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之花第5部分阅读(1/1)

第十六章周国栋欠了赌债

在与秀秀相处的日子里,白面书生对周国良的复仇计划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认真地兑现承诺,侦察戈春生的活动规律,意外地发现雯雯与戈春生频繁约会。秀秀说,戈春生是雯雯的初恋。

白面书生踌躇不决,他多次跟周国良讲述近些年发生的类似事件:某年某地发生打黑拳,用力过猛,打死了人,主凶被判死刑,打手分别判十年;某月某日发生同类事件,受伤者是区长的儿子。一周内三名凶手被捕,分别判了一至三年

周国良不耐烦。“你是想临阵脱逃”

白面书生道:“非也给你提个醒而已。”

鼻涕王道:“白面书生说得一点不错,要考虑周到一些,万一搞砸了非同小可。”

小黑皮道:“戈春生的狐朋狗友不少,有股势力替他撑腰,不可小觑”

周国良道:“你们怕他,我不怕。你们不干,我一个人干”

白面书生道:“别急别急我们周密考虑,从长计议。”

周国良察觉他们都想打退堂鼓,心里大骂“不仗义”。转念一想,也难怪,他们本来就不是英雄豪杰的料,再说这事毕竟风险太大,戈春生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谁也不愿意惹出是非,毕竟时代不同了,平平安安才是福,干吗跟法律过不去

周国良垂头丧气回到家,看见三个彪形大汉坐在客堂里,气势汹汹、横眉立目。他大吃一惊,莫非是戈春生听到什么风声,先下手为强戈春生可不会前怕虎后怕狼,什么都能干得出

周国良颤声道:“你们找谁”

一个吊眼皮大汉道:“找周国栋,你是他弟弟周国栋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是找哥的,周国良的心放下来了:“他最近很忙,每天都要十一、二点才回来。”

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道:“那好,我们等他”

周国良问:“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一个面无表情,说话阴阳怪气的大汉道:“跟他叙叙旧。多日未见,我们都很想他。”

吊眼皮粗声粗气道:“周国栋不是玩意儿,欠债不还,还躲着我们,哼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络腮胡子怪叫:“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还钱,我对他不客气”

周国良大吃一惊。“我哥欠你们多少钱”

阴阳怪气道:“不多也不少,一万元整。”

周国良心头一震,一万元不是个小数目,自己一年的工资还不到五百元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什么东西去还哥哥也真是的,卖苦力一个月才赚四、五十元,还要出去赌十赌九输,难道他不懂

阴阳怪气道:“你哥是条汉子,愿赌服输,不赖账。可是光说不练,不拿真金白银出来照个面,我们三个不放心。”

周国良苦着脸道:“三位大哥也看到了,我们周家穷得连老鼠也不来串门,哪来的真金白银”

阴阳怪气道:“小老弟说笑了。你家大哥赌运不怎样,赌品却是一等,说一不二。他说家有宝贝,不用担心,要不我们三个傻乎乎地借钱给他”

周国良嘟囔道:“哥胡扯什么要是真有什么宝贝,家里还能穷成这样”

吊眼皮瞪眼叫道:“小老弟想赖账吗你就不怕少胳膊断腿的老子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周国良吓得缩头缩脑,再不吱声。

阴阳怪气看看手表道:“已经十二点了,看来你哥存心躲着我们。没关系,今天我们三个和周老伯、小老弟初次见面,给你们一个面子。你哥回来就告诉他,从明天算起一个月内,让他一分不少把钱还来。否则你们等着瞧”

络腮胡子道:“今天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

阴阳怪气道:“怕什么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小老弟记住:一个月,一天都不能耽误”

周国良目瞪口呆地望着三人扬长而去,许久才回过神来。他走到楼上,看到父亲仰面躺在床上,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母亲坐在床沿,也是泪水涟涟。两个人愁眉锁眼,气氛异常凄凉。周国良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们,尴尬地陪着坐了一会,听到下面门响,便起身往楼下,是国栋回来了。

国良轻声道:“有三个人来找过你,凶巴巴的。”

国栋也轻轻地说话。“我知道,要不我早回家了,爸和妈呢”

“在楼上哭呢。你那事怎么办他们说最后给你一个月期限,你有什么办法我看他们并非善类,惹不起的。”

“办法是有,可是需要你配合。”

“你有办法你对他们说我们家有宝贝,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前不久才晓得,在爸房间的阁楼里藏着,有好几件古董,值好多钱呢”

