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倾江山第21部分阅读(1/1)

摆在眼前,萧衍还会不会选择继续相信那个女人

长久的沉默,还是幻夜阁阁主率先开了口:“太子殿下别来无恙看来脸色不怎么好啊,”他犀利的目光在韩宁脸上一掠而过,“选女人的品味也变差了。”

虽然他这明摆着是在鄙夷自己,但韩宁却心中窃喜,暗暗庆幸这人眼色够好,没有拆穿自己和他认识的事实。

萧衍推开韩宁,脱下外袍丢在一边,一步步地走上前来,一副要和对方动手的架势。

幻夜阁阁主不屑地笑了笑,也拔出了长剑。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交手,傅妧已经冲到了二人中间。

萧衍皱 眉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让开。”

傅妧却固执地挡在他身前,并伸手抓住了他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对幻夜阁阁主道:“你走吧,你欠我的事下次再说”

后者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怕他萧衍,上次丹房里的连环弩我设计的怎么样,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萧衍抿紧了嘴唇,眼眸却危险地眯起了。傅妧抢在他开口前大声道:“闭上你的嘴,快滚”

萧衍想要挣脱傅妧的手,她却神情坚决地抓住不放。幻夜阁阁主看到他们这样,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架要下次再打了,”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几乎贴在傅妧耳后道,“下次想见我的时候,不必通过那个女人,在窗台上点一支蜡烛就行。”

他故意把语声放得极为暧昧,目光中也带着点示威的意思,傅妧咬牙忍住怒气,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快滚”

他笑出声来,竟然还伸手拍了拍萧衍的肩膀,这才转身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中。经过韩宁身边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看到他走了,傅妧这才松下一口气,下意识地放开了萧衍的手。

“为什么要和他见面”萧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傅妧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到他的语气陡然变了:“就那么怕我抓住他吗”

“我不是”傅妧本想说,她之所以想要阻止他们打起来,只是担心他伤势刚好会再度受伤,然而他语气中的不信任已经激怒了她。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如果他死了,我到哪里去找一个真相”

想到之前那人说过的话,傅妧抬头看着萧衍:“关于我在南楚遇到袭击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没有告诉我”

萧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语不发地转身就走。

“萧衍,你这是什么意思”傅妧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袖,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韩宁,忽然一声不吭地昏倒了,脸色惨白。萧衍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傅妧的手。

傅妧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抱起韩宁离开,忽然间如堕冰窖之中,遍体生寒。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皇后说,萧衍绝不会那样做,如今,他已经可以背对着她不顾而去。

她茫然地转身向回走,脚底却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那个装药的小瓷瓶。她蹲下身子捡起它,瓷瓶冷硬地硌着掌心,却不及她心底万一。

所谓的信任,竟然瓦解得那样快身后那人想要把她拉起来,傅妧却固执地握住南宫玄瑜的手不放,尽管那只手已经不能再给她任何回应。

她其实是个太容易满足的人,只不过原本应该给她关爱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罢了。算起来她和南宫玄瑜不过见过寥寥几面,但他每次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含有父亲一般的慈爱。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她已然在心理上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感。

那样一个温柔儒雅的人,那样一个像父亲般慈爱的人,怎么可以得到这样的结局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怎么可以连个陪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南宫慕云,都没有出现在刑场。

“已经结束了,放手吧。”耳边传来萧衍的声音,傅妧这才从痛苦带来的麻木中清醒过来。刚才那个抱住她的人,竟然是他

那么,刚才他是亲眼目睹了自己恩师的死亡在看过那样的情景之后,他怎么还可以用这样镇定的语气说话

“你放开我”她咬牙道,胸腔中的悲愤在左冲右突,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萧衍却不容分说硬生生拉开了她,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放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傅妧对他怒目而视:“那里躺着的是你的师傅,你也承认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对你好,你怎么能怎么能”

萧衍凝视她片刻,沉声道:“所以你不惜铤而走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玩你那点小把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帮他用假死逃过这一劫,后面带来的麻烦会有多多”

傅妧冷笑一声:“至多不过是把我也杀了算了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影响到你的登基大业了,不是吗”

萧衍面色铁青,半晌才沉声道:“你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不要出来惹事。”

“太子殿下,不,应该说是未来的皇帝陛下,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吗”傅妧一字字道,“你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还留着我有什么用”

她忽然神经质地微笑起来:“本来,我在你的全盘计划里,所起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连一直为你谋划帝王霸业的恩师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我呢”

“匕首、毒酒、腰斩,甚至是车裂,随你发落。”这样决绝的话语,从她口中平静说出,萧衍眸底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生生吞噬。

一旁的监斩官等了许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太子殿下,行刑完毕,不知南宫南宫先生的遗体要怎样处置”

