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第98部分阅读(1/1)

男孩儿呢,你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得做个好榜样才行。不然我以后就得抱着我的大侄子说,侄儿啊,你长大以后可得好好读书,可不能学你爹那怂样子”

“还怂样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吧”博荣反手搂住荷花的腰,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横着夹在了自己腋下,甩了几圈才放下来,看着头晕眼花的荷花坏笑着说,“现在看看咱俩谁是个怂样子”

小秀站在门口,看着兄妹俩在院子里笑闹,手抚在已经圆滚起来的肚子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乡试是在八月里,全家人对这个日子又爱又怕的,也不知到底是盼着快些到来好结束这种煎熬的好,还是盼着晚些到来让博荣再多背几页书的好。不过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也终究有要到来的一天。

乡试要到省会的贡院去考试,共考三场,每隔三天举行一场,每场考三天,时间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书院八月初就给应试的学子放了大假回家,方氏在家里敲定了,祝永鑫和自己领着荷花一起去陪着博荣考试,也豁出去住客栈花钱了,至少得去有个照应。

荷花却十分担心地说:“即便咱们现在就去,那客栈怕是都订不到房间了吧整个道府的学子都去贡院考试,家里有钱有权的多了去了,哪儿还等到咱们去找地方住”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建羽家在那边城里有房子,月初就已经派人去打扫清理,锦棠也跟我们一道,足够住得下了。”博荣的话打消了方氏的顾虑,她便收拾了许多东西,套了家里的车,说是等初五就得赶紧去,去了还要适应水土、准备吃食什么的,去晚了是要来不及的。

初六这日晚上荷花就称了大米泡在水里,直泡到第二天晚上,又煮了一锅白米饭,掺在一起细细地磨成浆状,给博荣,齐锦棠和孙建羽每人烙了二斤白米面儿煎饼,这什物比那些饼子饽饽来的实惠,好吃又抗饿,而且最重要的是本来就是凉着吃的东西,还好存易放的,最是适合带去考试。头一天晚上,又炒了几个不怕凉的菜,煮了咸鸭蛋,切了咸菜,给他们带着可以用煎饼卷着吃。

考试这一日都要半夜就聚在贡院门口,等着主考官点名进场,祝永鑫、方氏跟荷花一起博荣到门口,中间被衙役圈出来的部分还算宽松,但是也已经站了许多书生模样的人,但也并不都是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模样的,甚至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圈子之外就都是来送考生的家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贡院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

贡院门口摆着一张方桌,时辰快到了的时候,主考官领着其他官员上前坐好,面前摊开名册,正时的鼓敲响之后,主考官就拿起红笔一边点名一边圈,考生应声之后到桌前由廪保检查户籍和书院出具的凭证,大概念了四五十人之后,便点到了祝博荣的名字。

博荣回身对爹娘和荷花笑了笑,“我进去了,你们回吧,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说罢提着考篮上前,将户籍凭据和书院的凭证递给廪保,核对无误之后领了一份密封的考卷,回头朝家人挥了挥手,进去还要被吏人把手里的考篮、铺盖、笔墨纸砚、所有的吃食,乃至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头发里全都检查得清清楚楚,见没有夹带违禁的物品,这才有人上前引着博荣,按照他试卷上的座号找到了号房,让他进屋落锁。

博荣环顾屋里四周,角落处放着一只加盖的恭桶,除此之外还有个南北朝向的简陋木板床,把行李放在床上伸手铺好,考篮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按照自己的习惯在桌上放好,坐在椅子上缓慢地做着深呼吸,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号房外面每隔不远就站着一名差役,还不时有其他考生被领过来,博荣看了几个都没有自己书院的,想来是特意安排如此,免得让熟人离得太近,生出其他事端。

太阳露了大半个脸出来之后,终于所有的考生都进了号房落座,上头有人宣读了一些东西,博荣这边离得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心里默想着这几日要考试的科目,第一场试四书,第二场试论,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先生都已经细细地讲过了,只要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解题便是。

