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51部分阅读(1/1)

,好似是种安慰,既安慰自己,也安慰他

方毅进了家,见屋顶上的暗灯亮着,他父亲坐在沙发里,指间的烟雾袅袅。他一顿,随即笑容满面:“爸还没睡你可真有精神,我困死了”

方正看他要往房间去,立时拿手指一点:“坐着,我跟你说句话”

方毅慢慢吸口气,回转过来,待坐下,脸上又是和煦春风。

方正盯他半晌,道:“后天我们一起去秦皇岛,明天你好好收拾衣服。要半个月,东西都带齐。”

方毅心里一惊,但仍笑着:“爸,我报了口语班,马上就开课,下次我再去吧。”

方正声色不动:“退掉”

方毅听他口气不同以往,没敢立时回话,偷偷瞄他一眼,作倾听状。

方正吸口烟,缓缓吐尽:“有句话我跟你说在前面。我们家的门槛虽然不算太高,但一般的人也进不来”

方毅微微的笑:“爸,你说话我都听不懂了”

方正扫他一眼:“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不碍事但你要记着有这句话,就行了”

方毅笑:“爸,你说的话我哪能不记着从小到大,我什么话忘了”

方正点头:“这就对了”说着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前两天碰到芊虹,说会儿话。那丫头其实不错,是别人不好”

方毅笑接:“是呀,老师同学都夸她好。”

从浴室出来,方毅立在客厅中,久久不动。

方正早走了,空气里仍是烟熏火燎。好烟,并不呛,但他的眼睛却受不了,不消半刻,就微微的胀起来。

何淑兰看苏哲没什么精神,一路闷走,海伦跟他搭几次话,他也不理,碍着滕密的面子,便轻轻一捏他的胳膊,笑问:“昨天累着了真不如我这个老太婆了,我怎么都不累呢”

苏哲明白她的意思,不好再冷场,勉强提口气,回了几句。

t的背还疼,但不想总呆在酒店里,遂也撑着出来透透气,今看海伦有些委屈似的,忙跟上大献殷勤。

海伦一向都是受宠的公主,前呼后拥惯了的,哪曾受过这个简慢再想昨天的那个男子,周到是挺周到的,但一有空隙便往那个女孩子面前跑,笑容醉死人;后来听说她走了,立时少了一半精气神;想来想去,还是t好,从来都是一样的,在任何女孩子面前,他的眼中只有她。

一念及此,她感动起来,转脸冲着t笑。

t有些摸不着头,但看着她湛蓝的眼睛,什么都忘了,便也露出傻笑来。

饭后,苏哲仍是无精打采,何燕兰便挥挥手:“走吧走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在这儿叫人讨厌”

苏哲也不动,歪着,瞅着茶杯发呆。

何淑兰好笑,递个眼色给姐姐,自己上前来:“怎么了你媳妇不搭理你了你是不是没听姨的话,吓着她了”

苏哲着恼,便没好气:“胡说八道”

何淑兰呵呵笑,一手去抚他的眉毛:“脾气还不小”

苏哲头一偏,脸上立时极不耐烦。

何淑兰看着,倒轻轻一愣:这孩子怎么这样一点场面也不顾当下又细细端详他,一边放缓口气:“你跟小姨说说呢,小姨昨天也跟她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很谈得来,不定能帮你的忙。”

苏哲不理,皱着眉,若有所思。

何淑兰便慢慢道:“她不理你就对了,要是还跟你眉开眼笑的,就麻烦了”说到这儿,端茶喝,眼皮都不抬。

苏哲侧着耳朵,等她继续,谁知半晌也没消息,便急着问。

何淑兰“哧”的一笑:“啊你在听呀”说着,似笑非笑。

苏哲无法,只得低声下气:“姨你再说说。”

何淑兰便笑,屈着食指冲他勾勾。

苏哲打个唉声,挪近些,拉着脸。

何淑兰理也不理,拿手指抹他的眉,一边称赞:“啧啧啧,这眉毛长得漂亮啊漂亮啊漂亮啊”

