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节 钗头凤（1/1）
“心兰，这本书我保存了10几年，今天终于可以交给你了。”把童恩送到陈平身边，童家宝和童心远在单独交谈。童家宝把刚才从行李包中取出的书递给童心远。
《望月湾》！
童心远的眼中泛满了泪光，她的哥哥，她曾经的丈夫是多么地爱护她，这一生都把她摆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伤害了他，他仍爱她。她不知道他现在的爱还是不是当年的男女之情，抑或是纯粹的兄妹情意。她宁愿哥哥从来没有爱过她。
打开书的扉页，上面写着陆游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谨以此书献给心兰，她曾如望月一般执着。”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定居吗？”童心远平静的忧伤使她看起来更加淡定高雅，童家宝惊讶的发现，岁月在妹妹身上沉淀了痛苦也沉淀了深厚的内涵。
“因为他来过？”
“是啊。”童心远叹了一口气，“这本书是在写我呢，他来过这儿，才会用了这个名字。”童心远站起来，往阳台走去，童家宝跟在后面。她的神思飞得很远，过去的事情，彻骨的思念，无法磨灭的愧疚，纠结的情感都因为这一本书而触发。“当年我看到这本书，我曾经找过他。他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但是我们见不到。哥，”童心远依然看向远方，望着望月湾，“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童心远第一次发出这样脆弱的感叹。
“当年他回来找过你，可是你已经不在了。过了两年看到这本书，还是恩恩买的。她说，这上面的名字和姑姑的一样。”童家宝苦笑，这一切说来都是如此的苦涩啊，一辈子的擦肩而过。“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说当年年少轻狂，不该那样冲动。我说你走了，他又火急火燎地出来找你。”
“他……回去过？”童心远的声音很小，不敢相信，试探性地问到。看到童家宝心痛地点点头，童心远无力地靠在扶手上，望着远处的望月她无言以对，若望月的一生都是在等待，她的一生却是等待又错过。“那……他知不知道恩恩……”
童家宝摇摇头，“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你和他……我就说不出口啊。而且恩恩那孩子，她是我们俩的心头肉啊。”童家宝歉疚之情溢于言表，“心兰啊，我，和妈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不，不，哥哥，这是我的命，是我辜负了你们，辜负了你，辜负了妈也辜负了青松哥。现在是老天在惩罚我。”童心远竭力克制住眼泪，叹息着，既是忏悔又是感叹。良久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哥，你……还怪我吗？”
童家宝摇摇头：“我……”难言的情感哽住他的话语，他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妈走的时候叫我别怪你，说……说都是她的错。”提起母亲，童家宝的情难自禁，她自始自终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哥……”母亲去世的事情，两兄妹一见面就已经说了。童心远对于她的爱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岁月的堆积越来越深厚，她把对母亲的孝敬和怀念都寄托在姑婆身上，这也是她不愿意失去姑婆的原因。“说说你怎么跟嫂子走都到一起的吧。”童心远想说一个开心一点儿的话题。
“嗨，就那么回事儿呗，没啥好说的。”童家宝握住阳台的栏杆，目光看向远方，以自我解嘲的口气说着。
“怎么没要个孩子？”
“她……生不了。”
“啊。”女人最大的痛苦，童心远无言安慰。
“她和我是二婚，她因为不会生孩子老公不要她了。唉，女人啊……”童家宝没有说出女人怎么样，但是童心远听出同情的意味，“妈去世以后，我没有功夫照顾恩恩，有人跟我提起她，就成了。”
“哥？”童心远疑惑的神情童家宝明白：他为什么要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按照那个时候的观念，这是不合常理的。
“呵，我怕再有个孩子会对恩恩不好。”童家宝仍然是一幅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施恩予人的高姿态。
“哥！”一阵感动涌上童心远的心头，她欠他太多了。
“我就是太宠她啦，现在没大没小的，任性得不得了。”说是责备，再怎么听更像是赞赏，一说到女儿，童家宝的脸呈现出溺爱的表情。
童话从屋里出来，看着阳台上的两人。外面是即将暗下来的天色，从铝合金玻璃穿透进来的风带来阵阵暑气――夏天来了，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燥热。天气也随之阴晴不定，时而雷声隆隆，时而雨过天晴。
“妈妈，姐姐！”突然童童的声音从门外翩然而至，小手轻轻拍着门。童心远和童家宝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的童话，两人对视了一下，怀着复杂的心情又看向她。童话没有任何表情，开门去了。他们很是惊诧地又对视了一下，对于一个还是22岁的女孩子来说，遭受了这样的身世的打击，是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门一开，童童就扑上来。可人无奈地说：“不肯在我家待，吵着要回来。”
“童童怎么了？前两天不是住得很好的吗？”童话蹲下来，一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一手抚mo着她的脸。
“姐姐，你和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童童大大的天真的眼睛不像以往一般闪烁着快意。童话看着心疼：“怎么会呢？我们最爱童童了！”童话轻轻点着童童的鼻子，做了一个鬼脸。若以前她都会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但是这次她还是扁着嘴，一幅要哭的样子。
“童童要回家，要在家里睡。”童童泪水盈眶。童话轻轻抱住了她，轻声说好，童童乖，晚上和两个姐姐睡。
上一代给下一代的影响是多么的大。童童才五岁，对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却能够感受不寻常的气氛。孩子的心是最敏感和脆弱的，当年的自己也在这无法扭转的现状下一步步过来，养成她现状沉默隐忍的性格。
她想，若她有了孩子，一定要给她最阳光的生活，一定要给她世上最深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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