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61部分阅读(1/1)

让你还来不及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要带你离去了,若是有来生的话,你千万不要再投胎到我身上了。”

说道这里,她神色无比黯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腹部,苦笑一声接着道:“其实娘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娘个不祥的人,先是克死了父母兄长,接着又克死了公公,婆婆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全身霉运,谁沾谁倒霉。你爹他是方家的独苗,所以婆婆无论如何也要赶我出家门,怕我再克死了她唯一的儿子。”

女子想笑,可是还没笑出声,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自嘲道:“是啊,夫君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是当朝最年轻的右丞相,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呢。可是又有谁知道,当他还是碌碌无为的百夫长时,是谁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他,动用着一切可能的关系为他的仕途铺垫”

女子情绪突然失控起来,毫无形象地嗷嚎大哭着,剧烈的喘息起来。弓下身子,她地眸中又了恨意,尖声道:“是我尹梦媛可是你呢你居然要迎娶公主为妻再也不需要我了,不需要了”

而后,声音无力地低沉下去:“夫君,你已经太久没回过家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可是,你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而后,她目光投向烟雾袅袅的悬崖下方,轻轻闭起了眼睛。再度睁开时,眸中又了几分决然之色。

“爹,娘,哥哥,媛儿来陪你们了”

尹梦媛说罢,最后一次抬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伸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她抿唇轻轻一笑,似乎是想将最美的样子留在这个世间。

抬眸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她想将这些美好,永远地映在心底。

“再见了”

视、角、转、换、线

尹梦媛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狭小的农舍。而她则躺在一张破旧的用木板搭就而成的木床之上。

“我竟然没死”她惊愕不已,既然没死,那

她心下猛的一紧,双手连连摸向腹部,当摸到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时,终于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还好,孩子没事。”

“咦这是”她一抬手,便发现自己手中居然紧紧握着一支镯子。这镯子表面上布满了厚厚的泥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拧眉想了想,记起了这只镯子的来历。

当时她决心要跳下悬崖,就在她准备纵身跃下时,她猛地感到脊背一冷,不由转身去看。一看,吓得她冷汗都出来了。

原来那座她一直没怎么留意过,离她不过六尺远的巨石的缝隙中居然盘着一条五步蛇

此刻那蛇以尾巴支地,有三分之一的身躯盘在一起,三分之二的身躯居然都是笔直竖起绷紧,仿佛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菱形的小脑袋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冷冷的睇着她,微张的蛇嘴里一伸一缩地吐着猩红地信子。

五步蛇,这种蛇极毒,只要被它咬一口,走不到五步,就会毒发而亡。

尹梦媛的神经高度紧张着,整个人却一动不敢动。双方对视了好久,那蛇仿佛是率先失去了耐性紧绷着的身子缩了缩,渐渐软了下去。她这才呼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些,就在她以为这条蛇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变异突起。

她只觉得头顶蓦然一黑,一个身影闪电般地从高空掠下,锋利的爪子飞速的抓向已经觉察到危机,正要闪进石缝中的五步蛇。一连串的意外让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原来有扑击而下的是一头体积巨大的隼。

隼锋利坚硬的爪子刺穿了蛇的躯体,爪破了蛇身下的岩石,翅膀一拍,隼抓起猎物飞上了天空,而那蛇在不甘挣扎中竟是带起了一块岩石一起飞了上去。

尹梦媛抬头去看,就在这时,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突然从天而降,砸向悬崖边上的她。她本能的伸手去挡,没想到竟单手将其接住了。

她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心中暗暗庆幸好险。脸上表情一松,接着神色又黯淡下去。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个不祥的人,克死了父母兄长,又被婆婆赶出门,她感到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哪知脚下踩的石头居然毫无征兆地脱落了,整个人一踩空掉下了悬崖

“啊”

尹梦媛忍不住尖叫出声,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她是想着跳悬崖来了断来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个死法。

