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20部分阅读(1/1)

手下的土已湿了一片,她的心一下凉了,飞快的,她把手抽出,握成拳堵在嘴上,以压住哽咽之声。

苏哲早知情况不好,今看到她一手血淋淋的,心里更明白,脸上便显出凄然之色,轻轻的叫了声“曦子”

林曦把唇一咬,猛的深吸口气,俯下身,一把抓住苏哲的手腕,直看着他的脸,急急的说:“哲哥,你没事,你没伤到肺,也没伤到心脏,只是破了皮肤,我能帮你包扎止血,我学过的,我都会,你别害怕”说着,她将身上的衬衫甩掉,将里面的棉t恤一把脱下来。

苏哲看她只穿着小碎花的胸衣,忙把眼睛闭上。

听着一阵撕扯的声音,苏哲感觉林曦移到他左侧,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垫着一叠布抵着他的伤处。

“哲哥,你和我一起用力,往右边翻身。”

苏哲呼应着她的力量,猛的向右一转,只觉钻心一阵巨痛,但身体却脱离了那个桎梏,灵活起来。

林曦将那件t恤叠成的加压棉块用力摁紧,用牙咬着撕成布条的衬衫,先宽后细,一层层的紧紧缠绕在苏哲身上,最后打了死死的绳结。

苏哲看她雪白的腰肚上又是血又是泥,忙道:“我身上的你穿着”

林曦便脱下他的衬衫套上,又跪下扶着他的脸:“你在这儿等我,我找人来。”

苏哲抬手想摸她的脸,举到一半又落下。

林曦忙抓住紧贴到自己脸上,眼泪夺眶而出。

苏哲强笑:“我没事我衣橱里有保险柜,密码6位,你生日加我生日”喘口气又道:“里面有个盒子我给你你跟我妈就这么说。”

林曦立时起身,转脸往公路上跑。

苏哲勉强提着气又叫:“将来你喜欢的人千万让方毅看看”

林曦头也不回,一边狂奔一边哭叫:“我谁都不喜欢我只是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你等我回来”

绍钥一边开车一边侧脸跟绍韩说话,绍韩只听着,一言不发。

绍钥好笑,暗想这个堂弟真沉得住气,都叫人不知说什么好,是木讷是冷峻还是不通人情,也不知大伯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的,而琯姨又是那么个厉害女人。

就听绍韩淡淡的说了声“前面”,他忙凝神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站在路上,状若疯狂,正在拦前一辆车,那辆车打个转,险些撞到她,飞一般跑了。

绍韩简短的说了句“冲过去”。

绍钥一笑,偏将车停下,摇下车窗,一招手:“小妹妹”

林曦不相信似的,呆了一下,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及到近前,已是腿软神浮,她一把抓住车窗,嘶声道:“求你帮帮我”

绍钥借路灯看看,吓一跳,这女孩怎么丑成这样又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遂不耐的笑笑:“帮你什么呢”

林曦忙道:“我哥哥受伤了,求你帮我救他离这不远,就在那边。”

绍钥看她一指紫金山的方向,更笑起来:“噢,宝贝我不敢去那里,那里面有狼,我怕”

林曦忽看见里面还有一人,忙伸手进去:“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绍钥看她手也黑乎乎的,紧躲,一边想摇车窗。就听那边绍韩道:“报警”他忙冲林曦笑:“你把手拿出去,我帮你报警”说着拿出手提电话。

林曦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求你再帮我打12o。”再看着里面那人:“如是我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救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交换。”

绍钥直皱眉,心想:要长得好些还差不多,长成这样看着都发瘆。又后悔刚才不该不听绍韩的话,如今惹火上身。忽听电话通了,忙说:“太平门这边有人报警,你们快来人,估计是遭抢劫了,在紫金山上。”说毕挂了电话,“行了,宝贝,一会儿警察就会来。快松手,我们走了”忽听绍韩说:“让她进来,去看看。”

绍钥疑听错了,转头看着他。

林曦在外听见,忙跑到那边,拉开后门,一头扑进来。

绍韩说了声“开车”,后回头问:“如是我闻是什么意思”

