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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看她这样坚持,倒不好再说什么,只问,“你确定真要搬出来住?”

“嗯。”赵颜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

温柔低头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不管怎么说,赵家败落到如此地步,与她和陆策脱不了关系,赵颜不记恨已算是难得,强着她别别扭扭的住在陆家,也实在不是道理。

见她答应,赵颜喜道:“横竖我没什么随身的东西,一会就不回去了,倒要烦你借我个丫鬟先使两日,让她顺手将我床头搁的一只楠木小匣带来就成。”

“这么急?”温柔真觉得反常了。

“嗯。”赵颜点头道:“这家铺子外头挂的还是赵家的牌子,我虽无能,总不能学着两个哥哥将家业再败出去。住在铺子里,早晚也能学点记帐的本事和做生意的门窍,将来就能独立支撑了。”

她说出这样有志气的话,温柔倒不能阻拦她了,只笑道:“那我回头再让人送些动用的家什和衣裳被褥来。你住着,凡是都留点神,夜里铺门上了板,若是有生人敲门,千万别开。”

“我记下了。”赵颜缓缓点头。

两人相携着往楼下走,恰好瞧见叶昱低着头在那里记帐,身边站着笑吟吟的裁云,在替他磨墨。只是裁云生性活泼,哪肯规规矩矩的做手里的事?又扭着头在与边上的伙计说话,一不留神,蹭了不少墨点到衣袖上,急得在那里跺脚道:“哎呀呀,才上身的衣裳,怎么就污成这个样子!”

叶昱瞥了她一眼,见她又跳又叫,反将衣袖上的墨迹又蹭到鼻尖上去了,不禁笑道:“让你别帮忙,你不听,这下反帮了倒忙吧?”

“我这不是好心么,你还怨我……”裁云说着泪汪汪起来,“回头还得随着夫人去温家,这让老夫人瞧见了,又要说我不会过日子……”

“你只当没听见不就成了?横竖温柔她不会怪你。”叶昱说着,让裁云将帕子拿出来,沾了点水,替她将鼻尖上的墨迹抹净。

裁云常去温家,见了人都有说有笑,就连一向不爱搭理人的叶昱,瞧着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与自己的妹妹有两分相似,也没法狠着心不睬她,因此两人是极熟的。此时叶昱替她拭墨,毫无异样心思,裁云更是随意,踮脚仰头,一面由着叶昱替她擦拭,一边还在与伙计说话,两人都觉得这样十分自然,但赵颜瞧见这一幕,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温柔察觉到了,转眼去瞧她,见她脸色泛白,眼里似也盈着些水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昱与裁云,心下立刻恍然,原来赵颜的反常,全是为了叶昱!难怪这样急就要搬到铺子里来住,不过叶昱当初将赵颜从家里救出来,赵颜对他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只是感情的事最忌剃头挑子一头热,却不知叶昱对赵颜的倾慕究竟知不知情……

想到这里,温柔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昱这小子,生性执拗,有时候还挺迟钝的,恐怕对赵颜的心事还一无所知吧!她又转眼瞧瞧裁云,觉得裁云这样天真活泼,心思单纯的女孩,要是能与生性稍嫌清冷的叶昱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一对。

温柔为难了,不知该替裁云还是赵颜牵线搭桥,但她随即想到,叶昱一定不愿意自己从中周旋,替他作什么红娘,还是撂开手罢!感情这种事,该顺其自然,由他自己去作主。何况谁知道他的姻缘是眼前这两名妙龄少女,还是仍未出现呢?

“走,下去拿帐本给你瞧瞧。”温柔想着,拉着赵颜继续往下走。

赵颜勉强藏起满腹的心事,点点头,随着她下楼。

第二百四十四章 百年好事

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所有人都命犯桃花,温柔将赵颜留下,带着裁云回府去时,竟然撞见洗竹和小瑞两人在花树底下窃窃私语,瞧他们面上那含情带笑的模样,用手指想温柔都能知道他俩之间一定有些暧昧。

她没动声色,想瞧瞧绕回梧桐轩去,谁知洗竹到底练过点功夫,耳力也比寻常人要好,听见脚步声,转眼见是温柔,不禁讪讪的低了头道:“夫人。”

“嗯……”撞破别人说情话,尴尬的反倒是温柔,她加快步伐想要脱身离去。裁云不明所以的跟在后头,还频频回望。

“夫人留步。”洗竹出声道:“爷寻了你半日,眼下在临风轩呢!让我见了夫人就知会一声。”

“我知道了。”温柔站定想了想,忽然回头笑道:“你若是定了主意,趁早和他说去。”

洗竹被她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小瑞也手拧着帕子,咬唇笑而不语,唯有裁云,仍旧懵懂着,直到走得离他俩稍远,才不解问道:“夫人,定什么主意?和谁说呀?”

