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26部分阅读(1/1)

鬼,你难道不想对付他”

无可否认,耶律云珠虽然变态,但每句话都像是落到了她的心坎上。

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在她“循循善诱”的话语下,傅妧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地说出答应的话。

然而,一想到要和萧衍为敌,心口的某个地方就尖锐地刺痛起来。傅妧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耶律云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微微作呕。

耶律云珠却浑然不觉,只追问道:“怎么样,你想清楚了吗”

傅妧竭力稳固住心神:“刚才我喝的药里面有什么”她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懵,要用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才能说出话来,那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服用久了会精神衰弱,还有一些特殊的药物,可以让服药的人的精神完全被下药者所操控。到了那个程度,无异于行尸走肉,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别人控制。

耶律云珠森然一笑:“这个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简兮下意识地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沉默片刻后,她艰难开口:“我们现在是在边境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日落之前,西陇的骑兵便会袭击这个镇。”

“为什么”傅妧只觉得无法理解,西陇虽然非常热衷于战事,滋扰别国边境的事也屡见不鲜,但是简兮为什么会知道更何况,之前那个小镇,既不是战略要地,也不是丰饶之处,根本没有什么能吸引西陇的地方。

看到简兮默然不语的样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因为我”

简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催促道:“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傅妧却挣开了她的手,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是不是和耶律云珠有 关你一直都是她的人”

简兮终于抬起眼睛,目光清澈:“现在的我,谁的人都不是,当初你肯放过我,我只是想还了你这个情而已。”

傅妧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沿着思绪继续问下去:“是耶律云珠和西陇勾结,要对萧衍不利”

见劝不动她,简兮只好叹息一声,避重就轻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是偶然知道这个消息的,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恐怕连太后也不知道,她也是被人利用罢了,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如果你再不逃,我就白来这一趟了。”

“那么秋容呢,她也知道这些吗,她要去做什么”傅妧本能地觉得有一丝不妥,她抓紧了简兮的衣襟,执着追问道。

简兮看着她,缓缓道:“只有让陛下以为您已经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这是秋容自己甘愿的。”

傅妧脚下一软,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如果”

“没有如果,”简兮坚定道,“她会换上您的衣裳,西陇骑兵攻下小镇后,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再也无法利用您的身份威胁陛下。”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如果您怨恨我,等您到了安全的地方,随时可以杀了我。”简兮从靴筒中抽出一柄匕首,连鞘放在傅妧手中。

傅妧茫然地握紧了冰冷的匕首,眼底的红意一点点蔓延上来:“究竟是谁”是谁为了要取她的性命,不惜布下这样的局。先是利用耶律云珠的报复心理,将她送到两国的边境上,然后把这个消息卖给西陇,让他们出兵。

“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想做什么”傅妧几乎声嘶力竭。

简兮的脸上渐渐浮起悲哀的情绪,她缓缓屈膝下跪:“请您快跟我走。”

傅妧扭头看向小镇的方向,只见那边烟尘弥漫,不知是火灾产生的浓烟,还是西陇骑兵踏起的烟尘。

“走吧。”她淡淡道。

简兮本来以为还要再劝她一阵子,闻言不由得惊住。傅妧看到她讶异的目光,嘴角弯起无奈的弧度:“我现在这个样子,自保都来不及,就算折回去,也不过是平添一个负担罢了,”她把手伸到简兮面前,“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主仆关系了,你不必这样。”

简兮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只觉她的手透骨冰凉,纤细得仿佛一握就会碎了。

“但是,”傅妧重又开口,神情认真,“总有一天,我会找出那个隐藏在你们背后的人,让他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异常坚定,简兮不由得微有愕然。那人所拥有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所能比拟的,若换了别人来说这一番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嗤之以鼻。然而从傅妧口中说出,她却无法产生任何轻蔑的想法。

或许,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子,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将那人从无往而不胜的神坛上拉下来。不知怎的,简兮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然而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现在她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逃离这里。西陇骑兵的凶恶残暴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每经一地,都会极尽烧杀抢掠之能事,如果和他们遇上,身为女子,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安全,她们不得不放弃大道改走山路,西陇骑兵的目标是那个小镇,应该不会搜查附近的山林。只是爬山对她们来说也是个极大的考验,简兮已经失去了一只手,又没了武功,和普通人比起来,也就是力气还大一些。

