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旧梦第59部分阅读(1/1)

这幅最值钱的画儿给偷偷拿出来了。

王云龙一大早就来到老赵家里,刚好老赵刚从街上买了一盆豆浆和十几根炸油条回来。老赵见王云龙来了,就客气的把他让进屋里。

王云龙看着一大盆油条问道:“老赵,你一人吃得了这么多油条吗”

老赵答道:“我这油条一会儿给亲家送去,我怕他们被折腾的连早点都吃不上”

“老赵啊,等会儿咱俩一起去,我也想看看他们。”

“行,你真该去看看他们,咱俩这就去吧”

“老赵先不忙着走,我这有个东西要放在你这儿。”王云龙把用报纸卷着的画儿递给老赵。

老赵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给我干什么”他没有接过去。

“老赵。这事儿你的为我保密。”

“行,你就痛快说吧”

王云龙压低声音说:“我那个混蛋儿子昨天在他大爷家偷拿了一张画,回家里他让我看。我一看那幅画儿就慌了神,这画儿我见过呀,我知道它是价值连城的名画儿,是我大哥的命根子。如果他知道这画儿被偷走了非得急死不可所以我就背着老婆和鸿祖把这画儿偷偷拿出来,你先替我大哥收着它,等这阵风过去后再还给他。”

“云龙,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放我这儿干什么直接给你打个送去不就得了”

“我大哥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还不知道这画放他那里保得住吗”

老赵还是没接过画儿,他问:“云龙。你把真么贵重的东西放我这你放心吗”

王云龙不高兴的反问:“哎,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来着”

“当年就是我教唆鸿兴把这幅画儿偷走的,如今我真是不好意思再把它放到我家里。”

“哎呀反正我相信你,过去的事儿我不清楚,你就别提啦。你把画儿收好了。咱们马上去我大哥家看看”

“好吧,就先暂时放我这里。可你别忘了。我是个资本家,你女儿说过要抄我的家。所以啊,这个画儿我得把它藏个谁也找不到的安全地方才行,连你也不能知道”老赵说着就接过画进了里间屋。

当王云龙和老赵急匆匆来到王云清的胡同口时,就听见从胡同里传来阵阵敲打声,伴着敲打声还能听到不断地吆喝声。他们走进胡同后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十几个红卫兵押着王家一行人游街示众。在胡同里站满了看热闹和起哄架秧子街坊邻居。

王鸿兴头顶瓜皮帽脖子上挂着个算盘,他低头弯腰走在前面。王鸿兴手里拿着一副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嘴里还不断的吆喝着:“阶级敌人在游街,大家快来瞧啊。快来看来晚了看不见”。

在王鸿兴身后是头缠纱布步履蹒跚的王云清,王云清身穿一件几乎拖地的中式长袍,长袍上用墨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我是旧军阀、大汉j、大地主王云清他一手拿着锅盖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棍,王鸿兴敲几下铜锣后他就敲一下锅盖。

王夫人、淑珍和桂芳的脸上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被胡乱涂抹着各种脂粉,其中桂芳的造型特别显眼,她原来波浪状的秀发被剃成了一面有头发另一面没头发的阴阳头,脖子上挂着一串用乒乓球做的项链,衣服上还被写上白骨精几个字。这三个女人垂头丧气的跟在王氏父子的身后,手里也都拿着诸如铁簸箕,锅碗瓢盆一类的金属物胡乱的敲打着。

原来今天天刚亮,郭战斗和淑惠又带着一群红卫兵早早的来到王家,同时他们还找来两辆大卡车。这些人进到王云清家后二话不说,把王云清家里大部分物品装上卡车就拉走了,只给留下少量的生活必需品。之后他们就要把王云清一家人拉到街上游行示众。

郭战斗让手下找出一些老旧的中式衣服强迫王云清一家人穿上,几个女红卫兵用胭脂和各种化妆品把王家女眷的脸上乱涂乱画。当淑惠拿着胭脂要往桂芳脸上乱涂抹时,脾气倔强的桂芳不愿受这样的侮辱,淑惠就叫人把桂芳按在地上强行给她抹了个大花脸,又用早就准备好的剃头推子给桂芳剃了个阴阳头。