温柔笑望着她道:“你要是心里有了主意,也记得趁早告诉我。”

“说什么呢?”裁云被搅得更迷糊了,长长的眼睫扑扇了两下,眼里满是疑惑。

温柔不同她解释,只让她上梧桐轩去,嘱咐小瑜给赵颜送铺盖去,自己则转身穿过一条林荫道,往临风轩那里去。

陆策坐在桌案前执笔疾书,写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抬眼就瞧见窗外温柔身着一袭海棠红单裳,掠起被风吹得拂面的柳枝,匆匆向这边走来,不觉站起了身,迎到门外。

“走这么急做什么?”陆策见她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不觉伸手抽了她笼在袖里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

“洗竹说你找我。”温柔笑着从他手里抽回帕子,照样笼进袖里,边往屋里走边道:“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陆策不语,只朝着桌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温柔走过去,见一案的大红喜贴,不禁“呀”了一声,转回头望向陆策道:“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这样急?”

“早预备好了,到时就不慌张了。”陆策走过来,很自然的伸手环住温柔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淡淡笑道:“我写贴写腻味了,找你来磨墨添香。”

温柔只觉耳轮被陆策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拂过,痒嗖嗖的,连忙拍开他的手道:“大白天的,别闹……”

陆策没有松手,反倒环得更紧了些,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后颈。不知为何,婚期愈近,他觉得日子过得愈慢,从前还没觉得,眼下一刻不见,就如隔三秋,虽没有想到心慌,但是脑海里总拂不去她的影子,做什么事都容易跑神,想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温柔被他搂着,感觉很安心很舒适,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反手轻轻抚着陆策的发,心里感慨,似乎从云州回来后,每日都被琐事缠身,两人很少有这样独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她再没有别的期盼,只愿这样静好的岁月,能长长久久。

……

院里一阵风过,轻轻拂动眼前的珠帘发出泠泠的撞击声响。

温柔眨了眨眼,透过那微晃的珠帘,看见的是一片铺天盖地般的红。两位喜娘满面带笑,不停的在屋里进进出出,一会捧了香粉来,一会又取了头面衣裳来,而温柔端坐在那里,任由裁云在梳子上沾了刨花水,将她的头发理得通顺服帖,再轻轻的盘起髻,插上一直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又点上额花,染了唇红,妆点出喜庆华贵的模样。

时光匆匆,分明前一刻还觉着日子悠长,怎么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温柔有些恍惚的望着镜中那盛妆的女子,这人,真是自己吗?瞧上去熟悉却又陌生。

“新娘请起身,要换吉服了。”喜娘抖开缕金绣凤的大红长裙,送至温柔面前。

外屋里,温妈妈扬着嗓子喊,“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这可耽误不得!”

刘嫂笑着掀起珠帘道:“别急,就快好了,误不了。”

院子里唢呐喇叭吹得欢快,邻家的孩子们在满院的嫁妆堆里挤挤嚷嚷,闹着要看新娘。温刚捧着簸箩,大把大把的往院子里撒喜糖,逗得那些孩子一涌而上的疯抢,而门外则围着许多瞧热闹的姑娘媳妇,在那里低声说笑。

温柔从最初那恍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往常沉重了许多,这也难怪,那么沉甸甸的头面首饰和衣裳压在身上,想挺直脊梁都觉得有些困难,加上天气炎热,那吉服密不透风,她的汗是一层接一层的出,很快就花了脸上的妆,慌得喜娘连忙拿帕子替她抹汗,又接着往她脸上敷厚厚的脂粉。

这个时候,温柔终于开始怀疑那皇帝老儿将婚期定到大夏天,是不是有意在整她和陆策。陆沉舟和陆凤林都不是爱面子喜奢华的人,若不是圣上亲赐的婚事,压根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操办,那她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难道,这就是痛并快乐的感觉?

