的了”

虽是秋意寒凉,李德全额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回皇上,还有还有太后提及景仁宫宫女到乾清宫当差的事,奴才不敢胡说,只道是太皇太后看那宫女机警,乾清宫又正缺人手遂差来伺候皇上的。”

李德全说完屏声宁气,静待皇上的反应。

香烟袅袅的暖阁寂静悄然,只闻得外头的秋风飒飒作响,那清淡飘渺的沁人清香却是带着浸浸的寒凉。

忽听“啪”的一声,却是那支狼毫断成两截。康熙眉头一皱,将它扔到一旁。

李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腰身因躬了很久,传来阵阵酸痛,却是不敢活动一下。

“你今天没有什么事向朕汇报吗”

康熙这话一出口李德全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可是人没来让他如何回报啊。因而只得苦着脸据实说:“回皇上,没有。”

“好了,你下去吧。”

李德全听着他淡然的声音,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微湿的衣衫也似变得冰凉刺骨。

“嗻。”他赶紧应了声退了出去。

来到阁外,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顺手招过一个宫女问道:“芳姑姑呢”

“回李谙达,因今日有新茶运进来,芳姑姑这会子还在御茶房没回来。”

李德全着急地踱了两步,然后站住了脚步:“问你也一样。我问你,可有别的宫的宫女来报到”

“回李谙达,奴婢好像没听说有宫女来报。”

李德全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更急了,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景仁宫。

因清扬要去乾清宫当值,新差遣的宫女又还未安排下来,所以定嫔身边的贴身宫女也就只余月婵一个了,便一直由她当着差。

这会子定嫔手头上的绣活样子正好用完了,又无事可做,遂让月婵拿件她绣的样子来瞅瞅。月婵领了吩咐到偏殿的时候,却看到清扬还在被中蒙头大睡。先是一惊,尔后便气上心头。她走到床边把清扬的被子一掀,大叫到:“天塌了还不赶快逃命”

清扬睡得正香,让她这一吼,只觉耳膜轻响,瞌睡虫也早吓得不知去向。

“这么大声干嘛连个晌觉都不让我好好歇一下。”她嘟嚷着说道。

“你还有心思睡觉你今天不是要去乾清宫当差吗为什么现在还窝在这里睡觉”

“今天不是还没完吗睡过觉之后我就过去。”清扬说完慢吞吞地下床穿衣。

“真是败给你了,若是你在乾清宫还这样,总有一天要惹出祸来。”月婵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禁担心了起来。起初还挺为她高兴的,毕竟乾清宫是个好去处,可是她平常胡闹惯了,这会子又是这般模样,早晚有一天要惹出事来。

清扬见她满目担忧,心中一热,倒有些惭愧起来。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太累,所以睡过了头,现在马上就过去。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以我清扬的聪明才智在乾清宫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这样,不过这乾清宫虽是个好去处,却也是个是非之地,大家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又是另一个样,你要好好担着心,免得被人挤兑。”

清扬心中暖意横流,能在这险恶之地碰到这样的真心人,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她轻轻握了握月婵的手:“我会当心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主子就交给你了。”

暮色渐起,雨已经停了,檐下突自点点滴滴,稀稀疏疏地落着,檐角高出挂着的金戈铁马,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偶尔一声半声,远远地飘来,传入耳中,仿佛是荒郊古寺般的静谧。

清扬拿着收拾简单的行李来到乾清宫殿外。以后这里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了。

昨夜她已经想得很清楚,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章佳氏被置如后宫的时候应该是在康熙二十四年至二十五年间,距现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日子还长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她可以慢慢地想办法,或许或许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扭转命运。

她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走了进去。

李德全站在乾清宫的暖阁外,心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近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心中大喜:“真的”

“这会子正在殿外候着呢,要不要”

李德全也不等他说完,急急地朝殿外走去,转出殿门口,直到看见那个来回踱着的熟悉身影时,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了下来。

清扬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见李德全朝她走来,忙微笑着上前请了个安:“李谙达,我来报到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杂家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清扬听他这样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刚下着雨,我原想等雨停了再来,谁知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望李谙达恕罪。”

“旁的别说了,我带你去见皇上。”

“见皇上这么快李谙达,我要不要先去放下行李”

李德全看了看她简单的行装,说:“不用了,等谢了恩再去吧。”说完朝内殿走去。清扬无奈,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待到西暖阁外,李德全轻声对清扬说:“你先在这候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掀帘进去了。

清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他真的成了她的老公,她每回见他是不是都要这样

“皇上,景仁宫宫女清扬谢恩来了。”李德全说完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笑容。

康熙仍然低着头,似是沉浸在书法之中。

李德全等了良久,见他没有反应,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皇上,要不要奴才让她进来谢恩”

这时康熙已经写完了一张宣纸,他面色淡然地将它搁在一旁:“不必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李德全不解,只得疑惑地退了出去。