王云清等人被红卫兵押出家门,就被逼着敲打起手中拿着的家伙什,这“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马上就招来很多的围观者。有些围观者向他们这些黑五类份子吐着口水和骂脏话,更有些年轻人不时的上前对王云清等人拳打脚踢。在红卫兵的押解下,王云清等人就像被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缩头缩脑的走着。当他们将要走出胡同口的时候,正好与王云龙和老赵迎头碰上。

王云龙知道红卫兵很厉害,他赶紧闪到一边站着,老赵见自己亲家和女儿桂芳被搞的那样狼狈心里非常生气,他不顾一切的迎上去拉住桂芳问:“闺女,谁给你糟蹋成这样的”

桂芳见爸爸来了,就着急的小声说:“爸,红卫兵惹不起你不要管我们,赶快走开”

一向胆小怕事儿的老赵这回是真急了“不行,他们这样对待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

“你胡说什么呢,谁欺负人啦”这时淑惠站到了老赵的面前。

王云清怕老赵惹事儿,他着急的对老赵使眼色说:“老赵,这没你的事儿,快走开快点”

老赵不但不走还质起问淑惠:“王云清一家人犯了什么法你们红卫兵又抄家又整人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问你,你们这样做经过政府允许了吗”

淑惠见老赵胆敢质问自己,就指着老赵的鼻尖大骂:“你这该死的老东西,你竟敢污蔑我们红卫兵的革命行动是无法无天,你真是可恶之极我要让你这个反动资本家和你女儿一起游街示众”

淑惠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喊起来了。“红卫兵小将说得对,打倒这个反动资本家”

“把这个反动资本家抓起来”

“打这个老东西就他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厉害”

在群情激奋之下,几个红卫兵上来对着老赵就是一通皮带乱抽。老赵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不停的躲闪着,手里拿着的油条七零八落的撒在地上被踩烂。

桂芳见父亲被打,她急得直哭,王云清不忍看老赵挨打就闭上眼睛。

当淑惠再次抡起皮带抽打老赵的时候,王云龙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一把夺下女儿手里的皮带。

王云龙瞪着眼睛对女儿大声吼着:“你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给我住手”

“爸,你怎么来啦”淑惠既奇怪又不满地问。

“走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大庭广众下撒野”王云龙一脸怒容拉住淑惠的手就走。

淑惠使劲挣脱开手说:“爸,我们在这斗争黑五类分子呢,您别捣乱好不好”

王云龙生气的说:“你这个丫头片子,你也不瞧瞧你斗争的是谁你斗争的是你大爷一家人,你打的是对咱家有恩的人。跟我回家去你不认这门亲戚我还认呢”

“爸,您撒手,我不回家”

“你们这些学生不在学校里好好念书,成天在街上打打砸砸的胡闹腾,成何体统”王云龙说完还要强行拽淑惠回家,淑惠就是不走,父女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争执起来,几个红卫兵忙上前给他们父女两人劝解。

郭战斗用身体把王云龙父女两人隔开,他一脸严肃的对王云龙说:“大爷,您是个老工人,应该有很高的阶级觉悟,可是我对您很失望,您要再这样胡闹下去我就对您不客气了”

王云龙听郭战斗这样说,心里就有了几分胆怯。他拿淑惠没办法,就难过的走到王云清面前说:“大哥,都怪我生了两个孽障孩子,我对不起你,你自己多保重吧”

王云清叹口气说:“唉,云龙我不愿你。快走吧”

王云龙对大哥赔礼后又搀扶起坐在地上的老赵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咱俩走吧。”

“哎谁让你把那个资本家带走啦”一个红卫兵叫了起来,他过去拦住了王云龙和老赵。

郭战斗对那红卫兵说:“看在王淑惠爸爸的面子上就放他走吧。他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到时候再找他算账”未完待续。。