就这样,她的身体渐渐往下落去,很奇怪的是,没有刻意,自然而然的就牢牢地握住这只镯子。知道她的思绪陷入一片黑暗,她仍是死死的握着这只灰不溜秋毫不起眼儿的镯子。

想起了这些,她用衣袖轻轻将镯子表面擦拭干净,镯子的本来面貌就展露在了她的眼前。

一只乳白色的暖玉,成色上佳,玉质温润。但看做工并不像是这个时期的物品,仿佛,这只镯子已经有些时候了。

尹梦媛觉得这只镯子与自己很有缘,于是越看越喜爱,看了好半响,才用锦布包了放在了衣襟之内,她想,自己若是能生个女儿,就将这镯子送给她。

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口好渴。蹙起眉,目光微微一转,她发现不远处的木桌之上放着一只水壶和两只杯子。于是想下床过去喝些水,可掀开被褥一看,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的一双腿整个都用厚厚的白布裹着,里面还上着夹板,想动一下,却是发现这腿一点知觉也没有。

“我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尹梦媛看着眼前的双腿,简直不敢相信。但严峻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接受她的腿废了

“什么事”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婆婆走了进来,她看见尹梦媛居然想从床上起来,于是赶忙走过去将她按在床上,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尹梦媛的纤弱白皙的细手,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怜惜。

老婆婆慈声道:“还好,你终于醒了”

尹梦媛抑制住内心的颤动,望着这位陌生的老婆婆轻声道:“谢谢婆婆救了我。”

老婆婆道:“幸得吾儿在鹿山脚下砍柴时发现了你,姑娘你年轻轻为何就想不开呢”说着,目光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孩子何其无辜啊,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为了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啊”

尹梦媛听了老婆婆一番话,感到这位老妇人虽是居住在山野间,但她眼中时而闪现出智慧精明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视。

“她不是平常的山野妇人。”尹梦媛脑海中闪现过这个念头,抬眸细细去观察,她发现这老妇人虽然也经不住岁月的摧残,但满是皱纹的脸庞依稀看的出她昔日里绰约多姿的风采。

老婆婆见尹梦媛正用目光打量着她,她也不介意,只道:“姑娘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一双腿从此算是废了,幸得腹中胎儿无恙,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尹梦媛自觉失礼,沉下眼帘,目光看向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的就微微笑了起来。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如今随着小腹的逐渐隆起,她也越发的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自己腹中缓缓地成长着,她也对这个孩子有了疼惜之情。

老婆婆看着尹梦媛,笑了笑道:“如果不介意,你就暂且在此住下吧,老身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好歹也能保证基本温饱。让孩子静静出世也是好的。”

“嗯。”尹梦媛应了声,忍不住抬眸看向老婆婆。

只愿君心似我心二

不知为何,尹梦媛总觉得这老妇人虽然衣衫简朴,但眉宇间所透露的高贵气质却是无法掩饰的。这让她愈发的确定,这位看似普通的老妇人,绝对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乡里妇人那么简单。

莫名地,她心中竟是有些畏惧和敬重老妇人,也不敢多说,只是笑了笑道:“如此,那梦媛就叨扰了,还望老夫人不要嫌麻烦才好。”连称谓都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老妇人站了起来,说:“无碍,倒是你昏迷了近一个月,肚子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叫珑儿做些清淡的饭菜。”说罢,出了屋子。

尹梦媛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了,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秋去春来,六个月后的傍晚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宁静的小山村。平日里简陋的小屋里今日挤满了人,接生婆满脸堆笑的抱着一个哭啼不止的婴儿出来,小心地递给了老夫人道:“是个女孩儿,瞧瞧水灵灵的多像你外孙女呀”

尹梦媛来历不明,又大着个肚子,老妇人他们怕乡里乡村的会因此胡乱猜疑,说些难听的话中伤了本就心伤累累的尹梦媛,于是当着外人都说她是远方过来探望她的外孙女。

“是吗来,让老身瞧瞧。”说着,老妇人接过孩子,并用手指去逗她,没想到那孩子竟挤着眼睛,咯咯咯地冲着她笑,样子十分灵动。

“娘,不好了”一位年纪约四十上下的妇人从内屋冲了出来,急声对老妇人道:“梦媛她恐怕是不行了她说,她要见您”

老夫人脸色一变,将孩子递给她,转身走进了屋。一进门,只感觉血腥味扑面而来,尹梦媛脸色苍白的勉强斜倚在床头,盖住她下身的被褥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老夫人,您来了。”尹梦媛看到来人,她笑着,轻轻地喊了声。

老妇人走上前来,掀开被褥一看,脸色沉了下去。她望向尹梦媛,沉着声音道:“你竟真舍得孩子么她还那样小。”