时辰一到鼓声大作,四下的差役也都提醒考生要拆封答题了。

手摸到试卷的一瞬间,博荣觉得先前的紧张和压力骤然消失了一般,他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了解题和答题中去。

方氏站在外头眼看着人家都关了贡院的大门,还是久久不肯离开,门口围着的人大多都散了,祝永鑫和荷花便劝她先回客栈补补觉休息一下,别博荣还没考完出来,方氏自个儿再病倒了。两个人好说歹说了半天,方氏这才心神不宁地跟着回了住处。

祝永鑫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呆在这里几天没事做,居然白天就跑到街上去寻了个当日结钱的工作来做,大的城市果然就是跟小地方不同,他干一天的活儿能赚个一百多铜板,除去三个人的吃喝居然还有得多出来,这下祝永鑫的干劲儿就更是足了,方氏见状就忍不住要嗔他心大,儿子参加乡试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见他惦记。

“我也不是个有能耐的爹,就有本事供他口吃喝,别的还不都得靠他自个儿,我在外头急得火烧眉毛的,对他又有啥好处”祝永鑫蔫不愣登地冒出来几句话倒是还说的挺有那么点儿意思的。

方氏把这话咂摸了咂摸,还真是说得有道理,便也打起了精神,跟荷花一起出去逛逛街,给家人添置些村里那边见不到的紧俏货,这般想开了心情倒是转好许多,没先前那么揪心地惦记。

两个人在城里走动的多了,免不得就要听到一些关于乡试的传言,今个儿是哪儿的考生紧张过度晕在里头给抬出来了,明个儿又是那儿的考生因为夹带东西被打了出来之类的,城里的人似乎对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十分热衷,开口闭口无不谈及此事,一些考官学子的小道消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荷花便已经听到了四五个版本,随着时间逐渐升级的“可靠消息”,倒是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等到了考试结束的这日,方氏头一天晚上盯着帐子顶儿毫无睡意,愣是翻来覆去地一夜无眠,整个白天更是魂不守舍地,做什么错什么,拿什么掉什么,连着摔了三个大瓷碗,就被荷花连哄带劝地给弄回了屋里。时辰还早许多,她便赶去守在贡院门口,等了也不知多久,听见里头有鞭炮声响,贡院的大门轰然打开,考生们都鱼贯而出,外头等着的家人也都迎上前去,场面顿时吵嚷嘈杂起来。

祝永鑫架着胳膊护着方氏和荷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出来的有些晚的博荣,方氏冲上去接过篮子,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敢问考得如何,只拉着博荣的手说:“在里头是不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这才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吃煎饼都吃腻了吧赶紧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荷花看着博荣的神色不错,便壮着胆子问:“大哥,考得咋样”

方氏听了这话,心提溜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伸手死死地抓住祝永鑫的衣裳才能站稳当,满眼紧张和期盼地看着博荣。

博荣摸摸鼻子道:“我自个儿觉得答得还行,不过还是得看考官们怎么评了,三天后就放榜,到时候就知道了。”

“自己觉得行那就是行。”方氏见博荣没说考砸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都赶紧回去吧,别站在外头晒着说话了,唉,也不知道齐公子和孙公子都考得如何。他们俩家都只有下人跟着来,也没个家人陪着关心着,看着也招人可怜的。”

“他俩的成绩本就都比我好,我觉得考得还行,他俩就更没有问题了,若是等放榜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榜上有名,那可就真是老天庇佑眷顾了。”博荣朝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瞧见那两个人,“想来应该是被家里接去了吧,咱们也回吧”

第三百零二章过了年就提亲

第三百零二章过了年就提亲

考后第三天放榜,所以虽说考完了,大家却也都没怎么放松下来,脑子里的神经都还绷得紧紧的,谁也没心思出去逛街或是玩闹,半分都没有想象中考完的如释重负,反倒比在考场里还要焦躁纠结。