苏哲几要恨死,摁捺着,再等。半晌,听她还是不开口,转念明白了,忙放缓表情,挤出笑容来。

何淑兰点点头,笑:“嗯,有点像样子了像个求人的样子了再自然点,眼神眼神”看他又起愠怒,不觉拍手大笑。

何淑兰吁口气:“有句词你知道吧和羞走,倚门回首,却将青梅嗅,听来是什么感觉还有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想想,有没有味儿”

苏哲一顿,就感拨云见月、豁然开朗;真是的,她跟以前不一样,虽是不理,但眼光总是打个勾儿,曲曲折折的绕着,意犹未尽。他想着那种模样,心痒难禁,立时便要站起。

何淑兰好笑:“道行浅吧老实坐着,姨还有好话告诉你”

苏哲忙又坐好。

何淑兰抿口茶,笑:“这茶就是好呀,还是自家的水土好呀外国的怎么喝怎么不地道”

苏哲忙道:“我拎十斤送你上飞机”

何淑兰拧拧他的脸:“好孩子”又慢慢道:“这些天,你就按从前的样子对她,别毛脚毛脚了,到底还小呢,大人知道了不好但时不时的,你要暗示她,你是要娶她的,而且非她不娶,让她也把自己当成你媳妇,只是没过门儿,等一长大了,就该嫁给你”看他听得入神,又吃吃笑:“还有更重要的,别老引她出去,别叫丈人丈母娘当你是头狼,尽量在他们眼前呆着,要本分,跟太监一样本分,明白不”

苏哲气得头痛,只当没听见。

何淑兰又端起杯子,不喝,侧脸问:“方毅没女朋友”

苏哲回:“现在没有。”

何淑兰再问:“他父亲官不小,怎么上来的他母亲是什么背景”

苏哲道:“他爸先在基层,后来立了许多功,一级级提上来的。田姨是小学老师。”

何淑兰微笑:“真是不容易他父母怎么样”

苏哲先不出声,后回:“很早以前挺好的,后来就不好了。他爸打他妈现在好像外面有人”

何淑兰也半晌不出声,后微笑:“我看他对妹妹也好,他是能做个好哥哥但你更好,你能做个好丈夫”

苏哲想着方毅的脸,沉默下来。

何淑兰一拍他的肩:“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一个好丈夫别无其他”

林曦一手摇扇子,一手翻书看,忽觉外面起了暮色。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就见路边来了一个人,像是方毅。她站着瞅,近了,果然是他。

方毅也看见了林曦,笑着,加快脚步。

林曦看他站在窗下,不似要上来,忙道:“一会儿吃饭了。你吃了没上来吃一点吧”

方毅摇头,反冲她招手。

林曦不知有什么事,忙跑下来。

方毅看看她,笑:“我要出去玩了,好久好久不回来,曦子会想不想我”

林曦好笑:“你要去哪儿玩我又去不了,才不想你”

方毅一苦脸:“那我就掉海里淹死,再不回来了”

林曦“哎呀”一声,发嗔:“你胡说什么”

方毅看她紧着眉,一脸不乐,忙笑:“你想想喜欢什么,我带来给你。”

林曦摇头:“我什么都有”又问:“你真的去大海边玩多好啊,我从来都没看过大海。”

方毅慢慢道:“将来我带你去”

林曦看他不似高兴的样子,纳闷,转念明白了,问:“又是和你爸一起去”看他点头,忙笑:“不管,你玩你的,不理那些老头子。对了,你肯定能吃到那种大龙虾,好大好大的那种。”

方毅微笑不语。

林曦看着,倒有点伤感,遂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去海里游泳,就晒晒太阳吧,好不好”

方毅应声“好”,看看天:“我得回去了”

林曦不放心,又叮嘱。

方毅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

谜底

何淑兰看滕密摇下车窗往外看,知道他有些急了,遂一拉苏哲,低低道:“有空儿多陪陪你妈,别有了媳妇忘了娘”

苏哲怕被林曦听见,一个劲儿的称是。

何淑兰又回脸冲林曦笑:“明年到小姨那儿去玩,小姨也是好厨师。”又跟她俯耳:“记得小姨的话,最好的东西永远是第一眼看上的那个,衣服如此,鞋子如此,男人也如此”