第四卷第二十一章 走时运 无赖之人靠造反起家

随着这场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的不断发展,革命斗争的矛头集中指向了所谓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各种媒体、广播和满街的大字报都在传播着一个声音:要把那些企图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复辟的当权派全都揪出来批倒批臭,并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确保红色江山千秋万代这种社会思潮给王鸿祖提供了打击报复崔凤鸣的政治依据。

王鸿祖知道仅凭一己之力扳不到崔凤鸣,他在厂子里纠集了一些与他气味相投的哥儿们,拼凑成立了一个叫风雷动革命工人造反队的组织,由他亲自担任造反司令。

刚开始厂子里的职工大都看不上这个混混司令,可自打王鸿祖到市里的一些大专院校看了几次大字报后,就突然一改小混混形象,不但穿起了有四个兜的制服还在上衣兜里插了一枝钢笔;以前满嘴的脏话也很少说了,一张嘴就是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物质基础和上层建筑之类的时髦语言,真是“士隔三日当令人刮目相看”啊

王鸿祖是厂子里第一个贴出大字报的人,大字报标题是打倒利华印刷厂内的走资本主义当权派,把斗争的矛头直接指向厂长崔凤鸣,这之后风雷动造反派的成员就紧跟着在工厂里刷满了达到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打倒崔凤鸣之类的大标语。

对王鸿祖造当权派反的行为是否支持,这不是个简单的态度问题而是阶级立场问题。王鸿祖这一系列的造反行为还真把厂里职工的革命热情给调动起来了。一时间厂里大多数工人都争相报名加入风雷动革命工人造反队,他们也像红卫兵那样在胳膊上戴上了章。

王鸿祖虽没什么文化,但他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几经腾挪就从个小混混变成了厂里最有号召力造反派头头。

崔凤鸣在利华印刷厂当厂长多年,他有很强的管理能力,工作兢兢业业,为人正派。在大多数职工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谁知这运动一来,一个受人尊敬的领导立刻就变成了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厂里那些遵纪守法勤恳敬业的职工也群情激奋的喊起了打倒走资派崔凤鸣的口号。这到底因为什么呢道理似乎很简单:当权派就是走资派。不管是谁,只要他走资本主义道路就一定要被打倒

崔凤鸣先是被造反派用贴大字报、刷标语的方式来声讨。他厂长的职务还没有被剥夺,在被批判的过程中他还是忍辱负重的主持工作,但实际上已经没人听他的了。眼看着厂里的生产处于停顿状态,生产计划不能按时完成,崔凤鸣心急如焚,便以厂长名义要求厂里职工必须停止一切非生产性活动,集中精力突击完成生产任务。不上班的人按旷工处理并扣罚当月工资和奖金。结果王鸿祖等人却给崔凤鸣戴上了以生产压革命对抗群众运动的大帽子。并决定以此为契机对崔凤鸣彻底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这是个星期天的早晨,崔凤鸣起床后连早饭也不吃就往院外走,春秀拦住他说:“凤鸣,你这一大早急急忙忙的去哪呀”

“春秀。我要到厂子里去。”

春秀奇怪的问:“今天是休息日,你到厂里干什么”

对凤鸣皱着眉头说:“唉,都快到月底了,厂里这个月的生产指标还没完成呢,我心里着急”

春秀撅着嘴埋怨说:“哎哟。现在我们工厂也一样,厂子里成立了好几个群众组织,有的是造反派,有的是什么保皇派,他们闹派性互相攻击。好多人都没心思工作啦你是个走资派,谁还拿你当厂长看呀,厂里完不成任务与你无关,你瞎操那个心干什么”

崔凤鸣见春秀这样说自己便不高兴地说:“工厂都不干活了是与我无关,可是受损失的是国家我是党员,组织上把这个工厂交给我管理我就要尽职尽责”

“凤鸣,这些日子你的身体一直不好,今天是星期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去了”春秀心疼地说。