林曦浑身发抖,断断续续的说:“如是是说佛经内容如此我闻是阿难自称我闻之于佛。”

“说详细”

林曦看开车的人还不动,便叫:“叫他开车”

绍韩便看向绍钥。

绍钥心里不知是笑好还是气好:真是撞鬼了,老五参佛了简直是魔幻世界的事因他听从惯了,也不多话,发动车子往山道去。

林曦喘了口气,哑着声音说:“传说佛没了以后,佛教弟子想收集佛的言辞成书,因为阿难是佛的侍者,听佛说话最多,所以推选他宣唱,阿难宣唱的第一句就是如是我闻,以后佛经的开卷语就是这句话。”

绍韩不再说话。

林曦拉下窗子向外看,天已黑下来,她仔细分辨来时的路,心越跳越慢,最后都要支持不住似的,眼睛雪花直飘。

忽听那人说了声“停,调车头”,林曦双手抓在胸前,看车灯慢慢的洒向路旁,最后定在一处,她不自觉的把手指放进嘴里,用力咬住,竟不觉得疼。

绍韩微给绍钥递个眼色,打开车门下去。

绍钥便一把抓过林曦:“宝贝,过来。”一手紧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颈下。

一触皮肤,却觉细腻光滑、柔若无骨;他一愣,不觉又上下摸挲一番;林曦呆呆的看着车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绍韩全身蓄力,走向那个垂头而坐靠着竹子的人。

近前,他察看一下,慢慢俯身伸手探向那人颈部;好一会儿,又去抬那人的脸,一看,立时回身大喊:“钥,下来帮忙”说着他倒往上跑。

绍钥一听这话,忙松开林曦,忽的冲出去。

林曦也醒过来似的,疯了一样往下跑。

绍韩一把抓起电话,摁下号码:“骆院,绍韩,一个朋友外伤,备a型血,要多,五分钟后到。”说完电话一丢,又往下跑。

近前,见绍钥站一边,那女孩坐在地上,弯腰抱着苏哲一动不动,他便道:“他还没死”就看那女孩子仰起头来,直看着他,脸上无悲伤之色,眼泪却滚滚而下,一颗连着一颗,毫不间断,落到衣上簌簌直响,却一声不哭。

绍韩忽觉得心头一剌,一阵阵的抖起来,他定了定神,决绝道:“他不会死,我保证”又冲绍钥道:“抬他上车,你坐后,我来开。”

车子一启动,绍韩便将方向盘一个大转弯,挪正方向,油门一踩到底。

绍钥被惯性甩得仰面朝天,他忙叫:“我刚买的新车”一边紧抓住前座不放;再看那女孩子也被甩得后仰,但一手紧抱着那男孩的头,一手圈着那男孩的腰,神情安静,只眼中仍是泪流不止。

车子刚拐上太平门大路,就听警车呼啸而来,见这辆车狂飙而出,不知超了多少时速了,于是警笛齐鸣,开始追截起这辆车来。

绍钥一时也忘了怕了,只叫过瘾,又道:“你去碰碰他们,我这可是莲花,让他们看看好车是什么样的。”

绍韩一路疾驰,不管红灯绿灯,车辆行人,他只转方向盘,不松油门;每到一条路,便引得喇叭震天,尖叫不绝。

绍钥惊得寒毛直炸,又觉刺激得无可比拟,遂一路狂呼乱喊。

待冲进军院,见急诊前黑压压的一群人。

绍韩回脸冲绍钥道:“外面的你应付。”一边开门出来。

骆院一示意,立时医生、护士、手术车齐围过来。

林曦追着手术车追到手术室外,眼看着苏哲进去,还是眼泪不断。

绍韩看她摇摇晃晃,便拎着她的衣领引她到凳子上坐着。

骆院看着奇怪,不好问,再看那女孩穿着件男式衬衫,一身除了血就是泥,状若女鬼,便招呼两个护士给她看看,无奈那女孩理也不理,只呆坐着不动;再看绍韩也不示意,遂作罢。

绍韩瞅瞅她还流着泪,一点不见停,便掏出块手帕给她,她也不接。好一会儿,他问:“打电话回家”