林曦抿嘴一笑,含羞点头。

何淑兰再走到何燕兰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往事已矣,存者且生。人生就这么一世,哭一样过,笑也一样过,怎么都得过你想想我呢这么多年,我开不开心你还不该开心”说着,又凑近私语:“你不说我年轻吗我告诉你,女人的最好滋补品是男人,尤其是比自己小的。呵呵今晚你也尝一个看看,包你明天就年轻”

何燕兰又心酸又咬牙,一句话回不出来。

何淑兰飞个媚眼,姗姗而去。

送回苏哲林曦,何燕兰看看表,也不早了,遂道:“回家吧。”

管峰掉转车头,往城中去。

何燕兰凝望窗外,万家灯火,林荫道上有成双成对的情侣。

这一条路,梧桐参天、街灯古朴,两侧多有经典的民国建筑,春夏秋冬,无时无刻不美。遥远的从前,他也曾牵着她漫步其上;那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寒冷,雪花从天而降,他将自己的围巾也裹到她的脸上,他的脸冻得通红,被窝里晤了许久,才暖

车子超过一对骑车的情侣,男孩子一身白衣,蹬得飞快;女孩子梳着马尾,笑声清脆悠扬。

何燕兰忽的不想回那个家去,就是在车里,也比那儿强;香婆回了老家,只她一个人对着四面墙。

“开慢点,”何燕兰头抵着窗,“别超过他们。”

下了车,何燕兰直向前走,出了十来米,不见管峰跟上,便一回脸:“你怎么不走”

管峰正要转身,闻言忙又回来:“我的电扇坏了,我去看看有没修好。”

何燕兰想想,道:“香婆有个小的微风扇,你先拿着用。这么晚,人家要关门了。”

管峰有些踌躇,何燕兰瞅瞅他,自己先走。管峰一看,忙跟上。

何燕兰开了灯,先去开空调,回头见管峰还站在门口,便问:“你站外面干嘛还不进来拿”

管峰赶紧进来,手忙脚乱的换鞋。

何燕兰一指东面的门:“那是香婆的房间,你去找。”说着,自己进房间拿衣服要洗澡,忽想起厨房的柜子门上掉了一个袢,便喊:“你再去厨房里修个门,香婆床底下有工具箱。”

何燕兰挽着头发出来,见管峰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她问:“好了”他点头:“好了。”她还有些奇怪,进厨房去看,真是好了,跟新的一样。她便笑:“你还挺能干的”

管峰半垂着头,笑笑,往门口退。

何燕兰一时不困,遂笑:“我去看看你的房子什么样。”说着,也跟着往门口走。

管峰有些发窘:“我,我那儿乱得很”

何燕兰也不听,催他快走。

进了门,何燕兰四下看看,是个小单室,几乎没什么东西,一桌一椅一床,显得房子还挺大。厨房里连冰箱都没有,就一个灶台,卫生间里只有抽水马桶。

何燕兰好笑:“你这儿还能乱起来”又皱眉:“我给你的薪水很低吗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管峰忙道:“我在部队里也这样,蛮好。这儿还有煤气,烧饭很快。”

何燕兰瞅他一眼:“你妈又生病了”

管峰赶紧摇头。

何燕兰问:“那你这么省干什么”转念又笑:“噢,存着娶老婆是吧”

管峰偏了视线,不回话。

何燕兰忽发现床头堆着好几本书,过去翻翻,多是商业管理方面的,还有一本初级财务。她回头笑笑:“难怪你进步不小。你过来有没三年了”

管峰先不出声,后回:“三年二个月了还带17天。”

何燕兰一怔,又站一会儿,道:“你拉根绳,早点挂起来。”说着往外走。

管峰跟着出来。

何燕兰道:“不用送,就隔个门洞。”

管峰回:“天晚了”

两人默默上楼。

何燕兰开了家门,看管峰要走,忙道:“你进来,我有话说。”