“真的我们家的日子苦成这个样,爸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换钱”

“谁晓得。我们摊上个小气鬼爸爸,守着宝贝哭穷,有福不会享,无福等天亮”

“爸几十年都不肯拿出来,这一次他会肯吗”

“所以要你配合嘛,古董在阁楼的箱子里,钥匙在爸的口袋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你是想让我把钥匙偷出来,你自己为啥不去偷”

“我在家的时间少,没机会。听说你的同事乔老爷懂行,还得请他帮忙。”

“若是被爸妈晓得了,麻烦就大了。”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逼上梁山了”

国栋和国良在小房间嘀咕了很久,才各自睡觉。国栋上楼回房时,听到爸妈房间里有些声响,他没在意,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鼾声如雷。

第二天一大早,周建兴把国栋、国良都叫到房间,让他们坐下。“国栋都二十七、八了,老婆孩子都有,还是这么不争气,惹了这么大的祸国良也是,对别人的老婆念念不忘,算什么出息唉,如今我自己都管不过来,想管你们都没力气了。昨晚跟你们妈商量了一夜,决定先过了眼前难关再说吧。”

国良见父亲的头发突然增加许多,脸色苍白憔悴,说话有气无力。一夜之间,看上去像老了十岁听他的话音中似乎隐藏什么不愿明言的事情。他心里一下闪过不祥的念头:前几天听妈说要陪爸去医院看病,他的咳嗽老是不见好,莫非

正在狐疑之间,方书琴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只木匣子,放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只饰有龙纹的瓷瓶国栋和国良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周建兴咳了一声:“这只龙纹瓷瓶是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肯出手。如今国栋惹了祸,我和你妈不能见死不救,就把它卖了吧,估计能卖个一两万也不一定。”

国栋喜出望外。“真的能卖两万块”

国良喜笑颜开。“一个瓶子能卖两万,我家发财了。”

周建兴闭着眼晴,神情十分凄凉;方书琴扭过头去,用手帕抹去泪水。

国栋和国良喜气洋洋地捧着瓷瓶翻来覆去细看,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预谋的计划用不上了,兄弟二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国栋提议请识货的行家先看一看估个价,免得吃了亏。你看乔老爷肯帮忙吗国良说,乔老爷是正人君子,人挺好的,我想不会有问题。周建兴也点头赞同。

正文 第十七章龙纹梅瓶解困境

第十七章龙纹梅瓶解困境

周国良一进车间,就把乔老爷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乔正清答应晚上到他家去看看。周国良兴冲冲地走了。

何冰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你俩搞什么阴谋诡计神秘兮兮的,一定不是好事”

乔正清也笑。“我姓乔的从来不做阴山背后见不得人的坏事,有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何冰冰笑得有些暧昧。“莫非乔老爷又在助人为乐,帮人家旧情人打掩护”

乔正清心中一动。从她这些天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这位厂花同学有些古怪。“啊哈,这年头好人当真做不得,喜了东家,恼了西家。”

何冰冰赧然一笑。“关我什么事,有啥恼不恼的有人喜欢怜香惜玉,人之常情嘛,何况是我们机床厂第一美女呢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我去看了小余,她养得又白又嫩,比结婚前还漂亮,你怎么不去安慰一下”

乔正清一愣。“我跟粟本佑上个礼拜不是去慰问过了吗哎,不对我怎么闻到办公室里有股酸味”

何冰冰疑惑不解。“什么酸味,我怎么没闻到啊乔老爷真坏,坏透了”

乔正清哈哈大笑,何冰冰面红耳赤。

这时,洪振东恰好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色一沉,极不自然地愣了片刻,狠狠地盯了乔老爷一眼,转身就走。

洪振东回到装配一组,包小淼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小心翼翼道:“洪哥,是谁惹了你”

小孙见洪振东脸色不善,生怕说话不当惹他不高兴。“洪哥去了办公室,八成是那个乔老爷不识好歹。”

包小淼摆出慷慨激昂的样子。“是真的吗过两天我去找几个小兄弟摆平他”

洪振东斥道:“别胡扯你以为还跟以前那样打打杀杀就万事大吉”

就在这时,韩大光领了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洪振东,我给你送个徒弟来。她叫许慧,机械技校毕业。小许,洪师傅的技术在厂里是头块牌子,好好地跟他学吧,包你不吃亏。这一位是小包,他叫小孙,都是你的师傅。”

