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62部分阅读(1/1)

已有三世的约定。情不自禁地缓缓张开双臂,动情地呼喊:“云絮”

“你记起来了”

方攸晨一阵激动一阵欣喜,轻轻喊了声夕颜,笑着扑在了葛庆寰的怀里,他们似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这感人的一幕,看得一旁的葛庆帛都忍不住落了泪。只是这个时候,有一人的脸色难看的想要杀人,只是,已经没人会去注意他了。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葛庆寰伸手轻轻地替方攸晨抹去眼角的泪痕,柔声说:“晨儿,你要笑知道吗因为你很快就要做新娘子了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与娘亲,我葛庆寰要娶方攸晨为妻”

他轻轻抚着她光洁的脸颊,慰声道:“上一世没能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这一世,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做我明正言顺的妻子”

方攸晨的眼泪终是忍不住再度滑落下来,而这,是幸福的泪水。她抬手抱住他的身子,吸着鼻子道:“好,这一世,就让我永远的陪伴在你身边吧还有翎儿”

葛庆帛看到他们两人终是在度找到了彼此,并走到了一起,他高兴得一拍手道:“好小弟,我们这就回去,让爹爹派人传信回图雅,让姥姥、大伯还有大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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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着方攸晨三人离去,脸上表情变得阴晴不定。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堂堂一国大王,居然让人彻彻底底的忽视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若不能杀了他们,真是难消他心头的怒火

他一招手,人群里就有数名男子围了上来,几人朝他恭敬的行礼,压低了声音道:“陛下。”

其中有一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根据他多年来对大王的了解,眼珠子微微一转,献策道:“陛下,那女子也太不知好歹了,而且跟她在一起的那两个男的也的确碍眼。不如这样,我们派人去跟着他们三人,找到他们居住的地方,必要时刻”他目光陡然凝,比了个砍头的姿势。

男子看了他一眼,声音无比低沉地说:“先不急着杀他们,本王怎么感觉他们有些面熟呢,你先派人跟着吧,看看他们的父亲是谁。还有,那个叫方攸晨的女人先留着。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过话,桀桀,有点意思。”说着,他诡异一笑,甩袖离开。

九月初九,重阳节。对于葛家人来说,这天是个大日子,因为葛庆寰和方攸晨今日大婚

这日,葛家宅院里热闹无比,大红的彩绸将整个宅院装点得喜庆而又隆重。由于葛家在中原没有多少亲戚,葛洛拔夫妇经过商议后决定大设流水席,宴请十里八街的乡邻来人喝喜酒

于是,就有了席设三百,坐无虚位,客人们摩肩擦踵,好不热闹,流水席直到晚间方歇。

房间内,红烛高燃,落地的红纱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直至房间深处。樱子红的金线鸳鸯被面铺的整整齐齐,方攸晨轻轻靠在葛庆寰肩头,不知为何,眼中倏然温热了起来,泪盈于睫。怕被他瞧见,悄悄拭了才微笑着轻轻喊:“夫君”

葛庆寰身体微微一颤,原本平静的心跳声逐渐快了起来,他沉重地呼吸着,拉着方攸晨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柔柔地道:“晨儿,我好高兴,物转星移,沧海桑田,漫长的一千多年过去了,我们始终走到了一起。如果,还有来世,来来世,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

掌心传来他的心跳声,方攸晨重重地点头:“夫君,无论是时间如何转换,只要君心似我心,我们总能在来世轻易找到彼此。”

葛庆寰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微笑,他浅声唤着方攸晨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吻上方攸晨柔软的唇

只愿君心似我心五

吻着,两人不禁情动。

方攸晨忍不住战栗起来,并感受到葛庆寰的身子愈发地滚烫。颤抖着,伸手,替他解开大红的喜袍,而后,是亵衣。指腹,掠过他精壮的胸膛,感觉出了,那一片涔涔的汗。

葛庆寰的手不由自主地探过来,扯住方攸晨的衣衫,他呼吸急促着,扬手扯掉了她身上的衣衫,二人的身子,终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梦里,方攸晨仿佛又瞧见了前世,江云絮与杜夕颜在崖边生死别离的那一幕。