林曦半晌才明白他的话,站起来。

绍韩又问:“号码”

林曦呆了一阵,才报出方毅家的电话,却是田园接起。她叫了声“阿姨”,便再说不下去。

田园忙问是谁,林曦一下哭出来:“我找方毅,我找方毅”

田园忙道:“他出去了。”又紧着问是谁在哪里

绍韩听她总重复一个名字,遂拿过电话说了句:“来军院急诊。”

方正看方毅接个电话后脸色煞白,正要问,就听他上前说:“我有事,我要走”声音发颤。

方正知道这个儿子一向沉稳,从没这样过,当下心里也犯嘀咕,便转脸对梁卫国说:“你陪他去看看,开我的车去。快去快回”

惊魂

绍钥任那些警察威逼利诱,赖在车里死活不出来,引得警察们气急败坏,最后要调拖车来拖。

绍钥看看也闹得差不多了,遂施施然的打开门。

警察们一哄而上,正待揍他,却听他大咧咧的问:“你们是谁的手下”

领队的见他派头十足,忙拉住众人,问:“你是谁”

绍钥笑:“我不是谁,我问你们是谁”

众人见他可恨,遂又气势汹汹的围上来。

绍钥见状不好,忙吸一口气,不间断的报出一长串名字来。

众人一听,皆是头头脑脑的名号,于是又都不敢动。

领队的看出这人有来历,忙散了人,上前问:“先生贵姓”

绍钥笑笑:“我忘了”又笑:“我进去看看,你们替我看着车”

林曦看手术室出来一人,走进办公室,她忙抢着跟上去,至门口却被拦住。

她见那人跟一白衣老者说了两句什么,就见那白衣老者皱皱眉,又跟开车那人说了句什么,开车那人神色如常,略抬头扫她一眼。

林曦忽觉头晕目眩,险些栽下去。她竭力稳住心神,抓着门框,张了张嘴,好容易发出声音:“你保证过的”

屋里的人冷不丁听一个嘶哑凄厉的声音冒出来,均吓了一跳。

绍韩看那女孩手指着自己,眼泪仍流着,遂转脸看着骆院,低声道:“这是我个人私事拜托,铭记不忘”

骆院忙道:“一定竭尽全力”跟医生叮嘱两句,又跟绍韩说:“我也进去看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绍韩点头:“多谢”

绍韩转脸看那女孩颤抖抖的,遂过来拎着她的衣服又带她回原处坐好。

绍钥笑嘻嘻的过来,问:“怎么样了”看绍韩不理他,也不在意;便去看林曦,见她还在流眼泪,立时大吃一惊,转脸跟绍韩笑:“真是水做的”再细看看,忽觉她脸上流过泪的地方倒是挺白的,只是看着还可怕,遂回身去找那些小护士,没见着一个好看的,便打个唉声,又问绍韩:“我们什么时候走”

意料之中,他还是不理。

方毅没等车子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下,飞跑入内。

梁卫国下车一看,见一拨子下属在,奇怪,一问,领队的大概一说,梁卫国便道:“叫王局过来,方头的亲戚出事了,他在场好些。”又道:“查查车牌去,别乱动。”

绍钥正无趣,忽见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跑进来,看看那个丑女孩,一把抱住,语无伦次的“西子西子”的乱叫。他瞅瞅那男孩倒颇英俊,心里奇怪不得了,遂凑上前看。

方毅见一个滑头滑脑的男子贴上来,把眉一立,厉声道:“你看什么”

绍钥好笑:“我看什么关你什么事”

方毅一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过去。

绍钥一下被打蒙了,半晌才叫起来:“你敢打我”又回头喊:“韩,你看不见你哥被人打了”

绍韩只得上前来,淡淡道:“我们送来的。”

林曦也晃悠悠的站起来:“是他们救我们过来”

方毅顾不得这边,又去抱住林曦,上下看看,说不出话来,半晌把她的头压在胸前。

梁卫国进来一看,忙喊医生叫护士:“你们看看,这位小姐伤成这样也没人管你们怎么做事的”