“春秀,我已经组织了一些老职工今天到厂里加班,我不去哪行呢”

“那你不怕人家说你是以生产为幌子来对抗群众运动啦”

崔凤鸣笑了笑说:“不怕,我可以对造反派说我们是义务劳动,是为革命多做贡献嘛”

春秀见拦不住崔凤鸣只好说:“你呀,就是个倔头去吧,晚上我炖只鸡给你补补身体,早点回家就行了。”

崔凤鸣深情的看着春秀说:“老婆,你真会疼人啊,我娶你当老婆真是三生有幸”

春秀被都乐了,“去,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跟我这儿耍贫嘴,你赶快走吧”

这院子里崔凤鸣夫妻俩正在说话时,院子外面一辆拉满人的大卡车停在了他家的大门口。车上的人都带着造反派的标,车子刚停稳这些人就接二连三的往下跳。崔凤鸣夫妇觉得院子外面有很大动静,刚想开门出去看一看,但这门时被从外面踹开,一群人一下子涌进院里,为首的人正是造反派头头王鸿祖。

“你们想干什么”崔凤鸣话音刚落,几个精壮的大汉就冲过来抓住了他那只独臂,崔凤鸣看到情况不好就要反抗,无奈他独臂难敌众手,只几下就被按住动弹不得。

崔凤鸣愤怒的喊叫:“我是你们厂长,你们放手”,这时一个造反派用手把崔凤鸣高昂的头狠力的按下去。

春秀被这突发情况搞得惊慌失措,她尖叫着要冲上前保护自己的丈夫,却被几个年轻女子用力拦住。

这时王鸿祖冷笑着走到崔凤鸣身前,他用手抓起崔凤鸣的头发使其扬起脸来。“崔凤鸣你听着,我代表风雷动革命工人造反队向你宣布:你是个顽固的不知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你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牛鬼蛇神,从现在开始我们对你实行隔离审查”

崔凤鸣厉声质问道:“王鸿祖,我这个厂长是组织上任命的,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权利对我隔离审查”

王鸿祖对着崔凤鸣大吼“你少废话你的上级组织如今都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啦谁也保不了你这个走资派”。他对身边人下命令说:“把他给我押到车上去”

崔凤鸣冷笑一声,“王鸿祖,就算我是个走资派也轮不到你这个盗窃犯来抓我我知道你这是挟私报复”

王鸿祖也冷笑着说“崔凤鸣。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当初无论如何想不到今天会栽在我的手里吧”王鸿祖说完昂起脖子。他后把双手背到身后得意洋洋的走出院子。

崔凤鸣就被几个壮汉架出院子,到了卡车旁,车下几个人抓着崔凤鸣的身子用力向上举起,车上人连抓带拽,崔凤鸣就被弄到卡车上。

“不许你们把我丈夫抓走放了他”春秀高喊着追出来,她用身子挡在卡车前不让车开走,他们两个孩子也哭喊着跟出来。

“滚开”王鸿祖从驾驶室里出来。他恶狠狠地抓着春秀的脖领子把她拽到一旁,春秀情急之下一头撞向王鸿祖的胸前,毫无防备的王鸿祖一下子就被春秀装了个屁股墩。

恼羞成怒的王鸿祖站起身后连抽了春秀好几个大嘴巴,春秀被抽得嘴角出血。春秀抹去嘴角的血迹怒目圆睁的要和王鸿祖拼命,王鸿祖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这时从车上跳下几个人扭住春秀的胳膊,春秀大哭大闹的挣扎着。崔凤鸣怕春秀挨打,就在车上着急的喊道;“春秀,你不要管我。快带着孩子回家去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春秀听崔凤鸣这样一说才冷静下来,几个造反派见春秀不挣扎了就放开手回到车上。

崔凤鸣被强迫站在驾驶舱的后面,脖子上被挂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大牌子,牌子上用墨笔歪歪扭扭的写着走资派崔凤鸣几个大字。牌子很沉重但牌子上栓的铁丝却很细。沉甸甸大牌子挂在崔凤鸣脖子上,细铁丝把他脖子勒得生疼