陆策此刻胸前簪着花,带着迎亲的队伍,骑在马儿一路往温家赶来,他这会对皇帝老儿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分明数日前谢正瑞曾下旨说身体不适,成亲之日就不用他们赶到宫里去谢恩了,谁想今日一大早,又遣了内侍来,说想见两对新人,那回头进宫一耽搁,原定的拜堂吉时是指定赶不上了,只能往后推延,连带的洞房花烛夜也得跟着往后推……

温家门外围的姑娘媳妇瞧见迎亲队伍来了,连忙避到一旁,有几人瞧见陆策骑在马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顿时羞怯的低下了头去。院子里,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高喊了一声,“新娘子请上轿!”爆竹声就跟着铺天盖地般响了起来。

新娘上轿讲究三催四请,即便温柔在人多杂闷的屋子里待得感觉快要窒息,却还得摆出一副矜持的模样,在一声连一声的催请声里,稳如磐石般坐着。

“姐姐——”小环走过来执起温柔的手,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露着恋恋不舍。

温柔压根不像这里的新嫁娘,临上花轿前要哭得死去活来,她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小环道:“做什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就算成了亲,也会常回来看看的。”

“嗯。”明知温柔说的是实话,但小环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滑出了成串眼泪,又忙背转身去悄悄擦拭。

倒是温妈妈急着在她耳边轻声催道:“柔儿,你倒是哭两声哪!谁家的大姑娘出阁前不哭?回头嫁过去,要让旁人笑话,让夫家瞧不起的!”

“笑话?”温柔站起身来,嫣然一笑道:“成亲是喜事,哪有哭的道理?今日我绝不哭!”

说不感伤,其实是嘴硬,她心里也有连喜悦都压不下去的淡淡怅然。终于,要嫁作人妇了,要是爸妈和爷爷能瞧见这一刻,该有多好!温柔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不看任何人,只伸手接过喜娘递来的一只盛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绘着百子图的描金剔红沉香木匣子,随后轻抚了抚身上的衣裳,由裁云搀扶着,仰起头就向门外走去。

今日跨出这门槛,她就要道别过去,开始崭新的人生了!温柔紧抿着唇,唇角微微上扬,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回首往事,她怕眼泪真的落下来!

爸、妈、爷爷——

若你们在天有灵,能看到眼前这一幕,就请相信,女儿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下去,请你们安心、安息!

温柔走到门前,被灼热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但目光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一眼就望见笑吟吟立在院中的陆策。两人默默无声的对视了片刻,陆策缓缓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新娘子出来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恭喜啊!”

“新娘子好漂亮啊!娘,我也要穿新娘子的红衣裳!”

“去,一边玩去,等你大了,自然有穿红衣裳的日子!”

……

院里围观的人群喧闹起来,但此刻陆策和温柔的眼中只有彼此,耳边萦绕的话语声,都仿佛被自动过滤一般,显得飘渺而遥远。

温柔微微一笑,提起裙摆就要往门外跨去。

这是喜娘在里屋慌张的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哎!喜帕!喜帕!新娘子还没蒙上喜帕呢!”

温柔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蹙了蹙,这神情尽落入陆策的眼里,他一只手拉过温柔,另一只手将喜娘手里的喜帕一抽,团进自己的衣袖里,淡淡笑道:“要这让人气闷的东西做什么?”说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带着温柔,转身大步往远门外走去。

陆策天生就有一种能令人悦服的气质,众人听见他这不羁之言,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暗想这样热的天,让新娘蒙上喜帕,坐在密不透风的花轿里,的确有些不合适,万一闷昏了可怎生是好?于是都大点其头,连声感叹“有理”起来。

直到温柔被送上了花轿,温妈妈才回过神来,一拍身旁温刚的脑袋道:“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按规矩须得你将你姐姐抱上花轿的!”

“可是姐姐已经上轿了呀!”温刚被拍的委屈,捂着脑袋道:“总不能将她请下来,再抱上轿一次吧!”

“你!你气死我了!”温妈妈眼见裁云和喜娘都急追到花轿旁,院里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向外涌去,再没心绪与温刚计较,只跺脚抱怨道:“这不哭不闹又不蒙喜帕,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花轿就要走了,你不赶着上去与柔儿再说两句话,在乎这些做什么?”刘嫂在旁一把拖着温妈妈就往门外奔。

小环与温刚两人跟在后头,相视一笑。

花轿停在门首,温妈妈颇煞风景的拽着轿中温柔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声叮嘱着她过门后需要做到的三从四德。

街角处,叶昱隐在墙后,默默望着这一切,知道喜娘高喊一声,“新娘子起轿了——”才黯然转身,缓缓地往小巷另一头走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心情

大太阳下,盛妆的两对新人并排而立了。

温柔鼻尖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沈梦安的一双眼睛总偷偷往她身上溜,而安宁公主渐渐不耐烦起来,开始扯裙跺脚,唯有陆策,仿佛压根不在意那毒辣的日头,仍旧气定神闲的立在那里。

“父皇究竟搞什么鬼?这样的大喜日子,竟让我站在这里晒太阳!“安宁公主一边抱怨,一边拿帕子拭汗,结果将脸上的脂粉弄得一塌糊涂,边上陪侍的宫女见了,慌忙要替她补粉,却被她不耐烦的轰开道:“走开!别烦我!”