许慧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洪师傅,又转过脸来说,包师傅、孙师傅,各位请多关照。

洪振东“嗯”了一声,脸色稍有缓和;包小淼笑容满面地问这问那,小孙也显得很开心。洪振东见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徒弟很快就和他们融洽一起,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车间办公室里,刘明泉正在发泄不满。“装配三组正缺人手,我已经反映多次,为什么新来的徒工不给三组韩主任偏心”

韩大光笑道:“厂里生产任务忙,各车间都缺人,上面正在想办法解决,你别着急。这一次全厂就进一个,没办法。”

刘明泉嘀嘀咕咕:“车间里每次有好事,第一个就是一组,太欺侮人了”

晚饭后,乔正清如约来到周家。周建兴笑得有些勉强,说麻烦乔工了。乔正清说没关系,反正我单身一个,闲着也很无聊。他见白发苍苍的周建兴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心中讶异。

周国良兴冲冲地把龙纹瓷瓶捧到乔老爷面前。乔正清眼前一亮,凑近瓷瓶仔细端详。国栋、国良静立两侧,目光充满期待。

好一会,乔正清道:“周伯伯,恭喜你,老祖宗给你留下了宝贝,这只瓷瓶叫蓝釉白龙纹梅瓶,很值钱”

国栋、国良几乎同声道:“真的”

他俩的欢欣雀跃在乔正清的意料之中,而周建兴却面无表情,似乎乔老爷的话只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而已。方书琴的表情大为异常,愁眉不展,毫无常人拥有稀世珍宝时的喜悦。

乔正清对着梅瓶侃侃而谈。这件宝贝是元代景德镇官窑的代表性精品。因其口细颈短、肩宽胫狭、口径之小仅与梅之瘦骨相称,因而得名为“梅瓶”,是瓷瓶的一种,当时的定型产品。先看它的色彩:釉色深兰、均匀;釉质肥厚、莹润。光泽度强、透明度好,体现了元代精湛的制作工艺。器腹上画有白色龙纹,蓝白相间。白釉泛青,蓝釉浓艳,色彩对比鲜明夺目,既强烈又柔和,具有和谐的美感和艺术感染力。

再看龙的造型,具有典型的元代龙纹特征:昂首翘舌的龙头,向后伸展的双角,双眼正视,颈细鬣疏,曲腹蛇尾,四腿三爪,刚劲有力。龙纹张牙舞爪、腾飞游动,整个画面疏密有致,流畅自然。

元代瓷器工艺精美,外销量大。马可波罗曾说“元朝瓷器运输到全世界”,颇受各国人民欢迎。元代蓝釉白龙纹梅瓶存世不足十件,且此件器形最大,保存最完整,其珍贵可想而知

周国栋喜形于色。“依乔工之见,这件梅瓶值多少钱”

乔正清沉思道:“依我看这宝贝卖了可惜,倘若一定要卖,按目前行情,应该不低于三万。”

国栋、国良异口同声:“啊,这么多”

周建兴依旧面无表情。“乔工对古董颇有研究,造诣也高,麻烦你了。”

国良道:“乔老爷好事做到底,能否帮忙找家熟悉的古董店,卖个好价钱”

乔正清道:“周伯伯你真的想卖”

周建兴道:“等钱用,没办法。”

乔正清道:“既然如此,我必定全力以赴。城南的荣宝斋是三江市最大的古董商店,那儿的徐经理是我老朋友,常在一起交流心得。我可以帮忙卖个公平合理的价格。”

国栋道:“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去”

乔正清道:“这么急”

国良道:“不瞒乔老爷,刻不容缓,越快越好”

乔正清道:“目前行情不算最好,这个时候急着出手,太可惜了。明天正好星期日,我陪你们去。”

第二天,乔正清准时来到荣宝斋,周国栋、周国良已经在店门口眉开眼笑地捧着匣子等他。

乔正清询问一个胖乎乎、长着园脸蛋的女服务员。“小王,徐经理在吗”

小王笑眯眯道:“在楼上和客人谈生意呢,我领你们上去。”

乔正清道:“不用,我们自己去。”

乔正清领着俩兄弟上楼,徐经理刚好送客人下来。

乔正清笑道:“徐叔,我给你送上一件好东西”

徐经理道:“是什么宝贝你们先坐一会,我马上就来。”

那客人忙道:“徐经理请留步,你有事,先去忙吧。”