悬崖边上,江云絮脸色苍白地靠在杜夕颜的肩头,疲惫的说:“夫君,既然我们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逃脱这一劫,就让噬魂镯载着我们的最后的夙愿轮回吧,这辈子,我们无法走完一生,那么,来生,让我们再续前缘吧。”

杜夕颜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紧紧的抱着江云絮,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悲声道:“不,云絮,若是没有你和翎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江云絮摇了摇头,她用尽全身力气小心地抱起地上早已没了生机的孩子,伸手抚着他冰凉的小脸,泪流满面。孩子眼睛紧闭着,嘴角轻轻翘起,样子安详。她想冲孩子笑,可是嘴唇动了动,却眉头蹙起,猛地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杜夕颜怀中。

杜夕颜脸色大变,拉起江云絮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痛声道:“云絮,翎儿已经去了,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求求你不要再想了,师父快来了,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江云絮摇摇头,颤抖着手,将那只用两人鲜血祭炼而成的玉镯子放在他的手中,轻轻道:“夫君,来不及了,我活着也无法改变什么,你赶快带着翎儿和玉镯离开吧,这一世我们不能在一起,下一世,你等我,我还要做你的妻”

江云絮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也从杜夕颜掌中猛地滑落。

“云絮”杜夕颜失声痛哭着,紧紧的抱着江云絮的身体。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杜夕颜抬头,遥遥的看见有一群人骑着马快速朝这边追来。

“他们又追来了。”杜夕颜惨笑着,望着怀中的江云絮,抚摸着她逐渐变冷的容颜柔声道:“云絮,你和孩子都走了,我也不愿独自一人苟活于世。上穷碧落下黄泉,算是死,我也要和你还有孩子在一起”

杜夕颜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将其塞入身旁的石缝之中,扭头看向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抱起翎儿和江云絮,转身跃下了悬崖

方攸晨蓦然惊醒,醒来,枕上已是一片湿润。害怕和绝望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感到心猝然收紧。转身,抱住葛庆寰宽阔温暖的后背,眼眶好酸啊,死死地咬住唇,她终是忍不住淌下泪来。

葛庆寰感受到方攸晨微微颤抖的身体,翻过身来,就看见她极力忍着哭泣声默默地淌着眼泪。

“晨儿,你怎么了”方攸晨的泪,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方攸晨抬眸看他,眼眸中那种哀伤灰败的神情让他的心猛然一紧。她冲他笑,笑容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微微泛白的唇上印着一排清晰的齿印。看得出,她很难受,却依旧在拼命地忍着什么。

葛庆寰心疼的用力抱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汗湿的后背,颤声道:“晨儿,是做恶梦了么不怕,我就在你身边,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夫君,我又梦见了前世,我们”方攸晨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方攸晨刻意不去想江云絮和杜夕颜说的那些话,因为每一句,都让她觉得害怕。那种生死别离的痛楚,好疼,好绝望

“晨儿”葛庆寰柔声唤她,并紧紧地握住她的冰凉地手,轻声安慰:“不会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一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发鬓斑白,儿孙满堂,我也会如现在一样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吾心,胜卿心”

葛庆寰抬手,轻柔地替方攸晨拭去眼角的泪痕,望着这张让他心碎的容颜,他终是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时,方攸晨猛地仿佛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似是柴火燃烧时,所散发出的那种味道。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味道愈发的重了,只以为是谁在外面烧饭呢没怎么在意,她只是趴在葛庆寰的间上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烧饭吗”

“什么”葛庆寰支起身子,望向了门外。

就在这时,听得外头有人大步跑进来的声音,方攸晨只觉得心头一颤。此时方过子夜,洞房花烛的良辰,谁会在这个时候,如此不识趣儿的跑来又想到那烟味,莫非

葛庆寰也明显感觉到了外头的异样,握住方攸晨的手愈发的紧了。

那人跑至门口,却不进来,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几次抬手想要叩门,但终究是忍住了,最后轻咳了了一声,急声道:“小弟,弟妹,快快出来,宅子里走水啦”是大哥葛庆帛的声音。

方攸晨只觉得心头一震,脑袋嗡地响了一下。抓住了关键词:宅子、走水

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葛庆寰迅速地起身。方攸晨迟疑了下,忙爬起来,替他穿上衣服。