殿内,谢正瑞端坐在明黄缎绣九龙的软榻上,沉着脸,分明心情不佳。他传见两对新人,原有许多话要殷殷宽勉叮嘱,但事到临头,竟又十分不耐烦见他们。

贵妃在旁觑看他的脸色,端了一盏莲子茶递过去,柔声道:“他们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宣进来吧,别耽误了拜堂。”

谢正瑞接过茶喝了两口,沉默不语。

贵妃见机又道:“旁人尚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怎受得了这样毒辣的日头?别到时中了暍,心疼的还不是圣上?”

听了这话,谢正瑞脸色稍缓,搁下茶盏道:“朕这是不甘心哪!明知道被陆策那小子给算计了一遭,偏偏还要当着众臣的面亲口赐婚……”

“谁说不是呢?瞧他长了一脸聪明相,没曾想肚子里竟是草包一团,放着好好的公主不肯要,非要娶那个平名女子。”贵妃摇着头叹息,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欢喜的,到底沈梦安是她的侄儿,能娶公主,是沈家的荣耀,也是将来九皇子争位的一大臂助。

陆策是草包?那被草包设计的他又算是什么?谢正瑞听了这话十分不喜,又沉下脸道:“趁着朕主意没改,宣他们进来吧!”

内侍手执拂尘快步走出大殿,对着阶下等候的温柔等人,尖着嗓子高喊:“宣——安宁公主、沈梦安、陆策、温柔晋见!”

安宁公主吁出一口气,鼓着脸气呼呼的带头就走,慌得跟在后头的宫女,连忙替她抬起长长的裙锯。

沈梦安瞥见陆策悄悄执起温柔的手,皱皱眉,很无奈的快赶几步,跟上公主进殿去了。

四人在谢正瑞面前跪下,三呼万岁,又转拜贵妃,口称万福金安。

“平身吧。”谢正瑞看见安宁公主一头的汗,不觉怜惜心起,气闷也消了大半。

“父皇,您怎么让女儿在外面晒了这许久的太阳!”安宁公主老实不了多久,一站起来,就开始抱怨:“平日还总说最疼女儿,都是骗人的!”

安宁公主在谢正瑞面前撒娇惯了,说话都是口无遮拦的,倒是温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再悄悄朝上位瞧了一眼,见谢正瑞望着安宁公主,一脸的疼爱不舍,突然觉得他虽贵为天子,到底也是位父亲,对待喜爱的女儿的态度,其实和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

“朕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谢正瑞无奈的望着安宁公主,“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不借着此时略煞煞你的性子,回头嫁到沈家,难道还能像在宫里时一般胡闹吗?”

“女儿什么时候胡闹了?哪回去沈家是没有规规矩矩的向丞相和丞相夫人请安?”安宁公主极不服气,转头望向沈梦安道:“你说是吧”

沈梦安尴尬的笑笑,实在不方便作答。

“这称呼该改改了!”谢正瑞无奈的摇摇头道:“记得朕的话,今后别总这么浮躁,要举止端庄些知道吗?”

“哦。”安宁公主低下头,不以为然的皱了皱鼻子。

谢正瑞心里甚是不乐意将女儿嫁给沈梦安,但谁让她自己挑中了这个驸马,除了沈梦安谁都不想嫁呢?不愿女儿难过,这婚事他也只得认了。说到底,他先前一再犹豫着要不要见安宁,也是因为心情复杂难过,怕自己一时舍不得,脱口就收回旨意悔了这婚事的缘故。没想到克制了半日,此刻见到她,还是无比难过,突然就不想再多与她说话了,将目光盯向沈梦安,盯了他半晌,想要叮嘱点什么,最后又颓然摇了摇头。

大殿内沉静下来,温柔忧心忡忡,她仍旧想不通皇帝老儿究竟为什么要突然传见他们,生怕临时又生出什么事来,阻了婚事,但悄悄抬眼望向陆策,见他神色自若,不由自主就安了心。

片刻后,谢正瑞的目光转向陆策,忽然没头没脑道:“好!很好!”