放榜这日,还不等榜贴出来,贡院门口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荷花死死地抓着博荣的袖子,坚决不让他跟着往前面挤,“早看一会儿晚看一会儿都一样,你看看那门口的人,若是等下一出来贴榜,所有的人都往里挤,到时候踩伤踩死都有可能的,咱晚点儿再看,反正考上的就是考上的,又不是看谁挤得前头就取谁。”

旁边的人闻言噗地笑出声来,见博荣跟荷花都扭头看自己,赶紧拱了拱手道:“兄台,令妹说话很是有趣,失礼失礼。”

这时贡院大门一开,贴桂榜的差役走出来,人群顿时开始呼啦啦地往前挤,博荣护着荷花到后面人少的地方,孙建羽和齐锦棠也都过来等着,不多时就见孙家的家丁汗流浃背地挤出来,喜笑颜开地恭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高中,祝爷高中,齐爷更是得中亚元,第六名,六六大顺,瞧着就是个好兆头。”

三个人听了这话都喜形于色,尤其是齐锦棠,竟是激动地抬手拭了拭眼角,扭头看向荷花,见她也是满脸满眼的喜色,心下顿觉大安。

几个人乐得连给赏都忘了,荷花见那家丁还弓着身子候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他道:“赏钱一并地给了你,自个儿拿去吃茶吧”

孙建羽抬头见他眉开眼笑的,抬脚就踹过去,“你这猴儿崽子,合着是等着爷给赏呢,荷花姑娘既赏了你就拿着,自个儿找乐子去吧,记得打发人回家送信儿,爷要找个酒楼庆贺庆贺。”

方氏得知了博荣高中的喜讯,系着围裙扎着手,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连点儿表情都瞧不出来,荷花心道别再欢喜出什么毛病来,赶紧上前唤道:“娘,娘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我的儿啊”方氏猛然间哭嚎了一声,一把将博荣搂进自己怀里,哭得那叫个昏天黑地。

祝永鑫打外头买东西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得方氏的哭上,吓得手中提着的鱼和肉都落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屋,见方氏搂着博荣哭得上起步接下去,心下一沉觉得定然是没中的,但是这会儿他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跟着一起去哭,只能上前扶过方氏,拍拍博荣的肩膀道:“没事,考不中便算了,若是想考咱再念三年,别往心里去。”

方氏伸手朝祝永鑫的肋下狠掐了一把,满脸眼泪地嗔道:“呸,说什么呢,咱儿子中了,中了,是举人老爷了。”

“中真中了中、中了就好啊”祝永鑫目瞪口呆地,一说话舌头和牙都直打架,眼圈顿时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推了方氏一把说,“那你哭个啥,吓得我”

“还说我,你不也哭了。”方氏扯着帕子擦脸,顺便还不忘了挖苦祝永鑫。

“我、我那是刚才不小心咬了舌头。”祝永鑫忽然一拍大腿,“坏了,我买的东西。”转身跑出去一看,胖头鱼正在地上蹦着高儿地扑腾得欢实,五花肉上沾得全是灰尘,豆腐更是摔得四分八瓣儿,捡都捡不起来了。

“我再去买点儿菜,咱今个儿好好吃一顿。”祝永鑫说着就快步走了出去。

荷花瞧见他出门后才偷偷扯起袖子擦拭眼角,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珠来,赶紧蹲下去把鱼和肉捡起来,扭头朝灶间走去,“我去给洗洗。”

到灶间先打水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才开始收拾鱼,破膛刮鳞之后,剁了鱼头准备炖豆腐,鱼身子一片两半儿,取了少带点儿肉的鱼骨搁在一旁,用黄酒煨上,准备等会儿炸酥了给祝永鑫下酒,两片鱼身子都顺着鱼刺切开,剔除大根的鱼刺,一半儿做醋溜鱼片,另一半做油浸鱼。

