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五味第21部分阅读(1/1)

显而易见的是,这几句话的背后,所掩藏着的,必然是一个机智圆滑皆不曾被世人所知道的江宁侯。

钟景庭并不惧怕别人的聪明,相反,他怕的,从来都是别人的不聪明。

“徐兄所言,恕范某不敢苟同。”范祈从容地说道,“殊不知,一人可以救天下,然天下不能救一人。”

钟景庭眸光一闪,随即又了无踪迹。就凭范祈这一句话,不要说是九族,便是家有十族都不够诛的,果然是宴无好完宴。

徐少长却是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愿闻范兄高论。”

钟景庭没想到这个徐少长竟是如此上道,人家只是在嘴里说说,想要在高处放上一果子,他这就巴巴的找了果子给人送去。他不禁在心中失笑,有些时候,这戏若是演的过了,倒会让看戏的人生出几分怀疑,到那时,只怕是真的也要变成是假的了。

范祈却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孺子可教也”,亦装作探讨学问的样子,反问道:“有言曰,天下皆系于一人之身,这岂不是天下归于一人,自己的东西,难不成自己还不能救吗”

“不然,”申屠秀在一旁淡淡地开口,“范兄此话虽说不错,但今上非是心忧天下、仁爱至诚之主。”

满室惧惊。

人家还都在藏藏掩掩、欲遮还盖之际,申屠秀一语道破机关不说,偏又要再一针见血地直指重心。只是如此一来,倒显得别人没有他那般地光明磊落。

倒是在他这样的误打误撞之下,室内的沉闷气氛被冲散了不少。

见话说开了,徐少长也没了顾忌,气得拿扇子直拍申屠秀的脑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是你说,如若换个人,准教他横尸当场。”

申屠秀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他还有更大逆不道的话没说呢。这些话,平日在他心中也憋的太久了,实在是不吐不快。

“你也太小心了,这里是洪息王府,又不是你常去的那些市井勾栏,我说这几句心里话又能怎样。想洪息王经营数年,若是连外言不入,内言不出这样御下的小事都做不到,岂能四十年里还依然安全无虞。”

裴邺心中喜欢他这样的中有细,直言敢当,便也大大方方地说道:“正是,申屠兄、徐兄、钟兄暂请宽心,有话但说无防,邺这里虽易惹人耳目,但是下人们还没有胡乱传话的本事,却也还算是个安全的所在。”

几个人的交谈仍在继续着,但钟景庭已然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的眼前,只是不停地闪现着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波澜起伏地历史长卷在钟景庭的脑中一一浮过。

一朝功成,便是横刀立马的不世之功,更可位极人臣,荣宠身后,即便是在他千秋万代之后,体与灵魂都不复存在,但是钟景庭这三个字,却依然能够永载史册一个声音在心中欢呼雀跃,他几乎就要弹压不住,忽听见徐少长问道:“钟兄以为如何”

钟景庭强自压抑住满心的欢喜,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方说道:“适幼时受教于宋公,专习孔孟之道,时常闻先生感言,天子之责,在于抚万民,度四方。又曾言,天下之道,至则反,盛则衰,适亦深以为然。”

看着座上的四个人,一个个似是听得认真,钟景许却知道,其实他们的心里也都在砰砰地打着鼓,“我辈读书,所为皆是求得大道。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然当今天下,诚如申屠兄所言,自上而下,道已不存,理义皆灭重建道义,再感人心,乃读书之人平生之所愿。唯今而后,适愿以裴兄一人为首,倾尽全力直至身死,以复北裴昔日之盛世。”

钟景庭说罢起身,便要向裴邺行大礼参拜,徐少长见状亦起身施礼,倒是申屠秀还端坐在座中,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钟兄以为,天下乃是一人之天下吗”

“若不知贵为天子,则富有四海,难道申屠兄不曾听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既如此,天下岂不是一人之天下。”这样的文字游戏,钟景庭若干年前便不屑于再玩。

“钟兄原来是只知其之一,不知其二。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试问钟兄,以天下万民之重,人君以一力能担乎”申屠秀一口一个钟兄,但这问题显然不是钟兄该回答的,于是钟景庭停下动作,也看向那人,沉默不语。

裴邺了然一笑,道:“前所闻申屠少公子乃人武夫,今日一见,实在令我等汗颜,非知谋孰能当此者乎”

“秀常于军中,固知将士之心,乃是重振我大国之风,此乃秀平生之所愿。”申屠秀并不为之所动,他有他的理想,他也有他的底线。

“此亦今日在座诸人之愿也,”裴邺看着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唯愿倾你我毕生之力,以固此大国之雄风。苍生在上,裴邺以此为誓,愿与诸君共勉若违此誓,天下可共击之。”

重振昔日大国雄风,这确实是再冠冕堂皇不过的理由了。

于是钟景庭释然,他这点小小的心机,怎么能斗得过他和他两个人的深沉,而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如今想来十分荒唐可笑的“夺妻之恨”,从此以后更是想都不要想起,提都不能再提

那个夺的人,日后可能贵为一国之君,天下共主。而那个被夺的,到了那一日,则将会母仪天下。

他们两人的世界里,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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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九章 两个人的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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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庭与徐少长、申屠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