卡车发动起来后,一男一女两个造反派手持铁筒喇叭轮换着喊起口号。“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崔凤鸣”,“打倒牛鬼蛇神崔凤鸣”,“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满车的造反派们都挥舞着拳头大声喊起来。

卡车慢慢的开着,目的就是对崔凤鸣进行游街批判。胡同里的邻居听到震天的口号声后都跑出院子看个究竟。最近几乎每条胡同里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人们对这种现象已经不觉得稀奇了,他们只是想知道这次倒霉的人又会是谁。

卡车缓缓开出胡同后,在附近几条大马路上慢慢的兜了几个圈子后才开回到厂里。回到厂子后崔凤鸣就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里。门外有两个造反派的人专门看着他。

第二天一上班,王鸿祖就组织全体职工召开了批判走资派反动分子崔凤鸣的斗争大会。崔凤鸣被强迫跪在主席台下面,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个沉重的大牌子,他身后站着两个拿着宽皮带的人。

在斗争会上王鸿祖是第一个发言的,他给崔凤鸣列出的罪状就是打击迫害革命群众,当然这个被打击和迫害的革命群众首当其冲的就是造反司令王鸿祖自己了。

“广大的革命同志们,我刚进厂的时候是个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从那时起我就看不惯崔凤鸣那套资产阶级的管理方式,我不愿为他执行的那套资产阶级路线去拼命的工作,因为我认为越是拼命的工作,那么就离资本主义复辟更近了一步。而且我也不愿意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我认为你要是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那就是向走资派执行的反动路线投降可以说我在少年时代就浑身充满了革命叛逆精神,所以崔凤鸣就千方百计的压制我,不择手段的打击我。最令我不能容忍的就是他栽赃陷害我偷盗公共财物,要把我这个刺头开除出厂,后因他手里的证据不足,又怕开除我会引起广大职工的不满,所以他就给我降薪记大过的处理。当时他是大厂长,我是个小工人,我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忍气吞声了好几年。”

崔凤鸣听王鸿祖说到这里不顾自己的处境竟哈哈大笑起来。

王鸿祖厉声喝道:“崔凤鸣你笑什么”

“王鸿祖,当初你盗窃厂里的东西到社会上卖钱,是公安警察抓了你个人赃俱获,怎么是我栽赃陷害你呢现在你的档案里还有你按了手印的检讨材料呢再说你是个惯偷,因盗窃公共财产被警察抓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是个什么家伙不用我说,厂里的老人都知道,你再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也遮不住你脸上刻着的两个字:小偷”

一些了解王鸿祖底细的老职工认同崔凤鸣的这个说法,但又不好意思驳了造反司令的面子,就在底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崔凤鸣的话很刻薄,王鸿祖觉得自己在全厂职工面前丢了脸,他恼羞成怒的对崔凤鸣大声吼叫:“住嘴你污蔑我就是污蔑我们革命造反派对你的行为,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造反派的带领下现场喊起了一阵阵打倒走资派崔凤鸣的口号。王鸿祖对站在崔凤鸣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抡起皮带就往崔凤鸣身上一通乱抽。崔凤鸣疼痛难忍的倒在地上,他是个暴脾气,今天这个屈辱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一怒冲天了,只因他现在不能以一己之力来对抗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尽管他对运动不理解也只能把委屈和不满忍在心里。

王鸿祖本来还要给崔凤鸣罗列出许多罪状,但现场乱哄哄的,他脑子一乱就说不下去了,赶忙把话锋一转就收尾了:“同志们,现在我们工人阶级扬眉吐气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我们与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算总账的时候终于到来了崔凤鸣要在全厂职工面前彻底交代自己的反动罪行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崔凤鸣”

王鸿祖以振臂高呼口号结束了他的发言。随后他的造反派兄弟们一个接一个踊跃登台发言,愤怒批判声讨崔凤鸣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行。