众人见他一来便指手划脚,又见后面有警察跟上来,似是下属,忙开始行动。

林曦看方毅到了,心里一松劲,便觉得浑身绵软,站都站不住。

方毅忙抱她起来,叫道:“我要病房。”

绍韩回脸道:“给最好的。”

旁人看骆院都对他客客气气,忙去一人引路,别的人分头做准备。

林曦睁眼见自己到了房间里,又要出去。

方毅忙按住她:“曦子,他不会有事的,你先歇会儿,告诉我怎么回事”

林曦的眼泪又直流下来,边哭边说:“有人开车撞我们哲哥差点撞上另一辆车,我们掉到路下他掉到一个竹桩上了哪个偷砍竹子削得尖尖的”说着又哭得直晃。

方毅看她这样,心里一酸,眼睛立时红起来,忙拢着她的肩:“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又问:“你呢你呢你被谁欺负这样”

林曦便哭:“他们都不肯帮我,要是早点的话,就好了就好了”

方毅又急问:“是谁撞你们什么样的车车牌看到了吗”

林曦哭得坐不住:“我知道他要死了方毅,我知道他要死了方毅,方毅,苏哲要死了”

方毅看问不出名堂来,又看她哭得东倒西歪,一时如百猫抓心,痛入骨髓;忽见两个护士进来,忙道:“你们帮我看看她看她有没伤到哪儿”又托起林曦的脸:“他不会死的,真的他最舍不得你了,怎么会丢下你呢妹妹别哭了,一会儿他看见难过你先洗个脸,再换件衣服,不然,他会心疼的。”又道:“手术时间越长越说明有救,是为了做得更好,不然,早出来了听话我出去问问,肯定没事的。听话曦子”

林曦听着似乎也有道理,稍稍止了些悲声,只抽噎着流泪。

方毅忙回身出来,到了门口,蓦的心上一痛,眼泪一下子浸上来;他站着定了一下神,然后直走到绍韩面前:“请问在哪儿发现他们的”

“女孩在太平门,苏哲在山道边。现场像车祸。”

方毅顿顿又问:“依先生看情况如何”

“苏哲摔到竹根上,左肋下45度插进去,最高处67公分。”

方毅不觉一颤,平缓一会儿才道:“多谢援手,请问尊姓大名”

绍韩说了句“举手之劳”便不出声。

方毅也不勉强,回头跟梁卫国说:“麻烦梁叔请王局派人去太平门段的山道看看,现场在那里;再请人查查今天市里的修车点有没可疑的车子;这两位先生是救人过来的,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请梁叔帮忙疏通一下。”

梁卫国暗想真是虎父无犬子,难怪方头春风得意;当下点头去安排。

方毅想了一下,去打杜雷的电话:“苏哲出事了情况不好有人开车撞他的摩托”

杜雷大惊:“他会惹上什么人”

方毅心里一跳,忙道:“我们在军院,你来了再说”挂了电话,拿纸写了两个字,又去找梁卫国:“再麻烦梁叔查一下这个人,出租司机,看他中午到现在都在什么地方。有消息先告诉我”

绍钥正来回踱步,无聊之极,忽见病房里飘飘的出来一个小护士,发如黑瀑,体态婀娜,旁边还有个人扶着似的跟着走,他便近前勾着头去看,见她肌肤胜雪,玉颜光润,而眼睛微红,泪痕点点,一副茫然无依的样子。

脑袋转了转,似乎想不过来,但又觉着心里是明白的,遂上前想拉她的手:“你是你是”就见刚才那个男孩从背后冲上来,一把揽住这个女孩:“西子,你怎么又出来了”

绍钥愕了一下,回身走到绍韩面前,好笑:“你看你看,我居然都看走眼了难怪叫西子。哈真是阴沟里翻船”

绍韩道:“你再这样,就真翻船了。”

绍钥听他居然答话,惊奇,还想跟他搭话,见他又回办公室坐着了。

方毅上下细看,见林曦手掌擦破些皮,膝盖处也擦破些皮,别的都没什么;不放心,又问护士,护士笑笑:“这是摔跤摔的,背上还青了一块,回去热毛巾敷敷就好。她真是太幸运了。”