管峰依言跨进门内,等她问话。

何燕兰竟又想不起要问什么,忽瞥见他的手臂在眼下,何淑兰的话不自觉的漫上来。她有些不适,又怕被他看出,遂先下手为强:“你为什么搬到我这儿来这儿租金这么贵,你又这么省,你搬这儿来什么意思”

管峰不想她突然问出这话,发蒙,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何燕兰看他脸色红白变幻,鬓角里汗都下来了,倒有些不忍,遂道:“你先去洗澡,一会儿你再说。”

何燕兰看他穿着苏哲的衣服,倒还合身,便一指沙发:“你坐下。”

管峰一抬头,神情认真:“这儿接你方便。有时候你事急,我赶过来要时间。我没别的意思”

何燕兰盯着他,后问:“你多大了”

管峰低下头:“32。”

何燕兰笑:“我大你13岁”

管峰看她一眼,又低下头,比刚才更低:“你看起来只有2o多岁”

何燕兰“哧”的一笑:“那是我儿子”

管峰轻轻一抖,半晌道:“我说的是真话,不是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

何燕兰忽觉心里一软,伸手去摸他的胳膊。

管峰似想让开,但没让开。

一觉醒来,何燕兰有些辨不出身在何处,阳光已透过窗纱,丝丝缕缕的洒到了床头,她许久没睡过这么香的觉了,竟一动不想动。

管峰看她醒了,出去端了两个碗来,一个装着粥,一个装着小菜。

何燕兰一笑:“我还没刷牙洗脸呢”话未说完,见他又出去搬了洗嗽用品进来。

何燕兰吃完最后一口粥,笑:“你还挺会伺候人的啊”

管峰听她有笑谑的口气,不回话,自顾自的收拾碗筷。

何燕兰又笑:“我告诉你啊,我是不想再结婚了。哪天你要结婚的话,我会给你一笔钱。”

管峰的手微微一颤,抬头道:“我不要你的钱”

何燕兰瞅瞅他,好笑:“那你要什么”

管峰顿了好一会儿,回:“我给你开车。”

何燕兰看他一本正经的,有些不耐烦,便道:“哪有让情人开车子的,如果有天我腻歪了,你就是旧情人,你还给我开车”

管峰直看着她:“我是司机”

何燕兰哑然失笑,也不想再跟他辨,手指一点碗:“再乘一碗。”

林曦看看挂历上的红圏,高兴:“方毅明天就回来了,你说我们弄点什么吃的好”

苏哲看她笑眯眯的,心里不是滋味,便回:“你也不说弄点好吃的给我吃嘛”

林曦好笑:“怎么没弄给你吃,你不是天天在这儿吃嘛”

苏哲道:“那是大家一起吃,你又没单独弄给我吃”

林曦“嘿”一声:“不是你非要呆在我家的,这会儿又说这种话”说着,把脸一扭,佯装生气。

苏哲忙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又笑:“他喜欢吃鱼,还有酸梅汤,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买。”

林曦抿着嘴,微微的笑。

苏哲一看她这样,心里就痒得不行,遂轻轻上前来,要拉她的手。就听秦怡的声音在门口响,他知道她下班了,赶忙迎出去。

林曦撇撇嘴,只得也随着到客厅。

秦怡看这两人又在,有些奇怪。

原本她还想借林蔚天之名暗示林曦不要老往苏哲那儿跑,结果还没开口,苏哲天天往这儿来,烧饭炒菜洗衣服,跟着林曦一道忙;林蔚天倒成了老爷,整天二郎脚一跷,不是看报纸,就是看电视;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只手不动;来精神时还叫陪着下棋,也不抱怨她天天上班难得休息了,小日子过得贼滋润。

林曦看秦怡拎了一包菜,忙道:“明天我们不在家里吃,方毅回来了,我们有事。”

秦怡点头。

苏哲忙伸手接菜,要去收拾。秦怡笑:“你们玩去吧。”一边叫林蔚天。

林曦坐到窗前,歪着头笑:“拍马屁”

苏哲先不回话,后笑:“拍又怎么样,我就想要秦姨喜欢我”

林曦见他不害臊,便哼:“可惜没拍上”