傅妧的体质本来就虚弱,之前又中毒伤了身,更是走不上一段路就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休息时看到山下呼啸而过的一队骑兵,傅妧的目光忽然就定住了。清早,宿平县官衙的后门处,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小厮敲了敲门,随即便把冻得通红的手塞回了衣兜里。一进入十一月,天气就骤然冷了下来,尤其是在这样的大清早出门买菜,几乎能冻掉半条命。

等了好半天,又一边拍门一边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厨娘才打着哈欠拉开了门,一边带往里走一边训斥道:“一大早鬼叫什么,让你买的都买来了吗”

傅妧赔笑道:“今天集上的鱼摊没开门,没买到您要的黄花鱼。”

“没用的东西”已经走到了厨房,厨娘顺手抄起擀面杖给她来了一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菜篮子拿走”

挨了那一下,傅妧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却还得赔笑照做。刚拿起空菜篮走了两步,厨娘又叫住她问道:“这些菜,你都没用手碰过吧”说着,她看了一眼傅妧手上还在流脓的癞疮,身上一阵恶寒。

“没有没有,”傅妧连连摇手。

“行了行了,快滚吧”厨娘皱眉道,如果不是上一批杂役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一个两个都病得要死,最后都被扫地出门了,她也不会沦落到要用一个全身生疮的小厮的地步。

她点头哈腰地往外走,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连菜篮子都掉了,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那人皱眉瞪了傅妧一眼,伸脚踩住那菜篮子。本来正要弯腰捡起菜篮的傅妧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对方:“不好意思,大爷,小的还要靠着菜篮子混饭吃,劳烦您高抬贵脚。”

那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下意识 地皱了皱眉,不再与她一般见识。

“谢了。”傅妧笑嘻嘻道,伸手捡起已经被踏扁的破菜篮,就往门外走去。那人眸底却忽然起了疑,正待叫住她,厨娘却谄媚道:“可是洛公子有什么吩咐老爷已经交待了,但凡洛公子有什么要求,小的们一概全力照办。”

就这么一打岔,傅妧已经出了门,对于身后那人忽然变得有些异样的脸色一无所知。她耳朵里倒是听到了“洛公子”三个字,知道对方是新来此地的贵客,被县令招呼着在官衙后院暂住。

宿平县虽小,但却在从北燕进西陇入关后的必经之路上,周围方圆百里再无别的去处。那一队人马,如果要回西陇,这是必经之地。而且此地不曾设有单独的驿馆,若有贵客光临,一定是要住在官衙的后院里的。

这位“洛公子”是昨天才来的,倒不曾见过。傅妧想着,便把那破菜篮挎在胳膊上,低着头往官衙后院去了。巧的很,那位洛公子正在廊下逗弄一只画眉鸟儿,傅妧只看了一眼,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顿时便泄了气。

她作小厮打扮,很是不起眼,那洛公子却敏锐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傅妧心里暗暗吃惊,知道对方也是个练家子,外感反应自然与寻常人不同,当下便装作一副低头找东西的样子,在草丛里随便划拉了两把,见对方收回了目光,才忙不迭地离开了。

她回到住处时,看到简兮还在院子里劈柴。她断了一条手臂,一般的活计都做不了,官衙里的管事见她力气还算大,就让她做些劈柴担水的活计。

看到傅妧回来,简兮刚咧开嘴想笑,脸色却忽然变了,忙上前一把拉住她进了屋。

“怎么了”傅妧不明就里。

“假眉毛掉了半边。”简兮一边说着,一边在拖出放在床下的破木箱,在里面翻找着备用的眉毛。

傅妧对着水盆照了照,发现果然是掉了半边,一边浓眉粗犷,另一边弯如新月,确实是有点怪异。幸好额前有一把蓬乱的碎发,脸颊上又有着硕大的两块脓疮,一般人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简兮找到了另外一片假眉毛,过来搬着她的脖子给她贴上,嘴里却担忧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者你根本就是看错了人呢”