老妇人毕竟是过来人,她知道尹梦媛生产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血崩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所以当老妇人见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子怒气。

摇摇头,老妇人道:“罢了,既然你选择逃避,老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这个孩子,我们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将她抚养成人的。”

尹梦媛感激的看了老婆婆一眼,吃力的撑起身子,朝她深深地鞠了个躬,缓声道:“大恩不言谢,我这残破之躯活着已无意义,只是我这孩儿最是命苦,梦媛在此想拜托老婆婆您一件事。”

“什么事不妨直说。”

尹梦媛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锦帕,以及那只她早就打算要送与女儿的玉镯道:“等我离世之后,还请老婆婆能将她带回去送还给她爹爹。”

“这件事”老婆婆沉吟了片刻,“或许老身能够帮得上你,那你先说说她的爹是谁”

尹梦媛的目光透过简易的窗棂,望向西皇城的位置,仿佛透过千山万水,看见了远在西皇城中,那个爱恨皆深的男子方亦连。

“她的父亲是当朝的右丞相方亦连,这个时候,他和乌雅洛琳公主他们他们本该在今年百花盛开的四月完婚,想必就是这个月了”

右丞相方亦连与乌雅洛琳公主成亲的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贴出公告昭告天下了,老妇人一家人虽然居住在偏远的荒山之中,但对皇城内的大事还是知道些的。

听到这里,老妇人已经隐隐听出了些什么,她这一生最恨负心的男人,没想到这孩子的父亲,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陈世美。

“原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是他哼,这件事,容老身考虑考虑再说。”老夫人的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么柔和温慈,隐隐有了几分严厉之气。

“老夫人”

尹梦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道:“唉,他既然连你这个糟糠之妻都可以抛弃,又怎会认这个孩子呢他既与公主完婚,那这个孩子他是万万认不得的,你这样将她送回去,不正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么”

老妇人看着已经越来越虚弱的尹梦媛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深深叹息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好了,该说的老身都说了,如果你仍然坚持要把她送回去,那老身自也照办就是了。”

尹梦媛的眼中闪现出一簇明亮的光,终于得尝夙愿的欣喜,但这种安心宽慰的表情只坚持了片刻,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她嘴角牵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仿佛她也感应到她的娘亲离世了。

老夫人无比惋惜的看了尹梦媛一眼,走出门,从珑儿手中抱过嗷嚎大哭的孩子,轻轻哄弄着。灵珑见老夫人脸色不大好,也知尹梦媛去了。

叹息了一声,她道:“娘,我这就去把洛羯找回来。”

出了这种大事,家里的男人还是要回来主持一下的。老夫人共有三个儿子,小儿子葛洛宣据说早已经不再人世了,二儿子葛洛拔长期在外经商,出了过年和中秋,几乎很少回来,好在大儿子葛洛羯还在身边,只是白日里在山里头砍柴放牧。

老妇人一家人将尹梦媛葬在了门前十里地外的柳坡,并让洛羯带着尹梦媛留下的信物去西皇城找方亦连。

五天后,洛羯归来,却是望着抱着婴儿的老夫人和妻子珑儿摇了摇头,径直进了屋。

少女看到这里,后面的影像变得模糊,她知道与母亲无关的画面都不会被记录。因为只有坚不可摧的执念,才能让它记录。

她从衣襟中拉出那只自她出生就挂在她脖颈上的玉镯子轻轻婆娑着。看着里面缓缓游动的烟雾,和细细的血丝,让她感到是那么亲切和熟悉。

再度拿出母亲留给她的锦帕,她轻轻地念道:“帛锦小字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亦难抑,斜月帘栊沉恨思。落花风雨更伤春,满目山河空念远。人面不知何归处,绿波依旧向东流。”

“母亲”少女低低地唤了一声。这八句话她早已熟记于心,也深解其意,只是,这一次的感触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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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快快随二哥哥回去,姥姥在找你呢。”

一道响亮的男音在少女背后响起,少女听见声音,忙用衣袖擦去眼泪,收起情绪,转身,就看见一脸温和笑意的男子快步朝她走来。

“二哥哥”少女脆声喊了声,弯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

那男子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男子走过去之后,抓住了少女的手,附在她耳边,样子神秘的道:“攸晨,告诉你个好消息哟,二伯回来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中原见识见识吗我们回去求二伯,让他带我们去”