“姑娘去找乾清宫的芳婉姑姑,我已经嘱咐她了,她自会替你安排妥当。”李德全当着值,不便走开,只将她送到殿外,指了个去处便回去伺候康熙了。

芳婉在御前多年,办事老道,为人又极为和善,看清扬进来便说:“姑娘就是太皇太后差来的宫女吧,你初来乍到,先将就着跟我挤一下,李谙达说过几日再安排屋子。”

清扬笑了笑:“给姑姑们添了诸多不便,清扬心下实在过意不去。”

芳婉笑道:“有什么不便,人多热闹,我们巴不得多个伴呢。”说完又说:“李谙达吩咐了,你是新来的,先学着司衾尚衣上的活,不过为怕有旁的需要,其他的也要学着点。”

“有劳姑姑费心了。”

“说什么费心不费心,这是我当做的。你今晚早些歇着吧,明儿早上四更之前还要早起呢。”

明日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爬好想快点发展哦~~可是写着写着发现有一堆要过渡的,真是晕死啊~~~~

谢谢千与千寻童鞋帮忙抓虫

情深不寿

微雨过后的天空像洗了一样,湿漉漉地透着干净。气候象泉水一样清凉,高远的碧空凝结着遥远的纯静。支起的窗棂外一片枯叶悄然落地,幽幽的,恍若虚空,似是谁不经意间发出的一声叹息。

安嫔醒得早,自然睡得不是很好,便心中有些不悦。宫女玉琴知道她这几日心里不舒坦,遂帮她梳洗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幸好没再撞在枪口上。

一切妥当正用早膳的时候,去打听消息的太监已经回来了,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方道:“回安主子话,听敬事房的小六子说昨夜万岁爷是叫去。”安嫔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这么多日,万岁爷也该搁下了。但是想着昨日乾清宫还发生了件事,遂漱了口,浣了手,对玉琴说道:“咱们去瞧瞧荣主子。”

雨后地上犹带着深深的水渍,安嫔扶着玉琴朝容妃那走去。

容妃百无聊赖,正倚在炕上望着滴水檐下有一滴没一滴落下的雨水怔怔出神。听宫女回话说安嫔来了,便收了神远远笑道:“这地上湿漉漉的,难为妹妹还过来了,快坐下。”

安嫔坐下,笑了笑说:“你也知道我好动,在宫里头闲不住,倒是姐姐,除了佟贵妃,太后和太皇太后那很少见你走动。”

“紫禁城就这么大,早生厌了,省得累着脚。”

“姐姐说的是,姐姐进宫早,那时候又甚得万岁爷喜爱,定是”安嫔一时嘴快,说到荣妃的痛处,察觉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马上岔开话题,笑道:“对了,中秋的时候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适,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本想去瞧瞧的,却又怕她精神不好,没得还要应付我。”

荣妃抿了口宫女递上来的茶笑着说:“上回我瞧着大好呢,精神也不错。”

“这我也就放心了,改明儿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安嫔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可听说了景仁宫宫女到乾清宫当差的事这妃子的宫女去伺候皇上还真不多见。”

“是老祖宗做的主,上回我也在那呢,倒是个乖巧又灵透的丫头,哄得老祖宗眉开眼笑的,估计也会很称万岁爷的心意。”

“有这样好的奴才照顾皇上我也就放心了。”安嫔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是大大的不快,看来这丫头怕是要飞上枝头了,以前就觉得她不简单,这会子竟到乾清宫去了。

“说的是,原先定妹妹是打算送给老祖宗来着,没成想万岁爷恰好来了,这一兜也就放到乾清宫去了。”

“定妹妹做的主”安嫔心中惊讶。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想在万岁爷身边安插眼线,可是这样做着实太冒险了,万一骑到她头上,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荣妃见她满脸疑云,陷入沉思,不露声色地一笑:“这宫里头的事咱也说不清,反正大家都各有自己的打算。妹妹,不要想那些琐事了,喝茶,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平日里我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姐姐倒是舍得割爱。”安嫔微笑着端起案上的茶盏,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大红袍上。

复坐了会便推有事匆匆离开了。

荣妃的宫女秋霜送走了安嫔回到屋子,见荣妃面带笑容,悠闲自得地品着手上的大红袍,遂上前道:“主子心情似乎很好。”

“这贡茶就是不一样,清香四溢,入口甘甜。”

“主子恐怕还有比品茶更好的事吧。那位主子倒像是急不可耐了,不过一天功夫就来打探消息。不过奴才瞧那天万岁爷对那宫女并不是很挂心,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而且随便挑一个万岁爷的妃子都要比她强上百倍,奴才想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荣妃把茶盏一放:“你懂什么,正因为万岁爷瞧都没瞧她一眼,咱们就更得多点心。你想想,一个让老祖宗开怀大笑,又屡出奇招的宫女万岁爷就不会想瞧上一眼而且万岁爷极孝顺老祖宗,这个宫女令老祖宗那样开心,他定会留下伺候老祖宗,可是那日他连推辞一下都没有,还不奇怪再就是定嫔那天的行为举止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我至今都没猜出她打的什么主意。”

“奴才想那定嫔肯定是想哄老祖宗开心。”