苏哲一扬眉:“你怎么知道秦姨心里喜欢”

林曦撇嘴:“你好意思说你想干什么”

苏哲听她说到点子上了,便拿眼睛凝着她,不说一句话。

林曦话一出口,也感问错了,再看他这样,更觉不好意思,便一转脸,去看窗外,脸上微微的起红。

苏哲慢慢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

方毅捧着保鲜盒,一下出租便飞跑,盒里冰块冰水乱撞;待上了三楼,已是汗流浃背。

林曦苏哲忙迎他进来,不及说话,见他急步进厨房,放一个盒子进冰箱。

出来,方毅一抹脸上的汗,大笑:“你们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林曦看他皮肤暗了些,头发又长了,稍一动,飘逸飞扬,偏还穿着一件松软的白棉衬衣,又长又大,跟个大袍子似的,几乎把下面的短裤遮没了。她转着看,感叹:“方毅方毅,你怎么这么帅像个白衣大侠就是这裤子不配好像没穿一样”

苏哲先发酸,听到最后一句,放声大笑。

方毅先也得意,听着听着,一皱眉,苦笑:“你是夸我吗”

林曦忽感失言,忙捂上嘴,后看两人皆笑,便也吃吃笑个不停,又追问带了什么来。

方毅笑而不语,去房里找衣服:“我先洗个澡,待会儿再说。”

方毅急忙忙的冲一冲,立时出来,见那两人果然钻在厨房里研究保鲜盒了,他扫一眼地上的包――没动过,便放了心,一把拎起来,往小卧室去。

林曦看来看去,啧啧称奇:“有这么大的虾呀你看看,这尾巴多大”又发愁:“怎么吃好呢可别糟蹋了”

方毅后面上来,笑:“煮粥最好,香呀可惜壳子带不来。椒盐也好,不过麻烦点。”

林曦觉得光煮粥可惜,但又不敢做别的,万一没做好,不是更惨,遂一分为二,道:“分二顿吃,好东西慢慢吃”又忙着翻粥谱,看有没相近的做法,再挑配菜,又商量吃点什么主食。

计划已定,三人分头干活,直忙到下午三点,总算把这顿大餐吃进肚子了。

方毅拍着肚子笑:“好吃好吃,曦子的手艺真好”

苏哲也吃得心满意足,一个劲儿的夸。

林曦心花怒放,又镇酸梅汤,叫方毅说度假的事。

方毅便往前面一挪,单独坐在一处,面朝着苏林,手往下巴上一抚:“话说这一日,一个名叫方毅的大侠来到渤海湾”

方毅看看钟,给苏哲一递眼色。

苏哲冲林曦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林曦还没听好,想再待一会儿,见方毅也起来了,打呵欠:“累啊累啊”她只得作罢,又叮嘱:“那明天再说。”

方毅连连点头。

到了楼下,林曦正要从两人中间出来,就觉方毅往她手心里塞个东西,软中带硬,绒绒的。她忙仰脸看他,见他垂着眼帘,目光落下来,千丝万缕;嘴角弯着,小小的笑意。她忙握紧,上前一步,回脸冲他们莞尔一笑,径自上楼。

关上房门,林曦拧亮台灯,摊开手心――是一个丝绒的小盒子,跟贝壳一模一样;她小心打开,金光刹放一颗金色的珍珠,又圆又大,在深蓝的贝壳里颤颤巍巍,流精转盼。

苏哲递一罐啤酒过去,方毅摇头:“喝多了,腻味。”顿一顿,沉声问:“绍家那两个人有没什么动静”

苏哲听他问得奇怪,直望着他:“什么意思”