五花肉搁在清水里洗了两遍,切取一块儿四方的肉块,准备做一做自个儿从书上新看到的菜千连福万字扣肉,这个菜工序有些繁琐,荷花也从没试过,但是一来名字喜庆,二来她也想试试身手,便照着书上说的,把肉方上抹了黄酒和酱油,搁在一边腌制,出去买了干香蕈用热水泡上,还不等香蕈完全泡发,肉就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沥干肉上的腌料,放进锅里小心地两面煎出金黄色,另外起锅加进葱姜八角桂皮和泡发的香蕈,另倒进一大勺黄酒,烧开后把炸过的肉方放进汤中,小火煮到五成熟的时候捞出来。

看着案板上的肉方已经有些发出香味儿,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切片了,荷花寻了磨刀石把菜刀又打磨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沿着肉方的边缘,一边翻转肉方一边切出尽量薄厚均匀的连刀片,一直切到肉方的中央,中间不能切断,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里的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切到了最后一刀,右手这才从绷紧的状态放松下来,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将肉片一圈圈缠上去恢复到肉方的形状,肉皮朝下地放进碗里,上面铺上发好的香蕈,倒入少半碗黄酒,将刚才的肉汤沥干渣子,放入酱油香醋,烧开后浇入碗中,上锅小火蒸足一个时辰,下屉将汤汁滗入锅中,菜肉一起扣到盘中,摆上烫熟的整颗菜心,汤汁烧开勾芡,热滚滚地浇在肉和菜上。五花肉肥嘟嘟地微颤,万字纹清晰可见,看着就很是诱人。

端上桌方氏就说:“呦,咱家荷花又琢磨新花样儿了”

“这不是给大哥祝贺嘛,总得有些表示才行。”荷花笑着把菜放在博荣面前,“这是我新学会的,叫做千连福万字扣肉,正好跟今个儿的喜事应景。”

博荣伸手接着盘子,探身放在了祝永鑫和方氏面前:“不管有什么福气,最大的功臣都是爹娘。”接着端起酒杯,“我先敬爹娘一杯。”

祝永鑫和方氏含着眼泪喝了酒,四个人围坐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祝永鑫心情大好,酒喝了一杯接一杯,方氏也跟着喝了不少,最后直接醉倒在了桌上,祝永鑫伸手想去把方氏抱回屋里躺着,自己却也一个趔趄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把他们两个扶到屋里歇着,博荣和荷花又回到左边坐下,荷花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来给博荣道,“大哥,我也敬你一杯,寒窗十余载,今日终于熬出了头,爹娘都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嫂子知道以后也肯定很是高兴。”

博荣伸手按住了荷花端起的杯子,自个儿起身儿道:“荷花,虽说我比你年长是家里的大哥,但是这杯酒该是我敬你,若不是你在家里帮衬操持,我哪里能这般丝毫不用顾忌家里的全心念书,所以这杯酒一定要敬你。”

“说这些干啥”荷花抬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谁敬谁,都在酒里了。”

兄妹俩个一边聊天儿一边喝着酒,最后连桌子都没收拾,都迷迷糊糊地回屋去睡得天昏地暗。

荷花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厉害,扭头看看窗外,已经都是一片漆黑,隐约似乎能瞧见有点儿月光,她呻吟了一声抬手按住额角,以前自己酒量不错,刚才一时忘形竟是没想到如今这身子喝不得这么多酒,弄了个宿醉头疼可真是难受得紧。

强撑着起床,推门出去打算吹吹风清醒一下,冷不丁面前闪过个黑影,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搂进了怀里。

“啊”荷花惊叫一声,抬脚就想踹人。

“荷花,是我”齐锦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似乎也喝了酒,带着些醉意的沙哑,“今个儿放了榜,我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我爹答应了我,只要我乡试能考了前十,等过了年就去你家提亲。我回来之后总想要跟你说,但是每每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一来是怕自个儿做不到,二来也是怕你不答应我”

“”荷花没想到这次的乡试对齐锦棠来说还有这样一层意义,难怪考试前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怕都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我我年纪还小,我娘说不急着咧,再、再说芍药姐还没说人家呢,哪儿就到我了”