“这么简单恐怕不是。”荣妃说完也凝眉深思起来。

“可是主子,奴才还有一事不明,听说昨儿她上乾清宫报到的时候万岁爷也没见她呢。”

荣妃伸出手指往她额头一点:“所以我说你就是个奴才命。你可知道她去之前,太后找了李德全太后对皇上身边的宫女一向谨慎,昨儿肯定会派人盯梢,若是万岁爷有什么不正常的举止,受苦的就是那宫女。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跟那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致他频频做出反常的举动。”

“主子真是深解圣意,那我们要不要先”

荣妃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眼下什么都不用做了,那位对这事倒是很挂心,所以才刚我才会说那些迷惑她的话。她若真的沉不住气动了手倒可以省下我们不少功夫,咱们何必这么急,去趟浑水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主子英明。”

荣妃却微微叹了口气:“命里自有安排,没想到兜了一圈她还是跟皇上碰上了。”

“主子是指那回选秀的事”

“她进宫那会子我就瞧着她不凡,虽不是极美,却有股子灵气,为防万一,才动了点手脚把她弄到不得宠的定嫔身边去了,谁知现在”

“她再怎么出众也不可能逾越主子您。”

荣妃望了眼窗外碧澄的天空,似是喃喃地说道:“这倒未必将来只怕她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秋天的夜晚,清凉安谧,沉寂无声。

酉时以后,康熙进了一次晚点,然后默念一阵佛经,便开始沐浴入寝。看着司衾尚衣的太监给康熙换好睡袍,一个个有秩序地退身出去,清扬在心中默默记了下他们替康熙穿衣的过程也跟在身后出了暖阁。第一天当值,还算是风平浪静,康熙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她一眼,倒像不认识她似的,或许他已经把她放下了,毕竟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想到这里,清扬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她放心的同时却忘了一件事,她的身份是章佳氏,康熙的老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果然,她出了暖阁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芳婉上前对她说:“今夜给皇上研磨的宫女请假了,这会子没人能顶,你就辛苦一下吧。”

“可是芳姑姑,我不是伺候衣裳上的吗而且这研磨的事我也不会啊。”清扬一听夜深人静要跟康熙近距离接触,一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李谙达吩咐的,而且他说了,你聪明伶俐,要让学着多做几样,若是称了万岁爷的心,我们其他宫女也好过些。你就权当是帮姑姑一个忙,让姑姑好向李谙达交待。”

李德全,李德全,果然是康熙的爪牙。

“姑姑说的哪里话。”清扬说完偷偷叹了口气,复又转身进了暖阁。

此时康熙已经坐在了御案前百~万\小说,因他喜欢清净,不喜眼前有人影晃动,所以这会子屋子里的奴才全退到暖阁外去了。

偌大的暖阁只有清扬跟康熙两人,她不禁有点紧张起来。毕竟这人是文韬武略,功绩显赫的千古一帝康熙爷,就算是在经理,总裁面前毫无惧色的她也难免会有些惶恐。

她僵硬地走到御案之侧,见康熙看得入神,便稍稍放下心来。

文房四宝皆有序地摆在御案的左上角,旁边有个水盂,盈盈泛着水光,清扬想大概是用来研磨的吧。她虽没磨过墨,但在电视上也看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怕惊了康熙,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水盂内的大铜匙舀了一勺水。

“多了。”康熙突然发出的声响唬得清扬抓着铜匙的手微微一震,洒出一半水来。

清扬看着只剩半勺的水,想这下总可以了吧。正要把剩下的水倒入砚堂,康熙又开口道:“少了。”

清扬不禁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盯着书本,哪里像是看到了,八成是在耍她。遂拿着那铜匙在水盂上空轻轻一晃,便倒入了砚堂。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此时康熙已经放下了书本。

“奴才该死。”清扬被他唬得无话可说,脑中转来转去只搜到这一句奴才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除了这句话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你以前不是很会说吗”

别的清扬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不禁脱口而出:“奴才真是该死。”

康熙微哂:“你在紧张什么抑或是你心中有鬼”

“奴才没有紧张,而且心至清则无鬼,只是一时未能适应罢了。”

“好一句心至清。”康熙微微一笑,半晌复说道:“这么说你以前那样躲着我也是因为未能适应我皇帝的身份”

清扬见他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猛然抬起头来:“皇上,奴才”

“你不用多解释什么,以前的事情就让过去了,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待你跟她们不一样。”

“皇上,奴才不过是”

“还有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许你再称自己奴才,我听了心里不舒服,你我并没什么不同。”

清扬听他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康熙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竟然都是用“我”,而不是那个神圣不可倾犯的“朕”。而且此时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清亮,仿若是人间四月天,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清扬一时恍神:“皇上,我”

“果然很乖。”康熙笑着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清扬见他不再理她,没办法,只好研起墨来。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位康熙爷似乎误会了什么,她得说清楚才行,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上,其实”

这时康熙却拿起了桌上的狼毫,说道:“我写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吵。”

清扬无奈,只好等他写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