方毅扯着嘴角:“这一趟也没白去,绍韩的底儿我是摸到了。”说着,端起冰水喝,冷笑。

苏哲敏感到与林曦有关,立时将啤酒一放,慢慢坐直。

方毅一气喝完,吁口气:“他居然是老大绍振一的儿子,他妈邺琯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军中女霸王,长到三十都没人敢要。邺琯的爹是绍振一的越级首长,不知邺琯怎么看上了绍振一,非要嫁给他,绍振一就离了婚,把老婆儿子全赶到乡下。那会儿他的大儿子差不多2o岁了,血气方刚,指着邺琯的鼻子骂,回去不到一个月,掉河里死了。邺琯嫁过去,五年都不生孩子,实在没办法,又去把绍振一的另两个儿子接上来养,但小的都十来岁了,怎么可能认她绍振一看在两个儿子份上,只好又接大老婆上来,做名义老妈子。后来绍振一的位子越来越高,他那两个儿子也越来越大,邺琯开始落单,但她娘家势力强大,一时也相安无事。谁知到第十年上,她居然怀上了孩子,给绍振一又添个儿子,就是绍韩;那会儿他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不知道。绍振一老年得子,喜欢不得了,据说绍韩小时候异常聪明,二三岁就能背上千首古诗;但邺琯生他时难产,又高龄,差点丢了命,静养了好几年。绍韩是绍振一的大老婆带大的,据说那个女人特别贤惠,家里上下没有不服的。绍韩跟她也特亲,对亲妈邺琯反而疏离得很。邺琯养好身体,看自己儿子也大了,还不理她,便想再把大老婆赶走,绍振一那两个儿子能答应嘛,都是有权有位的了,于是家里天翻地覆,后来闹闹没结果,就放下了。但邺琯真厉害,也不知怎么弄的,不到一年,逼一个去了西藏,一个去了云南,单留那个大老婆在手里整治。又不到半年,西藏的那个得了肺病,治疗不及时,没两天就死了;同年,云南的那个出车祸,也一命呜呼。前后不到两个月,大老婆又死两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死完了,她还有什么劲儿,没几天,她自己上吊了。那女人信佛,吃了几十年的斋,佛祖却没保佑她,她吊死的时候还把一串佛珠挂在胸口。结果佛祖还真是显灵了,第二天,偏偏是绍韩第一个看到她,他那会儿大概六七岁,一头撞进去。死人吊了一夜,又是夏天,等别人发现,他连话都不会说了,人也认不得。绍振一就剩了这么一个儿子,急疯了,天南海北的寻医求药;邺琯的整个家族也出动,国内国外的,忙了好几年,一点效果没有,他跟傻子一样,让吃就吃,让睡就睡。后来不知什么地方请了一个老和尚来,对着念了两天经,才慢慢好了,但他性情大变,几乎不理人,整天百~万\小说,不到两年,中小学课本全部看完。绍振一送他到国外念高中,他只呆了一年,又回来,不肯离开南京,后来就到了你们那个学校。”

苏哲静静听着,一直不出声。

方毅又倒了一杯冰水,喝干:“据说,绍钥并不做生意,是他在做,只是他不喜欢跟人说话,由绍钥当传话筒。你想想party那天的情形,你姨父,还有铱凡的那个男人对他的态度,这个人”

苏哲听他话音一缓,没说完,隐着不安似的,遂问:“你看到什么了你干嘛问他们有没动静是是对曦子吗”

方毅微一皱眉,眼睛望过来:“他真是不在外面吃东西吗上回在杜雷那儿他不是喝酒的之前我们请他吃饭他也来的”

苏哲沉吟片刻,回:“除此以外,我是没看到过。”

方毅慢慢看向窗外,慢慢的说:“那天曦子舀了一杯冰淇淋给他,他吃”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毅咳一下,笑:“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了,是法制社会了”

苏哲轻轻的问:“那个大老婆是不是姓韩”

方毅一顿,片刻笑回:“对了,是姓韩叫韩什么花”又缓缓的加了句:“这人还有点良心”

苏哲无意识的捏着易拉罐,就听一声脆响,一股水箭由他手上直射屋顶。

方毅吓一跳,忙喊:“你干什么”

苏哲忙松开手,脸上恍惚得很。

方毅纳闷:他不该是这反应呀正要问,就听苏哲很费力的声音:“你说你说她是夏天死的是什么日子绍韩那会儿六七岁究竟是六岁还是七岁”