绍钥不舍得再走,便跟着方毅,见他牵着她坐到手术室外,遂也跟着坐过去。

方毅拧眉看他,他便跟林曦搭讪:“西子妹妹,刚才是我要停车的我一看见你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所以我赶紧停下来。幸好幸好,还不算晚我跟你说,骆院那一帮人都是顶尖的医生,绝对没问题。对了,他是你堂哥还是表哥呀”

林曦听他说顶尖的医生,遂转过脸来,睁大眼睛等他继续说。

绍钥看她眼里汪着泪,水盈盈的,称着眼珠一团幽黑,闪着光,亮如宝石;眼里的泪慢慢的满了,便慢慢的往下漫,两道细细的泪痕水印一般,腮边稍干眼下即湿;他还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孩子呢――也没功夫这么细看过,如今觉得真是好看,遂说不下去,只呆望;再细看她脸上雪白晶莹,一颗痣也没有,又思及她身上皮肤触手柔滑,禁不住要伸手去给她抹泪才好;忽见旁边那男孩目光灼灼,想他刚才手快力重,遂没敢再冒失。

林曦见他又不说了,遂又低头垂泪。

方毅看绍钥盯着林曦不放,早已怒不可遏,但思及毕竟是救人在先,不好立即翻脸;再者从他了解的情况看,这两人似乎也大有来头,据说骆院都上手术台了,而到现在居然还没人开口要压金;这人虽是一脸油浮,但打扮却是不俗,而那人长相平平,但举手投足间威仪八面,开的又是私牌的进口车,必是非富即贵;所以他不动声色,只拿眼睛压制着。

杜雷简单交待两句,直奔军院而来。

方毅一眼瞧见,想迎上去,又怕林曦落单,遂一手圈住她的腰,顺带她起来,一边挥手示意。

杜雷忙往这边来,见他搂着一个泪汪汪的小护士,很是奇怪,但也不问。

方毅便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已经确认去了,咱们等着。”

杜雷不说话,眼睛直看着他的眼睛,隐着惊惶。

方毅便道:“还在里面”说着声音一软,一口气提不上来,眼中隐现泪光。

杜雷双手成拳,手臂紧绷,脸上汗水直滚。

方毅忽看见梁卫国又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忙冲杜雷道:“你帮我扶着曦子,别让她一个人。”

杜雷遂伸手握住林曦的手臂,低头看看,见这女孩子有气没力的,便她移到长凳上,自己站在旁边。

绍钥看又换了一个来,这男子体格魁梧,不怒而威,似乎更不好惹,想想坐着没趣,遂冲林曦笑:“西子妹妹,我先过去了。”又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来,“想找我就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杜雷不明所以,先看着他说,后见他要拉林曦的手,忙将名片劫下:“给我就行”

绍钥进了办公室,冲绍韩笑:“你认识的这人是什么人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绍韩透过大玻璃窗也看了个大概,淡淡道:“同学。”

忽听手术室那边一阵马蚤动,好像有人出来了,他遂起身往外,见骆院走在最前面,看见他,微一点头。

绍韩不觉轻吁了一口气,回脸对绍钥说:“走吧”

绍钥倒有些依依不舍:“就这么走了至少也得受个感激什么的吧”

绍韩不理,上前跟骆院说了两句,转身便走。

方毅等一看这边医生都出来了,忙往这边拥。

梁卫国挤上前打招呼,骆院看是他,微笑点头:“梁主任怎么有空”

梁卫国忙道:“里面那位是方头的侄儿,这位是方头的公子。方头实在拖不开身,叫我千万多谢谢骆院,改天我们登门再谢。”

骆院一听,便道:“这个不敢方头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本职而已。”又看看方毅,笑道:“方头好福气,公子一表人材”

方毅紧盯着他的脸,想问不敢问。就听梁卫国问:“情况怎么样”骆院道:“基本上过来了,过了今晚,明天再稳定,就没事了。”又笑:“真是万里挑一,好在有贵人相助。”一边让着往办公室坐。[