“草民愚钝,不解圣上之意。”陆策微微笑着,沉着应对。

“你分明清楚的很!”谢正瑞哼一声,想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到陆策身上,只是还待再说时,瞥见贵妃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又轻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今后别忘了朕待你和陆家不薄,须尽心为朝庭效力便是。”这才是他要见陆策的真意!

陆策心里微惊,他一向知道激流勇退的道理,陆家掌了许久兵权,在朝中势力甚大,颇受猜忌,若是不知收敛,继续在朝中执掌大权,难免会惹祸上身,因此他经常惹怒谢正瑞,不是恃宠而骄不知进退,实是想退出这暗涛汹涌权势纷争,保全陆家,保全自己,过逍遥无忧的日子。但谢正瑞此刻的话,表面听来是指赐婚的隆恩,要他感念,其实却分明带出点还想重用他的意思,不由得他不担忧。

好在他多少也研究过历代的帝王心理,了解些权术之道,深知谢正瑞自己是不会用他了,留着他,只是为了将来让新君提拔,好让他感念知遇之恩,尽心辅佐新君,眼下瞧着谢正瑞身体还算康健,且不必顾虑太多,若是到时真不想再回朝庭效力,找个借口推脱过去便罢,于是笑道:“草民对朝廷对圣上一向都是忠心不二的,即便不在朝庭做官了,也一定会克守律法,修身洁行。”

话没法说透了,谢正瑞也听出了陆策话里的含义,瞧瞧他的通达谙练,再看看沈梦安一脸的懵懂无觉,对这个驸马加倍不欢喜起来,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懒待再说,扫了四人一眼,挥挥手道:“朕身体不适,你们这就退下去,预备成亲拜堂吧。”他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等他们谢恩告退,就背着手,往后殿走去。

“父皇,父皇——”安宁公主急了,“您不是答允要御驾沈家,替女儿脸上增彩的么?”

谢正瑞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这孩子,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急躁。”贵妃追了两步,听见这话,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父皇身体不适,就让他好生歇一会,回头我再劝他。淑妃娘娘还在鹤宁宫等着你去见上一面,别让她久候,你这就同驸马去吧!”

淑妃是安宁公主的生母,出宫前是必定是要见上一面的,安宁公主“哦”了一声,眼望着贵妃离去,才转头望着沈梦安不解道:“父皇似乎不太高兴?”

“何止是不太高兴,简直是很不高兴。”陆策淡淡笑着,向沈梦安拱拱手道:“驸马爷,我这就先告辞,回去拜堂了。”说着,他牵起温柔,大步往殿外走去。

沈梦安恨陆策恨得牙痒痒,偏偏今日是他和公主成亲的日子,又在宫里,还需收敛,免得得罪了身旁这位脾气焦躁的公主,当场闹起来,那他的人头真要落地,只得转头望向公主道:“圣上是舍不得你嫁,你……要是也舍不得离他而去,咱们可以考虑将婚期延后……”

他仍在做垂死挣扎,可是不巧遇上这位天真的不解世事的公主,纳闷的盯了他半晌,道:“胡说什么哪?婚期怎能延后?走走走,去见母妃。”

沈梦安被公主一把拖住,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满脸挣扎无奈的跟着往鹤宁宫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洞房之夜

陆府大宴宾客,门庭若市。

不过陆策和温柔进宫一趟耽搁了吉时,陆凤林又翻了历书,最后定了酉时三刻让他俩成亲,因此温柔下了花轿,先被引到僻静处歇息静候。好在这里没有不许新娘吃东西的习俗,温柔虽然没胃口,多少也喝了一盏莲子银耳羹,小睡片刻,再由喜娘替她补了妆,候得天色渐黑,才被搀扶至正堂里去拜堂。

这里拜堂的习俗,与温柔从前在电视电影里瞧见过的不太一样。她和陆策并不需要拜天地,只一次拜了陆沉舟、陆凤林和在场的亲朋众友,喜娘就端了两杯酒来,让他们喝个交杯,还美其名曰“合欢酒”。

不知道酒里掺杂了什么物事,喝起来味道带点苦涩,十分古怪,而且是当着长辈与一大群陌生人的面做出这样亲密而有暧昧的姿势,温柔不由自主就面红心跳起来,偏偏这群围观的人还不放过他们,此起彼落的笑喊着“再来一杯”,连陆沉舟都跟着起哄,她和陆策就被迫各喝了三杯酒下肚。