“晨儿,你身体不适,就先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葛庆寰边说着,边起了身,却又回身,拉过被子,裹住方攸晨的身子,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方攸晨瞧见,外面,浓烟滚滚,不远处火光直冲天际,半边院子都燃着熊熊大火,两个仆人正飞快的从井里打水,泼向滔天的火炬,葛洛拔一家人只着了中衣,正在用扫帚树枝扑打着。

门关上了,但屋子里已经灌了许多浓烟进来,方攸晨不适应的咳了一声,心中觉得奇怪,这样的天气好端端地,如何会走水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怠慢,忍着身体的无力和酸痛感,从床头拿了衣服套在身上,起身下了床。走到门口伸手正准备开门,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屋顶传来一阵悉索声,她顿声警觉,一抬头便看见屋脊上的瓦片被人接了好几块,一张蒙着面的人脸正朝她看来。

方攸晨只觉得一窒,惊得大叫一声,“谁”

“嘭”的一声,屋顶应声而裂,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屋顶一跃而下,站在了房屋中央。

“啊”方攸晨吓得大叫一声,眼中满是惊恐,抚在门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开门,多简单的事啊,可是这个时候,手指仿佛不听使唤似的,竟是怎么也无法将门拉开。

方攸晨害怕紧张得不行,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是谁你你想干什么”

眼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她抵在门扉上,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嘶哑。

只听那面巾下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要试图抵抗了,如果你想要葛家上下活命的话。”

听到这句话,方攸晨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黯然,身体猛的一颤,跌坐在了地板上。面如死灰地喃喃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我跟你走”

那人走过去,竖起手掌将方攸晨劈昏后,将她横抗在肩上,纵身从破开的屋顶跃了出去。

在那人离去后不久,葛家的宅院中突然多出了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每人手中都持着闪烁着寒光的大刀,一步步将葛家的人围住

火势渐渐蔓延,整个葛家宅都被火舌吞没。燃烧着的残垣断壁不停地倒落下来,浓烟中蓦然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他一身白色的衣袍被火苗烧得焦枯卷起,破碎不堪的衣衫中隐隐透出无数道伤痕,鲜血浸红了伤口附近的布料。

他一手提着染满鲜血的大刀,一手捂住口鼻猛地从火海中冲出,他剧烈咳嗽着,辨别了一下方向,冲进了已经满是火星的房间。

他冲了进去,站在呛人的浓烟里大声喊着方攸晨的名字,可是,除了房屋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人应他。

他好不容易跑到床前,却只看见一床被火吞噬的被褥,而方攸晨却不见了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火舌燎灼着他的皮肤,长发也渐渐焦缩,但这些他都感觉不到,因为此刻心里的痛早就超出了身体上的疼痛。

今日,本来是大好的日子,葛庆寰终于和心爱的人成婚,和一家人开心地聚在一起,本来他想,如果可以永远都这样生活下去,他这一生也算无憾了。可是也就在今日,他的爹娘,哥哥还有堂哥被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杀害,等他拼了全力将这些入侵者全部杀死时,他蓦然发现,他最心爱的妻子却不见了

“晨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天际,紧接着,一道倒下的横梁将他砸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他即将遁入黑暗的时候,他却是这样问自己。

我要死了吗不我不能死,晨儿还没找到,杀父杀母之仇还未报,所以,我还不能死

只愿君心似我心六

方攸晨缓缓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屋子的明黄色。

目光微微一扫,只见室内厚重的金色的帷幔在风中有气无力的飘荡着,金色的殿柱,墙面以金漆整个粉刷,古典高雅的金丝楠木制的家具被人擦得光可鉴人,上边摆放着一些小巧精致的饰品和一套篆刻着美丽图纹的金色套杯。房间的中央摆放和一个很大的香炉,有薄薄的轻烟飘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那味道不浓也不腻,反而很好闻。

方攸晨感受了一下,屋里的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淡淡地龙涎香的味道。地板是墨色的打磨得异常光滑的大理石,可能是由于墙体的颜色过于明亮,光线照在上面能泛起斑驳的浅黄色光点。

这是一间整个以黄色为基调的卧室,室内的任何一件事物都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可,方攸晨却是觉得,这些明晃晃的颜色让人感到眼睛都被这强烈的金色给刺痛了。

她,讨厌这样的富丽堂皇。

收回视线,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雕花大床上,床倚上那些繁复地镂空纹饰,倒是看起来有些像是两条张牙舞爪的飞龙。