开完批判大会以后崔凤鸣又被关进小黑屋里,在这个黑屋子里他几乎每天都要被审问,被毒打,被强迫写检查和交代问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但受尽了身心摧残还失去了人身自由。

这王鸿祖是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小人,他斗争崔凤鸣的同时还要收拾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堂哥王鸿兴。王鸿兴在厂里是质检科的负责人,由于他的阶级成分是资本家,他被王鸿祖从质检科赶出来,和厂里另外几个黑五类分子组成一个劳改队,凡是厂里的累活苦活脏活都归他们干,没活做的时候就被关在小屋里进行政治学习改造思想,每周还要向造反派汇报思想改造的心得与体会。看到以前在自己面前神气十足的王鸿兴如今见到自己就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王鸿祖的心情是非常的好

崔凤鸣被打倒后,其他几个厂领导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迫害,利华印刷厂的领导班子实际上已经垮了,王鸿祖成了厂子的实际操控人。后来在席卷全国的向走资派夺权的斗争中,厂里成立了革命委员会,靠造反起家的王鸿祖众望所归的当上了革委会主任。

从此王鸿祖在厂里是一言九鼎,就是在整个市印刷系统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大名经常出现在各种新闻报道中。

第四卷第二十二章 遭暴打 郑美芹寻衅得不偿失

以前居住在胡同里的老街坊们大都不愿搭理那个既尖酸刻薄又没有教养的郑美芹,如今大家见到她儿子成为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见了郑美芹大都会笑脸相迎的打招呼,有些人甚至还恭维和羡慕她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那些属于黑五类的街坊见到郑美芹一家人自然而然的退避三舍,生怕给自己和家庭惹来麻烦。郑美芹做梦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竟母随子贵,她甚是得意,为人处世不免骄横霸道起来。

郑美琴家与大伯子王云清家隔着好几条胡同,由于这个郑美芹与桂芳结怨十几年,她对桂芳可说是恨之入骨。以前郑美芹惹不起精明强干嘴头不饶人的桂芳,只能把怨恨憋在肚子里,如今大伯子一家人成了灰头土脸的牛鬼蛇神,郑美芹报仇雪恨的时候来了。所以她三天两头的到大伯子家寻衅闹事,她把侮辱欺负桂芳当成了日常宣泄解闷的快乐事儿。

这一天早饭过后,闲极无聊的郑美芹到街上买完菜后又溜达到王云清家所在的胡同里。她刚走进胡同里就看见桂芳正拿着大扫帚扫街呢,便满脸堆笑的走到桂芳面前。

桂芳见到郑美芹后知道这女人又找茬来了,就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没看见她。

郑美芹眉毛一挑,“哟,侄儿媳妇见到婶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呀你是真没看见我呢,还是本来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桂芳一脸鄙夷的看着郑美芹说:“郑美芹,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

桂芳说完后拿起扫帚就走,郑美芹用身子挡住桂芳说:“想当年你赵桂芳是老王家当家的大儿媳妇,威风得很哪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泡臭狗屎你现在知道惹不起我了,可是我挨了你十几年的白眼,你说我能饶过你吗”

桂芳一脸怒容的质问郑美芹:“你儿子、女儿带人把我们家抄了。把我们也打了。你姑娘打我的时候把我的上衣扒光了在众人面前羞辱我,你仗着儿子的势力三番五次的欺负我,我现在是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跪在地上给我磕响头,我让你给我舔屁眼”郑美芹爆出了粗话。

“我要扫地了。你给我滚开”忍无可忍的桂芳抡起扫帚用力向郑美芹的脚下扫去,郑美芹急忙躲开,她身上沾满了被扫起的灰土。刁蛮的郑美芹那能吃亏,她“嗷”的一声怪叫,上前抓住桂芳头发就扯。桂芳也不是善茬,她扔掉扫帚和郑美芹缠斗在一起。郑美芹骨瘦如柴年纪又比桂芳大十来岁,她哪里是桂芳的对手。两人打来打去的郑美芹就被桂芳压在身下只有挨打的份。郑美芹见自己不是桂芳的对手就拼命地喊起来:“不好啦资本家老婆打人啦”,“不好啦阶级敌人反攻倒算啦”