方攸晨推开他,冲他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晨儿可没说要去中原,是二哥哥自己想去中原罢”

男子马蚤马蚤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如墨的眸子闪了闪,仍不放弃的鼓动道:“听闻中原地大物博,且人多富饶,有很多好玩的,稀奇的玩意儿呢,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

方攸晨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而心中却是忽然想,说不定在偌大的中原能找到杜夕颜的转世她看了他一眼说:“瞧你满怀期待的样子,晨儿也不好打击你了,这事儿你自己去问过姥姥罢。若姥姥应了,我只好小小的牺牲一下,自是舍命陪君子啰”

“耶”男子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方攸晨的手就往会跑,嘴中念念叨叨着:“哈哈,姥姥已经应啦,我要去中原啦中原啊中原,地大草肥美女多,中原啊中原,我葛庆缁来啦”

三日后,方攸晨与葛庆缁一人骑了一匹马,跟在了浩浩荡荡的物资队伍中,往中原进发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近一个月,终于穿过了浩瀚的沙漠已经无边的原始丛林来到了富饶美丽的中原

当夜,他们在边境的一家专门接待往来商人的如意旅家住下,第二日一大早又在此上路,这次他们走了五天,终于看到了繁华热闹大城镇。

听二伯葛洛拔说,前面就是中原的三大国之一的蜀国,前面那片繁华的大城名为益州,这就是他们最终的交易地点。

走在益州城喧哗拥挤的大街上,葛庆缁与方攸晨两人都显得很兴奋。这些从未见过的繁华热闹的大城镇,样式特别的建筑,不同服装的人群,听不懂的语言,这里的一切都叫他们感到吸引和新奇。

葛庆缁虽然长方攸晨十多岁,但性子却还似小孩儿一般,玩心特重。

那些路边小摊儿上贩卖着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是他们以前不曾见过的,每一样,让他们爱不释手。若不是葛洛拔一路催促着,恐怕这两人的脚都难以再挪动了。

来到指定的地点交换了货物,葛洛拔带她们来到他在此地买的宅邸。才刚走进去,宅子中就有两个汉人模样的奴仆走了出来,鞠着身子,十分恭敬的与他对着话,这些奴仆也是葛洛拔买来打理宅子的。

只愿君心似我心三

葛洛拔由于常年在这一带停留经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方攸晨和葛庆缁就不行了,她们两人听了会儿,竟是一句也不懂,于是便兴致缺缺的径直进了内堂。

才一进去,就猛地闻见一股子浓烈香味儿,那味儿重得简直就能熏死个人。随之走出来的是一位身材妖娆,肤色白得吓人,嘴唇红的似吸血一般的年轻女子,她扭着纤腰娉娉而来,当看见方攸晨和葛庆缁站在内堂里,只是表情淡漠的瞅了一眼,摇着纤细的腰肢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大至是去见葛洛拔了。

方攸晨与葛庆缁相视一眼,方攸晨问:“那女人脸上抹的什么啊,真白,是面粉吗”

葛庆缁蹙眉道:“不知道,反正怪瘆人的,她应该就是二伯在中原娶的小妾吧。”

方攸晨对着葛庆缁吐了吐舌头,说:“二伯眼光不行啊,你瞧那女人,还不如二娘好看呢”

正说着,里面又走出一位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的妇女来,她看见方攸晨和葛庆缁,眸子中满是吃惊和喜悦,她满脸都洋溢着温和的笑,伸出手,用流利的乌雅语喊道:“晨儿,缁儿怎么来了呀,三年未见,都长这么大了,快让二娘看看”

“二娘”方攸晨和葛庆缁相视一笑,奔到了妇女怀中。

这位汉人妇女,正是葛洛拔在中原娶的原配妻子,他年轻时,第一次来这里经商,不想,被强盗打劫,浑身是伤的逃脱后,在一处荒地中昏倒,险些连命都丢在了这里,幸亏当时被善良朴实的二娘救了回去。后来,他经商发了财后,为了报恩,就娶她做了妻子,也时常会带她回乌雅国小住几天,方攸晨和葛庆缁对她的感情,就是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三年未见,二娘越来越漂亮了”方攸晨腻在妇女怀里撒着娇道。