方毅直瞅着他,不明白他细究这个干什么,忽的他想起件事,立时打个寒战,背上隐约竖起寒毛来。

苏哲也瞅着他,两人对望着,神情均是古怪。

半晌,方毅大笑:“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鬼呀神呀我一概不信,我就信我自己”

苏哲看着,也慢慢的笑:“是呀,中国这么大,每天的生生死死成千上万”

方毅顿了顿,笑:“好久没见杜雷了,我叫他来,咱们三个好好的再喝点酒。”不等苏哲点头,他便进客厅打电话。

青春

幸福的日子如流水,转眼就是八月底了。

这大半个月来,苏哲多是往林曦家里跑,如方毅能偷空出来,他们便去苏哲那儿聚,偶尔也去杜雷那里凑凑热闹。

林曦苏哲之间似是而非,不时的仍是闹小别扭,但苏哲做小服低惯了,便不是他的错,也能认出他的错来;林曦明着多了些小脾气,然无人处,又温婉娇羞,异于从前;苏哲看在眼里,心软如绵,只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有时竟还想多受些气,之后能得些特别的补偿,或一颦一笑、或一抚一抱。

方毅每次过来都要费番心思,珍惜得要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只要林曦高兴,打浑逗乐、无所不为。林曦见他的次数少,反更挂念,每每要吃什么要玩什么都尽他先开口,倒把苏哲排老二。苏哲虽发酸,但想着林曦终是嫁给自己的,无形之中,对方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所以比先前大方许多,也跟着一起闹。

细算来,这三人竟是好上加好,浓得化不开。

这天近晚,林曦送走苏哲,看着挂历数日子,不自住的直打唉声,沮丧莫名。

秦怡看着好笑,便一指椅子:“坐下来,没几天又走了,妈跟你说说话。”

林曦便歪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你要说什么”

秦怡来气:他在你就乐滋滋的,一走,就挂个脸,真是女生外相,白养十八年再看她小脸雪白、嘴唇粉嫩,不自觉的也起爱怜,遂一招手:“过来,让妈好好看看你。”

林曦对她是又依赖又害怕,今看她异常的慈眉善目,便挪过来,脸上娇娇的,扮可爱。

秦怡先哼着笑,后摸摸她的脸,眼神爱怜:“还真给你爸蒙对了,一生下来就夸你美,其实丑得要命,现在终于有点人样儿了”

林曦立时把嘴翘上天:“我本来就美”

秦怡微笑,倒不再打击,问:“小哲怎么这么能干了,是你叫他来的”

林曦一撇嘴:“我叫他干什么,他自己跑来讨好卖乖。还能干呢,什么事都做不好,今天都把饭煮烂了,笨得要死”

秦怡心里好笑,嘴里却道:“那就别让他来,他妈一个人事儿多,他该多帮忙才对,老往咱们家跑,算什么”

林曦一听不是味儿,忙道:“何姨不要他帮忙,何姨自己什么都能做,还嫌他碍事呢”

秦怡拉她一只手摩挲,慢慢笑:“你们呀,大不大小不小的,这时候最麻烦小时候,我不用管;大些吧,我也不想管;就是这时候讨厌,不管吧,不放心;管吧,也管不住。你说说,妈怎么办好”

林曦听她说了一大段,好像什么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不知怎的,她突的想起苏哲的气息,还有他的嘴唇

秦怡不着意的细看她,见她躲开视线,有些走神,但脸色差不离,当下接着笑:“小哲挺好,你看,他总跑咱们家来了,到底他是大人了,明白事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尤其是对女儿的心你是女孩子,到底和男孩子不一样,妈不得不多牵挂。你们好不要紧,但要有尺度,知道吗要有尺度别叫妈烦心”

林曦一扭脸,叫声:“妈妈”没说下去,不大乐意。

秦怡便笑:“妈当你是大人了,才跟你说这话的,你别烦妈妈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什么都明白再说我们都是学医的,都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是坏事不过妈是妈,所以要说说,不说,就不是妈了。”

林曦听着,一时说不出话,但还是闷闷的。

秦怡轻笑,叉开话题:“对了,昨天有个女孩子来找你,叫信水吧,我说你在小哲那儿,她有没过去”