此行来西陇的目的,傅妧只说是找人,却不知那人的身份来历,只不过那天在路上匆匆一瞥,便一路跟着来了。为了不惊动对方,她们抢在那队人前头进了西陇,在他们必经的宿平县等着设计一场偶遇。

前面进行的倒是顺利,她们如愿进了府衙当小厮,然而十几天过去,过路的客人见了一批又一批,竟是一无所获。

傅妧正要回答,门外却传来了厨娘的声音:“又在里面躲懒,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

傅妧和简兮无奈对视一眼,确定彼此脸上都没有什么破绽后,才一先一后地出去了。得了他的命令,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顿时走了个干净,连刚才还在床上反复打滚的玉茹都被扶着出去了。看到玉茹出去时眼底明显的笑意,傅妧可以确定这群人是在联合起来算计自己,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正笑得一脸灿烂的洛奕。

他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傅妧警惕地盯着那张脸,努力想在记忆中搜索出似曾相识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傅妧下意识地按了按腰带。为了防身,简兮给她做了一个暗器盒,只要拉动机括,里面淬过毒的钢针便会发出。暗器的威力是受限于体积大小的,像这种能藏在腰带里的扁平盒子,里面所装机括的效果有限,只有在双方距离很近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

自从在身上带着这个东西后,傅妧还从来没有用过。一来是藏身在官衙中相对安全许多,而来她如今这副尊容,一般人都会以为她得了什么传染病,躲还来不及,几乎不会主动凑上前来找麻烦。

只是前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结果却是引来了这个大麻烦。

她努力抑制住继续后退的yug,手指摸索到了腰带上的一个死结,只要用力一拉就行了。钢针上淬的毒是她新近配制的一种,可以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却能言语如常,对于逼供什么的最好用了。

只要他再靠近一些傅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垂,望着对方的靴尖。

对方终于抬步,她掐紧了那个死结,用力向外一拉。腰间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洛奕哎呀了一声,就旋身向外翻出。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接着就不再动了,大约是药力已经发作了。

傅妧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后背,确定没有反应后,这才松开了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滑腻汗水。

按照正常程序,她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审问一下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然后再跑路也不迟。毕竟那钢针上所淬的毒,足以使壮年男子丧失一整天的行动能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洛奕的那双眼睛,她忽然就没有了近前的想法。

是在哪里,见过那样一双眼睛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到危险,但是那张脸,确实没有任何印象。他的身份那样特别,不可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过他

琴中仙,洛公子洛奕傅妧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闪电般想起了什么。那个念头如流星般划破脑海里的黑暗,傅妧疾步后退,然而她才刚刚拉开门,身旁就伸过一只手来,将刚打开一线的房门再度关上了。

傅妧惊惧回身,正好对上一双黑得可怕的眼睛。

“想起来了”洛奕的语声轻柔,宛若在对情人情话绵绵,眸底的专注神气足以让无数少女神魂颠倒。

然而傅妧却本能地错开了目光,沉声道:“怪不得你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竟还有这么个身份给你做遮掩,谁能想到翩翩公子模样的洛公子,竟然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头目 呢”

曾经的幻夜阁阁主,如今的琴师洛奕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难道这世上,只许萧衍一个人有两个身份吗”

听他提起萧衍,傅妧心底一阵针扎样的疼,表面上却以同样的无谓态度回应:“不知阁主到西陇有何贵干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转身去开门,对方却难得地没有阻拦她,只是在她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时才开口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绕过这里赶往都城了,这会儿大约都已经到西陇皇宫了。”

傅妧一瞬间僵住,然后缓缓回身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多,”洛奕耸耸肩膀,嘴角却扬起了嘲讽的弧度,“某年某月某日,有人雇了幻夜阁的杀手去做一桩案子,目标是一对母女和一个青年人,都不会武功,简直是手到擒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妧咬牙道,对方的眼睛和声音天生有一种魅力,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般,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想要永远埋葬的过去。

“真是禁不起逗啊,”洛奕微微叹息,“算了,告诉你吧,那辆坠崖的马车里,并没有尸体。”

“什么”傅妧失声道。

对方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意有所指道:“当天,北燕的太子殿下已经派人查验过了,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