林曦扶着墙,不敢近前,眼睛紧紧盯着那老者的嘴,隐约看他说“过来了”,脸上又笑着;再看旁人的神情,都放松了,尤其是方毅,连着直说什么,一脸感激。

她只觉一股狂喜从心头涌起,引得全身的细胞都奔跑起来――苏哲活过来了我的哲哥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她伸头四处看,刚才恍惚看见那个大恩人的。

里面没有

她又发足往外跑,正看见那辆车要启动,她忙喊着冲过去。

绍钥忙从车上下来,迎上前。

林曦不及理他,直扑车窗,看着车里的那个人:“先生大恩大德,铭刻肺腑”

绍韩看看她,说了句“如是我闻”。

林曦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绍韩动动嘴,似乎也要笑,但没笑出来。

绍钥看林曦不理他,倒急,遂涎着脸笑:“西子妹妹,哪天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林曦忙道:“改天我们请你们吃饭。”

绍钥还想再搭话,就见绍韩在里面看着他,遂冲林曦摇手:“我等你电话噢”

回生

林曦转身往回,见那个魁梧男子一直跟着自己,正要询问,就见手术室门大开,她忙往病房跑。

杜雷看她一溜烟儿还挺快,遂迈大脚步追着。

林曦扑进病房,见苏哲静静躺着,一左一右输血挂点滴,还有护士在放置各种监护仪器,遂隔远看着;看着看着,眼里又涌出泪来,忍不住又要哽咽出声,因怕吵着他,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咬着。

杜雷看着,忽的想到她是谁,便轻声问:“你是妹妹吧”

林曦望向他,觉得这人目光锐利而一脸正气,转念一想,也问:“今年苏哲在你那儿过年的”

杜雷点头,林曦便也点头:“我是林曦。你叫什么”

杜雷道:“我是杜雷。”

方毅问完了事,对梁卫国说:“请梁叔交待一下:我们怕烦,不想打官司,撞车的那边好歹把医药费补过来;若多了,送给叔叔哥哥们喝茶;追的这个人我们私下处理,麻烦梁叔打个招呼”又笑:“今天麻烦梁叔不浅,改天我请梁叔喝酒。”

梁卫国忙道:“这是什么话都是份内的事。”又问:“要不要帮手”方

毅一笑:“我们是闹着玩玩,有分寸”

梁卫国心里有数,看时间真不早了,要回去复命;等出来,又想起一事,忙唤来一人:“方头家你认识吧快去拿洗换衣服送来,再买些日用品”。

方毅又给方正打个电话,告诉苏哲情况,顺带请假。

方正知道两人交情莫逆,只得点头。

林曦等医护们走尽,轻轻向前,行至床头,俯身将脸贴在苏哲胸前,听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杜雷问了护士几句话,随后慢慢进来,见林曦趴在枕边,一手抓着苏哲的手,一手环过苏哲的头贴在他的脸侧;她低着头,眼睛看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他一下便呆住,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方毅快步奔进病房,抢到床头,伸手贴住苏哲的脖子,好一会儿,拿下手来,垂眼看着林曦笑,又微微张开手臂。

林曦又流下泪来,站起身,向前半步,把脸埋进方毅胸前,又伸手抱住他的腰。

杜雷看看方毅,又看看苏哲,再看看林曦,觉得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秦怡林蔚天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从来没这样过,这么晚了不回来,一个消息也没有。

苏哲的电话打不通,方毅的打通了不在,何燕兰的打通了也不在。

秦怡看钟已过十二点,遂又下楼拨方毅家的电话,就听田园口气焦急:“我一直等着你呢,我想起之前有个女孩打电话过来,可能是你们家林曦;我刚听说苏哲在军院急诊,伤得挺重,估计林曦也在。你们快去看看我不知你们家在哪儿,又联系不上,急死了”又加道:“我听林曦说话还好,你们别急方毅也在那儿,有事再打电话来”