虽然对方已经被定为罪臣,监斩官虽不能再称呼他为大人,还是用了先生这个词。这样的话语落在傅妧耳中,越发成了对萧衍的讽刺。

萧衍留意到了她厌恶的目光,却仍冷冷抬眸对监斩官道:“今天的事是你失职,让无关的人闯入刑场,其罪一,让犯了弑君之罪的犯人速死,其罪二,身为大理寺官员,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傅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那监斩官已然下跪请罪,将官帽摘下来放到一边,恭声道:“臣知罪,当除去顶戴花翎,流放三千里。”

“就这么办吧。”萧衍淡淡道,瞳色淡漠。

傅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那所皇宫的,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她整个人却像是坐在冰窟里一般,一阵阵地冷上来。

窗口忽然有白色身影掠过,她猛然抬头,待看清那人脸上的面具时,才失望叹息道:“是你。”

“怎么,难不成以为来的会是萧衍不对,他好像有个名字叫做颜子潇,说起来这个名字真是不怎么样,和他这个人一样,一点也不响亮。”

傅妧冷冷看他一眼:“那么你呢,有什么响亮的名字”

“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他大大咧咧地走到她旁边坐下,眼底散发着幽秘的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和你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与你无关。”傅妧恹恹道,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很好奇,他到底从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才非要把你带在身边和魔鬼为伍,不会觉得害怕吗”

傅妧重新睁开眼睛,上上下下地审视他一番,才开口道:“那你呢这次闯进宫,又杀了多少人”她嗤笑一声,“五十步笑百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耸耸肩站起身来,“下次,希望能看到你改变主意。”

“死了这条心吧,”傅妧不屑道,“虽然不认同他的某些做法,但我,是不会与他为敌的。”

“是吗”面对她的拒绝,对方似乎毫不在意,“我们等着看吧。”说罢,他便跳出了窗子。临要出门前,元盈又回头道:“差点忘记了,我这里还有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一直惦记着不正经的主子。”她对兰月打个眼色,后者会意,出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回来,正是秋容。

元盈别有深意地看向傅妧,傅妧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讨要秋容,却故作不知。元盈似乎对她的这种反应视作平常,只冷笑着对秋容说:“看来,你那个所谓的主子倒并不惦记你呢。”

秋容低眉顺眼答道:“奴婢是下人,在哪里伺候都应当尽心尽力。”

这句话避重就轻含糊其辞,元盈也只勾起嘴角笑了笑,对兰月道:“看来这段日子你的不错。”

傅妧听得厌烦,索性站起来就往外走。元盈这才笑道:“一条表面顺从心里却另有主子的狗,本公主不稀罕,秋容,你就留在这里吧。”说完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信,这才带着两名婢女走了出去。

元盈去了,秋容这才敢抬起眼睛,紧接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对您隐瞒,这次公主肯让奴婢来这里,是为了监视您。”她颤声道,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

傅妧知道秋容并不是动不动就会流泪的性子,当下心底起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捋起衣袖,果然看到秋容的手臂上已经遍布红痕,显然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姑娘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就算再贪生怕死,也不敢出卖姑娘您”秋容哀哀道,“只是,您若是不肯收留我,我再回去,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如果不是因为我曾经伺候过姑娘,公主她早就”

傅妧见识过元盈的脾气,知道她是把下人都不当做人看的,因此只拉起秋容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

秋容感激涕零,在地上连连磕头,最后在简兮的搀扶下才离开了。

偏殿内只剩下傅妧一个人,然而看着桌子上的那封信,她却迟迟没有伸手的意思。并不是不想看,而是知道自己不应该看。

然而,属于元灏的记忆却像是潜伏已久的顽疾,随便一个引子就能触动,再次在心底肆虐。傅妧犹豫良久,终于迟疑着伸出手来

就在这时,耶律皇后身边的婢女却忽然来了。傅妧下意识地站在桌子前面,挡住了那封信,在身后悄悄将信收进了袖筒中。

那婢女对她的反常举动倒也并不在意,只公事公办道:“后天的丧仪,娘娘要你陪她一起去。”

“为什么”傅妧本能地反问,她在北燕宫廷里身份尴尬,是不应该出现在正式场合的,尤其还是后天的丧仪。后天就是整套丧仪的最后一天,身为遗孀的皇后要带着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亲自将萧延宗的灵柩送到皇陵,并亲自主持封陵仪式。

举行过仪式的当天,所有人都要在皇陵露宿一晚,等着第二天确定继位人选,一般皇帝驾崩之后,这个环节便是宣读遗诏。萧延宗有没有留下遗诏傅妧并不知道,想来以他对萧衍的深恶痛绝的程度,就算留了遗诏,上面填写的名字也不可能是萧衍。

如果没有留下遗诏,萧衍虽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想要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恐怕也不容易。总之,这次皇陵之行注定是危机重重,傅妧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非要让她一起去

那婢女显然只是负责传话,对傅妧的疑问仿佛充耳不闻,径自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套丧服, 显然是让她后天穿的。

那个瞬间,傅妧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萧衍,几乎要立刻去找他问个明白。然而她很快又想到,自己和他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自从上次在刑场决裂之后,他像是完全遗忘了她这个人,任由她在皇后宫里自生自灭。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去。”