喜娘在他们喝酒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着些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之类吉祥话,因为凑得太近,温柔微一抬眼,就能瞧见亮堂堂的烛光下陆策那线条优美的唇近在咫尺,连忙将目光再上移一些,又对上他那双深邃而含着笑意的眼,慌得闭上眼睛就将酒一口灌下,惹得围观的众人又大声哄笑起来。

喝完合欢酒,陆策照倒要留下劝着众人喝一巡喜酒。温柔则被两名喜娘搀扶回洞房,不过她边走,脑子里边还不断回想着陆策方才的眼神,总觉得里面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偏偏又没法问的,只得将疑惑搁回心里。

洞房设在陆策住的临风轩,里外早都陈设一新,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红。院门前高挑着红灯笼,门窗上贴着红喜字,桌上燃着一对儿臂粗细的红喜烛,就连床幔也换成了一色的软红纱,朦朦胧胧,叠叠层层,说不尽的旖旎韵致。

屋里很安静,但时不时有阵阵的笑语喧哗声顺着风儿隐约传来。

温柔坐在床边,双手叠放在腿上,睁眼看着两名喜娘领着几个婢女在里里外外的忙碌,想到一会就要洞房花烛,她心里既喜又慌,简直都不知道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了。

“爷大概还要耽搁一会才来,夫人先吃点东西可好?”裁云很贴心的端了酒菜来摆在桌上。

“我不想吃,你们吃吧。”尽管这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但温柔仍然没有饿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越来越紧张,手心里都快渗出汗来了。

“难怪夫人没有食欲,这天也实在太热了。”裁云想了想笑道:“我看还是去取两碗冰镇酸梅汤来,夫人喝了开开胃,好歹吃两口东西。”

冰镇酸梅汤!在这念头就是夏日里最佳的解暑饮料了,若是能一气灌下一大碗,一条冰线顺着喉咙蔓延下去……

想想都过瘾!温柔连忙点头道:“好,你多取一些来,我只想喝那个。”

裁云应了一声,笑吟吟的就往外走,谁想却被一名喜娘给一把拉了回来,阻止道:“不能喝那个。”

“为什么?”裁云懵懂不解。

喜娘为难的的望望裁云,这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该怎么对她说?只得敷衍答道:“太凉,喝了伤身。”

“让她去拿吧。”温柔笑道:“我的身子可没这么弱,往年热极了,连冰都嚼过,喝两碗酸梅汤不妨事的。”

“不成!绝对不能喝!”喜娘慌忙摇头。

“嗯?”温柔困惑的望着她。

这喜娘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吱唔了半晌,最后方灵机一动道:“往日怎么吃喝都无妨,但今儿可是夫人大喜的日子,一生只有一次的,万一喝坏了肚子岂不是煞风景?”

想想喜娘描述的情形,似乎的确很尴尬的,温柔蓦然红了脸,低声咕哝道:“不喝就不喝罢!”

话刚说完,温柔瞧见喜娘松了一口气,就顺手拿了簸箩要往床上撒干果,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回与陆策“洞房花烛”时被粟子硌到的狼狈情形,连忙站起道:“拜托,能不能不要在床上撒这些硌人的东西?”

喜娘笑道:“这是规矩,不能改。”说着不等温柔再说,抓起一把干果就往床上撒去。

只要是规矩,没有不能改的。但这道理与这喜娘说不通,温柔只得掰着手指无奈的坐下,不过不知为何,这会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起来,看看窗户禁闭,便吩咐裁云开了窗。

微凉的夜风带着沁脾花香一阵阵吹进来,裁云站在窗口直呼“凉快”,但为肉却觉得越发热了,刚想站到窗口去吹凉风,另一名喜娘就慌忙将窗子给禁闭了起来。

“透透气都不许吗?”温柔恨得牙痒。

“不是不许。”喜娘笑道:“这时辰姑爷该进房了,若是不关窗,岂不是有些不便?”