秦怡一听,立时背上起了一层汗,她愣了愣,把钱一放,转身就走。

林蔚天在旁听了大概,惊得目瞪口呆,竟动不了。

秦怡看他不走,忙回来拉他。

两人好容易进了家,秦怡忙忙的往林曦房里跑,又叫着林蔚天的名字:“把家里所有的现钱都拿着,存折也带上,快点”抱了衣服出来,看他还傻着,遂自己冲进房里,把所有的钱和折子一古脑儿塞进包里,出来再拽着他往楼下跑。

方毅看林曦坐在凳子上,望着苏哲一眨不眨,遂轻拍她的肩:“妹妹,去那边靠一靠,水还多着呢我们也在”

林曦摇头:“我要等他醒过来”

方毅一笑,坐到床边:“医生说要到明天的,你现在熬着不睡,等明天他醒时你就熬不住了,到时我可不喊你”

林曦看着他,犹疑不决。

方毅看她眼睛红而微肿,迷蒙蒙的,半睁不睁,遂起身拧个热毛巾,替她擦擦脸:“你先睡会儿,待会儿换我睡,我可熬不了一夜。”说着,就听有人敲门,杜雷打开,是杨松健送洗换衣服来。

方毅一顿,忙问林曦:“有没跟家里说了”

林曦立时发起呆来,方毅说了声“糟糕”,回脸对杜雷说:“你在这儿,我去妹妹家里一趟。”说着往外走。

刚出来,正撞上秦怡林蔚天迎面过来。秦怡一看见他,便停了步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方毅忙抢上前,连声道:“曦子没事曦子没事,阿姨你放心”

林蔚天一把抓住他:“你们怎么了一个信也不捎,我们急死了”

方毅忙道:“一时没顾上”

秦怡看着林蔚天:“行了,别说这个了。”又问方毅:“在哪儿苏哲没事吧”方

毅顿了顿,低声道:“医生说明天能醒就好”一边回身走,“就在前面。”

林曦一见秦怡进来,禁不住又有些眼泪汪汪。

秦怡看她穿件护士服,心里一紧,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紧望着她:“没事吧”又拉她往卫生间去:“你的衣服呢”

林曦哽咽一声:“给苏哲包伤口了”

秦怡放了心,出来去看苏哲。

这边林蔚天忙拉住林曦从头看到脚,没看到想象中的可怕伤痕,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秦怡看着床头卡上一长溜儿,心里直打寒战,抬脸问方毅:“有没通知他爸爸了”

方毅摇头:“不知道电话。”又道:“我马上给何姨打电话。”

秦怡便道:“她出差了,不在。”想想又道:“不是有个老阿姨吗,她会不会知道他爸爸的电话”

方毅又摇头:“她不会知道,苏哲都不知道。”忽的想到:“对了,何姨有移动电话,我去打打看。”说着,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摇头道:“关机了。”

秦怡遂往门口去:“你陪我再问问医生。”

林蔚天看房里全是男孩,便不肯让林曦留下,林曦扭着手死活不走,秦怡想想,道:“就陪着吧。”又看着方毅:“你们轮流着睡觉,别一起跟着熬,这几天都靠你们照应的,你们别先倒下来。”

方毅赶紧点头。

秦怡又将包打开,把钱和存折一把抓出来,还未说话。

方毅便道:“阿姨用不着惹祸的主儿已经找到了,明天钱就能过来;今天这儿一点也没用,都空记着。”又笑:“若不够,我再去阿姨那儿拿。”

秦怡看他神色不假,再想他父亲在这一行里能呼风唤雨,这点事自然不在话下,遂又将包合上;又上前摸摸苏哲的头,看他面白如纸,一阵心酸,忙回身出来。

林曦送至门外,秦怡看她萎迷不振,弱不禁风,遂温声道:“你换件衣服早点睡觉,没事儿,明天我送好吃的给你们。”说完,硬拉着林蔚天出来。

林蔚天气哼哼的边走边抱怨,足说了五分钟。

秦怡由他说,也不理,末了慢慢道:“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苏哲伤那么重而你女儿却一点事儿没有难道他还比你女儿笨手笨脚你还有什么说的那孩子是命大,光血输了3ooo,换个人,早没了。”又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有什么不好,我们能心安方毅也在,曦子陪着要紧什么再说是特级护理,十五分钟一次血压脉搏,不会断人的你呀,就是不该操心的操心,该操心的你倒丢一边。你好好管管你那个兄弟去,女儿我一个人管就行了,保证一点儿事没有。不信,你试试看”