葛庆缁东张西望了一阵儿,问:“怎么不见大堂哥和三堂弟”

妇女笑了笑道:“你三堂弟去了吴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大堂哥在林城收货,应该天黑就要回了。”

方攸晨朝葛庆缁挤了挤眼,葛庆缁哦了一声,笑着道:“那我和攸晨到处看看,二伯就在外面,您快去见二伯吧”说着,拉着方攸晨两人跑远了。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一起用膳。方攸晨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二伯口中极有经商天赋的大哥哥葛庆帛。她第一眼看到他时,惊得险些连筷子都握不住。

原因无它,只因为他和她要找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一样温和静雅的气质,一样过于白净清秀的面容

这一顿饭准备得十分丰盛,但过程却极为漫长。

方攸晨痴痴的看着对面的葛庆帛,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撑着脸,眼都不眨一下的静静看着,眸子中满是柔情

这一幕,葛洛拔和他的妻子以及葛庆缁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前者是满怀笑意,而后者则是一脸的黯然,埋头扒饭。除了那位脸上涂得跟僵尸似的妖媚女人毫无所觉,正不亦乐乎给身边的葛洛拔添菜之外。这诡异的一幕,当事人竟也毫无所知

好不容易吃完这餐饭,葛庆帛放下碗筷起身要回房休息,方攸晨忙搁下碗,朝葛庆帛喊道:“帛哥哥,等一下”

葛庆帛微微蹙眉,淡淡说:“晨儿有什么事么”

方攸晨看见他似乎并不热切的样子,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道:“我有一样东西,想要你帮我看看。”

“哦那到我房间来看吧。”葛庆帛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方攸晨朝众人歉意一笑,追了出去。

葛洛拔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葛洛拔道:“看来我们家马上就要操办喜事了。”

“咦什么喜事谁的喜事”僵尸脸的女人听到后,目光一闪,连连追问道。

葛洛拔夫妇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夫人对他用乌雅语说道:“若是能成自然是好事,只是帛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虽说年纪不小了,但一心只扑在经商上,对男女之情并不热衷。再说,他比晨儿大了近二十岁,只怕两人很难走到一起。”

葛洛拔叹息一声道:“这事也急不得,晨儿和帛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乌雅国,剩下的,就看两人的缘分了。”

视角转换一下

葛庆帛听方攸晨说完,拿起镯子看了许久。半响,最终摇头道:“对不起,我并不能从中感应到什么,而且,我也不能发现这只镯子的特殊之处。所以,你说的杜夕颜的转世,恐怕不会是我。”

方攸晨听罢,神色一暗,心中有些急了,“这不可能啊他们明明长得是那样的相像,怎么会不是”

葛庆帛才不管那么多,将镯子放入方攸晨的手中淡淡地说道:“还有事吗若是没有,你可以离开了。”

方攸晨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她一把抓住葛庆帛的衣袖,也不论他听不听,连声道:“可是,你和他明明长得十分相像啊,怎么会不是不可能不是”

葛庆帛蹙起眉,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拔开方攸晨的手,转过身子说道:“说了不是就不是,因为我”

“你什么”方攸晨低沉了声音追问道,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她也有些恼了。

方攸晨咬着唇,说出了她的最大让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是吗有就有了,我也不会在意的。”

她觉得,他们既然能再度在一千多年后走到一起,已娶妻子或是已有喜欢人,这些只能怪自己出生得太晚。

他闭上眼睛,表情变换着,隔了良久,仿佛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因为我从来只喜欢同性男子,对女子并无兴趣,所以,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什么”方攸晨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葛庆帛的话仿佛是晴天的霹雳,让她瞬间感觉从白天跌进了黑夜里,她愣在原地,几乎不能思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他喜欢的是同性男子。。。

方攸晨心猛地一窒,她捂住胸口,眼泪无可征兆的流了下来。如果这一世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他们将永远的忘记彼此

“不过,庆寰他可能是你想要找的人。”葛庆帛突然道。

方攸晨听罢,眼前忽然一亮,那感觉,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颤抖着声音道:“你,说的是三哥哥么”