她微微蹙眉,盯着帐顶眼波微微流动,暗暗想:“这里,是在哪里”

“你醒了”

室内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把方攸晨吓了一跳,因为她不知道这房间里居然还有人。她撑起身子,就见说话之人从门外进来,看穿着打扮似是一名婢女。

那婢女走到床前微微行礼,看着她说:“需要让人送早膳过来吗还是让奴婢去请大王过来”

方攸晨脸色一变,因为这名女子不光服饰是乌雅国流行的服饰,还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乌雅语。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婢女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怜悯之意,她淡淡地说:“这里是乌雅皇宫,大王的寝室。现在是辰时三刻。”

“什么,西皇宫,大王的寝室”方攸晨先是一惊,接着心思急转,很快就联想到那日在中原遇见的华贵男子。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那男子竟是图雅的大王。。。

“不是,我问你现在是几月”方攸晨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听方攸晨这么问,婢女再看向她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古怪之色,但还是快速的答道:“西雅历九十四年,十月初三。”

方攸晨心中一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道:“什么,十月初三都过了近一个月了”

说罢,她一把掀了被褥,连鞋都来不及穿地不顾一切往殿外跑去。她心中挂念着葛庆寰及家人,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道:“没想到等我再次醒来时,竟已回到乌雅国,也不知夫君和大哥他们如何了,我要去找他们”

才跑至门口,心急如焚的方攸晨就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

“站住”

两柄明晃晃的大刀叮的一声,架在了她身前。显然这侍卫是得了某人的命令,看住她不让她逃跑的。

“滚开”被人拦住的方攸晨心生怒火,冷冷地盯着他们怒声道。

就在这时,殿内传出了个声音:“姑娘还是安心的在室内候着吧,大王有吩咐,若是您想要逃跑的话,就让人再次将您打昏。若您一心想要逃跑,那奴婢也只好让您委屈一下了。”

方攸晨诧然转身,却是见说话之人正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婢女。此刻她神色也不似方才那么和善了,她握着双手,缓缓地走过来,一脸的不悦和漠然。

“你你们哼”方攸晨见这些奴才们都如此强势,被气得不行,但如今自己被人抓来,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缓缓平复了心头的怒气,她终是狠狠地咬牙,转身进了大殿。

回到殿内,那名婢女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吩咐人送来早点,不一会儿,各式各样,满满一盘香气四溢的点心呈了上来。方攸晨摸了摸肚子,想:反正一时半会儿也逃不出去,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还是先把肚子填满再说罢。

于是伸手拈起一块儿桂花蜜枣膏放入口中,糕点香醇,入口即化,她食指大动,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在手中。

那婢女看着她,又扭头看向殿外,突然开口说:“还有两刻钟,大王就要下朝了。沐浴的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姑娘吃完了点心请到后室去沐浴更衣。”

方攸晨听了婢女的话,手中动作一窒,紧接着猛地咳嗽起来,一嘴的糕点一下子噎得她呼吸困难。

“咳咳”她用力捶着心口,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折腾了好一会儿,终是好不容易的咽下了,这时,她脸色已经憋得微微发红了,连眼角都挤出了泪。

再看向这些点心,方攸晨仿佛感到那种窒息般的感觉又回来了,胃中猛地翻起恶心的感觉,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干呕起来。原本发红的脸一下子白了几分。

婢女在旁边冷眼看着,见方攸晨再也吃不下了,便挥手让人进来撤了餐盘,淡声道:“既然用好了早膳,那奴婢扶您去内室沐浴吧。”

被三四个侍婢拥簇着,她进了内室。看到室中央有一口巨大的尚还冒着袅袅热气的浴池,紧接着她就被三个侍婢拔光了衣服,扔入了满是玫瑰花瓣的浴池中,屋子里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玫瑰花香儿,不知怎么的,方攸晨猛地又是一阵干呕,心中闷闷沉沉的很是难过。

强忍着那股难过,她任由那三人将她洗搓了一番后,又换上一身华丽的金丝繁花碧螺裳,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映得她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

可,方攸晨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抚摸着皓腕上的噬魂镯,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却是神色黯然。如此盛装的打扮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哪怕是对宫闱礼仪并不知晓的她也知道。。。