林蔚天一听她提他那不成材的弟弟,忙闭上嘴一声不吭。

杜雷看林曦留下,忙叫杨松健回去,又叮嘱明早送吃的来。

等林曦睡着了,杜雷忙向方毅招手。

方毅随他到窗口,听他问:“查得怎样”便回:“不出所料”

杜雷又问:“公还是私”

方毅恨恨道:“苏哲这苦不能白吃还是私的好。”

杜雷便道:“我不管你如何,我这边不会当没事儿。”

方毅顿一下,道:“中间碍着一个人,不能太过。”

杜雷沉声道:“交给我吧。苏哲怎样,也叫他怎样成不成”

方毅想了想,缓缓点头。

杜雷想问具体情况,忽听身后一响,忙回头,却见林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茫茫的四处看,似是被魇住了。

方毅忙抢过去,扶着轻声问:“曦子,怎么了”

林曦便抓住他的胳膊,喃喃的叫着:“哲哥,哲哥”

方毅忙应着:“是我我在这儿,别怕”

林曦把头靠到他身上,又呜呜的哭起来。

方毅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坐下来,又示意杜雷明天再说。

林曦哭了半晌,渐渐又睡过去,但紧抓着方毅不放。

林曦迷糊糊的,总觉得眼前有事,想睁眼看看,但眼皮跟压着两座山似的,怎么抬都动不了;正苦撑着,就听耳边轻轻有人唤她,又有手轻拍她的脸,她一颤,终于醒过来,那一股腻烦欲呕的不适感开始慢慢消退。

方毅见她睁眼了,忙呼了一口气,急把胳膊抽出来,不及说话,下床就往卫生间去。

林曦呆了半晌,才慢慢想起事来,忙忽的坐起,就觉蓦的一阵头昏,她忙闭上眼,定了定神,急转头去看苏哲,见他还合着眼,胸口微微起伏,遂将一颗心放下来;又轻轻踩着鞋,挪到那边床头,伸手抚他的额,触之温暖,她忍不住笑起来。

忽见杜雷坐在对面的躺椅上,微微笑着看着她,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又实在高兴,遂也冲他一笑。

方毅洗漱已毕,出来见林曦拉着苏哲的手呆看着他的脸不动,遂笑:“去洗脸吧,待会儿看你蓬头垢面的,醒了又被你吓晕”

林曦瞅他一眼,不乐道:“乌鸦嘴”想想还是赶紧去了。

方毅又冲杜雷笑:“怎么样有个人挂念着就是好吧,女孩子到底和我们不一样”

杜雷笑笑,不说话。

待杜雷去洗漱,方毅便拎着林曦的手腕瞧她的指甲,低笑道:“你是属猫的你看把我胳膊掐的”

林曦不承认:“瞎说,好好的我掐你干什么你睡那么大地方,都挤得我做恶梦了”

方毅呵呵直笑,正待说话,就听有人进房来,扭头一看,却是秦怡。

秦怡瓶瓶罐罐提了四五个,放下,匆匆问了两句,急忙去上班。

方毅挨个儿揭开,见有粥有饭,还有一大保温瓶的鸡汤,当下一人舀了一碗,叫趁热喝。不多时,田园也送吃的来;还未走,杨松健和小五也拎着包包袋袋的进来。方毅便笑:“得排排,不然怎么吃得掉”

一时,梁卫国又来了,方毅出去跟他说话。

这边病房又交早班,因苏哲伤势重,又是点了名的监护对象,大大小小的挤了一房子的医护进来。

林曦贴在墙角,竖着耳朵听,只见骆院和另一个中年医生看着夜间病历,低低交谈,余者皆不出声,分头看病历。末了,那两人点点头,一同出去。

林曦便跟着,好容易挤到跟前,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们。骆院看着她愣了愣,随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