徐经理把他们迎上楼,周国栋兄弟俩把匣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

徐经理戴上白手套,轻轻拿起龙纹梅瓶,反反复复仔细端详,还拿起放大镜对准龙纹、蓝釉多处观察。好一会,徐经理放下梅瓶,仰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过了片刻,他又拿起放大镜对着龙头细看,然后再次闭目思索;如此这般反复了三个来回,把国栋、国良紧张得大眼瞪小眼,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

徐经理终于睁开眼,对周国栋兄弟俩道:“是你们家的”

周国栋道:“对,祖上传下来的。”

徐经理道:“货是真货,国宝级。我讲这话是看在正清的面上,实话实说。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目前古董市场刚恢复不久,行情不是最好,倘若现在出手,你们在价格上面要吃亏。”

周国栋嗫嚅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周家不会用祖传宝贝换钱,实在是万般无奈。只要价格上面说得过去,我们就认了。”

徐经理道:“我先开个初步价,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一下,如果同意,三天后再把这梅瓶带来,让我们荣宝斋几位专家再仔细鉴定一下。假如我没走眼,那么就当场办好相关手续,银货两讫,你们以为如何。”

周国栋道:“这个办法好,徐经理请开价。”

徐经理道:“我们荣宝斋历来是一口价,实打实。你们二位是正清的朋友,更不能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的开价是三万五千元。不过我还得重申一句,倘若我们几位专家的鉴定意见跟我一致,这就是不二价。”

在回家的路上,周国良、周国栋不停地感谢乔老爷帮了大忙。

乔正清连连摆手说:“不用谢,我还为你们可惜呢,如此贵重的宝贝不该卖啊”

正文 第十八章余小瑛白璧无瑕

第十八章余小瑛白璧无瑕

兄弟俩回到家,嘴都笑得合不拢。

周建兴详细询问徐经理的谈话内容,特别是徐经理和乔老爷都说“可惜了”时,周建兴反复询问两人说话时的神态、表情和语气。然后又想了很久,才慢悠悠道:“看来乔工是真心实意帮我们的忙,这个价还算公平、合理。唉我周建兴教子无方,辱没祖宗清誉,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说罢,泪如雨下。方书琴也是泪水涟涟,唏嘘不已。国栋和国良四目相对,惊惶不定。一只瓶子卖了这么多钱,一下子成了“万元户”,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哪儿去找,为何还要这般哭哭啼啼

国栋心想:“老头子一辈子吝啬,守着金山银山装穷,拖累子女也受穷受苦,连老婆都保不住。我这个赌博恶习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倘若不是想用几个小钱去赢大钱,改善生活讨好碧瑶,我能被人算计,越陷越深吗还要怪我没出息”

国良心中盘算,扣除国栋的赌债,剩下二万五千元,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我和国栋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才每月一百元不到,一年才一千多元,不吃不喝二十五年才能攒起来,真是不敢想象不知道爸妈如何处置这笔钱,假如还象以前那样连红烧肉都不敢吃,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三天后,周国栋、周国良如愿以偿从荣宝斋拿到三万五千元现金。兄弟俩各拿一半藏在贴身衣服里,用双手紧紧捂住,一路上东张西望,防止陌生人做出可疑的举动。二人匆匆赶回家中,关上房门,才如释重负把钱放到二老面前,眉开眼笑地盯着桌上的红票子,呵呵地笑个不定。

周建兴望着一堆钞票,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几下,神色凄惶;方书琴也是忧心忡忡,毫无喜色。二老的表情跟两个喜形于色的儿子恰成鲜明的对照。

周建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法挽回了,周家的祸害由我而起”

国栋以为父亲还在为周家失去一件传家宝悔恨,心中不以为然。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祖宗留下宝贝,就是为了让子孙过上好日子,倘若像爸这种作派,让两兄弟受苦不说,连他自己的身体也糟蹋成这个样,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一片心意

国良也在心里埋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舍不得那只瓶子,太不近情理。再说了,家里不还有宝贝藏着吗早就该拿出来改善生活了,一直拖到现在,害得全家吃了多少苦

周建兴干咳几声。“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也不想再说,说多了你俩也听不进,我就说说这钱吧。国栋这两天就把赌债还了,你去把债主叫来,三头六面交代清楚,钞票当面点清,债据当场撕毁。从今往后,国栋再去赌,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国栋低声道:“再也不敢了,要是再赌,就把我这只手剁掉”

