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第二十一节春催诗兴茶翁咏塞翁（下）（1/1）

接下来是“四川腔”发言，也汇报四点。

第一点，目前状态。驷驹那次爬火车之后，再不曾出走。每天进网吧两小时，基本不玩电子游戏，只跟“冷面观音”聊天。“观音”让他把“白雪老人”的信压在寝室的桌面玻璃下，每周至少对照思考一次。学习成绩有所回升，寒假前考试排名本班第二十八位。他自己说，“观音”许诺的电脑奖基本跑不掉，拿下视频系统也有信心。

第二点，专说“冷面观音”付出的努力。“四川腔”全家都没想到，现实的“观音”比庙里的观音、电视剧里的观音更善良、更智慧、更有能量。驷驹怕她，又离不开她。常在电话上、电脑上挨训，不训他就不舒服。说句良心话，人家确实操心费工不辞辛劳，办法也多，手段也活。比如，她领驷驹去看《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座谈观后心得；她和驷驹在网上赛诗，谈屈原、鲁迅、郭沫若；她与驷驹听高雅音乐、看体育比赛，进卡拉ok唱健康向上的歌；她让驷驹拣废品，卖钱帮助失学儿童；她听驷驹朗读《雷锋日记》，一起探讨人生意义；她和驷驹到郊区帮农民收庄稼，体验“粒粒皆辛苦”。有个星期六，警官学院搞擒拿格斗表演，招呼驷驹去参观。“冷面观音”一个人斗倒了四个小伙子，驷驹的手掌都拍肿了。“观音”回更衣室换散打服，那小子也跟着。问他此行有何心得，他说要向“观音”看齐，将来报考警官学院。“冷面观音”说，耍小聪明的人，怕不怕像陪练那样挨收拾。那小子蹿上去抱住人家的腰，说现在就想挨，摔死也痛快。“观音”掐他胳膊的***位，痛得吱牙咧嘴也不吭声。“观音”告诉他，练武之人防身意识强，反应也灵敏。受到意外攻击骚扰，往往下意识做出反击动作。以后再碰她，必须先请求批准，不然很容易无意伤人。那小子回家高呼过瘾，说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痛快；说“观音”面冷心不冷，比电视剧里的观音可敬可爱一百倍；说他要是能天天守着观音，不吃不喝守到死也甘心。

第三点，形势大好，问题还有。驷驹精神上发生了依赖性，三天见不到“冷面观音”，就出现他爸逼他戒网瘾那种表情——两眼发直，像个傻子。他妈问他想什么，有什么强烈愿望没有。他说，过去是总想上网玩，现在是总想“观音”。他妈说，天天跟人家网聊，还想什么？他说想真人，想见面，不干什么就是想。他妈向“冷面观音”汇报了，人家来看看，他把爸妈推出屋，关上门，不晓得里面搞啥子名堂。他妈说，这孩子怕是得了相思病——“想师病”了。

“助力三轮”说，驷驹的情况“冷面观音”与“老迈菩萨”探讨过。驷驹见了她眼泪汪汪，抱住不放。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着“观音”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抓心挠肝。想得厉害魂儿就飞了，上课就听不进去，看书就不认字。问他现在认不认字，让他朗诵一首诗。他念了一首《别愁》。问他为什么念女人词。他说“观音”是女人，离开“观音”他就愁。问他有没有过情绪冲动，有没有过遐想、幻觉。他说，过去玩“劲舞团”发生过冲动，几次想找女孩儿进洞房。现在看见别的女人，往往想起“观音”。“观音”比“劲舞团”更吸引他的魂，那种情绪更强烈、更难忍。要是“观音”不理他，肯定活不下去。

“四川腔”说，这些话他跟爸妈都不曾说过。“冷面观音”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比他生母还亲。

“助力三轮”说，“冷面观音”对“老迈菩萨”说，驷驹可气也可怜。看他翘起长黑痣的嘴角儿，吱起小虎牙想歪主意那神气儿，恨不得揪下他耳朵。看他眼泪涟涟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让人心痛。她答应每周见面两次，条件是必须听话。“老迈菩萨”说，你蓝冠雄以傲视男人而名声远扬，与“冠雄”交朋友的男孩子必须作“亚雄”，必须服从指挥、接受改造。以前征服的两个“亚雄”，都因为改造结果半失败而被拋弃。何不拿这个小家伙儿做一次实验，改造个嘴唇子上的绒毛还没变黑胡子的，看看效果如何嘛。

“打住、打住！半失败咋个意思嘞？”“四川腔”问道。

“助力三轮”的理解是，“冷面观音”做人处事，历来是不到火候不揭锅。不论是交朋友还是教学生，不论是和她相处还是向她学艺，当面服从还不行，还要考察对方背地里的言行。不符合她的口味，达不到她的标准，朋友绝不深交，武艺不教绝招儿。有点儿像祖传手艺人考核传承弟子的味道。不遂她的意，成不了贴心朋友，也做不了秘授弟子，这就叫半失败。“冷面观音”觉得驷驹发育挺早，这半年又长高四公分，小胡子黑糊糊了。她访问过心理医生，人家说，少年到青年的过渡期，精神长期过分紧张或者过分压抑的人，很容易出现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症。对陷入精神依赖的少年要以疏导为主、关爱为主，要量体裁衣循序渐进。她准备引导驷驹多与同学们接触，多参加集体活动，争取加入共青团。这需要跟驷驹的老师和接触较多的同学沟通好，也需要与家人和亲属密切配合，共同对他多关爱，少斥责；多开导，少管制；多鼓励，少刺激；帮他度过难关。上高中以后，准备与他开通视频聊天，探讨人生之路，引导其心态健康化。目前看来，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选择，做起来肯定曲折而漫长。成功概率有多大，还是一个未知数。

“四川腔”吼道，他本人三生有幸，退休后加入了老头湾论坛。他孙儿三生有幸，遭了大灾有“冷面观音”相救。苍天有眼哪。

“行啦、行啦！天眼地眼都得吃饭不是。‘姑娘（上声）’招手了，阶段性小结下午接着来吧。今天午餐的食谱是老头包子，山药枸杞小米粥，四个小炝菜儿。‘四川腔’带来一壶苞米小烧儿，馋‘八加一’的哥们儿可以掫两盅。伙计，咱俩端盘子去吧！”“浪里白条”拉起“四川腔”向东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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