“你只说你愿意不”齐锦棠低头去看荷花的眼睛,见她眉目清秀,微醺的眸子里漾着醉意和甜蜜,抓着她的手搁在自己心口窝上,“别的我都不管,你只说你愿意吗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跟别人不同的,且不说咱俩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本就已经不是别人能比的,你聪明能干,懂得替别人着想,从小大到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意外和惊喜,你让我眼里还怎么能再看见别人,全都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知道你年纪还小,但是过了年也十二了,应该已经是能定亲的年纪,我要把你定下来、把你跟我拴在一起”

荷花的脸涨红滚烫,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心跳在耳中砰砰作响,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齐锦棠那几乎能把人灼化了的眼神,“你今个儿喝醉了,说的话不算数的。”

“我没醉,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不敢跟你说,我不想委屈了你,也不想你为了我为难,可如今我自个儿争到了家里的同意,你”

齐锦棠话说了半截,被荷花伸手捂住了嘴,冰凉的小手贴在滚热的唇上,两个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一颤。

荷花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齐锦棠一把抓住,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手上,一个轻吻就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掌心儿里,酥麻的感觉直通到了心底,让她忘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月光柔和地撒在两个人的身上,静默了良久,荷花轻声嗔道:“呆子,荷包都送了你,还来问我的心”

齐锦棠一愣,荷花趁机挣脱了他的双臂,自己跑进屋里砰地关上了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对外头道:“大半夜的,快回去睡吧仔细明个儿早起头疼。”

荷花就这么背靠门板地站着,双手死死地压着心口处,心跳快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定是喝酒的缘故,一定是的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心跳得竟然这样快。

她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心里甜蜜,唇角忍不住地就要勾起来,伸手掏出胸前挂着的银锁片,轻抚着上头那两句诗,偷偷问自己,什么时候心里住进来了这个人,竟然连自己都也说不清楚。

听着齐锦棠离去的脚步声,荷花又忍不住打开了门跑出去,院子里已经没了齐锦棠的身影。

孙建羽就站在离荷花不远处的树后,他是被荷花最初那一声惊叫引了过来,却正巧目睹了齐锦棠表白心迹的一幕,虽说心里早就知道自己跟荷花不是同一个方向的人,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决心去跟家里对抗,也不敢保证能护得荷花安全,但是现下见她笑容极其温柔地凝视着刚才齐锦棠站的地方,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原来这伤比他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痛得厉害。

“荷花”他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出来,唇边挂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苦笑。

“建羽哥。”荷花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有些心虚地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刚才别是都被人看了去吧,不过还是露出笑容道,“我似乎还没对你说恭喜呢这回正正经经地说一遍,恭喜你考中,想必你家里一定也都很高兴的。”

“对不起”孙建羽看着荷花脸上挂着的笑意,跟刚才那种满是温柔和蜜意的不同,虽说也是发自内心地笑,却只有欣慰和欢喜,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娘去找过你,她没说什么让你难堪的话吧”

“没,孙夫人很是客气,其实也不过是路上偶遇说了几句话罢了,你不用往心里去。”荷花不知道孙建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想来不该是从自家得知的,便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若真只是闲聊,你也不会这么急着要结束铺子。”孙建羽抬头看着荷花,“我自个儿的娘我心里清楚,你也不用一味地替她遮掩。”

“不管怎么说,孙夫人也都是为了你好的,而且我结束铺子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也许说出来会让你觉得我过河拆桥太不厚道了,不过我跟我娘商议了,想要自家开一个铺子,但是精力上顾不上那么多的事儿,就只能选择结束掉以前的生意。”荷花略有些违心地说,为了尽量让自己说得有底气一些,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也算不得骗人,自己的确是想要开铺子的,所以用不着觉得心虚。

孙建羽上前一步,他很想借着酒劲儿问一句,如果自己没有放弃,自己也努力争取,那荷花会不会选自己,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又立刻自嘲地摇摇头,问这些个没用的话做什么,要是世上有那么多如果可言,那么许多事情就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候不早了,建羽哥也回去歇着吧,我晚上陪着我大哥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呢”荷花说着冲孙建羽摆摆手,便自个儿进屋关上了房门。