葛庆帛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和我长得相像,既然不是我,那八成就庆寰了。”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依稀想起了少年是,他问庆寰想找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他说,这些年来,自己的梦里总有一个女孩哭着望着他,那楚楚动人忧伤绝望的身影总也挥之不去,让人心生怜惜。如果可以找到这个女子,他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以前听庆寰这么说,他并没有在意,但如今看来,他和方攸晨的姻缘已经前世注定了的。

方攸晨绞着手指,用一双满含希望,却又泪眼迷离的大眼睛看着葛庆帛诺诺的说:“那,你能带我去找他么”

葛庆帛冷淡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走过去摸了摸方攸晨的头,算是在安慰她。和声说道:“傻晨儿,庆寰他在千里之遥的吴国,他已经好些年没回来了,连书信也很少寄回来,就算让我现在去吴国找他,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自己喜欢同性男子这样有违伦理的事情他都告诉方攸晨了,他原以为她会耻笑他,瞧不起他。可是,没有,方攸晨并没有因此而笑话他。这一点让自卑的葛庆帛对这个才是初次见面的方攸晨有了好感。所以,他也决心要帮她找到弟弟葛庆寰。

于是提笔给远在吴国的葛庆寰写了一封信,并在院子里抓来一只信鸽,帮好了信筒,一松手,将鸽子放了出去。看着飞走的鸽子,一转身,见方攸晨正愣愣的看着窗外鸽子飞走的方向。

他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这只鸽子是我和庆寰以前通信时经常用的,它一定能将消息送到,你就再静静的等上几日,相信他接会很快赶回来的。”

方攸晨轻抿了一下唇,握住玉镯的手更紧了。她隐约觉得,葛庆寰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日子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度过,十天后的一个下午,鸽子飞回来了。葛庆寰从信筒中取出信,只见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一大篇,大至意思是猜测家中可否出了事然后说他已经动身了,估计一个月左右能到。

等待,是一件让人无比难捱的事情,葛庆帛为此特意带方攸晨出去散心,了解中原的风土人情,一直对中原文化十分好奇的方攸晨欣然应许。

而误以为他们两人好上了的葛洛拔夫妇看到这一幕,更是笑到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一日,葛庆帛与方攸晨来到一处城镇,才刚走进去,她就被一处人群吸引住了,葛庆帛告诉她,这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在抛绣球选郎君。

“还能这样啊”方攸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葛庆帛笑道:“等上面的女子选定了夫婿,你也可以上去扔啊,这样能沾到新人的喜气,将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方攸晨脸微微一红,呐呐地道:“那,要是砸中了,是不是也要选那人做夫君啊”

葛庆帛听罢,终是被方攸晨的天真问话给逗乐了,笑着说:“不会,这是人家摆的台,主角自然是人家的小姐,而你嘛,就算砸中了也不做数的,不过,若是你和接了绣球的男子都有好感,倒是可以互相交流一下信息,等男方来下聘礼。额,扯远了。这样吧,你在上面只管扔就是了,我在下面帮你接着”

方攸晨抬头去看,见果然有许多女子上到台上去扔绣球,方攸晨一时兴起,决心也要上去试一把,反正下面有人帮她接的,于是一咬呀,提起裙摆跑了上去。

站在高高的绣台之上,方攸晨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绣球,在一脸期翼的人群中寻找葛庆帛的身影。

“在那儿”方攸晨找了会儿,终是找到了他的身影,开心地笑着,扬手就要把绣球扔下去,可就在这时,葛庆帛的身旁突然多出一人,当看到这人样子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连心脏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猛然跳动起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四

“他,就是夕颜的转世葛庆寰吗”方攸晨望着那男子喃喃道。

熟悉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前世的记忆中的人影和眼前之人重叠到了一起,完全吻合,一模一样。

方攸晨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莫名的喜悦感盈满了她的胸腔。连脸颊都禁不住染上了淡淡的一层嫣红。

“是了,一定是了不然,我的心也不会无故跳得这样快”

就在方攸晨望向葛庆寰的同时,他也似有所觉的抬头,朝台上看来。四目相对,惊得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隔得这样远,方攸晨都能看到他的身体猛然地,狠狠一颤。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葛庆寰的身上,四目相对,这一刻,她似乎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了她和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仍处在高高的绣楼之上,而楼下还有一大群满脸期待等着接绣球的人