周建兴慢悠悠道:“剩下的钱,国栋拿一万五千元,去买一套房子,大的买不起,小一点的凑合着住吧,碧瑶回娘家有一阵日子了,国栋去把她领回来,以后不跟我们住在一起,矛盾会少一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我身体不好,已管不了许多。

还剩下一万,其中五千元,给国良娶媳妇用。婚房就是这祖宅,装修一下,马马虎虎住吧,没钱给你买新房,国良不要嫌寒酸。你找老婆时要跟她说清楚,不要嫌弃周家穷。余下五千我俩留着,过两天我要住院开刀,不晓得该化多少钱。”

国良心里诧异,爸说他的病没什么大不了,开过刀就没事了,为何讲的话就象交代后事似的,听着怪怪的。

周建兴道:“我们家里穷,只剩下这空壳子。你们兄弟俩别再指望还有什么宝贝去换钱。祖上遗留下来的东西本不该卖,我不能当败家子,你们也不能。做人不能贪心,一有贪心就有无穷无尽的后患。该你的早晚是你的,不该你的,早晚都得吐出来。

周家虽穷,但穷要穷得有志气。周氏一族自周文王起名人辈出,汉有名将、名相周亚夫;三国有周瑜;北宋诗人周邦彦;南宋宰相周必大;如今更有鲁迅、总理周恩来,个个都是忧国忧民的英雄好汉。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轰轰烈烈的大事是干不成了,洁身自好是起码的为人之道。可恨那些年眼花缭乱,搅得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愧对列祖列宗哪”

周建兴猛地干咳起来。方书琴给他轻轻捶背,泪流满面。“别再多说了,事情过去十几年,还想它干啥这些年什么苦都熬过来了,孩子也已长大,子孙自有子孙福。该由他们自己过日子,你别再操这份闲心,明天就去医院联系,早开刀早安心”

国栋的事情总算有了满意的结果,国良的心结依然郁积难解。有了爸妈给的五千元,以后结婚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可是新娘在哪红颜祸水,真的是红颜祸水国良坚决不相信,他只有一个信念:老天爷不会亏待真情实意、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他周国良和余小瑛就是一对天地可鉴、问心无愧、洁白无瑕的本分人

就是在那个大山的秋夜,余小瑛借助本地情歌,戳破了二人之间的窗户纸,向他表白了心意。周国良按捺不住心荡神驰,把小瑛一把搂在怀里。

有人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有暧昧。”在那个渺无人烟的密林中,两个内心激流汹涌似烈火干柴的年轻人真的会做出令人想入非非的情事

几天后的生产队社员大会上,队长李德林拍胸脯吼道:“我以脑袋担保,周国良已经不是童子鸡,余小瑛也不是chu女身伤风败俗啊,在我李德林的地盘上居然发生这种丢人现眼、不知廉耻的丑事乡亲们,你们说,对这两个作风不好,道德败坏的狗男女该怎么处理”

周国良气坏了,他和余小瑛为干队里的活在山里担惊受怕一整夜,非但没听到队里一句安慰话,反倒泼来一瓢污水他忍不住想站出来反驳,被鼻涕王一把拉住

小黑皮“噌”地一下站起来。“李队长说话要有证据,平白无故坏人名声,天地不容”

鼻涕王慢悠悠地大声说:“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革命队伍的人要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决不能随随便便看到有人掉脑袋人只有一个脑袋,是不能随便拿脑袋来开玩笑的。再说李队长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不会搬掉一个脑袋再长出一个。他要是掉了脑袋,我们队里又得办丧事吃豆腐饭了,好凄惨哪”

会上起了哄笑声。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说,咱们队里又要添丁了,队里可要查查清楚,指不定是哪儿来的杂牌军呢说话的人躲在背后,声音不高,却很清楚,半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李德林恼怒道:“谁在乱嚼舌头有种就站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就有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原来是戈春生李德林一下就泄了气。“是我说的,怎么啦有人敢做出来,就不怕别人说出来报告队长,我正式提出请求,要彻查队里发生的一件大案、要案:未婚先孕”

在那个年代,男女关系是个大问题,戈春生说是大案、要案,略有夸张却符合实情。

李德林脸皮紫涨。“这件事以后再查,今天先谈你们知青点的问题”

戈春生大声道:“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未婚先孕在先,应该先查,否则不公平”

小黑皮、鼻涕王和贾雯雯都喊道:“不公平,不公平”