孙建羽在院儿里呆立了良久,招呼贴身丫头过来:“雪梅,你去灶间煮一碗醒酒汤,给荷花姑娘送过来。”

“是”雪梅领了命要下去,就见孙建羽转身又朝外头去了,“少爷,您”

雪梅急得直跺脚,赶紧去寻了个小厮让跟着,醉醺醺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跟着来的这几个人回去还不得都被打死,她这么一忙活就把醒酒汤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荷花在屋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睡不着越觉得头痛欲裂,干脆起身儿到灶间去煮醒酒汤,想着其余几个人也都喝了不少的酒,便一口气煮了好几碗的份量。

掩上火回屋的时候,正瞧见孙家的小厮叫门:“快来人,开门,搭个藤椅来把少爷搭进去。”

“呦,这咋喝成这样了上午喝了一场不够,晚上咋还出去喝咧”雪梅迎出去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让你好生地跟着,咋还喝得个不省人事的样子,这多伤身子啊要你有个啥用,简直就是个废物。”

那小厮抬手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道:“雪梅姐呦,您骂我我都听着,罚我我也认了,不过今个儿这事小的实在冤枉,爷刚才去醉香楼去喝花酒,我哪儿能跟着进屋去不是就在外头守着,谁知道那姑娘出来说,爷喝得不省人事了,我进去一看这不就、就成这样了嘛”

第三百零三章光宗耀祖

第三百零三章光宗耀祖

因着孙建羽的烂醉,一行人的回程都被拖慢了,齐锦棠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但也还是打发了个家丁回去报喜,本来说就也顺便给祝家一道报喜,方氏寻思了一下,还是让祝永鑫跟齐家的家丁一道回去,给家里人捎个信儿。

回程的时候孙建羽到城里便直接回了家,剩下一行人刚一进齐家村的村口,就瞧见里正领着全村老少已经等在了路边,见到齐锦棠和博荣,鞭炮、喇叭、鼓声就都震天震地的响了起来,荷花捂着耳朵直往方氏怀里躲。

里正上前给齐锦棠和博荣胸前都挂了朵红绸布扎的大红花,全村人簇拥着他俩往村里晒谷场去。

“晒谷场可摆了几十桌酒席,就单等着你们回来了,锦棠你爹不在家,先跟着我去拜一下祖祠,博荣也回家拜了祖宗,就赶紧回来,全村老少等着你们开席,这可是咱们齐家村的大喜事,数百年未出过的大喜事了。”里正激动得说不下去,握着齐锦棠的手用力晃了半晌,“好、好孩子啊,真是给咱们老齐家的人长脸。”

博荣跟方氏和荷花直接回了老院子,就见全家人都在院门口抻长了脖子等着呢,一见到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博宁、博源和栓子就撒腿跑过来,拉着博荣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博荣安抚了三个小子,走到门口祝老爷子面前,一撩衣摆跪下冲着祝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磕了三个头道:“孙儿不负家里的期望,没给咱老祝家丢人。”起身儿后看小秀含泪带笑地站在后头,心里也百感交集。

祝老爷子一把将博荣拉起来,拍着他的胳膊说:“是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了咱们老祝家打我这儿往前倒八辈子都没出个一个举人老爷,这回可真是光宗耀祖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博凯看着这情形,不由得有些黯然,想来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因为那件事如今光宗耀祖的说不定也有自己一份儿。

巧然早就听博凯说过了以前的事儿,所以在别人把目光都投向博荣的时候,她却只在悄悄注视着博凯的神情,见他垂眸微沉了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轻轻地用力捏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博凯偏头看着巧然关切的神色,便还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再去想,抬头看祝大姐,祝老四等人都围着博荣说长论短,便悄悄伸手揽住了巧然的腰,贴在她耳边说:“你啥时候让我也光宗耀祖一下”

“我”巧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眨着眼睛看向他,见他的眼神儿朝着自己的小腹勾了一圈儿,顿时脸上一红地明白了他说的是啥,跺跺脚低声道,“这又不是着急的事儿。”