只是,方攸晨在沐浴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也要护住自身清白,绝不委身于他人。

在宫人们收拾首饰的时候,方攸晨趁她们不注意,将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收入了袖中。

宫人们收拾完便退了下去,大殿内再次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气息。

方攸晨坐在镂空雕花大床上,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低头望着足前的墨色地板,广袖中的左手死死握紧,而右手,却是用力的捏着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

“哈哈哈”

一声低沉的笑声蓦然在殿中响起,紧接着有脚步声渐渐朝着方攸晨靠拢。她不自觉地咬住唇,握住须簪的手心已是满满的汗。

一股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双白皙的大手突然扼住了方攸晨的下颌,她的头被迫被抬起。

没有丝毫意外,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熟悉高傲的脸。来人正是乌雅国的大王乌雅洛宣。

方攸晨忍住下颌的疼痛,用眸子冷冷地睇着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说过,那日只是个意外,没必要当真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嫁做人妇了,你又何必”

乌雅洛宣摇头,突然打断她的话,说道:“你错了,只要是本王看中的东西,就一定会属于本王,其它的本王不在意。不过,若是不听话的东西”他手下遂又用力,突然沉了声音语气森然道:“本王不介意直接毁了它”

下颌传来的疼痛几乎让方攸晨掉了眼泪,但,她是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哭的。狠狠地咬住牙,在这一刻,那种恐惧,紧张的情绪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居然奇迹般渐渐冷静下来,手中的须簪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乌雅洛宣盯着方攸晨,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饱满柔润的朱唇,突然道:“对了,本王有两件事想要告诉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哟”说着,他松开了手,朝身旁的太监看了一眼,那太监会意,对着大殿外面扯着嗓子喊道:“传右丞相”

“右丞相”方攸晨的身子猛地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住了大殿的入口处。

一道青色的伟岸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大殿,他走到寝室门口,停下了脚步,托手躬身道:“微臣见过大王。”

乌雅洛宣一招手,笑着道:“这里不是朝堂,驸马无须多礼。进来吧。”

“多谢大王。”右丞相方亦连谢了礼,这才抬头朝男子及方攸晨看来。当他看见方攸晨时,原本迈出去的脚猛地收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白天突然见到鬼一样。

此时的方攸晨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方亦连,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绵绵恨意。

乌雅洛宣将两人的举动看着眼里,嘴角微微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道:“亦连这是怎么了”

说着,一把将同样脸色难看的方攸晨拉入怀中说:“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本王新纳的嫔妃,名叫方攸晨。呵呵,说来也蛮巧,居然和亦连你一个姓呢”

只愿君心似我心七

方亦连听罢,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也不敢去擦。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还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百夫长的时候,总是因事事不顺心而烦躁抑郁。每当这个时候,身后总是会出现一个含着淡淡微笑,目光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她就是前妻尹梦媛。

而面前这名叫方攸晨的年轻女子看起来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且长得和尹梦媛年轻时是那样的相像。更让他震动的是,她,居然也姓方。

蓦地,他记起了十四年前的一个中午,一名衣着粗衣麻布的男人拿着尹梦媛的书信来找他,当时他刚和公主完婚不久,乘轿从宫中回来,见那男人说什么尹梦媛、遗孤之类的话,他当时只以为是前妻不死心,故意编排出孩子来缠他。

公主是个多心的人,面对她的质疑,方亦连吓得忙说自己并不识得什么尹梦媛,更不可能有什么遗孤之类的,连连让人将那男人赶走,才罢休。

可没想到的是,这十四年来公主竟是一无所出。方亦连开始懊悔起自己当年不该和母亲一起将尹梦媛逐出家门,特别是渐到中年,他越发的感觉到无后的心慌和痛苦,有时候也会想念起尹梦媛的好来。

后来想起她有可能真的给自己留下一子半女,于是也开始暗地里差人去四处寻找她们母子下落,只是一只无果。

没想到,尹梦媛还真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但她如今居然成了大王的妃嫔。听大王方才的口气,仿佛是知道了些什么,这让他愈发的感到不安。

想到这里,方亦连的后背都汗湿了一大片,只得站在那里半句都不敢多说。

方攸晨冷冷地看着这个抛妻弃女的爹爹方亦连,心中悲愤不已,终是忍不住站起来将母亲留给她的锦帕扔到他面前,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怒声道:“你自己看看娘留给你的书信。”