傅妧警惕回身,便看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幻夜阁阁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她毫不犹豫地问道。

对方却含糊道:“你不要去就是了,我这次是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可要记得把之前欠下的情抵消掉。”

傅妧扬一扬眉毛:“看来这次的行程是有危险了你还是说明白的好,不然我可能因为好奇,非要去不可。”

他耸耸肩:“随你。”

傅妧却正色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选择去和不去的权利,你的好意算是白费了,所以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会算计的女人,”对方无奈道,在离开前丢下一句嘱咐,“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带着你那个会武功的侍女。”傅妧怎么都不会想到,再次看到萧衍,竟是在这样一种境地下。

高台之下是队列整齐的文武百官和御林军,高台之上是皇亲国戚和后宫嫔妃,而她自己即将端着酒向萧衍走去。

她一直盯着假扮成皇后的九尾,看到她在倒属于萧衍的那杯酒时,小指不易察觉地弹了一下。

一般下毒者,都会将药粉藏在指甲的缝隙,只需轻轻一弹便能将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酒水饮食中。事后只要将指甲里残余的药粉抖干净,便能成功地消灭证据。从九尾的手法看来,显然是个中高手。

在众人面前,九尾表现的十分庄重,脸上的哀戚之色也恰到好处。只是在将酒樽递给傅妧时,她的小指在傅妧手背上点了一下。傅妧低头看去,只见对方仗着宽大袍袖的掩饰,将一个小瓷瓶晃了晃,大约是在提醒她,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就会给她解药。

傅妧不动声色地接过青铜酒樽,稳稳回身。高台的另外一侧,萧衍正站在皇子队列的最前头,清冷的眸子正看向这边。

傅妧垂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那酒香十分浓烈,让她无从分辨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是穿肠毒药亦或是更阴毒的东西然而这一杯酒,萧衍却不得不喝,否则便是对先帝和北燕先祖不敬。

好缜密的心思,先是利用韩宁离间她和萧衍,然后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了皇后,李代桃僵。萧衍本来就和皇后有心结,如果是因为喝了皇后斟的酒而出事,情理上也说得通。精心铺设的棋局中,她也是一枚棋子。

从蓄意挑拨到出言激将,如此准确地把握住了她的心理,利用了她的好奇心,让她自愿踏上了皇后的御辇,将自己送到了敌人手里,做了那柄被借来杀人的刀。利用丧仪上的祖宗规矩来迫得萧衍不得不喝下祭酒,同时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走完,而萧衍已经微微倾身,做好了接过酒樽的准备。

祭拜天地的酒已经洒过,所有人都已经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只待太子端起酒杯,他们便也跟着饮尽这一杯祭酒,整个丧仪就彻底结束了。

萧衍已经伸出了手,傅妧却猝然停步,与他隔着三步的距离对望。

周围的一众皇子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着他们,以为是傅妧这阵子受了冷落,有意要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让萧衍出丑。西岐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用手肘碰了一下萧衍,示意他快点接过酒樽。

毕竟身为太子,是要率领文武百官饮下祭酒的,这个当口如果失态,搞不好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话柄,做些唯恐天下不乱文章出来。

眼看萧衍就要走过来,傅妧心一横,猛然将酒樽凑到唇边,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她不会饮酒,如今这般大口灌下,喉咙中的辛辣一直顶到眼底,险些连眼泪也带了出来。视线虽然模糊,但却能听到周围人发出的惊讶议论之声,她这个举动可谓是惊世骇俗,不用想也能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酒樽已空,她眨去泪水,回头看向九尾和那个假冒的婢女,眸光挑衅。

“大胆女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西岐王已然怒道,将她的行为视作是在皇陵前公然捣乱,就要喝令周围人将她拿下。

傅妧却退后一步,指着九尾道:“她不是皇后,是易容假冒的”

后者显然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切揭露,当时就心虚了三 分,却还硬挺着道:“不要听这个贱婢胡说,她公然在皇陵前闹事,还不快把她拿下”她说话时有模有样、气势十足,连声音也仿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傅妧听过她的真实嗓音,恐怕也会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毕竟她是以皇后的面目出现的,被她这么一嚷,侍卫们下意识地都朝傅妧围拢来。

萧衍却在这时抬手制止了他们,径自向“皇后”走来。显然是对他有所忌惮,傅妧明显看到九尾的神情紧张了许多,却还嘴硬道:“怎么,连你也开始怀疑母后了吗”

萧衍倨傲地抬起下巴,眸光森寒:“原本只是怀疑而已,现在已经确定了。”他忽然从一旁的侍卫身上拔出长剑,刺向对方面门。

那一剑去势极快,九尾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闪避的话,那一剑就会贯穿她的头颅。

然而闪避了也是无用,对方的来势显然比她预想中要快,九尾只觉面上一凉,却没有任何痛感传来。

对方的剑,竟然只在她的易容面具上削下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