“不急,但是得努力不是”博荣笑着收回了手,上前跟着一起拜祭祖先,然后全家到晒谷场去准备入席。

祝老爷子穿着林氏给做的簇新衣裤,杨氏纳的布鞋穿在脚上舒服合脚,右手拄着祝永鑫打磨的拐杖,左手拉着博荣的手,觉得自己走在土路上都是挺胸抬头、扬眉吐气的,听着乡里乡亲的祝贺和羡艳的话,更是让他心里比喝了蜜还甜,扭头看着老祝头觉得比平时顺眼了不少,看来自己就是个有儿孙福的人,到老了还能过上这样舒坦顺心的好日子。

想到这儿眼神儿就又转到了小秀和巧然身上,觉得如今美中不足的就是,两个重孙媳谁也没给自己添个玄孙,不知道自己这把老身子骨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晒谷场这会儿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场边临时搭的灶坑一个挨着一个,炒菜的呲啦声不绝于耳,里正见祝家的人都来了,就从位子上起身儿上前几步迎道:“呦,祝老哥,到了赶紧入席。”

祝老爷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里正在他眼里就都是个老大的官儿了,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村儿里的事大多都是里正处置,所以说平头百姓对他很是畏惧也实属正常。现下见里正都亲自起身儿来迎自己,顿时不知道该迈那条腿才好,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在土坷垃上,把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荷花一直跟在老爷子右边儿,见状赶紧伸手跟博荣把老爷子扶住,然后随口给他找了个台阶道:“祖爷,早就说您岁数大了腿脚不好,不该在祖宗牌位面前跪那么久的,心诚就是最大的敬畏了。”

“荷花说得极是啊,祝老哥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行。”里正热情异常地拉着祝老爷子做在了上首的第一桌,桌上除了齐锦棠和博荣,就大多都是齐家村上了年纪说话又有分量的人,祝家人少,就让祝老爷子,老祝头跟祝永鑫都一道坐了上去,后两个人对着里正和村里的长辈老头子们,都显得十分拘谨。

荷花看着老祝头和祝永鑫绷直的后背和腰腿,估摸着这要是坐到吃完酒席,回了家怕是都要腰疼腿疼的。

村子里的酒席吃起来最是热闹,但是时间可也是不短,大家开始说说笑笑地敬酒,喝得差不多以后就开始吵吵嚷嚷地划拳,这时候就已经有一批倒下被送回家去的,剩下的就都是酒量极大的了,喝到最后更是拍桌子踹凳子,闹得震天震地,有时候一个不好还容易大打出手。

里正在的这桌比较安生,没什么分量的人也不敢上来敬酒,博荣和齐锦棠就也算是逃过一劫,只陪着桌上长辈喝了个微醉,里正觉着自个儿喝得刚刚好,飘飘忽忽还不难受,便及时地起身儿道:“你们乐和,我酒足饭饱,回去冲个盹儿,舒坦啊,心里身上都舒坦。”

祝老爷子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连下酒菜都用不着,光看着博荣的模样就能欢喜地喝下大半斤酒,老祝头和祝永鑫坐在首席上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瞅自己,也不敢乱动乱看的,就只埋头吃饭,一时间也忘了照顾老爷子,博荣那边疲于应付来来往往的村里乡亲,也是没留神,等三个人发现的时候,老爷子手里还紧紧捏着酒杯,人却已经没了知觉,瘫软地出溜下去大半个身子,被横在胸前的拐杖拦住才没滑到桌子下面去。

“爹,爹”老祝头唤了两声见没有反应,不像只是喝多睡着的样子,顿时吓得连声音都变了,“爹,你可别吓我啊”

祝永鑫和博荣这会儿也觉出不对,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老爷子平放在地上,博荣又跳起来去寻郎中,结果郎中早就喝得了个烂醉,抱着酒坛子趴在一个桌上,浑身上下都是菜汤酒气。