方亦连颤抖着手将锦帕打开,娟秀熟悉的字迹映入了眼帘:帛锦小字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亦难抑,斜月帘栊沉恨思。落花风雨更伤春,满目山河空念远。人面不知何归处,绿波依旧向东流。

这短短的八句话让方亦连想起了他与尹梦媛过往的种种,以及恩爱缠绵时自己曾承诺要一生一世对她好,可是自己

“你这个忘恩负义,为了荣华富贵就抛弃妻女的陈世美,枉娘临终前还对你恋恋不忘,向你这种连妻女都不敢相认的人,娘终是错付了”

“晨儿”面对方攸晨劈头盖脸的骂来,方亦连握紧手中的锦帕,抬眸望着她,也只是涩然的喊了她,心中被深深无尽的忏悔袭满。

“你闭嘴”方攸晨情绪激动的呵斥道。她突然觉得乌雅洛宣所说的两件事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那么第二件会是和夫君他们有关的吗

转身看向一直以看戏姿态的乌雅洛宣,方攸晨沉声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就是他遗女了吧第一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欺君罔上的逆臣,我不想知道,你还是告诉第二件事是什么吧如果不是和我夫君无关的消息,可以不必说了。”

乌雅洛宣微微抬眼看她,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如你所愿,第二件事还真是关于你夫君的。”

方攸晨心中微微一动,忙追问道:“他们在哪里”

“呵呵,可能你还不知道,在你离开益城的时候,葛家宅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夫君葛庆寰已经丧身在大火之中了,当然,他的家人也都去与他陪葬了这,也是得罪本王的下场。”

“你说什么”

方攸晨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不信和痛苦之意。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夫君已经脑海刹时间一片空白,她跄踉的倒退了几步,表情痛苦的蹙着眉,脸色蓦然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喉头一甜,竟是吐了一口血。

那赤目之色从唇角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滴落在了暗沉的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刺目的红色花瓣。

她只觉得意识蓦的一沉,眼前的视线陡然遁入了黑暗之中。

在昏迷的前一刹那,她只听得须簪掉在地板上发出的脆响声,以及方亦连的低呼声:“晨儿”

方攸晨被侍婢扶进了一间偏室,自此她开始昏迷不醒,每天都在昏昏沉沉度过。不过她还能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常听着室内人进人出,或是轻声说话。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这些都无法再引起她的注意。

方攸晨就那么沉睡着,不知为何,在听见葛庆寰死去的消息后,她也真的想陪着他去死。

如今这个世界孤零零的只剩下她,她不知道自己苟且地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宁静没有保持多久。一天,安静室内突然变得有些嘈杂,原来是乌雅洛宣给她找了太医。

那太医照例先给她把脉,可就在这时,太医搭在方攸晨皓腕上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脸色剧变。根据脉象显示,方攸晨居然怀孕了

太医以及服侍方攸晨的侍婢们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乱了手脚,因为她们都知道,乌雅洛宣并没有宠幸过她。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固然是慌了神。

不知是谁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乌雅洛宣,很快,乌雅洛宣阴沉着脸色进来了,当看见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的方攸晨时,他冷哼了一声,抛下冰冷的两个字大步离开了房间。

在乌雅洛宣离去后不久,方攸晨突然睁开了眼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在了耳中,特别是当太医说她有了身孕时,她突然再也不愿这样沉睡下去了,她突然强烈的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她和葛庆寰的孩子。

可乌雅洛宣的一句“堕了。”让她猝然心惊,为了保护这个胎儿,她愈发的想要活过来

当她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名侍婢正要上前来扶起她,而她手中正端着一碗堕胎药红花。

想都不用想的不顾一切的用力推开那碗汤药,“啪”

药碗落地,药汁洒落了一地。惊得那侍婢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攸晨。侍婢许是疑惑,从住进这里就一直沉睡的方攸晨怎么会突然醒来

在那婢女还处在诧异中的时候,方攸晨已经从床榻上下来,她一手自然的捂住小腹,一手推开那侍婢,想要逃出去。

可那侍婢突然反应过来的一声惊呼,惊来了无数的守卫。方攸晨本就昏睡了近一个月,早就浑身瘫软没有多少力气,才跑到大厅,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守卫抓住,硬生生的将她又拖了回去。