温柔被说得哑然无言,干脆闭了嘴,忍着热,继续在那里坐着。

两名喜娘收拾好屋子,见陆策还未进来,就站在桌旁匆匆吃了点酒菜。裁云按照温妈妈事先交待好的,等他们吃完,收拾好残肴欲走时,就从荷包里取出两个红包塞到她们手里。

喜娘们接了红包,拿手掂了掂份量不轻,喜得连忙向温柔施礼道谢,其中一位还悄悄从袖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瓷罐,递到温柔手里道:“这个,夫人请收好。”

“这是什么?”从没听说过喜娘要回礼的,温柔想要将那瓷罐打开瞧瞧,谁想那喜娘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紧攥着那个瓷罐,脸涨得通红。

“夫人,我走啦!”裁云被喜娘们带着往外走时,喊了温柔一句。

温柔压根没听见,只出神的望着地面。裁云还待再喊,已被两名喜娘拽了出去,随后房门就被“碰”一声带上了。

屋里顿时寂静下来,这时温柔才回了神,听着自己卟卟的心跳声响,她愈来愈紧张了,正在懊悔自己穿越前为什么不多谈两回恋爱,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无措的时候,陆策已经推了房门进来。

“等久了?”陆策站在门边,望着坐在摇曳烛影里的温柔微微一笑。

温柔反应过来,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急急将手里攥的瓷罐往枕头底下塞去,口里慌张道:“还好……不太久……”

该死!是不是心思歪的时候,听什么话都会想到歪处去?明明陆策说的是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她一回想,却又品出了别的含义,急忙又改口道:“不,是一点也不久!”

陆策微微一怔,随即恍悟她的心思,忍不住就轻声笑了。

听见他笑,温柔愈发羞臊起来,暗怨自己没出息,明明都不是头一回进洞房了,怎么比上回还要紧张慌乱得多?不过怨归怨,心里还是有个细微的声音在替自己辩解,上回是假洞房,这回是玩真的,绝对不一样……

陆策走过来轻抚了抚她的发,笑道:“我有这样吓人吗?瞧你出的这一身汗。”

他的语气温和轻松,让温柔的紧张稍稍缓和了点,不觉脱口抱怨道:“大热天的裹着这一层层的厚衣裳,又不许人喝冰镇酸梅汤,还不许开窗,能不出汗吗?”

“嗯,那的确是热极了。”陆策忍着笑点头道:“不如,将外面的衣裳脱了?”

温柔此刻处于完全没有半点主意的状态中,听他这么说,条件反射的就去解扣子,刚解开两颗扣子,忽然想起不对,连忙又扣了回去,结巴道:“我……我不热,我不脱……”

看着她那慌乱无措又娇羞之极的模样,陆策说不出是怜惜还是疼爱,心跳不由自主就快了起来,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着声促狭笑道:“你不脱,我可脱了。”

“不……不要吧……”温柔继续结巴着,脸都快烫成火炉了,但人有急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微松了一口气道:“回头有人来闹洞房,看见你连衣裳都脱了,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呢……”

“闹洞房?”陆策摇头笑道:“你是在我祖母留下的书里看见过这样的习俗吧,事实上成亲是不需要闹洞房的。”

温柔这才想起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不完全与原来的世界相同,连忙低头掩饰道:“我……我不知道,我娘没告诉我这个……”

陆策知道她是答允了自己祖父,有些话不能挑明了说,也不在意,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逗她道:“请问夫人,我热得很,究竟能不能脱衣裳?”

“你……你……”没道理不许他脱,温柔只好临时做鸵鸟,“你随意……我……我去洗个澡……”她说完捂着脸就掉头往一帘之隔的内室里跑。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春宵正长

温柔在这世界里住得也算久了,没少抱怨过沐浴的不便,可是对陆策房里的浴室,却惊叹过许多次,那简直是一座小型的室内游泳池!池里的水是天天换的,永远洁净,也不知被动过什么手脚,总是保持在适宜的温度,天热时稍凉一些,天冷就能看见一池的氤氲热气,哪怕不洗澡,疲惫了在池中泡泡,也是一种享受。

此刻陆策被隔在帘外,温柔不再感觉那么紧张了。她走到池边拿手试了试水,温凉温凉的,稍解了她心里的燥热,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洗个清爽。于是回头望了望门上的纱帘,虽薄透,但覆了好几层,绝对不担心帘外的人能看见帘内的情形,她松了一口气,刚要探手去解衣扣,就见纱帘被掀了起来,陆策缓步走了进来,微笑道:“巧了,我也要洗,一起。”

“你……你故意的吧……”温柔瞧见他眼里那微带促狭的笑意,解衣扣的手十分无奈的缩了回去。

陆策一笑,不答,只将外裳宽了下来,随手挂在一旁的檀木架上。

温柔偷瞄一眼那件衣裳,再瞄一眼再在脱中衣的陆策,叹气道:“我……让你先洗……”