齐锦棠喊道:“博荣,赶紧套车送去城里找郎中,别耽搁了。”然后就打发自家的小厮回去套车,把老爷子抬到车上,荷花一个箭步跳上去,博荣也随后跟上,博凯拦住了祝家一股脑都想跟着上车的人道:“那么小的车厢,已经躺着一个了,还上去这么多人咋坐得开,爹,你跟四叔回家套车,奶跟大姑回家收拾点儿衣裳行李的,记得带上银钱,咱跟着后头去。”

祝永鑫在前头赶车,也顾不得不是自家的马车,甩着鞭子不住地打马快走,荷花在后头被颠得七荤八素地,只能抱着祝老爷子的头,免得他万一有呕吐物或是什么呛到。

博荣撩起帘子道:“爹,你别赶这么快,这样到了城里,没事儿都给颠出事儿来了。”

“我、我这不是着急嘛”祝永鑫懊丧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咋就光顾着自己吃,就没照看着老爷子呢,我我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

“爹,现在不是怪自个儿的时候了,爷应该没啥大事儿,就是酒喝多喝急了,你别想那么多专心赶车,得注意安全。”荷花在里头嚷道,“大哥,要不你替了爹赶车,让他上里头来坐着。”

祝永鑫死捏着鞭子不撒手,一口气把老爷子送到城里郑大夫的医馆,跳下车背起老爷子就往里头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亲家,亲家快来给看看,我爷这是咋了”

郑大夫被吓了一跳,赶紧从后头跑出来,看着祝永鑫满头大汗地背着老爷子,也顾不得问是怎么回事,就领着先往后头的屋里去,“快来,先把老爷子放在这儿,这是咋回事老爷子见到博荣欢喜得过了头”说完话才闻到这几个人身上的酒气,了然地道,“酒席上喝多了”

“是啊,应该是喝多了,怎么叫都不应,可吓死个人了,你快给瞧瞧。”祝永鑫焦急难耐地说。

郑大夫翻看了一下老爷子的舌头,又搭了搭脉,皱着眉头道:“你们村里人也真行,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这般个灌酒”

“您是不知道,这怕都是老爷子自个儿高兴喝得,村儿里人谁会这么没命地给敬酒啊。”荷花熟门熟路地去打了水来给老爷子擦脸擦手,也紧张地问,“是不是就是醉酒,没啥大事儿吧”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去熬碗汤药,若是能喝下去能解了酒气就好办。”郑大夫说着便急忙出门去熬药,不多时一大家子人就都赶着车来了,进门就道:“咋样了,老爷子咋样了”呼啦就都围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亲家说没啥大事,就是酒喝得太急太多了,先熬了解酒药喝吧”祝永鑫擦着脑门子上的汗说。

老祝头一屁股做到门槛子上,也扯了袖子擦汗:“我的个老天爷,可吓死我了。”

博荣招呼大家到里头去坐,别都围着老爷子,本来天就热,若是再中暑了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郑大夫端着熬好的汤药进门,祝大姐跟杨氏一起喂着老爷子喝了下去。

“能喝得进去药就好,让老爷子躺着歇会儿,傍晚应该就能转醒过来了。”郑大夫见老爷子喝药都还很是顺当,也松了口气,“你们也别那么担心了,留两个人照看着,其余的就也都去别的屋里歇会儿。”

说罢这才又转向博荣,拍拍他的肩头很是欣慰地说:“好小子,果然不错,看来我挑女婿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些年承蒙岳丈关照,小婿给您磕头了。”博荣忙跪下给郑大夫磕头。

“好,好,快起来吧”郑大夫赶紧去扶,“你对小秀好我就知足,别的都不用说什么谢不谢、关照不关照的,你小子若是敢对不起我家小秀,那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可是不会饶了你的。”

老祝头听说老爷子没事已经歇过劲儿来,听了这话顿时道:“小秀爹,今个儿我家老爷子和我都在,你还说自个儿是一把老骨头,那我们是啥”

大毛接话极快地说:“是老妖精”

祝老四赶紧一把拎起大毛,朝着屁股啪地就是一巴掌:“瞎说八道,有说祖爷和爷是老妖精的吗”

大毛被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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