信水来回转转,还是慢慢的上楼来,林曦家的大门开着通风;隔着防盗门,正见苏哲从林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吃剩的西瓜皮。

苏哲看见她,大为惊奇,忙急走两步放她进来:“你怎么来了”

信水一扬眉:“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苏哲忙嘘她,轻声道:“林叔睡觉,你别吵吵。”

信水不出声,直往林曦房里走。

苏哲知道她肯定有事,不然不会撇开杜雷跑这儿来,遂顾不得扔瓜皮,紧跟着进来,轻声问:“有什么事”

信水瞅瞅他,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找你”

苏哲听她冲得很,纳闷,又摸不着头,想想也没必要跟她较劲,遂笑:“好好好,不关我事,我不问”说着,出去丢瓜皮。

林曦猜到她还会来,便抿嘴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信水竟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道:“最近比较忙”

林曦看她这样,更好笑,遂道:“好像杜雷也不忙嘛”

信水听她敢调侃她,立时把眉一立:“你们俩猫着干什么哼在干什么别贼喊捉贼”

林曦到底有些心虚,想板起脸,一时还板不出来,只得软抵抗:“我们百~万\小说谁是贼”说着摇摇手上的书。

信水鼻子里哼一声:“百~万\小说省省吧我还不了解他就喜欢粘着你还能浪费这好时光就算是百~万\小说也肯定是坐在一起百~万\小说”

林曦不觉有些发窘。正像信水所说,她确是坐在苏哲腿上看的书。

苏哲正端着一杯饮料进来,一听这话,皱眉:“说谁呢说谁呢你没事跑这儿来干嘛一边去”

信水冲林曦一努嘴:“看看,坏他好事了吧,赶人了”

林曦总不能像以往那样枪是枪棒是棒的针峰相对,底气不足,想着林蔚天在睡觉,万一醒了又会过来,听着不好,遂冲苏哲道:“你先出去,我们有事。”

苏哲看她还帮信水似的,更不解,待不走,信水又过来推他,一径儿推出门去;待锁好门,她又看回林曦,有点凶巴巴的:“快找出来让我看”

林曦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故意作出这种样子壮势,当下偷笑不已,忙去书架上取。

信水从女性生殖系统开始翻,满眼惊奇,开始她还想不懂装懂,后来实在憋不住,便指着术语挨个请教。

林曦从没做过这种老师,而学生又是信水这么个似乎全懂的大女孩子,她真觉得滑稽可笑,却又充满成就感,于是又将外护、妇护全搬出来。

苏哲转了十来分钟,看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便走到门口,轻轻敲两下,叫着开门。

那两人一个讲一个听,正起劲,理也不理。

苏哲把耳朵贴到门边细听,里面咕咕的,一会儿笑一会儿笑,不大听清楚她们说什么。正焦急,就听旁边门一响,林蔚天出来了。他忙站直,冲林蔚天笑。

这一阵子,林蔚天倒觉得他没以前那么讨厌了,毕恭毕敬不说,干活速度还奇快,叫去买个烟什么的,一溜烟儿就能回来,还点头呵腰;不像以前只盯着他女儿,没空理他。

林蔚天捂着嘴打个呵欠,问:“你听什么谁来了”

苏哲忙回:“是曦子的朋友,叫叶信水,叔叔记不记得”

林蔚天点头:“她昨天来过,曦子正好去你那儿的。”又提议:“咱们下棋去。”

苏哲无法,只得兴高采烈的跟着。

信水听着听着,一拍手,“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天呐是这么回事”

林曦看她激动得很,不解,等着她说。

信水立着眉恨恨,随后又笑得俯在膝盖上,半晌起不来。

林曦不由得也笑,一边拉她:“你快说说,你想到什么了”

信水捂着肚子“哎哟”好一会儿,好容易理顺气,问:“你还记得花仙子里面那个和小蓓作对的坏女人有个狸猫的它叫什么”

林曦想也不想,回:“叫波奇呀”

信水又笑得俯下身去,怎么也起不来。

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