冷清的胡同原本没有什么人,郑美芹声嘶力竭的一喊,一些人闻声就从院子里跑出来。有几个人上前用力把郑美芹和桂芳拉开。只见经过一番打斗后这两个人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脸上都有被抓破的血印,只是郑美琴的眼眶被打肿了样子更狼狈些,她买的那些菜洒落一地被踩烂了不少。

郑美芹看见有人劝架了。她的狂妄劲又上来了。她指着桂芳对身边的人说:“你们是街坊,应该知道这个赵桂芳是被监督改造的坏人,我看她扫街不干净就教训了她几句,哪知道她拿起扫帚就打我,你们说她这是不是对抗无产阶级专政。是不是拒绝接受监督改造啊”

旁观者中有位街道革委会的主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她走到桂芳身前很严肃的问;“赵桂芳,你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桂芳气呼呼的没有说话,她拿起扫帚想要继续扫地。

“我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呀”那胖乎乎的女人不高兴了。

“隋主任,我们这种人说话有人听吗说了也没用你们想怎么处理我就随你们便吧”

“赵桂芳,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走到革委会交代问题去”隋主任一句话后,几个街道上的积极分子就推搡着赵桂芳往街道革委会的院子走去。

隋主任又对郑美芹说:“你也到我们革委会去,把当时的情况对我们学说一遍。”

“哼我是无产阶级,我儿子是响当当的革命造反派,还是工厂的革委会主任,她打我就是阶级报复对这种坏女人就不能客气,咱们革命群众得好好教训她才行”

隋主任点着头说:“照您这么说,那个赵桂芳还真是反了天啦”

郑美芹出主意说:“隋主任,依我看,刚才那件事儿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要专门给她开个批斗大会把阶级敌人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

隋主任摆着手说:“开大会多麻烦呀,用不着。给她挂个牌子在胡同里转悠几圈就行”

郑美芹添油加醋的说:“最好再给她脖子上挂上一串破鞋。”

“那不行对坏分子也要讲究政策,她没生活作风问题就不能挂那玩意儿”

“嘿嘿见过觉悟高的,但没见过隋主任这样讲政策的还是您觉悟高啊”郑美芹不知是褒是贬的干笑了两声。

在革委会里,桂芳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隋主任厉声训斥着她,郑美芹也用手指头不住的地点着她的脑门骂些难听的话。隋主任叫桂芳向革命群众郑美芹赔礼道歉,桂芳满脸委屈眼里含着屈辱的泪水,但她就是不向郑美芹低头。

“低头认罪”这时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走过来抓住桂芳的脑袋往下强按,无奈之下桂芳只得向郑美芹低下头。

这时革委会的门被踢开,一个上身着军装的女人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身后跟着淑珍。

进来的那个女人是桂芳的妹妹桂香,桂香在建国初期随丈夫到承德地区开了个兽医站,后来桂香的丈夫参军了,被分配到一个军马场当兽医。现在任这个军马场的场长,是个连级干部。桂香作为随军家属也在军马场里担任兽医工作。这此桂香回北京本来是探亲的,却没想到回京之后。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自己爸爸被当做反动资本家被红卫兵给抄了家。姐夫家里的情况更糟。这天她刚好来到姐夫家里串门,当听说姐姐桂芳和别人打架后被街道革委会带走的消息,她就和淑珍急忙赶到街道革委会。

桂香来到姐姐面前关切的问:“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桂芳抹了抹眼泪说:“没什么。”

桂香又来到隋主任面前厉声质问:“这个赵桂芳是我的大姐,你们凭什么抓她到这里”

隋主任见桂香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就不高兴的问:“你一进屋就冲我发火,你是谁呀”

淑珍指着桂香介绍说:“这位是赵桂香同志,是赵桂芳的妹妹。她爱人是光荣的解放军干部。”