这么大的动静也同样引来了刚离去不久的乌雅洛宣。

他满脸戾气的冲进了进来,什么话也没说就一把扼住方攸晨苍白的脸颊。用一双狭长眼睛居高临下的睇着她,森然道:“你不要试图挑战本王的耐性,本王能让你活着,已是给你最大的恩惠了,如果你还不知好歹,那,本王也不介意亲手将你毁去”语气微微一转,又道:“不过,你若肯温顺些,自愿堕掉孽种,兴许,本王会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方攸晨的身子狠狠一颤,末了,却是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毫不畏惧的盯着乌雅洛宣道:“你不用威胁我,如今我既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就是。不过想要杀掉我的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

“啪”一声掌撵声响彻了房间。

随即一句“不知好歹”冷冷的声音从乌雅洛宣的嘴中迸出。

方攸晨吐出口中的血水,捂住刹那间红肿的脸,望着乌雅洛宣冷笑着大声道:“乌雅洛宣,你夺人凄子背孛五德,弑杀平民不遵国纲,像你这样如此目无纲德,无视伦理道德的君王已有失君德。所以,你根本不配做乌雅国的大王。今天,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方攸晨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乌雅洛宣脸色沉了下去,身体微微颤抖着,略微发红的眸子中,怒气难掩。显然方攸晨的一番话已经彻底将他激怒。

看一眼方攸晨他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想去死,那么本王成全你”说罢,他一挥手,朝着门外大声道:“来人,将此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谁敢”

就在这时,一声威严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本欲进来拖走方攸晨的守卫见到来人,不,准确的说是来人手中高举的金色纹龙剑时,吓得一个个跪了下去,直呼先王万岁。

乌雅洛宣听到这声音,脸色蓦然大变,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站在那里竟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话之人走了进来,方攸晨看见熟悉亲切的葛姥姥突然出现在面前,竟激动得一时间忘记了此刻的凶险,一下子冲到来人的怀里,颤声喊:“姥姥”隐忍了多日的泪水终是倾盆而下。

跟着葛姥姥一起来的还有大伯葛洛羯,大嫂珑儿,以及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晨儿”

就在这时,人群众突然响起一声很轻地却很熟悉的声音。方攸晨听到声音,身体狠狠一颤,循声去看,目光透过层层人群,她看见了一位用褐色头巾裹住脸,低垂着头,毫不起眼的人。

“他是谁为何会让我感到如此亲切和熟悉”

方攸晨缓缓离开葛姥姥的怀抱,忍不住颤抖着,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直到走到那人跟前,她发现,这个人的左袖空空荡荡的,又抬头去看他的脸,头巾下的脸凹凸不平,满是还未完全愈合的深深浅浅地疤痕,让这个人看起来丑陋又恐怖。

看着依稀可辨的五官,熟悉的眼神。方攸晨的心狠狠抽痛起来。这个人是夫君吗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那人又喊了句:“晨儿”他抬起了头,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看向了她。

“夫君”

方攸晨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用力扑在了葛庆寰的怀中。并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靠在他的怀中,那种熟悉安心的感觉瞬间将她侵袭。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握住他仅有的右手默默地流下了泪。

她不知道她离开后葛家宅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夫君为什么会毁去面容,失去左臂。也不知道葛姥姥他们为何能如此轻易的进入到王宫中来,并找到了她。可,这些对于此时她的来讲,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夫君还活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活着就好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八

乌雅洛宣脸色变了又变,一双大手在衣袖中握得咯咯直响,他看着面前一行人,目光不断变幻着,说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葛姥姥手中高举纹龙剑,一双眸子中闪现着锐利的光芒,她身后众人盯着前方的乌雅洛宣,有人目光冰冷,有人目中闪现着愤怒的光芒,还有些人的眼中充满了仇视和恨意,恨不能立马冲上前去将乌雅洛宣碎尸万段

双方人马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中。好半响,乌雅洛宣突然旋身坐回了厅正中央的镂花青铜椅上。一双闪烁着戾芒的狭长眼眸扫向厅中众人,突然他仰面大笑起来,笑罢,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给本王抓起来”

很快,大厅的入口涌进数百人,原本宽阔的大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那些人将方攸晨一行人团团围住,但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将他们抓起来。只是看着葛姥姥手中的纹龙剑,目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