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1/1）

他很害怕。

彷佛是听到他心底声音似的，李敬和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他眼前，有时候俞志忠会怀疑李敬和到底到那里去了？有时候俞志忠会想，李敬和是不是死了？这个念头在心底浮起时，俞志忠心情是难受的，但不可否认，他也有一点希望这个念头成真的想法。而这点让俞志忠痛恨自己，他开始努力的念书，靠念书和打工忘却这一切，忘记李敬和在俱乐部里替他受苦，也忘记自己的自私和卑劣。

直到大学二年级李敬和才再找上他，那天太阳大的只要人站在下面一会就会觉得皮肤在发烫，他走在校园里，手里拿着本社会政策与立法的课本，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多打一份工，然後他听到女孩们惊呼连连的声音，那个年代正流行日剧，花美男的名词开始出现在台湾，俞志忠抬头看到穿着白衬衫白长裤的李敬和就站在他眼前，李敬和流了些汗，除了白衬衫底下没其它衣服，上半身若隐若现，除了ru环，已经没有伤痕。

俞志忠和李敬和在学校找了一家茶舖坐了下来，李敬和笑着跟俞志忠描述那一身伤疤是如何除去，李敬和笑的说那真是让人痛的受不了，俞志忠无法动弹，无法同情，无法内疚，心里全是惊惧，他害怕这个一点都没有余谨样子的李敬和，他担心眼前的李敬和会夺走他什麽重要的东西。

後来俞志忠才明白，当他点头同意换名生活下去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自己，他就不再属於自己，尤其是绑架俞芩後的日子，他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答案余谨两个人交换身份，日子会不会过的比现在好一点，毕竟李敬和花了四年多就还完了所有的债。

可是认真一想，俞志忠就明白这个念头有多可笑，能够四年多就还完债的人是李敬和，而他嘛，那近千万的债，靠他这种长像，这种身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还的完。

熊强走後，李民辉又嘟嚷了几句，俞志忠没有认真听，只盯着熊强离去的方看，一直看到看不到熊强的影子仍没有移开视线。

「所以，那个熊强爱的人是大晥吗？」

突然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俞志忠吓了一跳，那来的女人？转头才发现是俞芩，他都忘了俞芩是女人，他都忘了俞芩会说话，他忘了已经有多久没听过俞芩说话了。

「对。」

「那大晥爱的是他哥哥小台？」

「嗯。」

「小台爱大晥吗？」

「他病了，疯的，有时候疯起来，连来山里盗砍木头的山老鼠也扑上去，吸人家下面，你说他能爱谁。」

「大晥不爱熊强吗？」

「爱。」

「只是他不能离开，也离不开。」

这句话又让俞志忠一惊，只是让他吓一跳的不是话的内容，而是说话的人，说这句话的是李敬和，手里捏着第三只猪脚。

李民辉闻言转头看了一下李敬和，笑着点了头，一脸赞许的样子，像是行家碰上行家才露出的表情，颇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李敬和看俞志忠在看他，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俞志忠从进门就一直觉得李敬和那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原来是李敬和之前一直没有笑，俞志忠印象里从李敬和和他替换过身份後，一直都是笑着，笑着说形容第一次被按摩棒侵入菊xue的感觉，笑着说第一次被男人插入时流了多少血，笑着说穿ru环有多痛，笑着说包皮穿环有多难受，笑着说勃起时被扯动包皮上的环感觉是如何生不如死，连在说生不如死的感受时，李敬和仍然在笑。

俞志忠一时竟认不出他不笑的样子。

「你知道我有多爱吃肉吗？」

李敬和对着俞志忠扬了扬手上的猪脚，「尤其是猪脚，我最爱吃了。」

俞志忠又惊讶了，小时候他几乎天天在余家吃饭，余谨碗里总是满满的菜，志忠妈妈总会把肉挟到他碗，要他多吃一点，温柔的说：「小和要多吃一点喔，吃不够厨房里还有。」

他问余谨为何不吃肉，余谨总回答他不爱吃肉，所以俞志忠就放心的一人吃了好几块，几乎每次都是他把肉吃完。

「可是妈妈说家里的钱不够买足三个人的肉量。」李敬和看着猪脚说，嘴边有浅浅的笑，那表情却比哭看着还难过。

「妈妈说你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所以要把肉留给你吃。」

李敬和抬起头来看俞志忠，俞志忠一时竟觉得李敬和的目光像武器，一照到他，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冻结了起来，全身汗毛耸立。

李敬和笑着对俞志忠说话，心里却痛恨着自己竟到这一刻还要算计俞志忠，明明就不是那麽回事，妈妈不让他吃肉是怕他不美，怕他皮肤长粗，怕他身材不纤细，妈妈买肉给小和吃也不是出於怜悯，妈妈这是在喂鱼，是等着有天要收网的，纵使妈死了，还是得收网。

他明明知道小和活的一点都不快乐，不想当俞志忠，不想待在俞长江身边，更不想cao入俞芩的身体里，可是他还是逼着小和去做。

俞志忠不能动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倒是俞芩开口了。

「你们为什麽绑我架我？」

俞志忠和李敬和看向俞芩，这问题这在李敬和刚把俞芩绑来时那个月，俞芩天天都问，哭号着问，哀求的问，愤恨的问，问了千次万次，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此时的俞芩嘴里还嚼着李民辉给他挟的菜，脸上的表情跟刚才问李民辉问题时没两样，以前十六号公主嘴里有东西是不说话的。

李敬和回看着俞芩没话说。

俞志忠看看俞芩，看看李敬和，又再看俞芩，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

「是因为我爸俞长江吧？」

李敬和还是没说话，俞志忠低下头不敢面对俞芩的脸。

似乎是没打算真要李敬和俞志忠回答，俞芩又开口，「如果我说我不是俞长江的亲生女儿，你们信不信？」

这次俞芩也不想要答案，她停了不到五秒又开口说：「我知道我不是俞长江的亲生女儿，我觉得俞长江也知道。」

「你看过清景叔吧？你不觉得我长的跟陈清景很像吗？」

俞芩第一句不是真的问句，俞志忠知道，所以俞志忠这一刻才明白俞芩早就认出他了，他还自以为伪装的很好，来来回回的点痣、戴眼镜折腾。

俞志忠转念开始回想陈清景的样子，一想发现俞芩真跟陈清景有点像，陈清景是俞长江的表哥，陈清景的妈和俞长江的妈是表姐妹。

「我虽然不能确定我爸知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但我爸这个人有多精，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俞芩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俞志忠整个人都慌了，他和李敬和计划了那麽久，牺牲了那麽多，甚至干下绑架qiangjian这种事，难道一切都是白费的吗？俞志忠慌张的看向李敬和，李敬和倒是表情淡然，看不出一点情绪。

「你们这样对我都是为了我爸对吗？」俞芩看着他们一下，又马上解释，「我说的是俞长江。」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是了，我要告诉你，不管你们想拿我对我爸…嗯，俞长江做什麽，都是没有用的，俞长江这个人什麽都不在乎，他不会受人威胁。」

俞志忠想到前两个月，一家被俞长江并吞的事业体负责人在脖子上架了把刀冲进俞长江办公室的事，大家都慌成一团，包括他，而俞长江只是抬起头来问：「他有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吗？你们慌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