方攸晨哪里还记得什么抛绣球,这些已经不能吸引她了。现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和葛庆寰见面

握住绣球的手无意识地一松,球径直砸向了下面一位低垂着头的青衣男子,而她,则是旋身飞快的下了楼

近了,更近了二十米、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方攸晨离葛庆寰只有十步了只要一个呼吸间就能跑到他的面前

“三哥哥”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喊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变异突起

在方攸晨离葛庆寰不过五六步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一闪,生生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她,则是撞进了一个陌生而又冰冷的怀抱之中,坚硬的胸膛撞疼了她的脸。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一身青色衣袍上用金丝绣着繁复的图纹,让人看了都不免忍不住想捂起眼睛惊叹:这个男人真帅啊,可是整个人恨不得都用黄金白银镶嵌起来,免也忒富气了吧

男子拿出那朵被方攸晨抛下的大红色绣球,在她眼前晃了晃,并冲着她笑了。

不得不说,这名男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有魅力,若是忽略掉眼角细微鱼尾纹的话。

可是,无论他长得多俊美,多有魅力,这个时候的方攸晨也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方攸晨看到他手中高举的绣球就明白过来了,于是伸手,二话不说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绣球,扔在地上,并用眸子睇着他,说:“这位大叔,绣球是不小心掉的,而不是我抛的,所以,算不得数。还有,麻烦您让一下,您挡住我去路了”她张口就是一连串的乌雅语,也不管他是否懂得,拔开他,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手,猛地被人抓住,让她动弹不得。那人抓住方攸晨的手,一脸欣喜的望着她,用流利的乌雅语说道:“原来姑娘也是乌雅人看来我们真的是太有缘了,如此遥远的异乡,姑娘的绣球都能将我砸中”

方攸晨虽然对他也是乌雅人感到意外,但此刻她心中焦急不已,对于这个莫名跑出来挡路的人,更多的就是厌烦和不悦了。

她用力挣脱开男子的手,沉声道:“既然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那还不快点让开”

男子眉头微微一蹙,瞬间敛起了笑意,渐渐阴沉的目光表现出他已然有了不悦之意。在他的印象里,貌似所有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也只有他拒绝别人,还没有哪个人拒绝他的。而这个女子不但拒绝了他,还对他如此无礼,这些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方攸晨才不会去管他此刻怎么想呢,直接绕过他,来到葛庆帛兄弟二人面前,而她的目光,终是落在了葛庆寰的身上

一身胜雪的白衣,长发简单的用发带束在脑后。薄薄的唇角映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地,如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笑起来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种忽略了性别的美,好似谪仙下凡。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如果说他不是杜夕颜的转世,那他又能是谁呢

“你是三哥哥么”方攸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懦懦的问。

葛庆寰不禁微微一怔,抬眸便看见方攸晨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上,她洁净红润的小脸上,一双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机灵闪耀的眼眸轻轻流动着,至清至诚至美,让他不由想起清凌凌潺潺流动的溪水来。

她微仰的小小脸孔,一如白瓷,在阳光下闪烁着细腻透明的光,而纯净的眼眸中正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她,和经常在他梦里出现的女孩实在是太像了

“你、你是”葛庆寰心猛的收紧,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颤抖,连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方攸晨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是方攸晨,也是江云絮,而你,是葛庆寰,也是杜夕颜”

“你在说些什么”葛庆寰有些听不懂方攸晨的话,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什么杜夕颜了

方攸晨看着他,甜甜一笑,说:“三哥哥,晨儿想,或许你看了这个,一切都会想起来的。”说着,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玉镯解了下来,递给了葛庆寰。

葛庆寰心中虽然疑惑,但仍是伸手接过。只一眼,他就看出这只镯子的诡异之处。缓缓飘动的烟雾和血丝说明这只看似普通的镯子是有生命的。

这一发现太让他感到震惊了,而让他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当他紧紧地握住这只镯子的时候,他脑海中猛然闪现出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来。他的心自然而然的想要排斥,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放开意识,全面接纳这些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角忽然有了泪痕。方攸晨静静的望着他,仿佛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境,也默默的流下泪。

良久,葛庆寰睁开了眼睛,看向方攸晨的目光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那种无比深情地,柔软的眼眸中只有方攸晨一个人的身影,除此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女子总要在他梦里出现,原来,他们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