其他社员也有跟着起哄的,会场闹成一团,完全不在李德林的意料之中。

李德林尴尬道:“既然革命群众都有这个要求,我马上向上面汇报,以后再说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小黑皮、鼻涕王等欢呼:“散会了,散会了”

就在这当儿,只见余小瑛堵在门口叫道:“我不同意散会”

紧接着周国良也大叫:“我也不同意”

会场顿时寂静下来。李德林今天召开这个会,原本就是要整他们两个,出他们的丑。两个未婚年轻人在热恋中有些出格行为,本来也不会受到太多指责,只是增加些闲言碎语而已。况且李德林的阴谋计划已被搅黄,两个当事人又会有什么情况

余小瑛面带怒气。“李队长方才愿以脑袋担保,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李德林一下子懵了,硬着头皮道:“算数,当然算数。本队长的眼睛是雪亮的,从来没有看错人”

余小瑛大声道:“李队长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以脑袋担保,指控我跟别人有私情。我请各位父老乡亲一起作个证:假如他的话是真的,我余小瑛任凭大家处里;如果李队长说了假话,我不要他的脑袋,只要他在大会上当众检查犯了造谣诬蔑的罪,并当众向我们道歉”

李德林的脑子已经转过弯来,冷笑道:“好,说得好本队长原本想放过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你说吧,如何来证明你的清白”

突然,门外有人大声道:“我来证明”

大家转过脸去,原来是大队妇女主任过大姐,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公社医院的妇产科杨医生。

杨医生取出一张检查单,上面写着余小瑛的名字,检查结论是:“完整”。

李德林脸色刷白,脑袋耷拉。他恍然领悟,自己犯了两个大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过早放风,让对方有了准备。李德林吞吞吐吐地当众向周国良、余小瑛道歉,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过后,余小瑛和周国良的好名声在当地公社挂上了号,这也是他俩在后来知青返城大潮中首批被批准返城的原因。每当想起这事,周国良就会加强信念: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正文 第十九章国栋夫妇烦心事

第十九章国栋夫妇烦心事

周国栋乐颠颠地买了礼物去丈母娘家接碧瑶。碧瑶见他戒赌的决心不小,象是真心悔过的样子;公公婆婆的安排还算合情合理,如果买了新房子搬出去住,就不会再有疙疙瘩瘩的尴尬事,以后只要能够把国栋和女儿管好,小日子还能过得红红火火的。

碧瑶的脸色和缓许多。“看在爸妈的份上,再原谅你一次。以后再犯,绝没回旋余地,你该记清楚了。”

国栋低声细语。“你放心,我已向爸妈发过誓,再上赌桌就把这只手剁掉”

碧瑶道:“光赌咒发誓不顶用,还得记住男人的责任,要为老婆孩子负责,也要为爸妈、国良弟弟负责前些日子你沉溺于赌场,家里什么事都不问不闻,知不知道国良是什么处境”

“不知道,没听说他出什么事呀”

“国良和余小瑛的事你总该知道吧他俩原本谈恋爱谈得好好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偏偏双方家长坚决不同意,硬生生把他俩拆散了。后来不晓得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你爸逼着余小瑛嫁给化纤厂姓戈的无赖。

国良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至今仍对余小瑛念念不忘。他们俩在一个车间上班,你说天天见面的小年轻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周围的人会怎么想姓戈的无赖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俩,终于在前些日子来了个总爆发,姓戈的怀疑余小瑛和国良不清不楚,把余小瑛打伤了。

余小瑛住了三个月医院,提出和姓戈的离婚,姓戈的死活不肯,反咬他们有不正当关系。这件事在化纤厂闹得沸沸扬扬,连厂工会都挠头,不知道如何解决才好。国良遇上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哥哥的居然一无所知像话吗”

“国良对余小瑛始终不死心,这个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他对我瞒得这么紧,竟然什么风声都没听到,我得好好问问他

戈春生真不是个东西听说他当年读书时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学雷锋做了不少好事。后来跟着什么司令搞红旗兵团,到处横行霸道,如今又欺侮到国良头上待我们买了新房子,把家里安置妥当了,再跟国良好好合计合计,要给他点颜色看”

“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跟姓戈的较劲,那个人我们惹不起而是要让国良收收心,别再去纠缠那个余小瑛”

“国良对她情深意重,一门心思在她身上,谁能说得动他”