听淑珍这样一介绍,隋主任的语气马上就缓和下来,她队规想说:“哦,您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儿那就坐下来说吧。”

“不啦我们要把我大姐带走。我还告诉你们。今后谁也不许欺负她”桂香说完拉起姐姐就往外走。

郑美芹上前拦住桂芳姐妹俩,她指着桂香问;“唉,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淑珍来到郑美芹面前神气十足的说:“郑美芹,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桂香的爱人可是个军队干部。你和她说话客气点”

“哟,还真想不到啊这资本家的家里头还出了个军属啦”

郑美芹这阴阳怪气的话让桂香听着很不舒服,她很严肃的对郑美芹说:“资本家怎么啦我问你,地富反坏右这黑五类分子里有资本家嘛我姐夫、姐姐是解放后在政府扶持资本主义工商业时开办的工厂,当时他们合法经营照章纳税即使他们不属于无产阶级阵营那也不属于敌我矛盾嘛所以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再欺负她”

郑美芹是个泼妇,她鼻子哼了一声说:“哼赵桂香,一个军属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儿子还是厂革委会主任呢”

桂香叉起腰说:“反正你欺负我姐就不行”

这时隋主任走到桂香身边轻声说:“同志,这赵桂芳的老公公是个大汉j大地主,你这样护着你姐姐恐怕影响不好吧”

“同志,我姐的公公就算是坏人,你也不能株连九族啊,举給例子说吧,如果你的亲属里有一个是黑五类,那你也不是好人啦”

隋主任神气十足的拍着胸脯说:“你举的例子在我这里用不上我祖上三代都是穷人,穷得叮当响,你可以查去”

“你家再往上数一代就没准就是大地主,也许是抽大烟耍钱嫖女人才败家变穷的呢”一旁的桂芳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她此话一出就把淑珍和桂香逗得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赵桂芳,你给我住嘴”隋主任气的面红耳赤。

郑美芹借机挑事儿说:“主任,这个赵桂芳侮辱的不是您一个人,她这是侮辱咱们革命群众”

淑珍见这个郑美芹使坏,就忍不住说道:“郑美芹,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丈夫在老民国时当过警察,抗战时期他又在日本鬼子手下当警察,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你本人是一辈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你们算什么无产阶级呀”

郑美芹没想到淑珍会揭她的老底,她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你胡说你无赖好人”

“我无赖你什么啦我爸怕你家在运动中受冲击,就千方百计的护着你丈夫。就是在你儿子、女儿带人抄我们家的时候,我爸也坚决不让我们说出你家的实情,今天我不得不说出真相,这是你逼得”

隋主任听淑珍说的义正言辞,她不得不信。她惊讶的指着郑美芹说:“哎哟原来你也是个隐藏在革命队伍里的牛鬼蛇神呀我怕被你给骗啦”

桂芳幸灾乐祸的说:“郑美芹,你这个牛鬼蛇神终于现形了吧是不是也要把你游街示众啊”

“不、我不是”郑美芹感觉怕了,她一分钟也不能待下去就灰溜溜的向门外走去。

淑珍对桂芳和桂香使个眼色,她们跟着追了出去。刚走出革委会大门,淑珍和桂芳抓住郑美芹就是一顿暴打。桂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

淑珍和桂芳把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郁闷全都撒在了郑美芹的身上,她俩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郑美琴的身上。瘦弱的郑美芹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面前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她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扯破,只有哭爹喊妈的份。

居委会门口传来打架的声音,隋主任带人出来要看个究竟,她见是淑珍桂芳和郑美芹打在一起,不但不管反倒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她认为坏人打坏人就如同狗咬狗,管它干嘛

这时四周围上一些人,其中有些人嬉皮笑脸的起哄看热闹,隋主任这才对扭打在一起的三个女人大声喝道:“住手不要再打啦”

桂芳和淑珍就跟没听见一样,她们两人把郑美芹打得抱头坐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桂香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才上前劝住姐姐和淑珍,桂芳仍觉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