陆策好笑的将转身而去的她一把拖了回来,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我要洗很久,你裹着这么多衣裳坐在外面就不嫌热么?不如,一起洗……”

热!怎么会不热!谁大夏天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锦衣也会受不了,尤其是眼下与陆策贴得这么近,耳里听着他那带点沙哑和暧昧的声音,又被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拂在颈间,温柔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越发臊热起来,真想立刻泡到水里,心意不禁就动摇了。

陆策不再说话,笑望着她的脸,开始伸手替她解衣扣。

外裳被宽下,丢在脚旁,陆策还要伸手替她除中衣,却被温柔一把握住了手,她低着头,声若蚊吟道:“我自己来……”

陆策此刻心跳的也很急,摇摇头,将她的手轻轻拉开,继续解着她的衣扣。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花,每回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颈间肌肤时,她都能感觉到一抹微灼的热度,再悄悄抬眼看他的脸,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只是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那投射在眼睑下的睫影,那醉人的眼神,那微微起伏的鼻翼,还有那轻抿着的唇……

温柔闭上眼,不由自主就往他的唇上轻轻吻去,瞬间沉溺在那一片灼热的柔软中。不看,不想,随着心的指引去贴近,也许这样就不会紧张到尴尬,不会羞怯到无措。

陆策没想到温柔会主动吻上来,先是微讶,但继而就被点燃了一直克制在体内的欲望,呼吸急促起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辗转深吻。

两人不知缠绵了多久,直到彼此都感觉快要窒息,才念念不舍的分开了胶着在一起的唇。

温柔喘息不定,目光迷离的望着陆策,想到他已是自己的夫婿,是将一生陪伴呵护她的人,心里对他的爱意就再无法控制的泛溢开来,她展颜,恍惚一笑,听见他在耳边哑着声音道:“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听不听?”

“唔。”温柔此刻哪里还说得话来?更没有半分好奇,只是随着他的话语声缓缓点头。

“我很热。”陆策的声音真是哑得仿佛被火灼烤过一般,他也已经失控,眼里带着掩也掩不住的欲望,一边继续褪温柔身上的衣裳,一边缓声道:“若是你不在眼前,哪怕再多喝一坛合欢酒,我都不会失控成这个样子……”

“那酒……”温柔回想前情,些微隐在心里的疑惑一一得到解答,终于恍然,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拜堂喝合欢酒的规矩也实在是画蛇添足,她眼下的迷醉,又岂是因酒而起?实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说话的片刻,陆策已将她身上的中衣褪了下来,温柔浑身只着小衣,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事实上,这里的衣裳都不暴露,哪怕是小衣,同现代那些吊带背心,小热裤比较起来,遮的肌肤都要多些呢!只是身处的环境不同,气氛不同,眼下又是洞房花烛时分,温柔怎么都没法穿着这衣裳坦然面对陆策。

陆策知她羞怯,也不勉强,只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温柔扭着头,眼角瞥见陆策的衣裳一件接一件的被褪到地上,尴尬欲死,更不敢抬眼,只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片刻后,耳边响起水花溅起的声音,知道他已入了浴池,温柔总算吁出一口气,可是随后就觉手腕被一把握住,她惊惶转眼,望见陆策带着魅惑笑容的面孔,心里一跳。

陆策手上微一使劲,将温柔拖入了池中,惹得她失声低呼。不过力道算得恰恰好,温柔跌入池里的时候刚巧被他搂进怀里,并没有呛着水,只觉得一半身子沉在温凉的水里,而另一半身子贴在陆策灼热的肌肤上,意识逐渐迷乱起来。

“唔。”陆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道:“这次不用费劲摇床了。”

“你——”温柔又羞又窘,话还未说出来,陆策的唇就贴在了她的唇上,轻轻吐气道:“嘘,不要说话。”

情迷意乱之下,温柔不由自主就伸手搂住了陆策的脖子,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陆策顺着她的唇愈吻愈下,轻声呢喃,恣意迷乱的恍惚间,温柔忽然记起喜娘临走前塞给她的那瓷罐据说抹了以后就不会痛的药,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去拿,就听见陆策那仿佛飘忽遥远又近在耳旁的声音道:“柔儿……别怕,我会轻一些的……”

院子里起了凉风,树叶被吹得沙沙轻响,风从窗缝里透进,摇得烛光微微晃动,门上的纱帘也被吹得缓缓飘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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