“说不动也得说,要不然国良早晚得走火入魔,真的搞出什么事来,后悔都来不及毕竟余小瑛还是别人的老婆,离婚不容易,不知会闹到猴年马月。”

“你有什么高招”

“我有个姨表妹叫金玲,今年二十岁,在百货公司当营业员,长得娇小玲珑,跟国良很般配。”

“我看国良不会肯,尤其在余小瑛正闹离婚的时候。”

“试试看吧,说不定国良见到金玲后会喜欢上呢”

周国栋带着碧瑶和女儿回到家,见绰号“络腮胡子”、“阴阳怪气”和“吊眼皮”的三个债主正在等他,周建兴在一旁相陪。

络腮胡子笑道:“国栋老弟说一不二,够朋友”

阴阳怪气道:“方才跟老伯聊了半天,我看你们家过得很艰难,倒让我于心不忍。不是我倚老卖老,今日把账算清了,我们几个还是好兄弟。国栋老弟以后若有难事,只要开口,我们三个义不容辞不过有一条,你以后不能再赌了,这玩意儿碰不得,别说你输了一万,不在乎,就是你有金山银山,我们三个也能让你输个倾家荡产老弟我跟你说句贴心话,你把如何走上赌台的前前后后好好想一遍,或许你能悟出点什么来。”

吊眼皮道:“国栋老弟,以后眼睛擦亮一点,对人要防着点,什么老朋友老同学,狗屁”

周国栋和他们三人结清赌债后,周建兴让他好好回味他们说的话,似乎里面有什么玄机。

周国栋凝思良久,恍然大悟。他气得嗷嗷叫:“狗日的戈春生是他设了个圈套,诱我上钩。他跟我有什么过不去,要如此害我”

周建兴问:“是他拉你一起小赌一把,说是玩玩而已”

“对,他是这么说的。”

“刚开始几盘,你的手气特别好,连着赢”

“对,对,你怎么知道”

“后来你是有赢有输,赢的钱都还给了庄家”

“确实如此。”

“再接下来就是输的多,赢得少,输的是大钱,赢的是小钱。你带的钱输光了,他们就借给你,让你翻本。一直到你欠了一万元赌债,你才不敢再赌,他们也不再借钱给你,对不对”

“对,对极了,前后经过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真神了,好像在现场看到似的。”

“老掉牙的把戏了,他给你挖了个坑,就你这个傻蛋还心甘情愿往坑里跳”

“狗日的戈春生,我饶不了他”

“我想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主要目标是国良”

“国良对,爸说的有道理,他是一箭三雕,整我、整国良,还牵到余小瑛”

碧瑶在一旁道:“我说的不错吧,戈春生这个人惹不起。你还放心让国良跟余小瑛纠缠不清”

国栋道:“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国良鬼迷心窍了,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国良听到碧瑶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立刻摇头不止。

“我这辈子除了余小瑛,什么人都不想谈,我要等他。”

“余小瑛是人家的老婆,等也是白等。”

“我等她离婚。”

“结了婚的人不是想离就离得了的。戈春生不同意,她就没法离。我单位一对夫妻离婚闹了十几年,就因为一方寻死觅活不同意,到现在还没离成。”

“一年不成我等十年,十年不成我等二十年”

“你傻啊你知道余小瑛心里怎么想我听说她躲在娘家从不出门,他家里坚决不让你去见她,你还能怎么样”

“他家里的态度早就如此,无关紧要。我知道小余的态度,她的心没变,我要等到底,不会轻易放弃。”

“唉,你这种脾气会害了自己。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收拾姓戈的。”

“这句话我要听,这才象个男子汉。就是那小子算计我,害得我欠了一屁股债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这口气没法出,你有没有把握”

“我已跟几个朋友商量过,要让他尝尝黑拳的滋味。”

“做这种事要小心,既要保密,又不能过了头。”

“我知道。”

国良昂头看着窗外,略显憔悴的脸庞现出义无反顾的神情。

国栋看到国良的额头长出了几颗青春痘,嘴唇上面的胡须又浓又密。他慨叹地想,弟弟已经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知不觉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常常拉着自己衣襟寸步不离、稚气的小男孩。国良经历了初恋情侣嫁给他人的刻骨铭心的挫折,变成一个有主见、有目标的男子汉。

国栋的内心突然生起一种恐慌,这两年过的是混蛋日子,忽略了弟弟的成长。虽然现在拨乱反正,使他不会被不堪回首的荒诞思潮左右,然而,社会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